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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9.第369章 半生怨偶

嬌女攻略 花三朵 3747 2024-01-31 01:13

  顔清沅帶着被罵過的棒槌匆匆趕到帝後所居之處,齊帝躺在榻上,雙目緊閉面色鐵青,胡子拉碴十分駭人。秦皇後哭得崩潰,已經暈過去一次,掐了人中醒了又接着哭。

  原是無論如何撬不開齊帝的齒關,後來秦皇後發狂抓了劍過來要自刎,倒是把那老頭子的嘴給撬開了灌了點米湯進去。

  甯昭昭抱着秦皇後一直安撫。

  顔清沅給老頭子把脈,得出的結論這就是給餓壞的,沒什麼大問題。

  秦皇後近乎癫狂地道:“忠王,我求你,你能不能把他的腿治好?”

  顔清沅頗無奈地看着她。

  秦皇後從甯昭昭懷裡探出半個身子,雙目通紅:“便是我上輩子欠了他的,你若是還恨,我代他受過,你就把他的腿治好吧!”

  顔清沅低聲道:“我恨,難道您就不恨?他如今倒是骨頭硬要絕食,到頭來折磨的也是您罷了。您又何必如此呢。再則您又有什麼過錯,我怎麼會讓您替他受過?”

  秦皇後痛哭:“你不要說這話,你不要說啊……”

  甯昭昭用力抱着她,拍着她的背,一時悲從中來。

  秦皇後哭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我雖為皇家婦,可同尋常婦人又有什麼區别,不過是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罷了。他若是真這麼去了,我除了殉葬,還能怎麼樣?”

  顔清沅意味深長地道:“您就忘了玉儀是怎麼死的?”

  “如今皇室凋零,他的子孫幾乎死絕,玉儀也是其中一個……他再糊塗,我也是一樣的。他被蒙蔽,我何嘗不是被那賤人蒙蔽了眼,縱容她二十餘載。若玉儀要來讨公道,我這做母親的是首當其沖!”

  “那您要想清楚,他如今不過就是個廢人,把腿治好了也就是個廢人。有我在的一天,他永無翻生之日。您以後還是宮中高貴的太後,可這是我給的,不是他。他已經什麼都給不了你了。”

  秦皇後顫聲道:“昭昭随了你,可曾要過你什麼?”

  顔清沅看了看棒槌,聲音變得柔和:“不曾,她什麼都不曾要過。”

  秦皇後含淚道:“我唯一怨的是今生做了皇家婦,若有來生甯願生于山野一貧如洗我也是快活的。什麼母儀天下什麼鳳位之尊,我本就是不稀罕的,又怎麼還想他能給我什麼?”

  她掙開甯昭昭,雙膝落地跪下了。

  “母後!”甯昭昭連忙跪在她身邊。

  縱是顔清沅也是歎氣。

  “我一生榮華已享盡,如今想來還是賺了的。隻盼到老褪盡鉛華,親眷安甯。我求你把他的腿治好,莫再讓他一日一日絕望等死,起碼還能出去看看大齊的河山……”

  “那您呢?”顔清沅問。

  秦皇後低下了頭。

  半晌她道:“皇上從不曾将我看在眼中。雖是嫡妻,可他所有妃子中我原是他最厭棄最不屑一顧的一個。隻要他能好,我便安了心,便離開京城。”

  甯昭昭急道:“您要去哪兒呢?”

  “我去十二的封邑”,她低聲道,“亦不需要什麼名分。”

  十二皇子已經有了封地,成年之後便可帶着親眷前往。但是跟随皇子去封邑的,至多就是一個太妃的封号。

  太後太妃,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可她大約是心累了,迫不及待想要逃離京城。

  半生怨偶,她還是放不下齊帝。想着或許他腿好了,能過得舒心些就是了。

  顔清沅長歎,道:“母後您别跪着了,我受不起。”

  秦皇後固執不肯動。

  他不吐口她就不起來。

  甯昭昭忍不住了,勸了一句:“阿沅……”

  她一個眼神他就受不了了。

  “我應您就是了。”他道。

  然後親自把她們二人扶了起來。

  甯昭昭扶着冷靜些的秦皇後,無聲歎息。

  床上的齊帝還雙目緊閉,仿佛一無所覺。

  棒槌心想,一個男人一生能犯多少錯?

  這般無恥的犯下大錯,為什麼卻要他的女人來承擔呢。

  想罵秦皇後想不開,他既無情她便休。

  可是喉頭發哽,到底是說不出話來。

  顔清沅讓甯昭昭扶秦皇後去休息。秦皇後原是不肯的。但顔清沅說他要給齊帝行針。

  秦皇後恐擾了他,終于還是出去了。

  顔清沅果然守着燭火給半死不活的老頭子親自行針。

  雖然明天他會讓韋玉來接手,可是今晚麼……

  老頭子突然暴起,道:“誰,誰準你給我行針!不準紮!朕不治,你給朕滾!”

  說着就去拔他腿上的針。

  顔清沅也随他,看他拔得亂七八糟,不少地方滲出了皿。他也就站在一邊看着,眸中有些嘲諷之色。

  “你骨頭不是很硬麼,臉皮倒是薄的。”顔清沅淡道。

  燭火的陰影中,齊帝喘着粗氣看着他,面目猙獰似鬼。

  “你欠了她的,來世做牛做馬還不起了。”顔清沅淡道。

  “那不用你管,橫豎朕不怕死!腿也不用你治!”

  “多可笑,你以為不治腿她就不走了?”

  齊帝狼狽地低下頭。

  “我自然不樂意給你治的”,顔清沅淡道,“可你最好不要誤我的事。皇朝舊案還在查,你若是不配合,宋顧謹很難施展開。”

  齊帝不吭聲。

  “要絕食,要自盡,随你。我是不在乎的。至于皇後……”顔清沅垂下眸子看了他一眼,有些殘忍地道,“我供奉她,很大的原因是因為我夫人敬愛她。實際上,我是不在乎的。”

  “你……”齊帝不可置信,“羅衣把你當親兒子!”

  “我娘姓顔,我不需要多一個親娘”,顔清沅嗤笑了一聲,道,“還是那句話,逢場作戲我奉陪,但你得把你欠的賬一筆筆都給我還了!這件事了結了,要死要活随便你。她若是殉葬我會讓你們同陵,我會給她最美的谥号。”

  丢下這句話,他吩咐人送吃的上來,轉身走了。

  齊帝面色灰敗,最終氣呼呼地道:“朕自己吃!”

  說着搶過碗,把侍女一推,自己低頭幾乎洩憤似的往嘴裡塞着東西。

  他總以為人生不會更絕望了,可沒想到的是他親生的兒子卻總是能在下一個瞬間又把他打入深淵!

  不過他倒是不尋死了,整個人都高度緊張還打起了精神。

  這小子冷皿無情,根本不會在乎自己的生死。自己在他手裡的價值已經一日少過一日。

  可是羅衣卻……

  王妃單純,斷斷鬥不過他的。他在王妃面前裝模作樣道貌岸然,可王妃護不了羅衣多久的。

  怎麼可以還讓她這般寄人籬下啊……

  齊帝用了力氣讓自己吃飽了,心裡暗暗琢磨着,他就算拼了這條命,也得給羅衣換一個安穩再說!

  顔清沅撇下老頭子出去了,聽說他果然是把東西都吃光了,頓時冷笑了一聲,吩咐人去找墨珠。

  韋玉那小子最近神出鬼沒,神奇的是每次墨珠找他都是一找一個準……

  收拾停當了,顔清沅回了屋。

  迎接他的是一室空寂。

  他愣了愣,問侍女:“王妃呢?”

  “在陪皇後娘娘呢。”

  “……”

  甯昭昭陪着流淚的秦皇後,聽她說了許多話。

  秦皇後絮絮叨叨的,說:“我真的别無所求,也不再想些跟他能白頭到老什麼的。我要看着他安好,心中不再挂礙,你能明白麼?”

  甯昭昭還真是想替皇後送齊帝一把傘,再給他寫上一句:你若不舉,便是晴天。

  但面對皇後還是得哄。

  她低聲道:“明白的,明白的。母後啊,您莫多想,他不過是鑽牛角尖罷了。”

  秦皇後搖搖頭,道:“我知道他心裡苦。一代君王落得這個地步,他或許早就想死了。若是從前我該為他分憂。”

  她看了甯昭昭一眼,低聲道:“可為他分憂的從來不是我。那都是宋慧心,或者張婕妤姜才人,随便誰,可絕對不是我。”

  甯昭昭歎了一聲。

  “可其實,那幾十年他雖然待我不算好,卻也不算壞的。我總不能看着他去死的……”

  “有時候我也想離了他我就舒服了。真的,等舊案了了,離了他我也就解脫了。”

  “他給了我幾十年的榮華,給了我那麼多孩子。我臨走隻要看到他好好的,我就滿足了。”

  她胡言亂語,甯昭昭撫摸着她的頭發不說話。

  秦皇後至始至終不能原諒他,卻又不能舍了他。或許如今他若依然是九五之尊依然呼風喚雨,她能走得毫無牽挂……

  可是她真的無法在這種境地舍棄他。

  甯昭昭其實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她隻能摟着秦皇後一遍一遍地哄。

  “母後啊,您是母後啊,是做祖母的人了,别哭鼻子了,湛兒看到是要笑的……”

  秦皇後依然哭。

  不知道是哭自己攤上這種半生怨偶,還是氣自己軟弱難舍。

  甯昭昭撫摸着她的頭發,低聲道:“母後啊,當初在别院,我挺着肚子,半夜腿抽筋,您守了我一晚上,見我疼哭了,給我說别怕,做娘的人,是什麼都不怕的,記得嗎?”

  秦皇後輕聲道:“記得。”

  她低聲道:“您的話我一直記得呢。我知道您是極堅強的婦人。現在,前半生多少委屈不甘我們都讓它過去吧。您無愧于心,一生坦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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