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楚瀾回房後第一時間看了下牆上的時鐘,其時已過了午夜12點。
暴雨未歇,且有些趁着夜深愈演愈烈的意思。
他和衣坐回到床上,思考着是不是應該複原到林筱離開房間時自己躺着的姿态。可轉念又覺得自己想法甚是猥瑣,那畫面信息實在太過于暧昧不堪,無論要不要臉的,一看肯定是性侵的第一現場。他有些興味索然,即使是有心想跟林筱開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也有些開不下去了。
然而屋外雨勢這麼大,午夜時分,他實在也沒什麼逃出去的可能。要知道在暴雨大作的夜晚一頭沖進茫茫的深山裡,基本上也就跟作死無二了。
窗外的黑地裡忽然閃過兩道煞亮的白光。他探頭到窗口看時,隻見一輛黑色的轎車打着燈光正從别墅出口處緩緩啟動,可能因為顧及雨勢太大,所以速度并不很快。
他不解,這麼晚是有什麼人離開這裡?
想到這,蘇楚瀾趕緊轉身向房間門口箭步跑去,可剛到門口,門便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林筱紅潤着臉稍事興奮地出現在房間門口,幾乎和蘇楚瀾突如其來地撞個正面。
同一時間,林筱驚道:
“你醒了?!”
蘇楚瀾停步在她面前,幾乎不用反應地答道:
“我早醒了!”
林筱臉色頓時變得煞白,陰晴了一刻,接而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現在要幹嘛?”
他面目一凝,極是厭惡的表情甩開她手:
“我要離開,現在就走!”
女人一愣,伸手便攔在他面前:
“你不許走,你走了也追不上的!”
蘇楚瀾輕擡右手将她推開:
“我走就走,與你有什麼關系。”
說話間他擡腿頭也不回往外走。
林筱變了臉色,伸手疾扯住他胳膊,手上業已用上了勁。他轉身去拂她手,卻不料林筱竟然翻手為掌向他脖頸處砍來。
這女人竟然這麼好的身手?!
他身體後撤,讓這女人的掌風從自己面前飄過,還未等這女人回過身子,便擡腳在她屁股上輕輕發力蹬了一腳。
林筱光着腿朝前踉跄了兩步,一下就摔趴在屋裡的床上,雪白的純棉内褲上瞬間便印上了他42碼的大腳印子。
伴随一聲嬌呼,女人匍匐栽倒在床單上,兩條長腿因為慣性的原因彈起多高,随後聽她回頭氣急叫道:
“管家!”
蘇楚瀾不管她,一心隻想下樓,卻不料剛走出幾步,“登登”由黑暗的樓梯口處突然竄出一人,手上迅猛幾招立刻将他逼退了回來。
梯口處,正是那名略上了年紀的管家!
他手裡拿着柄寸長的水果刀。長度和普通水果刀無二,可論及厚度就要薄上了許多,如紙片一般,刀柄上镂花繁紋,顯得更要精緻複古一些。
随着刀刃處流過一道暗啞弧光,蘇楚瀾立刻曉得,這絕不是把簡簡單單的水果刀!
老管家面目一式沉靜,長衣不動地立在樓梯當口。他右手手腕間一翻,将手上小刀瞬間舞成了一簇銀色的團花,末了“當”的一聲在手心裡停住。
管家緩緩舉頭:
“蘇先生,你是我主人的貴客,請留步。”
蘇楚瀾一咬牙,心頭鬥志已起。他将兩臂袖子撸起來道:
“你們這裡留客的規矩還真是與衆不同啊!”
“請教!”
這老管家竟然一拱手,說話聲中,枯瘦的身子已經疾掠到蘇楚瀾近前,舉手揮拳。
他左手無指,隻能是拳!
蘇楚瀾側過,拳風掃面,他一手封住,這管家右手的薄刀随即興起。
好快的刀!快到犀利。
幸好蘇楚瀾對此已有所防備,幾下貼身,均有驚無險,而這才是發生在幾秒間而已。
老管家側後一步,右手又伺機而出,這一下來得電光火石,一下将蘇楚瀾腰間襯衫撕破了道口子,可再往裡去,他已動彈不得,因為蘇楚瀾的右掌已先一步剁在他手腕處。
老管家臉色巨變,手腕處一震,刀險些脫手。
蘇楚瀾沒有追擊,隻往後退了一步,右手起勢,重新凝視向他。
那管家刀在手上重盤了個旋,眉目一凝,作勢重要欺上來,卻被林筱一聲叫住:
“算了管家,你不是他對手。”
她說着走到蘇楚瀾面前,擡目注視着他下巴泛青的輪廓,道:
“如果他手上也有刀,恐怕你的手腕早斷了。”
“是。”那管家撤勢收住了手,畢恭畢敬回答道。
林筱對他一直保持着注視,幾秒鐘後才移開眼神,神情變作黯淡道:
“你走吧,你現在即使走也追不上他了。”
他嚴肅着表情:
“他是誰,李黑軍是嗎?”
林筱沒直接回答,隻朝管家擺了擺手:
“沒什麼事了,你去吧!”
那老管家瞥了蘇楚瀾一眼并沒說話,轉身不聲不響退回樓下去了。
蘇楚瀾呆呆看了看樓道口,這人來去俱無聲息,就像沒來過似的。
林筱隻顧走進房間,整了整自己衣服的紐扣,回頭道:
“沒錯,是他。”
蘇楚瀾面目恢複了平靜:
“你不是說他人在泰國的嗎?”
林筱搖了搖頭:
“他隻是跟我這麼說了而已,至于他到底去沒去我怎麼知道?”
“他難道犯什麼事了嗎,這段時間一直這樣躲着?”他問道。
“他的事我從來不過問。”林筱答道。
“恐怕未必吧!”蘇楚瀾笑起來,打心裡覺得這女人有點可笑。
“這話什麼意思?”
“你身為獄族族領,難道還有不知道的事?”他由衷發出笑聲。
“怎麼又提這事?”林筱一皺眉。
蘇楚瀾眼神從她不快的臉色上瞥過道:
“難道你還不承認你是獄族嗎?”
“你在說什麼?”這女人還在裝糊塗,不過她閃爍不定的眼神已然暴露了她此時的心虛。
蘇楚瀾已經不急着離開了,長夜漫漫,他和這女人間有大把的相處時間可以用來周旋。
他整理了下衣服,從襯衫衣角處撩起那道破口。
“我如果沒看錯的話,那管家用的刀應該叫作寒瀝獄刀吧,獄族的本門兵刃。”
林筱這女人的臉上明顯變了顔色。
蘇楚瀾自顧着走到屋内沙發上坐下,拍拍自己身上的口袋仿佛在翻找着什麼。
林筱見了問道:
“找煙嗎?抽我的吧。”
說着拾起桌上的煙遞到蘇楚瀾面前。
蘇楚瀾微笑着接過,并不急着抽,隻拿出一根放到鼻間聞了聞,作陶醉狀微笑起來:
“果然香氣隽永!這麼獨特的香味恐怕這世上也隻有獄族的往生花才有吧?”
聞聽這話,林筱的臉色已變得無法自制。
蘇楚瀾若是無視一樣,繼續說:
“我如果抽了你的煙,恐怕即便是睡到另一個世界裡也未可知吧?”
林筱咬牙:
“你果然不是一個普通的人!”
蘇楚瀾回道:
“你不是早就應該知道!從你第一次潛入我夢境的時候,你就應該發覺了。”
“沒錯,我第一次潛進你的夢境時,就發覺你的經曆與常人不同,盡是些淩亂的時空片段,跨度達數千年之遠,當時我就懷疑你是不是一名時空行者,可我的确沒想到......”
蘇楚瀾看向她:
“沒想到什麼?”
“我萬沒想到你竟然對我們獄族這麼了解!”林筱恨恨說道。
截止此時,這女人終于肯承認她就是獄族的人了,蘇楚瀾頓時覺得心裡面解開了一個大疙瘩,他接而問道:
“而你,不止是一名獄族,你還是個山神對不對?”
他眼神瞬間犀利得令林筱無法閃躲。
對視幾秒後,林筱終于點頭妥協:
“沒錯,我的真正身份就是獄族的山神,隻此唯一,沒有第二。”
蘇楚瀾如釋重負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獄族的山神是獄族的不二領袖,世襲而傳,隻此唯一,沒有第二。”
林筱此時已全然不再反駁他,隻歎息一聲點頭問道:
“關于山神你還知道些什麼?”
蘇楚瀾道:
“山神世襲者手上都有你這道‘山’字的痕印,它代表山神的舉世唯一的地位和至高無上的神力。”
聽他說完這些,林筱面容忽然沮喪起來:
“蘇楚瀾,我不知道你跟我們獄族有什麼交集,以及跟我族以往的山神族領是否有過交往,但我可以告訴你的是,現在的山神已遠不是上古時代的山神那樣了。”
“是哪樣?”蘇楚瀾問道。
“就是我這樣。”林筱答這話時,眼神突然變得清澈而靈動起來,那其中夾雜着些許不散的憂傷。這一刹那間,蘇楚瀾恍然見到了十六口中那天生質樸而明媚的山林中的甜兒。她們本是一樣!都是山林中最神奇而傲驕的精靈,她們本應是如此。
“你這樣又怎麼啦?”蘇楚瀾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林筱低低歎息了一聲,問道:
“你聽說過山神之力嗎?”
蘇楚瀾點點頭:
“不隻聽說過,我還曾有幸見到過幾回。”
他對山神之力的了解,就如同他對山神的了解一樣,誰讓大唐那個世間無二的山神竟然碰巧是他的弟媳婦兒呢!
“真的?!”林筱的眼神裡煥發出奪目的光彩來:
“你快給我講講,那神力是什麼樣的?”
這話分明讓蘇楚瀾疑惑起來:
“你自己不就是山神之體嗎,難道還用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