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突發急病,整個人就昏厥了過去。梁九功立刻讓人将龍床上的小貴人送回去,然後提着六角宮燈急急忙忙去德妃宮裡頭請她過來。自從皇太後仙逝之後,這後宮裡面的大小事情基本都是德宜兩妃做主了。梁九功想都沒想,就往德妃宮裡頭去了。
德妃睡得晚,這個時候都還沒有睡,正盤腿在竹榻上理佛。
“娘娘!”外面守夜的宮女疾步走了進去,在距離德妃幾尺遠的地方停住了,低聲喚道。
“何事如此慌張?”德妃掀動嘴皮道。
“乾清宮裡的梁公公來了!”宮女連忙低垂下眼殓道。剛剛她看着梁九功的時候,就知道是皇帝那麼的事情,不由得就帶出幾分着急來了。
德妃猛地睜開了眼睛,立刻道:“快請進來!”
“奴才給德妃娘娘請安!”梁九功見了德妃,打了一個千道。他已經是滿頭華發的樣子了,臉上的皺紋也如丘壑一般縱伸,他的年紀實際上比康熙還有大一些的。
“公公快起。相比是有急事,這個時候,何須多禮?”德妃已經叫人将佛像撤了下去,此刻手裡握着一條翡翠手鍊在手裡推數。
“謝娘娘!”梁九功起身道,“皇上,皇上剛剛昏厥過去了,請娘娘随老奴移步。”
什麼?
德妃手裡那水頭極正的翡翠珠子啪地一下掉到了下面的擱腳闆上。
德妃扶着宮女的手急忙跟着梁九功出了永和宮,也來不及叫肩輿了,一行人急速往乾清宮裡頭去。
“娘娘,老奴誰都還沒來得及知會?翊坤宮那邊可要去禀報一聲?”梁九功小心地問道。
德妃的腳步稍稍頓了一下,便道:“去吧,不過等本宮先去看了皇上,再派人去。”
“喳!”梁九功小聲地應了下去,便立刻緊跟着德妃的腳步往乾清宮而去。
彼時,梁大夫已經和幾個值班的禦醫圍在了龍榻四周,幸好屋子裡放着好幾個冰盆子,否則此刻衆人頭上隻怕是汗如雨下了。
“娘娘!”
幾個太醫見着德妃來了,立刻齊齊對着她喊道,倒是梁大夫慢了一步,跟在衆人後面低聲行禮。
“皇上到底如何了?”德妃嚴厲地掃了一眼衆人,隻見屋子裡隻有這些太醫和兩個站在角落裡的太監。
太醫們低頭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俱都不敢上前回答德妃的話。
“都啞巴了!林太醫,你來說!”德妃見衆人不語,不由得提高聲量道。在後宮淫淨了幾十年的德妃,哪裡會不明白這些人的心思。
“梁公公,讓他們都出去,除了太醫和你,其他人都下去吧。不可偷聽,發現者,杖斃!”德妃一揮手,聲色俱厲道。
梁九功連忙佝偻着背,将屋子裡的兩個太監,已經跟着德妃過來的四個宮女一起帶了出去,連帶着外面的人也一并叫了出去,全都站到漆黑如墨的外面去,不準站屋裡面,并且訓斥了幾句後,他才轉身走入内室。
“娘娘,皇上身體内熱不已,但是又很虛弱。按說男子的精力強盛,不該體弱,可是皇上身上卻确實如此,我等也有些不明白。皇上每日的膳食都是溫補之物,按說也不應該出現這樣的症狀。”林太醫斷斷續續地道,“皇上近日每日都有太醫把脈的,我們看過記錄在案的筆錄,上面也說了皇上身體康健。”
“可是現在人卻昏厥過去了,皇上到底如何?”德妃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啟禀娘娘,剛剛由張太醫已經給皇上施針了,皇上等會兒應該會醒的。”林大夫連忙道。
正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讓德妃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的聲音傳了過來。
“皇上,皇上!”
宜妃帶着幾個宮女太監走了進來,便看見康熙還躺在龍床上,人事不省,再看看德妃正與一幫太醫站在那裡看着自己。
“皇上!”宜妃不顧德妃的臉色,疾步走到康熙的龍床面前,伸手就要去摸康熙的手。隻見床上的男人的确已近暮年,枯幹的手背上幾近沒有什麼肉了,隻是一層單薄的皮覆蓋在上面。
德妃,亦或者宜妃都已經被歇了綠頭牌的人,很久不曾近康熙身了,此刻見他瘦得如此,俱都心裡大駭。
“狗奴才,都是如何伺候皇上的!皇上怎麼瘦得這般厲害!”宜妃将康熙的手握在手裡,轉頭盯着梁九功喝道。
“妹妹不必如此,吵着皇上如何好?皇上身子這些年來一直不甚好。”德妃立刻擋住梁九功道,她知道剛剛宜妃不過是借此機會責備梁九功沒有事先通報翊坤宮而已。
宜妃閃過一絲惱恨,問道:“皇上到底怎麼了?”
剛剛太醫所言,德妃有點無法啟齒,所謂的内熱,實際上就是内火太旺,身子又虛弱,這才導緻陰陽失調而昏迷了過去。
德妃不說,林大夫隻好對宜妃又說了同樣的話。宜妃聽完大怒道:“好,真是好。那些小賤人日日恨不得掏空了皇上的身子。一個個都是狐媚子。姐姐,不如趁此機會好好整頓整頓後宮,隻怕有些人還用了那些見不得人的髒東西,才引得皇上這般。”
德妃瞧了瞧宜妃的臉色,思忖後,便道:“妹妹所言甚是,不如此事就由妹妹來查。好好将後宮查查,一旦發現有人膽敢不顧皇上身體,絕對嚴懲不貸。”
宜妃見德妃這麼快就答應了,不由得狐疑起來,但既然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再不可能收回來,隻好道:“那好,我這邊叫人去搜宮去。”
德妃見天色已經這般晚了,便道:“還是等明日吧,這會子人都睡了,你派人去搜宮,若是發生什麼事情,明日皇上責問起來,如何回答。”
梁九功心裡暗暗歎道:這宜妃也是年紀一大把了,如此腦子,簡直一點兒也比不上德妃。
宜妃道:“那好,從明日開始。這些狐媚子都好好整治整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