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呆呆望着張浪的青年目光突然一陣堅守,他撞撞跌跌的走到張浪面前,突然清跪下道:“草民杜畿叩謝冠軍侯救命之恩!”
“我治下出這種敗類,是我的錯,害你受累了。”
青年身上的英氣以及孝心讓張浪有些心折,此人就算沒什麼本事,僅憑一身孝義便值得欣賞。而且現在看熱鬧的人四下奔逃,可這青年卻寵辱不驚、鎮定自若,張浪不由得有些好奇他的身份了。
“侯爺昨天才到晉陽,今天這事怨不得侯爺!”杜畿為張浪開脫了一句,又提醒道:“這王家是并州第一家的太原王家,平日裡橫行霸道慣了,百姓敢怒而不言。一個王家侯爺倒是不放在眼裡,可士族與士族之間有着千絲萬縷之誼,侯爺要小心他們的報複。”
“報複?嘿!”張浪曬然一笑,心想這青年倒是有一些見識,忽然他一驚道:“你說你叫杜畿?”
“草民正是杜畿,侯爺認識草民?”通過張浪的語氣,杜畿感覺到眼前這位刺史一定認識或者聽說過自己。
“不認識,但聽說過!”張浪也不解釋,畢竟他聽說杜畿是前世的事情。這件事,他還不準備告訴任何人,杜畿雖不如郭嘉、二荀、賈诩、程昱他們有名氣,但他絕對是曹魏的功臣,他先在河東一小縣為官,那時河東郡經常受到白波黃巾的侵擾,杜畿能組織百姓據城堅守,數次打退白波黃巾的進攻,又使得那一縣的百姓成為河東為數不多能豐衣足食的縣,其治政能力可見一斑。荀彧将他舉薦給曹操,曹操任命他為司空司直,調任護羌校尉,使持節領西平太守。曹丕受禅登基後,封杜畿為豐樂亭侯,官至尚書仆射,杜畿是個文武皆通,也善于斷案,是個一州之大才。
杜畿自嘲道:“看來草民還有些薄名,連威名赫赫的冠軍侯都曾聽說過!”
“你是個孝子,我聽說過你的事兒!剛剛我也是見你拼命的護着老夫人,心感之下忍不住出手傷人,卻想不到是你。”杜畿母親去世很早,父親續娶,家裡來了一位兇狠的後娘。後娘到家沒多久,杜畿的親爹也去世了,年幼的杜畿便由後娘一個人照管,這日子就别提多苦了。史書上很簡單地提了一句:“少孤,繼母苦之,以孝聞。”也就是說,杜畿從小受盡了後娘的欺負,但是堅強地活下來了,并且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擁有了孝子的名聲,“老夫人如何?有沒有受傷?”
“多謝侯爺關心,民婦無礙。”那白發婦人行了一禮,“隻是苦了伯侯了!”她正是杜畿的繼母,見張浪好說話,倒也沒有多少的害怕。張浪見她目光溢滿了濃濃的愛,顯是讓杜畿的孝心給打動了。
“沒事就好。”張浪頗有些無奈的說:“大漢是劉家的天下,可天下大權卻掌握在世家大族的手中。你看看這些世家大族,都把大漢糟蹋成什麼樣了!”
張浪的話讓杜畿深有同感。現在的皇帝幾乎已經讓士族架空了!官府都是士族的人,官官相護,使得百姓有冤無處訴。杜畿迷茫的問道:“那…那怎麼才能匡扶天下,濟世救民?”
張浪笑道:“那你就要站在高處了!比如說,你若是禦史,你就能監督百官,你若是丞相,你就能任命清廉的官員,拔出貪腐的毒瘤。若是想做到這一切,你必須有相應的本領!做禦史,你要有不畏權貴的決心;做丞相,你要有濟世輔國的才能!”
張浪的一席話,好像醍醐灌頂,杜畿突然下拜道:“冠軍侯真乃輔國幹臣,草民服氣了!若侯爺不棄草民鄙陋,草民願投入侯爺麾下,當一個為百姓做主的父母!”
“哈哈,好,杜畿,杜伯侯,我說了這麼多,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希望你到臨到前,能夠無愧這句:當一個為百姓做主的父母官。”
“杜畿決不辜負主公厚望。”張浪出身與他一般無二,甚至更低(太監親屬的地位曆來受人鄙棄),杜畿并不否認張浪得到張讓的幫助,可那又如何?受長輩庇護提拔的官宦子弟多不勝數,為何偏偏隻有張浪能夠滅了匈奴?這就是個人本事的問題了,張浪小小年紀就獲得如此蓋世之功績,本就讓他心中欣羨佩服,如今又待他如此,心中感動至極。
“哈哈,回府。”張浪十分高興,今天是什麼日子啊!是不是踩到狗屎運了,先有沮授、潘鳳來投,無意間做了件好事,都揀到一個一州之才俊,要是天天這樣,那他可真要樂瘋了。他看了一眼剛剛才到的官差,語若寒冰道:“将這些屍體還給王家,就說有什麼手段盡管沖着我張浪來。”
“喏!”差役們膽顫心驚的行了一禮,待張浪一行人走後,這才擡起屍體送還王家。
回到刺史府,張浪派人将杜畿母子安置妥當,并吩咐杜畿梳洗完就前往議事廳議事,與此同時,令人田豐、程昱、沮授召集而來。
不大一會兒,田豐、程昱、沮授、杜畿依次就坐,張浪一一介紹完畢,這才将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至于杜畿與王家公子是怎麼起的沖突,張浪不在意,也不介意,更不想問,這年頭士族是老大,杜畿就算有錯在先也頂多是無意撞到人之類的小事而已。
田豐、程昱、沮授聽罷,無不苦笑,自家主公也不是什麼安分守紀的人啊,這才出去多久,就背了一身的人命回來。而且,還一派殺氣騰騰的樣子,熟知張浪為人的田豐、程昱估計張浪是不打算善了,準備借題發揮了。
田豐問道:“主公,打算怎麼做?”
張浪一本正經道:“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我這刺史大人上任這麼久了,一把火都沒有燒,這種有違規矩、道義的缺德事咱們堅決不能幹。”
“噗”程昱一下沒忍住,一口茶水全噴在沮授臉上。
“咳…咳…”程昱被茶嗆着了,他苦笑道:“主公,您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一句話就讓某失态了!”
沮授欲哭無淚,程昱滿面尴尬。
“我打算把王家一鍋端了,大家意下如何?”張浪的身子微微前傾。
衆人心頭一驚,不過,都是心志堅定的人,很快就回過神來了,并紛紛猜測張浪的用意,并分析個中優劣。
“主公,可行。”過了一會兒,首席謀士田豐率先表态支持,接着了杜畿一眼,眼中之意,這初來乍到的人可信麼?
張浪知道杜畿,哪還不信任他,爽快道:“既是自家兄弟,什麼事均不須隐瞞,否則豈非屈了伯侯的才華!”
杜畿感動得差點掉淚,哪裡想得到張浪初次見面便如此信任他,哽咽道:“主公…”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是我的原則,伯侯不必多想。”張浪笑了笑,示意田豐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