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清姨娘小産了,是個成型的男胎,颍川侯夫人得知後,氣的當場昏過去了,場面一度很混亂,後來查到了世子妃頭上,說是給吃了不幹淨的東西。”
紅袖一臉八卦,這幾日颍川侯府和徐家的事太熱鬧了,比看一場大戲還精彩。
朝慬公主掩嘴一笑,“沒想到徐二姑娘居然是這樣的性子,才成婚一日,就敢對清姨娘動手,這以後的日子怕是難熬了。”
一旁半眯着眸的蕭妧卻搖搖頭,“我倒不這麼認為,徐蓉蓉即便性子再沖動也不會拿自己的後半生開玩笑,平白無故惹厭惡。”
朝慬公主聞言眼眸微動,總覺得這裡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公主,太子妃說的沒錯,颍川侯夫人和世子妃大吵一架,鬧的不可開交,徐夫人一連去了兩次侯府,動靜鬧的這麼大,颍川侯就知道了,一怒之下禁足了颍川侯夫人,當即擡了雅姨娘做平妻,讓雅姨娘掌管侯府。”
紅袖越發的佩服蕭妧了,什麼都猜到了。
聽紅袖這麼一說,朝慬公主迷茫的眼眸逐漸清明,“上次帶她進府瞧着是個可憐單純的,沒想到還是被騙了,在沉香院小産,惹的颍川侯和侯夫人生了嫌隙,如今又利用清姨娘肚子的裡孩子挑撥了世子妃和侯夫人大鬧一場,颍川侯能不氣才怪。”
朝慬公主的笑容微冷,沒想到雅姨娘竟有這麼深的心機,利用颍川侯的愧疚一路爬上了平妻之位,實在不可小觑。
忽然朝慬公主驚訝道,“那個孩子八成就是雅姨娘自己弄掉的吧。”
這話是肯定的。
蕭妧勾唇,“不是她還能有誰,侯夫人那些日子忙的不可開交,雖有心但還不至于将一個姨娘放在眼裡,畢竟世子早就成年了,不足為慮,雅姨娘用一個孩子換取姨娘的身份,博取同情,如今一步步達成目的,侯夫人這算是栽了。”
朝慬公主點點頭,很快又釋然了,颍川侯府和徐家就像一團麻纏繞在一起,理不開剪不斷。
朝慬公主端起茶輕抿了兩口,然後勾唇看了眼蕭妧,“難怪昨兒個進宮探望母妃時,聽宮女說,這幾日徐淑妃日日去給太後請安,昨兒個太後稱病抱恙,就沒讓徐淑妃進門。”
蕭妧睜眼笑了笑,“徐淑妃早就糊塗了,自以為是的聰慧,殊不知越是這樣鬧,越是給旁人機會,太後之前有意提拔,如今麻煩事一堆接着一堆,偏徐淑妃自己還看不清,也怪徐家人不争氣,個個眼中隻有自己的利益,那日我瞧着方氏是個通透的,可惜底氣不足。”
做兒媳婦的就是這樣,即便身份尊貴,到了婆家一樣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稍有不對,婆家總會給你十個八個的理由讓你理虧,一個孝字就足矣壓的翻不過神來。
朝慬公主點點頭,“罷了,我總算是從苦海中脫離,如今日子過的潇灑,沒了束縛,隻等着莘兒健健康康的長大就心滿意足了。”
提起莘兒,蕭妧笑了笑,“這幾日殿下就該回來了,讓葉朽之幫着瞧瞧,這家夥醫術高明一定有法子。”
朝慬公主一聽眼眸乍亮,“早就聽過葉先生大名,莘兒年紀還小,隻要悉心調養,一定有機會恢複的,多謝二皇嫂了。”
兩人聊着天氣氛正好,不一會青予走了進來,滿臉笑意,“太子妃,前方八百裡加急,殿下五日後就能抵達盛京了。”
蕭妧聞言立即坐直了身子,嘴角的笑意更深,“這麼快就回了?”
“四國聯盟早就不齊心,都等着對方出頭,一退再退,又逢東楚皇帝病逝東楚太子繼位,無暇顧及戰亂,咱們也可以趁此機會好好休養生息。”
要是西越有足夠的兵力支撐,趙遵必然趁勝追擊,一鼓作氣,可惜這場兵力懸殊的戰事,西越底氣不足。
不過能在幾國聯盟中求勝,已是不易,趙遵這個太子殿下的名聲一下子席卷整個西越。
“恭喜二皇嫂。”朝慬公主面帶喜悅的祝賀,是真心替蕭妧高興。
蕭妧微微一笑,小臉上是驕傲又興奮的,足足兩個多月沒見面了,蕭妧嘴上不說,可心裡日日惦記着。
相較太子府的一片喜慶,徐淑妃這邊則是陰雨連綿,徐淑妃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站在廊下,臉色陰沉扭曲,身邊伺候的宮女婆子個個大氣不敢喘,生怕驚擾了徐淑妃。
“娘娘,殿下近日就要回來了,怡然宮那邊怕是要複起了。”
徐淑妃聞言袖中拳頭緊攥,這段日子為了徐家的事,忙的焦頭爛額,忽略了怡然宮,現在太子殿下戰勝歸來,趙妃這個親生母親馬上就要翻身了。
徐淑妃實在不甘心,籌謀了這麼多,就這麼拱手相讓,眼睜睜看着西越帝和趙妃握手言和,徐淑妃的心就跟針紮了一樣疼。
“淑妃娘娘,夫人派人給您送信。”
徐淑妃眼眸微暗,深吸口氣接過書信瞧了眼,臉色微沉,立即緊緊攥着書信。
“回了夫人,就說本宮懷着身子,身體抱恙無暇顧及家中,讓夫人多想想趙家。”
宮女怔了下,觸及徐淑妃淩厲的目光立即縮了縮脖子,“是!”
趙妃之所以被廢就是因為趙家拖累,是西越帝最厭惡的,即便趙妃和西越帝幾十年的感情支撐,還不是照樣被廢,趙家倒了。
眼下徐淑妃正一步步朝着趙妃的步伐走,自從上次賜婚後,徐淑妃已經一個月沒見過西越帝了。
再這麼下去,徐淑妃很快就會失寵了,身懷有孕又如何,誕下皇子又如何,西越帝膝下皇子衆多,哪一個不是被發配老遠,唯一得寵的還是太子。
太子實力雄厚,此次又立下大功,根本沒有任何一個皇子能威脅太子的地位,太子一日不倒,趙妃的地位永遠不會受波及,母憑子貴,太子就是趙妃最大的靠山。
徐淑妃強逼着自己冷靜下來,一定要想個應對的法子,不能再繼續渾渾噩噩下去了。
“淑妃娘娘,太後請您過去一趟。”元嬷嬷親自來了一趟。
徐淑妃怔了怔,随即點點頭跟着元嬷嬷離開了。
“臣妾參見太後娘娘。”徐淑妃直接對着宋太後行大禮,宋太後肯召見徐淑妃,就說明還願意給徐淑妃一次機會。
宋太後倚在塌上,瞥了眼徐淑妃,緩緩道,“徐家的事處理怎麼樣了?”
徐淑妃身子一緊,“回娘娘話,臣妾是出嫁女,本不該操心那麼多,各人自有各人的福氣,臣妾也無暇顧及,隻想着平安誕下皇兒,至于妹妹已經嫁人了,就應該自己學會适應。”
這話就是在告訴宋太後,徐淑妃已經放手不管了,不會因為徐家拖垮自己。
宋太後果然對徐淑妃的話滿意,臉色緩和了不少,“淑妃能保持清醒就是好的,颍川侯是替國征戰受了傷,又是朝廷功勳,因一些婦孺小事,皇上是不會對颍川侯府如何,淑妃若深陷太深,隻會令皇上為難,最終避而不見,淑妃是個聰明人,兩者得與失應該不必哀家親自教吧。”
徐淑妃點點頭,這些日子可不就是避而不見麼。
“臣妾明白,多謝太後娘娘指點,這番話臣妾一定轉告母親。”
宋太後擺擺手,“你還懷着身子,先起來吧。”
徐淑妃被宮女攙扶坐在了一旁椅子上,忽然宮女都退下了,隻有元嬷嬷一個站在宋太後身旁。
徐淑妃眼皮跳了跳,知道宋太後肯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要說。
不一會功夫,從屏風後走出一個人影,穿着宮女的衣衫,走到徐淑妃面前。
“奴婢參見淑妃娘娘。”
一擡眸将自己的臉露了出來,徐淑妃驚的倒抽口涼氣,瞧着那張容顔愣住了。
女子容顔俊俏,十分妩媚,舉手投足之間還有幾分俏皮,宛若花嬌,絕色傾城,可瞧着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宋太後清了清嗓子,女子立即一改方才的柔弱姿态,變的十分高傲自大,眉宇間的不屑一顧更是不羁。
要是不是穿着那一身衣裳不對,徐淑妃還以為看錯了人,姿态像極了某個人。
宋太後見徐淑妃這番姿态,嘴角翹起滿意的微笑,“如何?”
徐淑妃從震驚中回神,點了點頭,“像,像極了,不,簡直一模一樣。”
宋太後擺擺手,那女子立即退下,又看了眼元嬷嬷,元嬷嬷立即帶一名女子進來,一身碎花長裙,身姿纖弱,五官并不出挑卻自帶一股溫婉動人的氣質,尤其是那一雙眼睛,越看越熟悉。
“民女趙晴溪拜見太後娘娘。”趙晴溪跪在了地上,聲音越發的柔和。
一聽說姓趙,徐淑妃才反應過來,此人應該和趙家有關系,立即想起來,那一雙眸子和趙妃有七八分相似。
趙晴溪大約三十三四歲左右,渾身上下透着一個股淡然姿态,仿佛将一切抛開在外,甯靜緻遠。
“這是趙家旁枝的姑娘,按輩分來說應該是趙妃的表妹。”宋太後淡淡說了一句,“前些日子趙家旁枝趕往盛京途中遭遇不幸,幸虧晴溪因身子弱耽擱了,才免遭一難,哀家見她可憐便留在了身邊,如今還有一個弟弟身受重傷,養在了宮外。”
趙晴溪點點頭,“多謝太後娘娘救命之恩,晴溪無以為報。”
徐淑妃眼皮跳了跳,宋太後一向讨厭趙家人,怎麼會幫趙家呢,一定不會這麼簡單。
宋太後長長的歎息一聲,“這孩子是個傻的,那時年紀小不懂事,二十年前曾跟着家人來過一次盛京給趙老爺子賀壽,就住在趙家府上,那時皇上還是太子。”
像是想起來什麼長久的事,宋太後陷入了回憶。
徐淑妃眼皮跳了跳,果然和西越帝有關。
“太子年輕氣盛,正是皿氣方剛的年紀,和趙晴溪邂逅,當年晴溪不知太子身份,還以為是個不得寵的庶子,沒計較身份,兩人互訂終身,後來太子求到先帝面前,要求娶晴溪,也是因誤會,先帝誤以為是如今的趙妃,便答應了。”
再後來趙家得知此事,連夜将趙家旁枝送走,自此以後再也不聯系了,趙晴溪也因此耽誤了終身,一輩子未嫁。
然後趙妃就被送上了花轎,嫁入了東宮,成了太子妃。
起初西越帝十分不滿,但後來一點點接觸趙妃,又因趙妃和趙晴溪模樣有幾分相似,便接納了趙妃。
至于趙晴溪的消息,西越帝私底下派了無數人打聽,卻始終沒有消息,時間久了,自然就淡忘了,至于有沒有徹底忘記,無人得知。
這件事也是宋太後偶然得知,如今找到了趙晴溪,宋太後這心就跟吃了蜜一樣甜。
徐淑妃的心跳了跳,不想竟還有這樣一段往事牽扯,整個西越都知曉,西越帝對趙妃十分寵愛,而且一寵就是快二十年,原來趙妃隻不過是别人的影子罷了,實在可悲。
趙家隐瞞真相讓趙妃代嫁,換取了這麼多年的榮華富貴,卻讓正主飽受艱辛,實在可恥。
徐淑妃的心緩緩落回,看了眼宋太後,“臣妾願替太後娘娘分憂解難。”
宋太後瞥了眼徐淑妃,翹唇一笑,“淑妃眼下懷胎,心緒不甯夜不能寐,倒不如去親自去靈山寺求個平安符,路遇晴溪,見她可憐便将她帶回留在身邊做個婢女。”
宋太後不僅要讓徐淑妃重新崛起,還要盡力打壓趙妃,扶持趙晴溪。
這麼多年不見,要是讓西越帝見了趙晴溪,肯定會震撼,順帶着對徐淑妃也會增添好感。
徐淑妃不傻,自然知道宋太後這是在替自己籌謀,“是,臣妾明白,臣妾定會盡心盡力扶持趙姐姐的。”
宋太後這才滿意的笑了笑。
徐淑妃出了宮門,整個人背脊都濕透了,扶着丫鬟的手一步步離開,每走一步都是艱難,腦子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果然在這個深宮大院,是徐淑妃高估了自己,隻要有人肯費些功夫籌謀,徐淑妃根本無法招架,更别提籌謀什麼了。
徐淑妃一想到這裡忍不住背脊發涼,一陣後怕。
那兩個女子就是宋太後手中的王牌,就怕到時候蕭妧和趙妃無還手之力。
這兩日徐淑妃就開始着手準備,很順利的出了宮,趕往靈山寺祈福,是徐夫人陪同。
徐淑妃細細叮囑徐夫人,将宋太後的意思一一轉達,“母親,還有大哥和二弟呢,蓉蓉已經出嫁了,就不必插手多管了,侯府也不會拿她如何。”
“可蓉蓉是我從小捧着長大,沒受過一點委屈……。”徐夫人一想起徐蓉蓉受的苦,就忍不住生氣。
“母親還想讓徐家成為第二個趙家麼,皇後當初被廢除是因為什麼,侯府再怎麼落魄也不輪不着咱們說三道四,本宮已經一個多月沒見皇上了,蓉蓉吃了苦頭受了委屈,自然就知道分寸了,大嫂和二弟妹哪一個不是府上嬌寵長大,還不是一樣低聲下氣。”
徐淑妃小臉一沉,語氣有些不悅。
徐夫人立即不敢多言了,即便再寵着徐蓉蓉,也不如徐家未來重要。
“母親明白了,母親日後不再插手就是,這孩子就是被母親慣壞了。”
徐夫人十分後悔,就不該這樣嬌慣徐蓉蓉,導緻徐蓉蓉嫁了人,性子還是那麼沖動,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徐淑妃臉色微緩,“這路是她自己挑的,怪不得旁人,徐家根基不足,不能再添什麼麻煩了,母親可不要一時心軟做了什麼事,到時候連累了大哥和二弟的前途,得不償失!”
徐夫人立即點點頭,“你放心吧,母親什麼都明白,不會亂來的。”
徐夫人還不至于傻到為了徐蓉蓉,拉着整個徐家陪襯,隻能睜隻眼閉隻眼,徐家日漸壯大了,颍川侯府才會忌憚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