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芷荷囑咐過顧勝雪,就轉了個身離開。
顧勝雪為人疑心重,還站在門口用視線尾随了一小段,見她在掌櫃的指引下進了包房,才重新進了屋。
姚芷荷關上了門,立刻對掌櫃的道:“立刻派人通知顔清沅。”
掌櫃的一驚。
姚芷荷低聲道:“我剛才好像看到了太子……甯昭昭分明就在那個包間,可是出來的卻是顧勝雪,我怕有人用我的名義把她請過來想算計她。”
掌櫃頓時饅頭是汗:“這,這怎麼得了……”
“要是用的我的名義,大約華側妃和顔清沅面前都是走過場的……”姚芷荷若有所思,然後大急,道,“你快派人去!”
不提華側妃是個厲害的人物,甯昭昭可是顔清沅的心肝肉,要是出了事,顔清沅還不得把整個京城給掀過來!
秦淑月顧勝雪不知道打的什麼主意,要是把她也牽連進去了,她非撕了她們的皮不可……
而此時,三賤組合正急急忙忙地用早就準備好的毯子把甯昭昭裹起來。
顧勝雪有些猶豫,道:“剛才遇見了芷荷郡主……雖說我是眼看着她進了屋子的,但我這眼皮忽忽的跳,總擔心會出事。”
秦淑月一咬牙,道:“我去一趟,隻當是為剛才失禮賠罪。你們在這兒收拾好了等着我。”
她稍微收拾了一下儀表,就去了姚芷荷那裡。
姚芷荷已經坐下了,看樣子正在看菜譜。
見了秦淑月,她笑道:“喲,你來了啊。”
心裡就琢磨着,她應當是來試探自己的。
秦淑月紅着眼眶,道:“剛才勝雪回來跟我說,說是您來過,我想着怎麼也該來見個禮的。”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姚芷荷就更覺得不對勁了。她秦淑月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規矩了?要知道,她是從小就被秦氏寵壞的孩子,什麼時候也隻顧着讓自己高興。
姚芷荷低聲道:“來坐,我瞧瞧,這眼睛紅的。你說皇後娘娘怎麼就舍得,就你這麼一個嫡侄女,還把你嫁到塞外去。”
說到這個秦淑月又悲從中來,心想,最苦的不就是連宋顧謹一面都見不着了?
姚芷荷慢慢地道:“和親去的公主,有不少也是名垂千古的。你是正統貴女,不比那些公主差。就是離家遠了些,怕是你爹娘想念……”
她慢慢得勾起了話頭,果然秦淑月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滔滔不絕地開始傾訴,道:“我何嘗想過要名垂千古什麼的……我這畢生所願,不過是和心愛之人白頭到老罷了。”
姚芷荷道:“心愛之人?宋世子啊。哎,可惜了,也沒能見上一面。”
秦淑月哽咽道:“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道宋世子聽說我不在京城了,會怎麼想……”
他能怎麼想?恐怕他連你是誰都不大記得了吧。
姚芷荷的嘴角抽了抽,隻順着她的話往下說。
秦淑月就在姚芷荷這裡坐了半天。
而另一間屋子裡,顧勝雪和甯苒苒急得團團轉。看着地上被捆成了一個粽子的人,甯苒苒忍不住道:“真是奇了怪了,縣主怎麼去了這麼久?”
顧勝雪一低頭,突然就對上了甯昭昭一雙無比清明的眼睛。
“!”
她剛想說點什麼,甯苒苒突然回過頭,臉色一變。
“你怎麼會在這裡!”
……
過了半晌,終于傾訴完畢的秦淑月一臉滿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當時她心裡想着,若是大長公主府站在她這邊,興許這件事還有轉圜的餘地。
打開門,看到顧勝雪一臉自然地站在那兒。
她道:“都弄好了?”
低頭一看,地上一個已經被塞進了麻布袋的人。她皺了皺眉,又笑道:“真有你們的,什麼時候弄來的麻袋?”
站在角落裡的甯苒苒白着臉,迅速擡頭看了她一眼,但最終在顧勝雪警告的目光下,還是低下了頭。
顧勝雪低聲道:“時間不早了,我們趕緊把人送出去,免得節外生枝。”
秦淑月點頭說好,轉身想去叫丫鬟婆子。
結果甯苒苒叫了一聲:“等等。”
秦淑月回過頭道:“怎麼了?”
顧勝雪推了她一下,道:“趕緊走吧,有什麼待會兒再說!不然藥力過了就麻煩了!”
秦淑月也知道自己當時在姚芷荷那裡呆了太久,怕惹來麻煩,便開了門對門口的婆子道:“你們快去把太子的人請來。”
婆子應了一聲,去了。
不多時,齊太子就領着苗先生,樂颠颠地來把麻袋裡的人扛走了。
齊太子落後一步,給秦淑月鞠了一禮,笑道:“多謝表妹成全。”
秦淑月紅着眼圈道:“你是風流快活了,可憐妹妹我還要受苦。”
齊太子壓低了聲音道:“有本太子在,你怕什麼?日後等本太子登基,就冊封你為大長公主。就算你在帛國,也沒人能動你一根手指頭……”
姚芷荷在樓上遠遠地看着他們搬了個麻袋下樓,心裡大急。心想這次若是再讓甯昭昭在她眼皮子底下被人算計了,那她生意也是别想做了。
正想狠狠心去攔一攔,突然有人在她肩上輕輕拍了一下。
她一回頭,頓時驚呼了一聲:“顧勝雪?!”
隻見眼前的女子輕輕拉了她一下,低聲道:“郡主,我是碧芹。”
在青雲騎中,碧芹也是小有名氣的,綽号,“畫眉”。一手易容術使得鬼斧神工。幾根銀針就能改變自己的容貌。
但是這種易容術也是有些局限的。相比起甯苒苒,顧勝雪的輪廓跟她更為接近,所以她選擇了易容成顧勝雪。
時間匆忙,她都不好意思說,那麻袋裡塞着的真正的顧勝雪,她當時是當着甯苒苒的面,直接拔了人家的衣服穿上,然後又把她塞了回去,連衣服都沒給她穿上……也不知道這樣扛出去會不會凍死。
“我們郡主中了毒,煩請郡主趕緊派人通知我們二爺,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姚芷荷顧不得多問,連忙道:“人呢?”
“在屋裡呢,我讓掌櫃的騰出了一個有榻的屋子。”
“你手腳也真夠快的。”
甯昭昭被甯苒苒直接用淬了毒的銀針紮進了背部大穴,雖說她一身衣服都是顔清沅準備的,連底衣都是有點防禦作用的軟絲織成,但是這種銀針直接紮進去的攻擊,還是無可避免地中招了。
而碧芹自己是先前被下了點迷藥,不過青雲騎的人牙裡都是藏着最基礎的解藥丸子,所以小迷藥,她還是很快緩了過來。
相比起來,甯昭昭中的毒就要陰損得多了。
顔清沅趕到的時候,甯昭昭正蜷在被子裡渾身冒汗,還抖個不停。
“昭昭!”他吃了一驚,大步上前去把她從被窩裡撈了出來,甯昭昭抖個不停,頭發和衣服已經全濕了。
姚芷荷看顔清沅給她把脈,就在一邊低聲道:“給她擦了幾次汗,也還是止不住,渾身都冰冷冰冷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顔清沅給她把完脈,臉就有些難看,催促着碧芹準備紙筆。
甯昭昭渾身發冷,抓住顔清沅不肯放,嘴唇發白,低聲道:“好冷……你别走。”
姚芷荷一看這樣,連忙識趣地退了出去。
顔清沅心如刀絞,隻勉強安撫道:“昭昭,你先松松手,我馬上就回來,我去給你開藥……”
甯昭昭不願意,緊緊拽着他的小手指,身上又冷又濕好難受,她的意識也有些模糊,哽咽道:“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胡說!我給你開藥,開了藥,解了毒就不難受了。昭昭乖。”
碧芹端了紙筆進來,見狀便道:“二爺把方子報給屬下,屬下來寫。”
顔清沅也是急昏頭了,聞言連忙一把抱住甯昭昭,感覺她喟歎了一聲,似乎踏實了。
碧芹記下了他報的一大串藥名,最後道:“爺,藥浴,現在要準備嗎?”
“馬上準備。”
不多時,屋子裡就多了熱氣騰騰的大藥桶。
顔清沅把已經渾然沒有知覺的人抱了起來,慢慢放進了浴桶裡。看她軟軟地往浴桶底下倒,隻得自己解了衣服跟進去。
即使接觸到熱水,甯昭昭的皮膚還是冷得刺骨,一個勁地往顔清沅身上靠。
顔清沅眸中一沉。聽說太子最近偏愛什麼“冰肌玉骨”的把戲,所以研制出了一套特殊的魅藥,能讓女子在短時間的昏迷後身體冰冷。
在地龍點得旺旺的屋子裡,抱着一個冰肌玉骨的女子,是太子最近的最喜好的享受。
他輕輕撫摸着甯昭昭蒼白的小臉,想到她差點堕到什麼樣的境地裡,隻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也冷得發緊。
甯昭昭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發現自己靠在顔清沅懷裡,鼻端都是濃重的藥味,她軟軟地道:“我在哪兒……”
此時天都黑了。顔清沅早就把她抱出了藥桶,她身上也回了些溫,隻不過顔清沅給她穿好衣服擦了頭發以後就抱着她沒放下。
“客滿樓。”顔清沅低頭親了親她的腮幫子,道。
“我差點就被人拐了……”甯昭昭倒是想起了一些,此時便有些後怕。
顔清沅道:“現在沒事了,你别怕。”
“不怕的,就是肚子有點餓。”甯昭昭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