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德妃正坐着喝茶,伺候了她半輩子的德嬷嬷帶着一股子笑意回來禀報:“那丫頭倒是個真性情的,居然給娘娘就做了一個香菇炒油菜,再就是一個豆腐。現在又跟她們要了皮蛋,估計也隻是用蒜泥拌拌吧。”
德妃呼吸了從外面吹進來的幾道涼風後,隻覺得腦仁沒那麼疼了,此刻又喝着潤喉的茶,倒真是比躺在那裡舒坦多了。
“鈕氏瞧着天真,做起事情來倒也不是沒有章法。老四什麼個性,天真單純的也不少,心計深沉,手段頗多的也有,好似都不及這個鈕氏讨他喜歡。我瞧着她,倒有些看不太清楚了。”德妃瞧了瞧跟在德嬷嬷身後的安姑姑道。她是在蘭琴生了孩子,做完月子後就回了宮的,德妃當時正在忙着事情,一時也沒找她說話。
“啟禀娘娘,奴婢在鈕側福晉身邊伺候了三四個月,瞧着側福晉在每日的生活、規矩上像個孩子,想到什麼是什麼。奴婢也多次提醒過她。隻是奴婢不緊盯着她,她就會堅持不住。”安姑姑說着,想起蘭琴八個多月的時候,胃口好得出奇。她為了不讓她吃得太多,以免後期生孩子不好生,幾乎是嚴控蘭琴的飲食的。結果,蘭琴居然晚上撐着安姑姑睡覺了,自己跑去廚房找東西吃,那樣子,安姑姑隻怕是終生難忘的。
德妃示意安姑姑繼續說。
“不過,做起事情來,側福晉倒是個風火性子,也樂意幫人。四爺後宅裡的宋格格就跟奴婢說過側福晉在她生病的時候,想法子周全,才使得她挺了過來。除了尹氏,院子裡的幾個格格倒都與側福晉走得比較近。”安姑姑道,“奴婢瞧着側福晉與四爺處得也與其他人不同。其他人都将四爺當成主子,敬他,怕他;側福晉呢,倒是不怕四爺,常常與爺逗逗嘴兒、說個俏皮話,有時候還撒嬌耍賴。瞧着奴婢都不好意思待在身邊。”
德妃的唇角勾起一抹兒笑意,神情有點出神,她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剛剛被康熙臨幸的那陣子。那時候的萬歲也很沉迷于自己,教自己寫字,手把手的。教自己下棋,也是手把手的,帶自己出去遊園,手拉着手擁在懷裡,盡享着屬于兩個人的親密。
好久了,那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
安姑姑見德妃不語,又瞧瞧德嬷嬷,後者示意她不要出聲。
德妃想了一會兒又收回神思,看着跟了自己很久的兩個奴婢道:“本宮瞧着這鈕氏是個好孩子,能得老四喜歡,就是好的。如今生了格格,就能得他給請封,足見老四是很重視鈕氏了。但是本宮瞧着老四的後宅始終人丁不旺,子嗣到現在也不過三子三女,瞧瞧比他小的老五、老七、老十,可都是比他多。”
德嬷嬷跟着歎道:“娘娘所慮極是。如今離選秀還有一年半呢,娘娘是想再給四爺後宅裡送幾個人伺候?”
德妃端起茶杯喝了幾口茶,說道:“送進去了,又如何?福晉不好好教導她們,讓她們能為老四開枝散葉,也是白費。本宮瞧着,鈕氏要是能扶持幾個,讓老四的子嗣興旺些才好。”
安姑姑一聽這話,頓時心裡就一個疙瘩:隻怕鈕氏不會做這等事情,瞧着她與四爺那熱乎勁,可是蜜得插不進去人了。
德嬷嬷連忙道:“娘娘的意思是想提點下鈕側福晉,讓她多為四爺的子嗣着想着想。”
德妃點點頭,道:“本宮瞧着這孩子各方面都不錯,性子活泛,能得老四喜歡,又仗義敢言,不說虛話,就不是那種喜歡暗地整人的。對本宮也算盡心,孝心可現。現在唯一缺的,就是心兇,能讓爺子嗣繁茂,那本宮就對她無話可說了。”
德嬷嬷正欲要說什麼,隻聽見外面響起了花盆底子的聲音。蘭琴領着兩個宮女,一人端着一個大黑漆盤進來了。
“額娘,等久了吧。蘭琴做了幾個簡單的菜。”蘭琴一邊走,一邊熱情地說道。
她眼角的餘光一下子掃到了安姑姑,心裡一喜:好歹這裡還有安姑姑這個熟人,總算可以找個人說說話。從一入宮,念雪和惜茶就被打發去了蘭琴睡覺的屋子裡待着,不得随意走動。這裡都是德妃的人,自己連找個相熟的人問幾句話都沒有。
待宮女将菜端出來後,德妃仔細瞧了瞧,看着好像不錯。香菇油菜炒得油亮油亮的,麻婆豆腐香氣怡人,上面的豆瓣和蔥花所爆發出來的香氣很勾人的胃液,再看看那個皮蛋,切成蓮花狀的樣子,上面鋪了一層白膩膩的蒜泥,麻油和醬油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也很不錯的樣子。
“額娘,蘭琴做了一點粥。您現在嗓子不舒服,還是用一些清淡易笑話的東西。”蘭琴親自替德妃從乘着粥的盅裡盛了一碗粥,端到德妃坐的位置跟前。
“嗯,你也坐下來一起用吧。本宮看着你,果然胃口好像好一些。”德妃淡淡地笑道。
蘭琴依着規矩說了幾句話後坐了下來。
想着德妃在自己懷着烏西哈的時候,親自派了安姑姑去照料,後來還請了禦醫去接生,蘭琴心裡自然是很感激的。德妃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而自己雖然不太喜歡德妃的各種規矩,但是她是四爺的額娘,自己盡點心好好侍候一番也是應該的。
做好了這樣的心理建設後,蘭琴沒有那麼想孩子了,決心待在宮裡的這些時日好好與德妃相處。
德妃吃了幾口蘭琴所做的菜後,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卻沒再皺眉,也沒再說話,而是一口氣吃了那晚粥。
蘭琴時不時擡眼看看,見德妃用了一些她所炒的小菜兒,心裡頓時也蠻開心了。
“額娘,蘭琴以前在家裡時,曾經看過一些醫書,曾看到過一個偏方,對治療慢性的咽喉病有奇效。蘭琴想,額娘試試如何?”蘭琴是真想多為德妃治療一下她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