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章低估了對手
黎昊喊話時,已是深夜,四周靜的有些可怕,直到屋外的腳步聲響起,黎昊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強打起精神,坐在屋内的火堆旁,靜候應龍的到來。
很快,腳步聲再次響起,黎昊知道報信的人回來了。
那人端着一個陶碗走了近來,說道:“應龍大人今晚沒空,明日才會過來,這有些吃的,你先墊墊肚子吧。”
黎昊接過那人手中的陶碗,抓起一個飯團子就往嘴裡塞,快速地咀嚼了幾下,口齒不清地說道:“哎,我都答應了應龍大人,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送我回東夷啊?”
“不知道!”那人不耐煩的回了一句。
黎昊還想再問,話還沒說出口,便看到報信的男子被躲在陰影處的同伴強行拉走了,一邊拉還一邊數落道:“誰叫你這麼多嘴的,公子可說了,任何人都不準搭理他!”
兩人談話的聲音不大,但黎昊還是聽到了,心中默念了兩聲“公子”,他不由得想起了一個人。
夷彭!
如果說軒轅之中,有人跟他有深仇大恨,想要算計他的話,也隻有黃帝的這個兒子夷彭了。
前不久,黎昊在彤魚氏部落戲耍了夷彭一番,成功地幫助青陽和女魃脫了身。而夷彭一心想要迫害青陽、當上未來軒轅大首領,他上次計謀失敗,定然不肯甘心。
如今在軒轅境内,青陽乃黃帝長公子,地位舉足輕重,他根本無法對付青陽,便把矛頭指在了自己身上。
誰讓自己是身份卑微的東夷人呢?
黎昊盤腿坐在地上,左右手各抓了幾個飯團子,機械地往嘴巴裡塞,囫囵吞棗地吃光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起身躺回了榻上。
心中已打定主意:我決不能坐以待斃!
夜半時分,黎昊估摸着外面的守衛都已睡着,便悄悄起身,拿起自己的短刀,開始動手鑿他的救命之洞。
生怕大的動靜會驚擾到外面的守衛,黎昊動手時格外小心。好在此時的草房,隻有底部很矮的部分是泥土夯實而成,其他部分皆是用木頭搭建框架,再輔以幹草。
因此悄悄的鑿出個洞,并不太難。
不過饒是如此,黎昊仍然花上了相當長的時間,工作量倒不大,但難就難在不能弄出大的聲響,必須全神貫注,頗費心神。
直快到天明,終于大功告成,從關押之所逃出後,黎昊已是滿頭大汗,身體上倒沒什麼大礙,主要是累在心上,在死亡的威脅下,黎昊的每一個動作都必須要保持高度的警惕,心理素質稍差的人能不能做到都很難說。
黎昊的心理素質不算太差,卻也着實替自己捏了一把汗。
原本隻是認為,應龍因為治水之法在背後搞鬼,當時想着自己與他無冤無仇,縱使身處牢籠,他應該也不會拿自己怎麼樣,至少不會有生命之憂。
如今夷彭的突然出現,一下子讓黎昊有了危機感,這個夷彭可是确确實實跟自己結過仇的。
黎昊逃出後,當即藏到附近隐蔽處,短暫休息了一會兒,稍作思考後,他想到了兩個方案。
一是,立即離開這個部落,即刻趕往軒轅城去見黃帝,去找青陽,隻要能到軒轅城,有了他們作為自己的靠山,他就如魚入大海,夷彭和應龍就再也奈何不了他了。
但問題是,許久未進食的他,早已虛弱無力,如今腳步都還有些虛浮,雖然剛剛吃了一些飯團子,但效果終究有限。
再加之一夜未睡,早已疲憊不堪,黎昊擔心自己即使拼盡全力,也走不了多遠的路,很有可能随時昏倒在路旁,倘若夷彭和應龍再派人來追,那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二是,在部落裡找個安全的地方好好修養一番,然後再找機會偷來一匹馬,有駿馬代步,即使夷彭和應龍想追,也未必能追得上。
幾乎沒有花多少時間思考,黎昊便選擇了第二個方案,不過決定雖然下了,他又在為新的問題而發愁:哪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呢?
要不返回之前居住的房子?隻是不知自己幾日不在,那裡還是不是仍然空置着。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這句話看起來很靠譜,卻還是被黎昊否決了。大水仍在肆虐,部落能擠出三間房屋供他們幾人居住,已屬不易,怎麼可能還會閑置空房子?
片刻以後,黎昊探出半個頭,确認附近沒有人時,方才踮着腳尖竄出來,在皎潔月光的照射下,如鬼魅一般飄向女魃的住處。
至于為什麼不選擇去昌意和昌仆的住處,他心裡這樣解釋:三個人共住一室,未免有些擠了。
黎昊抱着這樣的心思,将昌意和昌仆的住處排除在外。
……
應龍整個晚上都在輾轉反側,幾乎徹夜未眠,直到天蒙蒙亮時,他才在沉重的睡意下,艱難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心真的很糾結。
最開始他是主張除掉黎昊的,也确實按照這個想法把黎昊抓住,并關押了起來。可是後來女魃拿大首領、青陽以及她自己相威脅,他堅定的殺意由此開始松動。
再後來,女魃在夷彭面前傷心欲絕的哭聲,讓他徹底放棄了殺黎昊的念頭。
在他看來,昊對于軒轅來說的确是個大麻煩,卻不一定非殺不可,借故把他趕回東夷,不僅能省下不少麻煩,還可以給大首領一個交代。
然而隻有他心裡最清楚,上述理由隻占一小部分,這一切其實都是為了女魃,他實在不忍心女魃終日以淚洗面,從此郁郁寡歡。
即使女魃當真迷上了黎昊,以後再不看自己一眼,他也無怨無悔。這很傻,他心中也在這樣罵自己,但他不得不這樣做。
還沒睡上一會兒,應龍就被族人叫醒了,聽了族人的彙報,他眉頭緊鎖,頭痛得更加厲害了,頭昏目眩不說,甚至感覺周圍的一切都開始搖晃起來。
憤怒地站起身,揮手甩在族人的臉上,還嫌不解氣,一腳将面前的族人踹開,大步地向外走去。
這還是他第一次對自己的族人動手!
前來禀報的族人,臉頰高高腫起,火辣辣的痛,呆呆的望着應龍的背影,竟忘了跟了上去。他還從來沒見過應龍大人如此生氣過,應龍大人平時待人極好,今日怎麼像是換了個人一般?那個東夷人跑就跑了,有什麼大不了?
黎昊跑了?
這個消息對于應龍來說猶如晴天霹靂,他可以不殺黎昊,卻不能讓他去軒轅城見大首領,軒轅更不能用昊提出的治水之法!
應龍匆匆忙忙地跑到夷彭跟前,已是氣喘籲籲,緊皺着眉頭,咽了一大口口氣,才喘着粗氣道:“公子,我們低估黎昊了,他――他跑了!”
“哦!”夷彭眼皮都沒擡一下,淡淡的道,“你不是讓數十族人守着嘛,他如何逃脫的?”
應龍的氣息平複了許多,道:“他在屋裡壁上鑿出了洞,他從洞裡爬出去的。公子,我們即刻派人去追吧!”
“追?為什麼要追?”夷彭接過族人遞過來的陶碗,輕輕地吹了吹裡面的稀粥,仰頭喝了一大口。
應龍摸了摸癟癟的肚子,他也有些餓了,可是在黎昊逃脫這件事面前,其他事都不重要。
見夷彭一點也不在意,提高聲音說道:“再不追就永遠追不上了,他可能直接去軒轅城了!”
夷彭又喝了一口稀粥,沖旁邊的族人道:“給應龍大人也盛一碗!”
應龍一跺腳,叫道:“我不餓,不想喝!”
夷彭笑道:“你是低估了黎昊這個人,可我沒有,因為我曾經見識過這個人的狡詐和刁滑!
來,先喝一碗粥,墊墊肚子,黎昊的事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