第96章
皇後發了話,又命畫扇親自走了一趟。
永甯公主雖有些不樂意,但還是讓人把冬青挪去了愈疾所。
等她走後,永甯公主撅着嘴,滿臉寫着不高興:“不過是個小宮女而已。”
這時,她身後的花溪道:“殿下,奴婢覺得有些不對。”
永甯公主看向她:“哪裡不對?”
花溪道:“皇後娘娘何等尊貴的人,如何會知道一個小宮女的事?”
這話有幾分道理,永甯公主眸子微微眯起:“你是說?”
“恐怕是花楹去鳳儀宮送東西時,多嘴多舌在皇後娘娘面前說了些什麼。”
她的話音剛落下,就見花楹端了新沏的熱茶進門,擺在桌上,給永甯公主換掉之前的茶水。
她低着頭,卻能感受到永甯公主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花楹心中有一種不祥之感。
果然,下一刻,永甯公主喝了口茶,然後怒罵:“這麼燙的茶,你是要燙死本公主嗎。”
伴随着她的話音,她将茶盞往花楹身上扔去。
茶盞直接砸到花楹的額頭上,瞬間就見了皿。
茶水端上來前,花楹試過溫度,不涼不燙剛剛好。
她心知,永甯公主這怕是知道了,是她在鳳儀宮開口提了冬青的事。
在永甯公主看來,這就是她一個小小宮女,在挑戰公主的權威。茶燙不燙的不重要,永甯公主隻是想找個借口把心裡的火發出來。
是以,花楹顧不得額頭的傷口,也不敢争辯,直接跪地道:“是奴婢的錯,公主殿下息怒。”
不等永甯公主說話,就聽花溪嘲諷道:“都說花楹姐姐貼心懂事,姐姐卻給公主殿下上了這麼燙的茶水。姐姐這是,不把公主殿下放在眼裡嗎?”
永甯公主的火氣本來已經下去了一些,聞言,隻覺得心頭怒火更盛。
她一手拿起桌上的茶壺,砸到花楹頭上。
花楹不敢躲閃,隻閉上眼睛,防止瓷片和熱水濺入眼睛内。
然後,額頭上又多了新的傷口,鮮皿從傷口裡流出,順着她的臉頰蜿蜒,低落到地面上。
她跪地叩首:“都是奴婢的錯,請公主殿下息怒。”
永甯公主的手指着門外,道:“去外面院子裡跪着。”
“奴婢遵命。”
這一跪,就跪到了夜裡。
戌時末,天空開始飄起雪花來。
小宮女雯兒要去找公主求情,卻被人攔住。
“你不要命了!”
雯兒着急道:“可是花楹姐姐額上還有傷呢,她已經跪了好幾個時辰了。眼看着雪越下越大,她在雪裡再接着跪下去,神仙也救不回來啊。”
攔住她的宮人道:“你覺得公主會聽你的嗎?”
雯兒一愣,道:“總得試試吧。”
“試試?然後你和她一起罰跪,你們兩個都丢了命?”
雯兒知道她說的對,喃喃道:“那怎麼辦呢?”
宮人道:“咱們這種小宮人,能怎麼辦呢?怪隻怪咱們自己,命不好吧。”
永甯公主的寝殿裡,花溪也在跟她禀報:“殿下,外面下雪了。”
永甯公主聞言,擡起頭問:“哦?那花楹還在外面跪着嗎?”
花溪道:“還在跪着呢。”
永甯公主笑了笑,道:“明日一早,就把她送去愈疾所。本公主也不是那種心狠手辣的,隻要她吃夠了教訓,知道自己錯了也就是了。”
第二日早上,衆人晨起時,才發現花楹已經暈倒在院子裡,身上蓋了厚厚的一層雪。
雯兒顫着手去試她的鼻息,感受到那有些餘熱的氣息時,眼淚險些就要奪眶而出。
此時,花溪從公主的寝殿推門而出,看了一眼暈倒在地上的花楹,道:“公主殿下有令,把花楹挪到愈疾所去。”
聞言,一個小太監在雯兒的幫助下,把花楹背到背上,兩人趕緊把人往愈疾所送。
到了愈疾所後,當值的宮人一見就驚了:“怎麼成了這樣?”
看雯兒和小太監的面色,瞬間明白過來,這是被主子罰了。
此事不能多談,他隻道:“來的正好,按例今天恰好有太醫過來當值。”
說着,就領他們往裡走:“她病得這樣重,得給她單獨安排一間屋子才成。”
雯兒和小太監還得回公主所侍候,不能留在這裡。
雯兒從袖子裡取出自己積攢的碎銀,塞到小宮人手裡:“勞煩公公照看着些。”
小宮人不接她的銀子,道:“姑娘放心,這本就是我的職責。隻是這位姐姐,被送過來實在有些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
雯兒點點頭,忍着淚道:“我明白。”
兩日後,太醫用盡了法子,還是沒能留下花楹的一條命。
同一日裡,董采女的風寒終于痊愈。
當晚,陸昭霖就翻了她的牌子。
董采女聽到小太監的傳話,驚喜到幾乎說不出話來。
還是織翠機靈,笑意盈盈的給小太監塞了個荷包:“多謝公公報信。”
小太監見怪不怪,道:“小主好好準備着,屆時會有軟轎來接小主。”
董采女道:“多謝公公提醒。”
織翠親自送了他出去,回來之後,主仆二人兩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織翠,我還以為陛下厭棄了我。”董才女說着話,眼中含淚。
織翠道:“陛下眼明心亮,必然是知道您之前都是受了皇後的挑撥,才會行差踏錯。小主兒以後謹慎着些,您的好日子就快要來了。”
此時,有人傳話,說是謹妃娘娘身邊的佩蘭姑娘來了。
董采女趕緊讓人請她進來。
佩蘭進門後,董采女問:“可是謹妃娘娘有什麼吩咐?”
佩蘭笑着道:“娘娘知道小主兒今晚要去侍寝,命奴婢來跟小主說說話,講一講侍寝的規矩。”
董采女感激道:“多謝謹妃娘娘念着我。”
若不然,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若是她一時不慎犯了錯,悔也要悔死。
佩蘭說話輕聲細語的,細細地把要注意的地方都跟她講完。
中間董采女若有疑問,也都耐心解答。
等佩蘭離開後,董采女道:“我原以為皇後娘娘是個寬和大度的,卻不料我出事時,隻有謹妃娘娘記挂着我。”
織翠也點頭道:“謹妃娘娘是真的仁善,不是那種隻做表面功夫的。”
說到這裡,主仆二人對視一眼,顯然都心知肚明,這隻做表面功夫的人指的是誰。
當晚,董采女心裡又是激動又是忐忑地被軟轎擡到了甘泉宮。
她滿懷期待,以為從此以後,她的好日子就算是來了。
然而她和湯才人并無不同,隻侍寝了一次之後,就再無動靜。
後面的日子裡,陸昭霖要麼獨宿甘泉宮,要麼就是讓江詩熒相伴在側。
衆人心裡都意識到,這整個後宮裡,隻有一棵常青樹,那就是純昭媛。
其他的妃嫔,在純昭媛的對比下,就好像那名為夕顔的小花兒一樣,黃昏時開放,第二日就凋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