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蘭達畢竟身體強健,哪怕因為自己之前作死不小心感了一場冒,基本上睡一個晚上也就差不多了。
于是當第二天早上艾爾神官等人正坐在桌前準備開始早餐時,看到依蘭達竟然“啪嗒啪嗒”從樓上沖下來再端端正正坐好,就差矜持地搖一搖尾巴表示已經康複之後,所有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放下叉子笑眯眯的艾爾:“依蘭達身體好了?快坐下來一起吃飯。”
托尼:……恢複的真快。
端着盤子險些手滑的莉娜:賤民就是賤民。
高貴冷豔的溫森神官:呵呵。
想到即将分配給自己的任務,依蘭達覺得整個人都燃燒起了熊熊鬥志,她昨晚興奮的睡不着覺,來回在床上滾了好幾十個來回,現在眼睛還亮得像鬼。
整張早餐桌上都彌漫着女海盜的亮晶晶狗眼,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下,也沒人能繼續安心吃飯,都各自趕緊随便對付了一下也就算了。
等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飯,艾爾神官剛站起身,依蘭達登時像小尾巴一樣跟了過去,托尼下意識翻了個白眼,按捺住自己想要上去捍衛艾爾大人貞操的不敬想法,跟着站在一邊冷哼的溫森神官去看那個受傷的男人去了。
艾爾對于他救了人這件事向來放的很開,反正連收尾都是加西亞主教親自去辦的,而且以他向來慈悲在外的名聲,救個把兩個奴隸真不算什麼大事,說不定還要被追捧的人們風評更佳。
把加西亞主教綁在了戰車上,就由不得他不參與到當中來,更别說現在他如果和西涅斯公爵是一條戰線上的話。
暮曉之晨光越得人心,對他們就越有利。
“艾爾艾爾艾爾……”依蘭達跟在神官身後。
艾爾一直到上完了樓梯,這才歎了口氣轉身看向依蘭達,無奈地搖了搖頭,“你跟我來。”
依蘭達眼睛一亮,迅速地跟了上去。
自從溫森來了之後,依蘭達就沒有以前那樣能夠随便出入艾爾神官書房的便利了,畢竟溫森沒有和她一起在海上的漂流史,對她更談不上什麼信任。
但凡是這些能在樞機團有一席之地的,沒有一個會是容易輕信之輩。
艾爾神官的書房依舊是一貫的整潔,除了多了幾盤小甜餅之外。
艾爾關上門,他的書房裡有好幾把舒服的椅子,可以随便任依蘭達選擇自己喜歡的。
“随便坐吧。”
依蘭達沒有急着坐下,她左右看了看,忽然笑了起來,“沒想到溫森神官喜歡吃小甜餅的傳聞是真的,那麼……西涅斯公爵昨天的示好其實隻是個幌子?”
“說說你的看法。”艾爾并不急于承認或者否認,他隻是在依蘭達對面坐下,就好像他們在船上時一樣,對依蘭達的想法諄諄善誘,就像任何一個優秀的老師那樣。
可是……恐怕沒有任何學生會不對這樣的老師心生绮念。
“安普洛斯之夜的邀請函是西涅斯公爵送來的,而且連馬車帶後來的一切服務都是沖着你和溫森神官而來,至少從小甜餅來看,公爵的情報很到位……說不定就在房子裡。可是溫森神官來了還不久,你也一直沒有表現出特别的傾向性,我猜他後來可能是實在拿不準你們喜歡什麼,所以最後才用贊普之森以贈送給我的名義送你禮物。”
“假設我可以猜測,親愛的艾爾有什麼他一定想要得到的東西,不不……這不是想要獲得什麼的讨好,更像是一種殷切的展示。”
“我隻是想知道,這和你接下來讓我去跑那條航線是不是有什麼聯系?”
艾爾定定看了依蘭達片刻,由衷地微笑了起來,“依蘭達,我堅信你将成為我最好的學生。”
但是我希望成為唯一的那一個……女海盜眨了眨眼,碧綠色的眸子中閃過狡黠的笑意。
這種東西光靠想想可是沒有半點用的,想要成為唯一的一個,那就要必須成為不可取代的那一個。。
海盜們的準則向來簡單粗暴:想要什麼,那就靠自己的本事去搶過來。如果現在沒有本事,沒關系,等待時機,繼續努力,總有你心願得償的那一天!
那些光腦袋裡流着口水做夢,終日裡不思進取的倒黴蛋早就統統地下海去喂鲨魚了……什麼你說倒黴蛋?
沒有運氣的海盜也同樣活該去喂魚!
“那麼,我這次需要去做什麼?”
依蘭達向來是下定了決心就會立刻去做的行動派,既然明确了對艾爾神官的心意,在政鬥這種她先天不具備優勢的環境裡自然是處處掣肘,可是一旦回到了她的天地,相信沒有人會比她做的更漂亮。
“這次我會給你一艘船,”話音未落,艾爾就看見依蘭達的眼睛亮了起來,那樣蓬勃的生命力,有一瞬間甚至讓他有點失神。
把這樣一個生來就應該在海上自由馳騁的靈魂拉入肮髒的權力争鬥當中,是不是有些太過自私?
她不應該被任何人所拘束。
“你需要扮演的是一個嫌棄阿爾蒂爾的保護費太貴的貪心小商人,所以……很遺憾,這次隻能給你一條貨船。”
不管是貨船還是商船,對依蘭達來說,隻要能讓她回到海上就是最令人愉悅的消息了。
論起在海上的經驗,艾爾就算再博聞強記,在這方面哪怕是多豎三面帆都追不上依蘭達。
“我有個建議,”女海盜提出了專業性的意見,“貨船當然可以,但是你之前給出的前提是一艘想要省錢的貨船。”
“艾爾,恐怕你還想象不到為了省錢……那些貨主能武裝到什麼地步。”依蘭達淡定臉做指點江山狀,“最基本的火炮是要有的,有的貨主甚至自己的那艘船就是一個小型武裝,對付我那……兒的那艘海盜船了。”
依蘭達說的太順口險些說漏嘴,艾爾微微勾了勾唇角,眼中全是笑意。
她那點小門道早就已經被摸了個門兒清,就連溫森都一清二楚,恐怕也就依蘭達自己還以為是個秘密了。
神官心情很愉快:不過這樣也沒關系,看她這樣遮遮掩掩也挺可愛的,不是麼?
依蘭達還沒發現自己早就被查了個底兒掉,輕咳一聲企圖轉移話題道,“可是我想知道……你想要達到什麼樣的目的,成為那條新航線的長期合作夥伴?還是隻是運一次摸清楚流程就走?”
“我可以很肯定的說,如果是長期夥伴……那麼需要很龐大并且穩定的貨源才能吸引他們的興趣。但是如果一直很龐大又會招緻阿爾蒂爾的不滿,到時候說不定遇到的就是海盜還是‘正規軍’了。”
“如果隻是想要摸清流程,少量的貨物是引不起這幫大鳄的興趣的,”依蘭達說到自己擅長的領域從來都是神采飛揚,“我有另外一條建議。”
“給我一個入夥的身份。”
她提出的建議比艾爾本來想的更為大膽,依蘭達站在艾爾面前,居高臨下俯視他,忽然有了種微妙的憂傷感。
……必須要神官坐着才能有身高差真是傷不起。
“我建議,放棄貨船的建議,直接給我一個護衛船的身份,我想辦法加入新勢力。當然,如果有足夠貴重的貨物能引動他們的主力護送自然更好。如果沒有的話,跑上一次也行,不過在我看來那就是純粹的浪費時間了。”
“那條航線上在你看來最值錢的貨物是什麼?”艾爾十指随意搭成了塔形。
“販奴。”依蘭達不假思索地回答,“沒有比販奴更加一本萬利又能長期延續的貿易。”
“那麼依你之見,雙方勢力如果持續發展下去,誰會最終在販奴中占據上風?”艾爾好整以暇地考驗着依蘭達。
“大概是阿爾蒂爾?”依蘭達猶豫了片刻,“這種東西歸根到底還要看上面的人怎麼看,與其估計這個,倒還不如直接投資上層。”
“依蘭達,主曾經應許,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裡來,我就使你們得安息。”艾爾忽然轉移了話題,“這塊大陸上,沒有比販奴更加深沉的罪惡,沒有人能主宰他人的生命。”
“所以……”依蘭達微微挑眉,“其實你是想讓我去調查販奴?”
“我知道這很艱難……”艾爾第一次在依蘭達面前歎了口氣,“聽着,依蘭達,這件事實在太過于危險,如果你拒絕,我不會對此有任何芥蒂,如果你接受,我替……”
“如果我接受呢?”依蘭達似笑非笑看了艾爾一眼,“你會怎麼樣?不要用那些空泛的話來敷衍我。”
“你想得到什麼?”艾爾忽然笑了,銀發碧眼,比最神聖的聖子還要令人傾慕,而這個人,現在就坐在她的眼前。
“一個要求。”依蘭達豎起食指,輕輕地搖了搖,“一個不會讓你背叛主的要求。”
“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