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昭昭勃然大怒,看着眼前這些一個個花枝招展讨賞錢的妖精,隻是冷笑了一聲。
“要賞錢我這兒可沒有。趙嬷嬷你不是管着我這屋裡的月錢?我哪有閑錢來賞你們。既然你們一個個說的那麼好聽,說是什麼大好事,不如去問我母親要賞錢吧。”
甯昭昭領的是庶女的月錢,每個月統共不過二兩銀子。按照物價,折合成現代的人民币也就四百塊……平時買個零嘴兒什麼的是夠了,可是這麼一大群丫鬟,她那點月錢哪裡夠分?
不過不管有沒有錢,她也不會真就打賞了這群大紅花!
撂下話,她就站了起來,推開人,陰沉着臉下了樓。
那群丫鬟還想撲上去,被趙媽媽攔住。
丫鬟不知道,她是知道的,甯昭昭是個魯莽的,火氣上來了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可是她現在心裡一點兒也不怕,甚至有些幸災樂禍。
老夫人說的對,再怎麼要強,再怎麼莽,也不過就是個姑娘家。而作為一個姑娘家,就是注定要讓娘家給拿捏一輩子的。
現在整個京城都鬧的沸沸揚揚,她已經無路可退了。捉回來的還是狀元爺,說出去,誰都要說相爺愛女心切,一心為毀容的女兒考量。
如果她跑到相爺跟前兒去撕破臉,徹底毀了自己的名聲,府裡的各位主子也是樂見其成的呢。因為這樣一來,拿捏她就更容易了。
她還能怎麼蹦跶?
趙嬷嬷扶了扶鬓邊的紅花,看了她氣沖沖下樓的背影一眼,嘴角噙着一絲冷笑。
甯昭昭沖下了樓,正遇上顔清沅站在那,一臉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今日他罕見的穿着白衣,雖然依然是貼身窄袖,寬寬的腰帶紮出健瘦的腰身,可是衣服上若隐若現的銀色雲紋,卻是貴氣不減。
他長相本就俊美,平時喜着青藍衣,使整個人看起來貴氣中又有些妖挑。穿了白衣,便顯得清貴逼人。
突然就更高大上了有木有……
甯昭昭看得呆了呆,突然那火氣就不見了,期期艾艾地道:“哎,你穿白衣服……嗯,還挺好看的。”
“……”
顔清沅剛剛還有些凝重的臉色突然有一瞬間的崩塌。
甯昭昭突然道:“你耳朵怎麼紅了?”
“……”顔清沅捂住耳朵,果然燙得吓人!
甯昭昭喃喃道:“人說耳朵紅是要和人吵架了,你這兩天注意些吧。”
顔清沅頓時一臉想死的表情,看着她認真地道:“甯昭昭。”
“?”
“我有沒有說過你就是個棒槌?”
“……”甯昭昭咬牙切齒地道,“說過。”
顔清沅滿意,心道,跟棒槌較真是不明智的,現在且先讓她占點便宜,總有一天會讓她知道厲害……
甯昭昭道:“别發愣了,快跟我走,咱們去看看我那搶來的夫婿去!”
說着,就蹦下了最後一節樓梯,也絲毫沒有感覺某人心情的複雜,殺氣騰騰地想沖出去。
顔清沅回過神,伸手一帶把她拉回來,道:“胡鬧,現在去,怎麼能讓你見到人?”
“可我……”
顔清沅在她耳邊輕輕耳語了幾句。
話落,甯昭昭突然身子一軟,倒在了他懷裡。
溫香暖玉抱了滿懷,顔清沅卻吓了一跳:“郡主?!”
甯昭昭小聲哼哼,壓低了聲音道:“裝病呢。”
剛剛顔清沅說的,讓她先裝病謝絕見客,他先打探打探消息再說。
于是甯昭昭就很機智,并且很快地“暈倒”了。
顔清沅無語,想抱她上樓,一眼看到旁邊的瑞姨,便招了招手叫她過來抱。
趙嬷嬷等人正下樓呢,看到甯昭昭被一婦人抱着,似乎暈了過去,頓時又驚又疑。
“郡主身體不适,走得急了些,便有些氣悶,需要休息靜養。吩咐下去,從現在開始不見客。”顔清沅淡淡地吩咐道。
趙嬷嬷大着膽子道:“可是相爺……”
“郡主的身子要緊。有多重要的事兒,也等明兒再說吧。”顔清沅面無表情地道。
趙嬷嬷看着他,便覺得有些發憷。但是轉念一想,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容她半日也沒什麼。
遂笑道:“自然是大小姐的身子要緊。相爺那也還有些事兒要處理,等處理好了,大小姐再請安也是一樣的。”
顔清沅點了點頭,和趙媽媽互相錯過,上了樓。
沒想到甯相被人搶劫綁架了,關了一晚上,竟然沒有立刻狂奔回府,反而趁着放榜去捉了個女婿回來!
顔清沅如今才覺得輕瞧了這老小兒!
進了屋,甯昭昭立刻跳下地,憤憤地道:“早前那老太婆要我嫁給她的侄孫子,不惜讓那二流子在佛堂來占我的便宜!如今我爹又玩榜下捉婿這一招,不愧是母子呢,都想到一塊兒去了!”
而且甯相顯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說到這個,她又瞪了顔清沅一眼,道:“你不是讓人捉了搶了他嗎?”
“……”
顔清沅呆滞了一會兒,才道:“你先坐下,這件事我們從長計議。”
甯昭昭不肯坐,還在煩躁地蹦跶,道:“還從長計議個屁啊!實在不行我就跑出去告他強搶良家男子!”
雖然那樣她的名聲就徹底毀了!
“反正我是要招贅的,我怕什麼!”
顔清沅對她的胡言亂語也是沒有辦法了,隻好道:“等消息吧。你火氣也别這麼大。甯相這次手腳雖然快,可事必有不圓滿之處。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
甯昭昭這才安靜了一些,坐下來喝了幾口茶,一邊計劃着若是這事兒真轉圜不了她要怎麼樣簡單粗暴……
不過顔清沅的效率還是很高的。不過半天的功夫,他的人就把甯相捉回來的那個女婿姓甚名誰,何方人士,多大年紀等等,都打聽清楚了。
果然是個孤苦伶仃的寒門子弟……
甯相大約覺得這樣的人就會很好的被他拿捏在手裡了,到時候便也能夠牽制甯昭昭。
當天夜裡,顔清沅就趁着丞相府内院滅了燈,帶着甯昭昭潛出漪芳樓,進入花園,然後摸到了關押那倒黴女婿的小院子。
甯昭昭第一次穿夜行衣,也覺得挺新鮮的。隻不過後來顔清沅不知道為什麼又拿了個鬥篷給她披上……
她心想,嗯,可能是為了禦寒吧。
此時她就裹着小鬥篷躲在院子後面,直到顔清沅出來帶她。
因為緊張,所以她下意識地拉住了顔清沅的手。顔清沅很快反手捉住。
滿院子的人都被放倒了,一片死寂。
甯昭昭壓低聲音道:“不會死了吧?你不是說用迷香?怎麼一點兒香味也沒有?”
“誰跟你說迷香一定要有香味的。”
“也對……”
兩人嘀咕着,靠近了那還亮着燭火的小院子。
甯昭昭伸出手,放在嘴裡抿了抿,然後在紙窗戶上用力戳了一個洞……
顔清沅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幹什麼,等反應過來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裡面的人立刻就發現了,咣當一聲就站了起來!
顔清沅氣道:“你從哪兒學的?!”
甯昭昭莫名其妙,電視劇裡都這樣演的啊,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勁!這麼大一個洞,你當丞相府的都是死人嗎?!明兒看見了,你要怎麼解釋!”
甯昭昭呆滞了:“……”
這時候,屋裡傳來了一個醇厚卻有些冷漠的聲音:“兩位既然來了,何不大大方方出來相見?盡做這宵小之事,又有何意?”
甯昭昭吐了吐舌頭,小聲道:“阿沅,開門。”
那門被從外面鎖上了。
顔清沅瞪了她一眼,認命地去鼓搗那個鎖。
甯昭昭跟過去,在旁邊小心翼翼地道:“你别生氣啊,就那個洞,到時候我們賴在他身上就是了……”
被人捉了,戳個洞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沒什麼稀奇的吧?
顔清沅:“……”
陸骁:“……”
房門打開,陸骁站在了一片燭火的陰影裡。
出乎意料的,他是個年輕英俊的男子。雖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身材卻修長挺拔,眉眼之間溫潤如玉,此時雖然緊鎖着眉頭,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憂愁憔悴,卻又平添了一種憂郁之美。
乖乖,沒想到還是個小鮮肉。
顔清沅發現甯昭昭竟是看呆了,心中閃過一絲不悅,輕咳了一聲提醒她。
這一聲輕咳,不但讓甯昭昭清醒過來,也讓同時打量着甯昭昭的陸骁回過了神。
他早就聽說過相府長女臉上有傷,眼前這位必定就是甯大小姐無疑。隻是沒想到她的容貌如此出衆……
也是可惜了。
他眸中沉沉,道:“甯大小姐,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貴幹?”
雖然驚豔,可是莫名其妙被人綁了來,他的口氣還是不怎麼和善。
甯昭昭有些尴尬,道:“你可别誤會,我爹剛回京就把你給捉回來了,我還莫名其妙呢。”
聞言,陸骁眸中的有些緩和,道:“既然如此,大小姐待如何?”
“進去說吧。”甯昭昭摸了摸鼻子,道。
“不方便。”陸骁想也不想就冷硬地拒絕了。
他從小飽讀詩書,極重禮儀。
“那就沒法談了”,甯昭昭攤了攤手,道,“還是說你想我現在掉頭就走,你就乖乖留下來做我的乘龍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