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真是個慫包,被沈月蘿提溜着衣領,脖子還是縮着,腳尖踮起,半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任海等人也看見了,紛紛搖頭。
别說沈月蘿看不過去,就是他,也看不上這樣的手下。
不過這人不是他的,應該是……應時元。
任海扭頭看向應時元,發現他臉色也不好,眼神閃躲的厲害,不敢朝沈月蘿看去。
沈月蘿擰着一雙銳利的水眸,拎着那人,在衆人面前走了一個來回。
因她的這個舉動,那些說話的,調笑的,全都不見了蹤影。
走夠了,沈月蘿将他往地上一丢,走到中間,微微叉開腿,負着雙手而立,“你們是衙役,是保護永安百姓一塊最堅固的盾,可是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你,出來!”
她随手指着一個人。
那人站在第二排,個子不高,但也不算矮,從起初到現在,倒也算規矩。
所以連他自己也不明白,主子為什麼點他的名。
他低着頭,慢慢的走出來,站在沈月蘿面前。
這回臉色難看的,換成任海了。
因為這是他的人。
“原地抱頭蹲,一百下,半柱香,小春子,點香!”沈月蘿根本不跟他廢話。
那人先是一愣,接着下意識的看了眼任海,似乎在征詢他的意見。
沈月蘿身影一閃,站到他面前,眼神寒的能結成冰,“你在看什麼?難道本王妃的話不管用?阿吉,把鞭子拿來!”
不立威,就當她是吃閑飯的呢!
小春手腳奇快,火速從附近商鋪抱了香爐。
阿吉也給沈月功遞來鞭子,這是趕馬車用的。
“香已經開始燃了,一百個,少一個,一鞭,你自己數吧!”
那人見沈月蘿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再不敢遲疑。
雙手抱着腦袋,蹲了下去。
小春負責數數,沈月蘿握着鞭子,又走到人群,挑選了幾個人。
每個人的項目都不一樣,有跑步,有甩劍,還有蛙跳的,連跳繩的也有。
她考核的項目,連安義都覺得奇怪,而且也是極不贊同。
一時間,廣場上圍觀的百姓們沸騰了,都不明白他們的王妃又在搞什麼鬼。
“主子,香燃盡了,少了十下,”小春面無表情的跑上來彙報。
沈月蘿斜瞄了那人一眼。雖然還差了十個,但那人已是累的站不起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過來,受這十鞭,不止是他,所有沒達到要求的人,自行過來領罰,任海,馬崇,王寬,時應元,看見你們各自站下所進行的訓練了嗎?你們要加倍,一柱香,小春,給他們燃香!”
沈月蘿此刻霸氣盡顯,讓任海四人,從心底感到威懾跟懼意。
既然他們手底下的士兵都已經做了,他們當然也不甘落後。
在小春點上香之後,立馬也跟着做起來。
先前抱頭蹲那人,見自己的上司也心甘受罰,根本不敢有微詞,半跪在沈月蘿面前,“請王妃責罰!”
“好,有骨氣,”沈月贊了他一聲,揮着鞭子,狠狠的抽了上去。
趕車的馬鞭,也沒有特别之處,所以這十鞭抽過之後,那人背上留下十道紅印,并沒有皿肉翻出來現象。
有些事,看着很簡單,或者說看着别人做很簡單。
可是真正有多難,隻有自己親身經曆才能明白。
任海在做到一百以上時,就已感覺到雙腿在發抖發顫,每一下的站起與蹲下,都顯的特别艱難。
可他是捕頭,怎能在屬下面前丢臉,所以隻能咬着牙,甩掉頭上的汗,繼續挑戰下一個。
廣場上累倒的人越來越多,攤軟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沈月蘿又将目光瞄向安義等人,她一個眼神,讓安義心髒也跟着顫抖,别提有多可怕了。
“安義,張虎,趙子松,本王妃不能你們加碼,你們跟任海他們一樣,可是時間得縮短,小春,掐掉三分之一,現在開始,抗命者八十大闆,”沈月蘿語氣強硬,不容反駁。
安義三人根本不可能反駁或者退縮,底下的小兵都已做過了,他們可能退出嗎?
顯然不行,被人逼上梁山,也不過如此。
安義,張虎,趙子松三人,都是統領,以前倒是挺強的,可是自從當上統領之後,訓練的少了,從前的身手丢了不少。
再加上有了身份,娶了妻,生了娃,身子被掏空。
或者常年酒肉供着,身上最多的是肥肉,而不是肌肉。
本以為自己能完成,哪成想,他們連最初的下屬都不如。
抱頭蹲隻做了五十個,便癱軟在地,爬不起來。
安義更慘,連五十個都沒做到,直接軟了,腿根本使不上勁,要不是屬下扶着,他非得像攤爛泥似的。
沈月蘿嘴角帶着嘲諷的看着他們,“現在知道自己的差别了嗎?一個官,比不上普通士兵,而你們這些普通士兵,卻連最基本的腳力都沒有,紀律更渙散,難道這就是龍璟讓你們做的嗎?”
安義心有不甘,擦着汗,想争辯幾句,“我們是統領,自然是統領全局,抓人是他們的活,我們體力跟不上,也不代表我們抓不到賊!”
沈月蘿秀眉一擰,閃身奔過去,一把揪住安義的衣領,将他拎起來。
她這一手,絕對能吓傻對面的兩三百人。
手勁可真大,居然能把安義拎起來,要知道,安義整整比她高一個頭呢!
安義自己也懵了,這還是女人嗎?
沈月蘿冷嘲,“你們是永安的護衛,職責是保護永安,你們的所做所為,也代表了永安的形象,我跟王爺都不希望永安的護衛,是一群沒用的軟蛋,如果你們覺得做不到,現在就可以離開,永安的護衛軍隊,不需要一群軟蛋!”
軟蛋兩個字,絕對能刺激到所有男人的神經。
可奇怪的是,這兩個很流氓的字眼,從她嘴裡說出來,卻一點也不會讓人感覺到不堪。
“我們不是!”底下兩三百人齊聲叫道。
沈月蘿扔掉安義,挺起兇膛,底氣十足的再次說道:“既然你們覺得自己不是軟蛋,就拿出點男人該有的樣子出來,讓永安的百姓看看,讓那些妄圖作奸犯科的人看看,讓那此觊觎永安城池的人看看,永安的城防,牢不可破,永安的士兵,哪怕一個看守城門的小士卒,也是頂天立地,一絲不苟,氣勢非凡之人!”
她的一席話,在廣場上回蕩。
不隻是幾百名衙役聽見了,連百姓們也聽的清清楚楚。
多麼振奮人心,多麼鼓舞士氣。
一個女子尚可将家國安危放在心上,他們這些熱皿男兒,怎麼可以做孬種。
張虎跟趙子松一起走到沈月蘿面前跪下,“屬下未能達到王妃要求,甘願受罰!”
應時元,任海四人,也都沒能完全達到要求,也沉步走到沈月蘿面前,說的話與張虎等人一樣。
安義一臉菜色,但事已至此,隻能硬着頭皮站過去,“屬下也甘願受罰!”
他差的最多,以他的遐想,主子怎麼說也會視情況而定吧!
畢竟把他打壞了,明天還如何管理巡防事務。
可惜他想的太美好,現實又太殘忍。
沈月蘿将鞭子扔給小春,“打,按着各人的數量,一下不能少!”
要管理數百人的隊伍,不立威怎麼能行。
既然要立威,這些統領捕頭,首當其沖。
在小春鞭打那幾人時,沈月蘿走到衆衙役面前,“從今天開始,你們的訓練項目,由我親自制定,每天一個時辰,早晚各一次,每月一次集訓,具體方法,我會告訴你們的捕頭,也是從今天日,你們的隊伍正式改名為城防營,四門捕頭稱呼不變,主管各旗下衙役,負責各門安全。統領降為兩人,正統領由安義擔任,副統領由趙子松擔任,統領四門安全,張虎負責城防營的訓練,如果訓練不達标,就是他的責任,我不希望有人多管閑事,你們隻要完全各自的任務即可,都聽明白了嗎?”
“聽見了!”兩三百人一齊發聲,聲音震耳欲聾。
讓人聽着熱皿沸騰,也讓百姓們看到了他們威正的一面。
小景往前一站,那也威風凜凜的氣勢,給沈月蘿增添了不少的氣場。
“現在從站隊開始,”沈月蘿不想耽誤功夫,時間不等人,永安内部局勢也緊張。
安義等人緩過勁來之後,也站到隊伍前面。
任海等人也是,各人帶着各人的隊伍。
本以為就是背單純的訓練,可是當沈月蘿為了站隊的事,整整揪了他們一個時辰,安義忍不住發問了。
“主子,我們隻要練體力跟武功不就行了,為何要練站隊,”安義問的可小聲了,生怕惹沈月蘿生氣。
他現在對這位王妃,真是又敬又怕。
在場的很多人,跟他想法都差不多。
隻不過普通士兵,絕對是敬多于怕。
沈月蘿嚴厲的視線掃過他的臉,“一個隊伍,士氣比任何武力都要來的重要,難道你想跟山匪相比,懶散沒有紀律,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嗎?如果你不信,現在上前來看看,看看你的隊伍,跟剛才相比,差别在哪!”
偶爾她也可以很開明,以理服人,比武力更有說服力。
安義想了想,還是走上前,站在她的位置,朝隊伍看過去。
隻見底下的兩三百人,一排一排,站的一絲不亂,豈止是整齊,更是給人一種莊嚴肅穆的感覺。
也讓人肅然起敬,忍不住心悅誠服。
“看見了嗎?這就是氣勢,真正的氣勢,正規的軍隊可以,你們也可以,”沈月蘿并未看他。
要說安義不激動,那是假的,他心裡的澎湃之情,隻有他自己清楚。
“屬下心服口服,日後但憑王妃吩咐,屬下再沒有半句怨言!”他半跪在地,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誠懇。
任海等人也走上前,在安義身後,沖着沈月蘿跪下,“屬下等人,願誓死追随王妃,保衛永安百姓!”
他們這一跪,後面一幹人等,豈有不跪之禮。
“屬下也願誓死追随王妃,保衛永安!”
沈月蘿心中的萬丈豪氣,也被他們激發出來,充斥在兇口,欲要破土而出。
“你們不用跪我,身為衙役,保衛百姓是你們的職責,也是你們的使命,可是你們需要更大的進步,否則别說保護百姓,就是你們自己,也是自身難保,訓練體力隻是一部分,後面還有更多的東西需要學習,這些都将做為日後升職考核的标準!”
“是,你們沒聽錯,我已經跟王爺商議過了,以後官員考核,從上到下,都将進行全方面的評估,不再是保舉,或是單純的文試,所以隻要是有實力的人,都有機會被提拔。”
在她說完之後,現場安靜極了。
自古以來,文官的選拔都得考,從秀才,到舉人,再到貢士。
一般來講,在永安本地,需要到了貢士才可以做官,舉人當然也可以,但隻能做府衙内的小官吏,沒有什麼實權。
像林無悠就是貢士出身,像他這樣的官員,在永安本地還有很多。
都是硬考出來的,等到出來為官時,早已過了三十,迂腐的要命。
至于武官,隻要會寫的名字,就可以各憑武藝,拼到一個好官職。
而沈月蘿提出的辦法無疑是一個折中最好的辦法,也讓衆人看到了希望。
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
不想做将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沈月蘿還沒講完呢,“最後一項,你們每個人的名字,包括安義在内,都将造冊,每三天一次評估,不合格的人将排在末位,将被分配到最偏遠的地方,或者幹脆開除,當然了,有好就有壞,所以通過考核的衙役,月俸漲三成,從上到下,全部一樣。”
前面的威脅讓他們擔心,可是後面的話,卻又讓他們燃起熊熊的希望之火。
他們的月錢已有好幾年沒漲過了,這冷不丁聽到要漲月錢的消息,就算前面是刀山,他們也有動力闖過去。
沈月蘿屬于打一頓,給一顆甜棗。
“你們也可以搞比賽,比如四位捕頭大人,帶着手底下的人比拼,獎品嘛,你們自己挑,本王妃一概支持,”沈月蘿豪氣的一揮手。反正在庫房鑰匙就在她腰裡别着,想要錢,還不是随手就來。
這有錢就是不一樣,底氣足啊!
事不宜遲,既然要訓練當然是從今天開始。
馬崇等人分帶領自己的手下,喊着整齊的口号,開始繞廣場跑。
應時元也不甘落後,誰也不想做那個最後一名。
當然了,那些小兵們,也很要獎勵。
他們聽說沈月蘿出手大方,對手底下的員工,像吃遍四方裡的夥計,待遇都很好。
就算沒有錢,讓他們去大吃一頓,也很不錯的。
一聲一聲口号,喊的震破天迹。
因為沈月蘿的這一舉措,讓永安城的防衛工作,上了十幾個台階。
同時也鼓舞了百姓們愛戴永安,擁護百姓。
千萬人凝結成一股繩,誰敢來犯?
鳳奕站在驿館的樓上,從這個位置,可以看見整齊劃一,在廣場上訓練的衙役。
不免感歎道:“如果她訓練的不是衙役,而是正規的士卒,蘇相覺得後果會是怎樣。”
蘇鴻遠對沈月蘿的印象,受了兒子跟女兒的影響,漸漸變好了。
這人哪,以前看你不順眼,不管你怎麼做,他就是看着不順眼。
可是一旦有一天,他對你改觀了,不順眼就成了欣賞。
蘇鴻遠便是如此,“沈月蘿這丫頭,古靈精怪,心眼多,主意也多,真是想不明白,她怎麼會訓練衙役,幾個小捕塊,根本沒什麼重要的價值,多此一舉。”
他自動屏蔽了鳳奕的問題,無形中将危害降了一個等級。
鳳奕冷笑着哼了一聲,“的确是多此一舉,女人家玩的把戲,明夜起程的事,都準備好了嗎?龍璟在路上不能出任何意外。”
“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中,隻是龍璟離開,永安可就要亂了,龍震天已沒了當初的魄力,不行喽,”蘇鴻遠背着雙手,看着城中奔跑的衙役,卻有着另一種想法。
龍璟難道真的沒有後招嗎?
好像他在前開之前,有意讓沈月蘿接手永安,接手城中一切事務,這小丫頭真的能扛起永安這面大旗嗎?
鳳奕雖然對沈月蘿另眼相看,覺得她跟尋常女子不同,但是還沒到認為她能獨擋一面的地步,“他走之後,永安怎麼可能不亂,就算他自己不亂,本王或者其他人也會攪的永安大亂,到時候,龍璟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如何?封地不保,他在京城,又該如何自處!”
鳳奕絕對不是擔心龍璟,而是幸災樂禍,絕對的。
蘇鴻遠撚着胡子,試着問道:“殿下可曾想過,龍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倘若有一日,龍璟失了勢,殿下難道就不想收服他,将他納入麾下,有他的助陣,殿下何愁大業不成。”
鳳奕陷入思考,“收服他,本王是可以接受,就怕他心不甘情不願,不過這也不是什麼難事,隻要有了把柄在手,還怕他不聽話?”鳳奕一雙精銳的黑眸在流轉眼,已有了主意在手。
蘇鴻遠沒再說話,跟在主子身邊,當說的話,有時都未必可說,更何況是關乎到龍璟,話題太敏感。
沈月蘿從廣場離開,本想去找齊文煜,跟他談談做誘餌的事,不想卻被人攔下。
大白天的,當然不可能是綁票。
“王妃請留步,我家主子請王妃移步,驿館相見!”攔住她的,是鳳奕身邊的侍衛,這人沈月蘿見過。
原本去見鳳奕,并沒有什麼不大不了的。
可是這侍衛,此刻的語氣跟說話的語氣,還有那傲慢的态度,讓沈月蘿很不爽。
“請人是這樣請的嗎?既然沒誠意,那不好意思,本王妃還有其他事辦,沒空!”
她扭頭就走,幹脆利落,将那侍衛看的一愣一愣。
“慢着!”那人怎麼可能放她走,腳步一閃,再次想攔住她。
可惜孫天能是吃素的嗎?龍璟身邊出來的人,别說成王的侍衛,就是大内高手,也未必也他的對手。
“說話可以,注意你的态度!”孫天面無表情的警告。
侍衛看了眼面色不善的沈月蘿,這才明白問題出在哪,“小人知錯,還請王妃恕罪,我們王爺還等着王妃。”
其實他也不是有意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實在是在鳳奕身邊待久了,見到的人,無不對他恭敬有佳,有些習慣自然而然就形成了。
沒想到今日會惹了一個女子不快,完全不顧成王的面子。
不好惹啊!
沈月蘿原本也沒想為難他,冷然的道:“請人就該有個請人的樣子,走吧,前面帶路!”
城中的驿館距離街道并不遠,從半月湖繞過去,很快就能看見。
龍家一向不喜歡大興土木,所以這驿館修建的并不華麗,卻也不失莊嚴。
這裡沈月蘿也不是每一次來,熟門熟路的走到接待客人的前廳。
鳳奕坐在上位,蘇鴻遠坐在旁邊,看見沈月蘿進來,他還是很給面子的招呼了下。
“王妃快請坐吧,殿下泡了好茶,已等候多時!”
沈月蘿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塵,很公式化的朝鳳奕彎膝行禮,“見過成王殿下!”
“坐吧,璟王妃不必客氣,”鳳奕朗聲一笑,配上他絕頂的皇家貴族氣質,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沈月蘿也不拘謹,落落大方的坐下。
冬梅捧起茶盞,放在她手裡。
喝茶有時也是很考技巧的,關于這方面,沈月蘿是無師自通。
她可以很粗魯的一口喝完,也可以像大家閨秀那樣,做作的端着,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鳳奕眯直一雙鳳目,又細細打量了她一番。
第一眼見到沈月蘿時,他根本沒怎麼注意過她。
唯一模糊的印象,是她的脾氣跟牙尖嘴利。
後來,陸陸續續也見過幾次,真的沒瞧出她有什麼出色的地方。
龍璟前幾日也找過她,還說這女子愛錢如命,整日就知道往外面跑,他回家之後連個影子都看不到,還是一個野丫頭。
對此,鳳奕在心裡鄙夷極了,甚至提議龍璟再納一房小妾。
如此回家之後,也好有人寬衣伺候着。
沈月蘿裝模作樣的喝茶,感觀卻沒閑着,當感覺到鳳奕的審視時,她慢慢的放下茶杯,挑起一雙水眸,直視鳳奕的眼睛,“殿下有事?”
“咳咳!”鳳奕尴尬的握拳咳嗽,心想,這女人真是大膽,果然如龍璟所說,膽大無腦。
他真是替龍璟可惜,放着這樣一個女子在永安主持大局,就算沒人攪和,自己也得亂了。
蘇鴻遠接過話,“殿下過幾日就要回京,到時龍璟也會一同回去,他走了,這永安就得由你擔着,殿下是擔心你管不好永安,所以才将你招到這裡。”
“哦,原來是這樣啊,”沈月蘿心思轉的快,很快便搞清鳳奕的意圖,“殿下大可不必擔心,龍璟雖走了,但永安還是永安,隻要外面不亂,永安就不會亂,再說了,殿下怎能看不起女子,這世上能頂半邊天的女子,大有人在。”
她一直都相信女子可以頂半邊天,自己不就是嗎?
呵呵!雖然有點誇大,那也不代表未來不可能!
人生總有無數種可能,隻要自己肯努力,又有什麼是既定的呢?
鳳奕放下茶杯,沖她鼓掌,贊賞的成份不多,調侃的成份倒是不少。
蘇鴻遠也摸着胡子,笑的很輕,“你有這等想法,固然也好,但也别勉強,責任可不是那麼好擔的,日後若有什麼需要興許……”
沈月蘿蹭的站了起來,在她站起來的同時,與生俱來的王者風範,竟讓鳳奕跟蘇鴻遠微微眯起眼睛。
“兩位是在等着看笑話嗎?那可不巧,我最不喜歡的,就是讓人看我的笑話,兵來将擋,水來土屯,有什麼好怕的,告辭!”
不待見她?
她還不想跑這一趟呢!
姑奶奶事情多的很,沒必要在這裡跟他們浪費時間。
看着沈月蘿憤怒離開的背影,鳳奕面露輕蔑,“如此驕橫,不堪大用。”
蘇鴻遠這回卻沒有說話。他家裡有個不省心的女兒,也幹了許多讓他不省心的事。
但是有一點,他也不能不承認。
蘇蘭的魄力比起男人來,絲毫不差。
再細想一下,沈月蘿在永安的這些日子所做的事……隻怕她真幾分能力。
鳳奕見他不說話,以為他對沈月蘿有了一絲欣賞,不以為意的道:“蘇相多慮了,一個見識短的女子而已,稍稍弄點動靜出來,就能把她吓個半死。”
“殿下說的極是,”蘇鴻遠笑的很牽強。
從驿館出來,也到了中午,她索性約了龍璟跟齊文煜到吃遍四方用午飯。
哦,還得叫上林無悠,這厮昨晚被龍璟扔到客棧,也不知醒了沒有。
這樣還省得她跑路。
快到中午,各家酒樓都忙的不可開交。
沈月蘿帶着身後的幾人,晃晃悠悠的走進吃遍四方。
放眼望去,酒樓裡的客人已經上了四成,這是樓下的,樓上的雅間都需要預定。夥計認識她,見她進來,自然是萬分殷勤的招呼着。
沈月蘿讓孫天四人自行找個地方坐,她走到櫃台後,查看三毛記錄的賬本。
“老大,您可來了,我還說您要是再不來,我得去找您彙報下店裡的情況,”三毛面有難色。
“怎麼了?我看看,”沈月蘿翻開賬本,隻見上面有幾處賬目,後面标注着記賬,也就是賒賬。
沈月蘿怒了,“還有人敢賒賬?是誰!”
三毛見她發火,縮了縮脖子,如實禀報,“是那個黃明跟上官家的公子,還有幾個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他們也經常在别的店賒賬,都是一群混世小魔王,出來時,身後總是帶着一群人,好不嚣張!”
“這事你怎麼不早說,永安城還有這樣一群人?”混世小魔王她見過,就是沒想到永安城裡也有。
“瞧您說的,哪個城裡沒有幾個混世小魔王,”三毛覺得她問的很逗。
小春走過來,他是永安百事通,大事小事全摸的門清,“從很早以前就有,也不是隻有黃明那一群人,隻是很多大戶人家的夫人,跟咱老王妃都挺熟,出了事,老王爺也不好管,很多時候都是不了了之,說到底都在一個城裡住着,總不能因為一點小事搞的太狠。”
正說着,店門口進來幾個人。
走在前面的,居然就是黃明。
看他的樣子,也不像傻了,也不曉得他傻掉的消息,是怎麼傳出來的。
在他旁邊站着兩個年紀很小,看上去隻有十二三歲的少年,一臉的青澀,脾氣卻不小。
剛進門,就踹了一個夥計的屁股。
在他們身邊,之後進來的,居然還有秦湘跟沈然。
沒錯,還真的是沈然。
這小子聽說被送進京城了,怎麼又回來了,何時回來的?
除了這幾個人,還有個跟林妙香長的有幾分相似的少年,跟林妙香一樣的身子骨柔弱,進來之後,從上看到下,從下看到上,滿眼的嫌棄。
“這店是人待的嗎?瞧瞧這地,再瞧瞧這桌子,哎呀呀,太髒了,夥計!”首先叫嚷的是秦湘。
在這一群人裡頭,他年紀稍大些,也經常跟着龍昊混,所以膽子脾氣都格外大。
兩名夥計彎着腰,一臉讨好的走上前,“各位爺快請進!”
“進什麼進,你們這裡都不打掃的嗎?瞧瞧這灰,小爺要是吃壞了肚子,得找你們老闆讨醫藥費,”秦湘一把将那夥計推開。
推的力氣不小,夥計沒站穩,撞到桌子,摔在地上,還打碎了兩個茶杯。
他的摔倒,卻讓後面的纨绔子弟看哈哈大笑,好像他摔的有多搞笑似的,可實際上,夥計的不小心按在碎渣上,當場就流皿了。
三毛搖頭歎氣,放下賬本就要上前。以往這種事,都是他來應付。
這幫人雖然知道店是沈月蘿開的,但也知道她從不來店裡。
黃明跟秦湘都看沈月蘿不爽,加之上官家的兩個少年,聽說自家姐姐喜歡上龍璟,就以為上官芊不日就會成為取代沈月蘿的人,他們也将成為永安王府的姻親。
如此一來,還有什麼好怕的?
孫天跟阿吉雖然可以出手,但他們清楚的知道,在沈月蘿沒有發話以前,他們是不可以自做主張的,以免壞了主子的計劃。
沈月蘿按住三毛,撸起袖子,堆着滿臉的笑容,繞過櫃台,掐着腰,走到他們幾人面前站定。
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意思。
“你們幾個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敢來我的地盤鬧事,說!是嫌命長了,還是皮癢了?”陰冷至骨的語氣,足以讓人不寒而立。
黃明一看見她,立刻想到那一日的毆打,吓的一個勁的往後躲,根本不敢直面沈月蘿。
秦湘也略有懼意,瞥了眼身後的沈然,示意他上。
而上官家的兩個公子,顯然是頭一次見沈月蘿。
雖然看着她有點氣勢,但更多的是不屑一顧。
真不知道,這般嬌小的女子,秦湘他們怕個啥。
被推舉出來的沈然,就更不怕了,往前一站,将沈家破敗的憤怒全都算在沈月蘿頭上,“你嚣張什麼,要不是王爺給你撐腰,這店你能開的起來嗎?你就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将我家害成那樣,我就要是鬧,鬧的你做不成生意!你有膽子就殺了我,你殺啊!”
他吼的很大聲,底氣卻不足。
雖然沈月蘿比他矮了半個頭,但不知怎的,站在沈月蘿對面,他就是怕,打心裡的怕。
“呵,殺你?我為什麼要殺你,犯得着嗎?對付你們這種小角色,姑奶奶辦法多的是,來人,關門!”她手一揚,幾個夥計反應超快,火速奔過去,将店門關上。
“阿吉,拿根繩子來,”沈月蘿又命令道。
阿吉樂呵呵的跑去拿繩子,結果沒有短的,直接拿了根十幾米長的粗麻繩,“主子,你說,要怎麼收拾他們幾個,捆起來吊着打如何?”
秦湘臉色變了,黃明吓的坐在地上,要是知道沈月蘿在此,打死他也不敢來。
至于沈然,則是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阿吉手裡的繩子,他不信沈月蘿敢把他怎麼樣。
他可是沈家的獨苗,沈奎手裡的寶呢!
至于上官家的兩位公子,根本不将沈月蘿的威脅放在心上。
“你敢,我是上官府的三公子,你敢動我?”
“就是!你不過是秋後的螞蚱,也蹦跶不了幾天,等我姐姐将你趕下來,今日的恥辱,我們定會雙倍奉還!”
沈月蘿冷呵一聲,“秋後的螞蚱?錯,本王妃是地獄來的惡魔!”
她轉眸看着店裡的其他客人,“諸位不必客氣,今日所有的酒菜,打對折,本王妃要将這幾個不聽話的小子拖去教訓一頓!”
“好,教訓的好,這種纨绔子弟,早教訓,早讓他們走上正途,否則日後還不知道要闖多大的禍!”一個年長的客人,拍桌叫好。
永安王妃教訓幾個毛頭小子,沒什麼不可以的。
人說父母官,這樣算起來,永安王妃就是他們的母輩。
“說的沒錯,他們幾個整日裡,好事不幹,就喜歡調戲民女,喝酒賭博,難保日後不會成為永安一害!”
沈月蘿掐着腰,得意的笑,“看見了嗎?我這是在為民除害,你們自己撞上門,也别怪本王妃下狠手了!阿吉,将他們綁起來!”
“快跑!”秦湘不傻,沈月蘿身邊都是高手,單打獨鬥,他們帶着的小喽啰,根本沒有勝算的可能。
黃明第一個反應過來,轉身就要去開門,可是守在門口的夥計,根本不給他逃跑的可能。
沈然呆呆的站在那,似乎還沒搞清楚,那個跟林家的公子,膽子好像怪小的,吓的跳開老遠。
阿吉笑的奸詐,連腳步都沒有挪,揮着手裡的繩子,一下一下的甩出去。
将他們一個一個的圈住,栓在一條繩子上,這下真成了螞蚱。
“帶到後院,”沈月蘿滿意的看着一地哀嚎的人,轉身率先往後院去了。
冬梅坐在那,滿臉的崇拜,“老大真厲害!”
孫天安靜的坐在那喝茶,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三毛高興的同時,也在擔心,要是主子不能收服這幾人,以後他們再來找麻煩可怎麼辦?
擔心歸擔心,生意還是要做的。
他趕緊叫來夥計,把店門打開,迎接客人。
後院裡,沈月蘿拿着個蘋果,坐在一塊石桌上,翹着腿兒,神色不定的看着被綁住的幾人。
她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看着。
秦湘等人也不說話,互相看了看,有些不确定她想幹什麼。
安靜的後院隻有沈月蘿咬蘋果的咔吧聲,一下一下,咬的又深又幹脆。
阿吉靠在廊柱上,餘光瞄見小景躲在一處拐角處睡覺,壞心的朝它招招手。
小景累的也無聊,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毛,朝他走了過來。
一隻野豹的突然出現,頓時吓的幾個少年魂飛魄散。
黃明差點沒吓尿了,林家的小子也是,嘴巴癟了癟,好像要哭似的。
沈月蘿招手,讓小景過來。
小景很聽話的依偎在她腳下,時不時的拿頭蹭她的手,很親昵。
“你你,你養豹子?”沈然眼睛瞪到最大,跟見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