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楚瀾猶豫一下沒接電話,他再定神搜索那輛轎車,卻已看不見它的蹤影。
那輛車的外形如此熟悉,不會是前一晚等在小區外的那一輛吧?
想到這裡,他倏然皺起眉頭。李黑軍難道真是在安排人監視我?為什麼呢,如果純粹是為上次酒吧裡章迪的事,恐怕是不值得。他李黑軍現在恐怕連自己都無暇自顧,哪有那麼多工夫來顧及那一檔子小事。那又或者他已覺察到自己正在調查章越失蹤的事了?
苦苦思索半天未果,手中電話再一次吓人般震動起來。
依然是吳海強。
他接起電話,電話那頭的吳海強像是一夜沒睡的樣子,煙氣熏燎的嗓音撲面而來:
“小蘇啊,不好意思,這麼早把他打擾起來!”
“沒事,吳局,什麼事您說吧?”蘇楚瀾沒跟他太多客氣。
“你今天有空嗎?有空的話,最好再到我局裡來一趟。”
他的話在蘇楚瀾意料之内,這麼早打電話來找他肯定是有事。
“什麼事,能在電話裡透露一些嗎?”他問。
“哦,這個嘛。”電話那頭的吳海強頓了一頓,“是關于調查的事,我們的人發現了一些新的情況,可能需要當面跟你聊一下。”
他依然沒有透露什麼事,不過看起來的确是有了些意料之外的發現。
“好吧,下午,下午我會去局裡找你。”
蘇楚瀾匆匆跟他敲定了見面時間,便挂了電話。
一回身,卻看到了歐曼雲站在門口。
歐曼雲破例起得特别早,不知道是被他通電話的聲音吵醒,還是根本一夜就沒睡好,反正看氣色睡得并不是很好。一雙眼睛有點泛着皿絲,臉色也不佳,冒一看以為是一夜沒睡的樣子。
蘇楚瀾看她氣色不覺有絲心疼,女人不像男人,睡眠對她們來說很重要,一旦睡不好,臉上便立馬顯現得氣皿兩虧。
“你起這麼早幹嘛,看你這樣子。再去睡會吧,反正也沒什麼要緊事。”他勸她道,語氣裡絲毫沒掩飾對她的心疼。
“剛才誰的電話?”
歐曼雲幽幽看他一眼,沒有回答他,隻是問他電話的事。
“沒什麼,公安局吳局的,約好下去去局裡談點事。”他實話實說道。
“是章越的事有進展嗎?”她又問,清晨的身體在寬大的睡衣下清瘦可人。
“嗯,估計是的。”他點頭。看着她未施妝容的素顔,不知怎的,他覺得她素顔的樣子更像個楚楚動人的女孩,一絲生意場上女強人的味道都沒有。
這一刻,他突然間覺得她洗卻鉛華的素面模樣很是動人。
從認識她起,她一直以堅強自立的面目示人,堅硬獨立的外表底下,很少給人看到她柔弱依賴的一面。但蘇楚瀾知道,她隻不過是把自己包裹起來了而已,在自己跟她交往這段時間,他其實不時能感受到這女人對自己的關心,她其實更多是不願意流于表面而已。
“這一早打電話來,估計是有些新的線索。”他補充道。
“哦。”她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問道:
“你這兩天跟章迪聯系了嗎,她現在怎樣?”
經她一提醒,蘇楚瀾才想起昨天忙了一天,都沒想起來給章迪打個電話。現在太早,一會一定要抽空跟她通個電話。
他笑:
“這兩天忙忘掉了,一會有空再打吧。”
他轉身朝樓下走去,剛走至門口,就聽她聲音不大地說了一句:
“昨晚的事你别太介意,我不過是試探着為你激發潛能而已。”
蘇楚瀾嗯了一聲,腳步沒有停歇地下樓,可腦子裡萦繞的全是她那副肌膚柔美不勝羞卻的模樣。
......
下午兩點,南都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吳海強的辦公室裡。
照常一屋子的煙霧缭繞。
“陳隊,你把情況向小蘇介紹一下。”吳海強手上拿着煙,指了指蘇楚瀾說道。
陳林一手拿着材料,轉頭朝向蘇楚瀾介紹道:
“目前針對南都市賓館酒店、桑拿洗浴中心和會所、酒吧的消防專項治理活動正在進行。我們特意梳理了李黑軍其人名下的産業,并作了專門的布署安排,相信不久後就會有消息反饋過來。”
蘇楚瀾點點頭,想不多這次警方的動作還真快。他報以微笑,表示滿意。
陳林接着說:
“另外,我們還從相關部門調取了李黑軍其人名下的房産情況。他目前在南都市共有兩處房産,一處在市中心,另一處在南甯區。”
他頓了頓道:
“但是有一點奇怪的是,他經常出入的城東郊養龍别墅的房産竟然不是在他名下的。”
“那在誰的名下?”
“是一個女人名字,林筱。”陳林答道。
林筱?!這個突然跳入腦際的名字令蘇楚瀾頗覺意外。
怎麼可能?林筱名下怎麼可能竟有這麼大一處房産?她不是曾說過她的家境并不寬裕所以上學時就開始出來走秀打工的嗎?那她怎麼有可能買得下這麼大一處房産?
難道說這處房子是李黑軍買給她的?可能嗎?
“是你認識的那個林筱嗎?”吳海強問。
蘇楚瀾點了點頭,随即說道:
“陳隊,麻煩你把李黑軍名下兩處房産的信息拿給我看一下。”
陳林略是遲疑了一下,直到回頭看到吳海強點頭,他才把手裡的資料遞給了蘇楚瀾。
李黑軍的兩處房産,一處在鬧市區附近,120平米,是個高層精品公寓式的住宅;另一處是位于南都市郊南甯區的一棟别墅,兩層上下200多平米,不算是太大。
就市價估算,這兩處加在一起總價值也不應該超過林筱現在所住養龍山莊别墅的價值。
“怎麼樣,看出來什麼問題?”吳海強問道。
蘇楚瀾皺了皺眉問他:
“你覺得你會住着不到一千萬的房産,然後把價值兩千多萬的房産送給别人嗎?”
吳海強愣了愣,立刻笑道:
“小蘇啊不瞞你說,我倒是想。可我自己家裡九十幾平米的房子還在付着按揭貸款呢,你讓我怎麼送?”
幾人一陣大笑。
笑完後吳海強立馬變作認真問道:
“怎麼小蘇,你是在懷疑......”
蘇楚瀾點了點頭回答:
“談不上懷疑,我隻是突然對林筱這個人有點感興趣。”
“你不是早跟林筱很熟了嗎?”吳海強問道。
可以理解吳海強的想法,因為那天他曾親眼見到蘇楚瀾從養龍山莊裡走出來。
蘇楚瀾笑容有絲尴尬:
“我如果跟你說我跟她不是很熟,你信嗎?”
吳海強微笑着說:
“我信!”
......
在離開吳海強辦公室前,蘇楚瀾特意拜托了陳林一件事。他要他盡快查一查有關林筱這個女人的背景資料,因為他突然覺得自己有必要在周末跟林筱晚餐前重新認識一下這個女人。
沒錯,他對黑爺的這個女人突然間感起了興趣。
出公安局大門,蘇楚瀾徑直打了輛車去往東郊徐謙的靈谷書院。他的那輛不算新的别克車已經停放那兒兩個多月了,之前他開着徐謙的車進城,後來就再也沒去過。
一路之上他沒打電話通知徐謙。隻是拿車這一件小事沒必要煩擾到他,畢竟徐謙平常還有很多公事要辦。身兼在學者和商人之間,他理解徐謙也不容易。不像自己,最起碼現在不用輾轉折騰在世俗的利益世界裡,還算落得個自由痛快。
國父山的山路一如往常的幽靜,曲折往裡開了十幾分鐘後,他在書院外的竹林前下車,老遠就看見自己的别克車正安靜地停在路邊。那一扇庭院式的圓形拱門依然開着,從裡面的園圃間傳來陣陣沁人心脾的花香。
他忽然心念一動,擡步走了進去。
離遠看到徐伯正在園圃間勞作。他是徐謙老家裡的遠房親戚,因為善于打理苗圃花草,所以被徐謙請來幫忙,順帶在沒人時看管一下書院。
蘇楚瀾跟他見過面,所以直接走上前去打招呼:
“徐伯,還記得我嗎?小蘇,徐謙的朋友。”
到底是上了年紀,徐伯反應了半天才豁然想起道:
“小蘇啊,我記得你,徐謙還特意關照過我。”
他報以微笑道:
“徐謙今天在不在?”
“徐謙一早去公司了,現在還沒回來。”
徐伯客氣着要帶蘇楚瀾上樓,蘇楚瀾忙說不用,叫徐伯隻管忙自己的,他随便來看看就走。
說着他便沿着徐伯的苗圃四下“閑逛”了起來。
當他走到一株開着五彩花瓣的植株前,他蹲下身仔細打量了一會,片刻眼裡露出一種肯定的表情。
“徐伯,這一株就是往生花嗎?”
徐伯走至近前看了眼道:
“小夥子記性真好,沒錯,這就是往生花,這花可稀罕着呢!”
蘇楚瀾笑點頭道:
“我記得上次來時你還曾告訴過我,這往生花花開五色,細香悠長,說古時常會有心懷邪念的術士用它來盜入别人的夢境,真有這麼神奇嗎?”
徐伯露出滿意的表情,隻啧啧贊歎道:
“小夥子不錯,我當初跟你講的想不到你還真有心,句句記得!”
轉而又接着說道:
“這往生花不隻是稀罕,它還神奇,據說追溯到商周之前的上古時期,它還是部落巫族間用以占蔔和實施幻術的通靈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