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紫閣三品學士杜青琅,毫無建樹,不思進取,朕心甚哀,着貶去官職,仍未庶民,欽此!”
一大早的,杜青琅被人從被窩裡拽起來接旨,然後,就聽到了這麼一條蛋疼的消息。
毫無建樹?不思進取?
他隻是個小小文官,建樹什麼啊!
副手都算不上,他得怎麼進取啊?
甚至,他想要多多打探點事情,都會受到有意無意的阻撓和排擠,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有閑心卻幫茶樓算賬了。
因為他實在是沒事兒幹嘛。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因為杜青琅知道,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所以,自己突然就被貶為庶民,一定是有什麼緣由的。
“杜青琅接旨。”
雙手恭敬地接過那一卷明黃,杜青琅悠然的站了起來,見狀,海公公便笑着勸道,“杜大人,放寬心。”
“多謝公公,在下無礙。”
杜青琅笑笑,随手就将聖旨揣到了袖子裡,轉了身便要出門。
這件事情,他得找人說道說道。
但這時候,海公公卻又在身後喊道,“請杜公子稍等。”
已經沒有了官銜,又成了庶民,再喊大人自然是不合适了。
“海公公還有和吩咐。”
杜青琅轉過身來,含笑看着他,而海公公便又躬身笑道,“還請杜公子見諒,你既然已經被貶黜,按照我南翌的律法,須得搬出這官邸。”
“行行行。”
杜青琅擺擺手,随即又轉了身,“海公公請自便,這宅子裡并無什麼貴重物品,我杜青琅空手而來,便也空手而去。”
“冒犯了。”
海公公不由得一愣,沒想到,杜青琅竟然清貧至此。
隻是,杜青琅卻毫不在意,便徑自揚長而去,而他的目的地,是北安王府。
“真是不好意思,青琅,連累你了。”
程流錦有些歉意,如今,杜青琅落得了個無家可歸的境地,她和容世旸實在是有脫不開的幹系。
“抱歉。”
容世旸也明白程流錦的意思,這是事實,如果,不是和他們扯上幹系的話,以杜青琅的才氣,其實他很有可能已經升官了。
“不不不,我可不是來興師問罪的。”
杜青琅笑嘻嘻的擺手,又舒舒服服的往椅子上一靠,舒了一口氣,二大爺一樣的抖着腿說道,“老闆,我就是來求收留的。”
“青琅,你這樣子很欠揍。”
程流錦不由得失笑,而杜青琅便又說道,“其實,我被罷官也是遲早的事兒,反正從一開始,那些人就一直防備着我,現在反而是清淨自在了。”
“那,待會讓冷鸢給你找個地方住。”
程流錦這話剛落,杜青琅便又急忙擺手道,“不不不,老闆,我可是不會住在王府的啊。”
“為什麼?”
程流錦有些奇怪,而容世旸的目光便玩味起來。
不錯,這杜青琅還算是有些眼力勁兒。
“咳,咱們北安王府,隻要有世子一個男人就夠了。”
杜青琅擠眉弄眼的,頓時,程流錦便又紅了臉,“青琅,我覺得你還是睡大街比較好。”
“哎别别别,老闆,我錯了!”
頓時,杜青琅便舉了雙手投降,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問道,“太子跑了,皇後娘娘死了,那,他兩位愛妃可怎麼辦?”
“這個,要看右丞大人了。”
容世旸不屑的挑眉,“若是他慷慨一些的話,定然願意保全女兒。”
“然後,他就必死無疑。”
杜青琅頓時就明白了過來。
之前,他也曾聽程流錦說起過,關于那文書的事兒,甚至,他也多方暗中打聽,想要幫助他們找到另一份文書的下落。
隻是,卻一無所獲。
“如此,右丞府也算是就這麼不鹹不淡的倒了。”
程流錦歎了口氣,這讓她覺得非常不爽,原本,她想要親手,痛痛快快的将右丞府推個牆倒人散,可總麼也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比她快了一步。
“老闆……”
“我沒事。”
程流錦之前的遭遇,杜青琅是聽說過的,但是,杜青琅剛想勸她,程流錦便又笑笑,不論怎樣,她都算是給青靈出了氣了。
隻是,右丞府還有個程盈悅,若右丞府真的垮台的話,自己就可以拉着程盈悅去青靈的墳上謝罪了吧?
禦書房。
“皇上,瑾王殿下求見。”
“不見。”
容徹最近煩躁的很,對于皇後的死,他終究還是有些在意。
他原以為,她是為了做皇後才幫助自己的,所以,即便是生下了容子楓,容徹都沒有給過她什麼好臉色。
可她臨死前說的那一番話,終于讓容徹反應過來,可能,她并沒有撒謊,她真的是愛過自己的。
“父皇,兒臣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禀報!”
容明軒就知道,容徹是不會見自己的,于是,便在外面大喊道,“父皇,兒臣要禀報的事情,事關南翌的将來!”
‘啪’!
容徹第N次換的新茶杯,又一次光榮的粉身碎骨了,看着地上還在冒熱氣的碎瓷片,海公公無奈的歎了口氣。
皇上要是再這麼摔下去,工匠們就快要趕不上趟做新的了。
“皇上,這……”
見容徹的神色陰晴不定的,海公公便試探的問道,“要不,老奴去回了瑾王殿下,就說您心情不好,無心見他?”
然而,容徹卻隻是一陣沉默,直到好久之後,才重重的歎了口氣,有些疲憊的擺擺手說道,“罷了,讓他進來吧。”
“是。”
海公公答應了一聲,便快步到了門前,對外面已經鼻尖凍的通紅的容明軒說道,“瑾王殿下,皇上說要見您呢。”
“多謝公公。”
容明軒有些開心的抱了抱拳,便大踏步的沖着門内走去。
“父皇,兒臣……”
“說吧。”
容徹徑自打斷他,又盯着他說道,“說完了就趕緊走。”
“……是。”
容明軒心中‘咯噔’一下,卻還是低了頭恭敬的回答道,“今日,兒臣得到消息,北安王世子派人,将劉玉芳厚葬在了長公主陵前不遠的地方。”
“嗯。”
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劉玉芳死了,對于他來說,其實算是個非常好的消息。
而見到容徹回應冷淡,容明軒便明白過來,大概,容徹是早早就得到了這個消息,于是,便又說道,“兒臣還得到另外一個消息,太子已經身在齊國了。”
“當真?”
頓時,容徹的眼睛就圓睜了起來,而容明軒便又低頭一拜說道,“兒臣不敢妄言,為維護我南翌皇族的聲名,兒臣願為父皇解憂,将太子追回。”
“哼。”
容徹頓時冷笑了一聲,玩味的看着容明軒問道,“為朕解憂?其實是為了皇位吧?”
“父皇,兒臣……”
容明軒心中大驚,頓時便跪下來,慌忙想要解釋,可卻被容徹擺擺手打斷道,“罷了,這事就這麼辦吧。”
“是。”
容明軒恭敬的應下來,但此時,他卻是禁不住的出了一整身的冷汗,董鶴說的沒錯,他到底還是低估了君王之威。
隻是,越是這樣,他就越要努力去争取,将自己變成那個高高在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