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餓好辦,這裡就是酒樓。
顔清沅立刻讓人準備了清淡的粥湯上來,甯昭昭剛吃下去一口,突然就聽到敲門聲。
“爺,文青侯府的大小姐不見了,秦縣主好像起了疑心,讓人包圍了客滿樓,想從這兒找人……”掌櫃的一頭是汗,站在門口道。
秦淑月倒還不算太傻。今天的計劃看起來雖然順利,可是到後來本來一直跟她在一起的顧勝雪突然不見了蹤影,有人說看見她進了客滿樓,就沒有再出來。再加上先前被她們派去制服甯昭昭的丫鬟碧芹的幾個嬷嬷也遲遲不歸,她就起了疑心。
到了晚上文青侯府開始找他們家大小姐,說是他們家大小姐今天和她出去以後就沒回去過。秦淑月這才想起來,甯苒苒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對勁。今天把人送到太子府以後,甯苒苒就一直臉色蒼白低着頭不說話,仿佛受了極大的驚吓……
反而是端王府,丢了甯昭昭,倒沒有出來找人。
因此秦淑月就斷定是客滿樓有問題。她太過迫切地想要報複甯昭昭,絕不想自己的算盤落了空,沖動之下便帶着府裡的家丁和府兵圍了客滿樓。
她辦了許多蠢事,唯獨這件辦得漂亮。來圍樓用的是幫文青侯府找人的名義,名正言順。再加上客滿樓的掌櫃的靠山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公爵,連出門都不敢。她敢斷定這客滿樓裡一定有貓膩。
掌櫃的讓人死活擋住了她,現在唯一能求助的便隻有顔清沅。
聞言,顔清沅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冷哼道:“她倒是還敢找上門來。”
掌櫃的幾乎要吓跪下了,低聲道:“二爺,秦國公府權勢滔天,整個京城的權貴也沒人能迎其鋒芒,現在他們死活要搜查客滿樓,隻怕這,這,這……”
顔清沅嗤笑道:“你怕什麼?”
掌櫃的心想,民不與官鬥,真要正面沖突,顔清沅又能拿秦國公府的人怎麼辦?
突然聽見裡面的人輕輕叫了一聲:“阿沅。”
顔清沅迅速回過頭看了一眼,便對掌櫃道:“再拖住她半刻。”
說完就當着掌櫃的面關上了門,也不管掌櫃的在門口叫苦不疊。
他進了房間以後就看見甯昭昭已經艱難地支起了身子,睜着迷蒙的雙眼看着他。
“阿沅,怎麼了?”
顔清沅打開窗戶往下看了一眼,果見下面滿是叫嚣和火光。
他嘴角噙着一絲冷笑,漫不經心地道:“沒事,你睡。”
既然敢來,他倒要好好讓她吃個教訓。
“我睡不着,你去哪兒……”甯昭昭似乎是不安心,掙紮了一下,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下榻的時候她腳下歪了一下,顔清沅幾步走過去把她一抱,抱到窗邊帶着她往下看。
樓下,秦淑月被老闆纏得已經愈發不耐煩,直接讓人把他架開,厲聲道:“給我搜!”
甯昭昭被冷風一吹回過神來,才明白自己被人圍了樓。
然後就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清脆的哨聲,直沖入夜幕雲霄。
大晚上的,不知道從哪裡飛來一群鳥兒,啼鳴不已,盤旋在上空。
異象産生,驚得秦國公府的人都愣了愣,擡頭看了半晌。
秦淑月被驚得呆呆地張着嘴,突然一灘什麼東西從天上掉了下來,正落在她嘴裡……
她下意識地咂吧了一下嘴,然後面色大變。
“縣主!”旁邊的侍衛發現異樣正想過去,突然看見秦淑月唇邊的穢物,頓時吓傻了!
秦淑月惱羞成怒,她長這麼大,身嬌肉貴的,稍微不入眼的東西,她都碰都不會碰一下的,誰知今日竟然吃了鳥糞!
“給我打!把這群怪鳥都給我打下來!”
“是!”
雖說一開始的任務是圍樓,此時卻變成了打鳥,但是秦國公府訓練有素的府兵一聲也沒有質疑。
因為就算他們不攻擊那些鳥兒,那些鳥兒卻都已經主動開始攻擊他們了!
這群鳥卻不都是同一個品種,小到小雀兒,大的身子看到了幾隻城外才有的山鷹!此時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紛紛發狠地往下沖,用尖利的喙憤怒地啄咬他們。對方有翼,橫沖下來的架勢極兇狠,數量又驚人,一時之間密密麻麻,令人難以招架。
更可氣的是,那些畜生都是直腸子,攻擊的同時還不忘排洩,眨眼的功夫秦國公府的人就弄了滿身的羽毛和鳥糞。
鳥兒可沒有尊卑觀念,秦淑月細皮嫩肉也被啄了好幾下,頭發上黏得濕哒哒的鳥糞,讓人作嘔。
甯昭昭看得目瞪口呆,道:“這,這是你招來的?”
顔清沅居高臨下的看着那些人的慘狀,此時聞言回過頭,在她臉上輕輕親了一口,低聲道:“是我引來的。”
黑市奇人多,顔清沅有個屬下就是出身于西域神奇的馭獸家族。他給了顔清沅一些專配的藥粉,無色無味,今晚風向正順,顔清沅第一次開窗的時候,就已經把粉末撒了下去。
他控制能力極好,隔着這麼高的距離,他也可以精确地把那些藥粉撒到秦國公府衆人的頭上。
橫豎現在天黑,街上沒有别人,也活該他們倒黴。
鳥兒被召喚來,聞到這種奇妙的藥粉,就專門找這些人啄。
“那掌櫃的……”甯昭昭吃驚地看着也在人群中抱頭鼠竄的客滿樓店掌櫃。
“今天被鳥啄幾下,明日可保他平安。他想想也是樂意的。”顔清沅毫不在意地笑了一聲,似乎覺得頗有趣。
甯昭昭看了一會兒,恐被人發現就又把頭縮了回來。
顔清沅輕輕順了順她的頭發,低聲道:“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來決定她的生死。”
她,指的自然就是秦淑月。
甯昭昭猶豫了一會兒,才道:“若是把她殺了,是不是不太好?”
怎麼說也是秦國公府的縣主,皇後娘娘的親侄女吧。就這麼死在這兒,确實不太妥當。
顔清沅想了想,低聲道:“也是,這種事情,我來操心就好了。”
他的昭昭沒必要看這些肮髒的事物。
甯昭昭道:“她反正都要嫁去塞外了,再礙不了我的眼,我也就不跟她計較了。”
“你的意思是,要放過她?”
甯昭昭低聲道:“我不管,她的事情和我沒有關系,你看着處理吧。”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鹹魚還有翻身的機會呢,何況秦淑月是去做王妃,而不是做鹹魚的。
照她這個氣勢洶洶的架勢,甯昭昭已經可以感覺到她十分的惡意。
她自己不動手弄死她已是溫柔,難道别人動手她還要攔着?
“那行,你就别管了。”顔清沅低聲哄她去休息。
甯昭昭也确實放了心,她相信顔清沅會把這件事處理的很好。
顔清沅站在窗戶邊又看了一會兒,仿佛是饒有興緻地欣賞那些人的慘狀,最後才漫不經心地一揮手。
藍色衣袖在輕輕一閃,黑暗中立刻人影攢動。有人四散分布了開去。
然後顔清沅關上了窗。
樓下,和衆鳥奮力厮搏的秦國公府的人,一場纏鬥以後,都累得滿身大汗,氣喘籲籲。每個人都是渾身溫熱的鳥糞,半天直不起腰來。
府兵頭子極其後悔來參與了這一場鬧劇,眼中四下看過自己手下訓練精煉的兄弟,心想還好沒什麼人受傷……
這時候,突然有人慘呼了一聲:“縣主不見了!”
“!!!”
下面轟的一下又熱鬧了起來。
把甯昭昭也吓得差點跳起來,一下就從榻上坐直了,驚道:“怎麼了怎麼了?”
顔清沅看她那傻樣就笑得打跌,道:“沒什麼,讓你睡。”
看她把衣服也睡得亂七八糟的,小肩膀圓乎乎白嫩嫩,青絲如墨肌膚勝雪,他的确有些眼熱。
看了半晌,他考慮到她剛排了毒,身子還虛,也不忍心把她怎麼樣。
甯昭昭拉了一下肩頭的衣服,道:“他們吵什麼?”
顔清沅歪着腦袋看着她笑,道:“沒什麼,你拉上去幹什麼?屋裡不是隻有我嗎?”
“……”
樓下,秦國公府的府兵發現了秦淑月不見了,都是如臨大敵。
在人群裡仔細搜索了一遍,幾乎要把每個人臉上的鳥糞都擦一遍,才發現秦淑月确确實實不見了。
府兵頭子隻覺得額上一層一層的冷汗冒出來,幾乎要把臉上的鳥糞都淌開。
突然聽到地上有個人蜷縮着,“哎喲,哎喲”的慘叫。
府兵走過去一腳踢開那人,赫然是黏了一臉鳥糞的客滿樓掌櫃的!
這時候,突然又傳來一陣不算陌生的哨聲,幾乎是每個人的寒毛立刻就立了起來!
剛才就是這陣哨聲引來了一群怪鳥!
“在那!”
“有人!”
府兵頭子回過頭,果然看到旁邊的巷子裡人影一晃,似乎是扛着什麼人飛快的過去!
他們下意識的就覺得那是被劫持的秦淑月,連忙一窩蜂地追了上去!
“站住!給我站住!”
“放下縣主!饒你不死!”
于是在一陣鬧哄哄的聲音中,那些人漸漸遠去了。
顔清沅聽得暗暗搖頭,秦國公威名在外,沒想到府裡的府兵竟然是這樣一群烏合之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