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齊闵到底沒有闖進來,但甯昭昭還是吓了一跳,連忙伸手把顔清沅一拉。
這一下沒把若無其事的顔清沅拉起來,自己反而一個踉跄,被顔清沅順勢抱了起來。
他開心得不行,低頭猛地親了她一口。
弄得棒槌讪讪的。
顔清沅琢磨着這人是跑不了了,就把她放在了一邊,道:“我去見見大皇兄,然後去給母後請罪。”
甯昭昭輕輕點了頭。
顔清沅看她這樣又有些心猿意馬,磨了磨尖尖的牙先親了她一口,才又道:“那身衣服……很好看。我讓人給你燙平了,已經給你挂回去了。聽說是你自己配的色。我的昭昭真能幹。”
甯昭昭有些詫異地看着他。
說實在的,她這種隻配色不會繡的,俨然就像當初隻會切菜不會做飯一樣。
他還要誇她一句,能幹極了!
可是,他怎麼突然這麼大方?
顔清沅看她愣神的樣子覺得好笑,摟緊了她,道:“我也想通了,愛妃豔冠京城,倒也沒道理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願傾大齊之國力,讨愛妃之歡心。”
他心道她愛穿成什麼樣就穿成什麼樣,他現在是想開了。隻不過棒槌再美也是他的棒槌,不說從前就沒人能把她搶走,何況是以後?
雖然心裡還是有點怄……
甯昭昭聞言面上有些紅暈,輕聲道:“真的?”
“真的。”
果然是順到毛了,她立刻踮起腳親了他一口。
“快去吧,别讓大皇兄等着了。”
顔清沅飄飄然地出了門。
齊闵等了一會兒,終于見着了他,也是一喜,道:“皇弟,你可算是出來了。”
“大皇兄。”顔清沅倒是沒把該有的禮節給忘了。
最近齊闵被他調到禮部。說實話,這天下還真是沒有不可用之人。這齊闵從前看着簡直一無是處,沒想到從顔清沅手裡被用了起來。
作為大齊曾經的皇儲,他從前雖然荒唐,但對于皇家貴族禮儀,卻是了如指掌。再則,齊闵從前天天被他父親罵,說是不務正業,專門經營些瑣碎事務。
但其實吧,齊闵還就是鑽營些,禮儀祭祀之類的瑣事。再加上他之前作為儲君,和欽天監也是相熟,因此接任禮部的工作是手到擒來。
男人大抵還是有些辦正事的心。對于齊闵來說,當了三十年的廢物,此時猛的發現自己還能辦些事兒,顔清沅于他也是有知遇之恩的。
因此,齊闵對這個弟弟很是服氣也敬重。
“之前你讓我去暗中注意着欽天監……最近倒是有了些苗頭。”齊闵壓低了聲音道。
顔清沅道:“皇兄請講。”
“欽天監……最近請辭了不少人。”
顔清沅皺了皺眉,想起之前抓到的那一批紅衣殺手。
起初是懷疑那批紅衣殺手來自顔氏。可是顔氏阖府被禁,雖有秘術,可是也不能這麼大張旗鼓地用出來吧?
“皇兄繼續留意,必要時殺伐決斷不必猶豫。但欽天監自古便讓人捉摸不透,還望大皇兄自己也擔心些。”
被這位能幹的皇弟關心了,齊闵頓時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道:“皇弟放心,我有分寸。”
顔清沅拍了拍他的肩膀,心裡想到那些紅衣殺手的屍體……
可惜宋顧謹不在,不然一剖就能得到不少線索。
這麼想着他又皺了皺眉。
最終顔清沅親自走到竹林去給秦皇後請安賠罪。
看到一身辎衣的秦皇後,顔清沅也是愣了愣。
秦皇後對他的臉色倒也還算友善,道:“太子殿下來了。”
“……母後”,顔清沅認真地給她行了禮,“兒子來給您請罪,讓您在城外受了委屈。”
秦皇後一聽就知道是棒槌讓來的了。
她笑了笑,道:“都過去這麼久了,何必介懷。何況,當時那個情況,我是能理解你的。”
顔清沅又給她鞠躬,一揖到底,才非常誠懇地道:“當初是兒子太過沖動,沒有保護好母後,讓母後受傷歸來。再有,母後受傷回京後,兒子因為自己的一點私念,所以故意隐瞞了這個消息。如今太子妃想起這件事,還覺得愧疚後悔。這原就是做兒子的錯,連她都知道該内疚,兒子又如何能不來請罪?”
這次秦皇後倒也沒有拒絕。
隻是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心中已經不介懷此事,你應該知道。”
顔清沅道:“知道。”
秦皇後回過頭看着他,斟酌着該怎麼開口。
似乎是知道她的心思,顔清沅主動道:“時局穩定,兒子依然送父皇去江南。”
秦皇後愣住。
顔清沅雖然也非常不情願,但還是解釋道:“到底是皿緣生父,我也不能做出弑父之事。與其囚禁在京城讓昭昭覺得堵心,不如下放江南,從此兩不相欠。”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卻讓秦皇後心頭微微震動。
這孩子對他的生父已經無任何感情可言,可大約自己也是做了父親的人,所以多少還是有一些顧慮,不想自己的妻兒生活在丈夫悖倫弑父的陰影下。
從此兩不相欠……
他是一眼也不想看見他父親了。
隻怕一代君王将來孤苦老死在江南,身後為他扶靈的子嗣都不會有。他的墓地也不會被遷回皇陵。
秦皇後苦笑。
有時候,對于一個君王來說,這比死還要殘酷。
可是顔清沅也隻能讓到這一步了。畢竟,皇上背叛不止一次。
最終她歎了一聲,道:“能這樣……也挺好。”
“母後要跟着去嗎?”顔清沅輕描淡寫似的問了一句。
秦皇後颦眉不語。
顔清沅道:“此事全憑母後。隻要母後一句話,我便為母後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當。”
秦皇後擡頭看了看他認真的模樣,突然想起當初,紫宸殿下,他輕描淡寫地說着“我許了他一個女人”。
她突然意識到,這孩子……到底是變了很多。
看着是那冰冷的皿也熱了起來,仿佛什麼事也都能釋懷……實則,他倒比從前更冷漠了一些。
若是對皇上還有恨,那起碼還是因為曾經徹骨銘心地期待過。如今,皇上在他眼中,已與一個路人沒有什麼區别。
秦皇後輕輕點了頭,道:“我再好好想想。”
顔清沅又給她行了一禮,這才退了出來。
剛出佛堂,果然看見棒槌裹得像個小毛球似的站在竹林裡等着。
他快步都了上去,好氣又好笑,道:“就這麼信不過我?”
甯昭昭有些尴尬,她還真是怕他跟秦皇後再鬧出點什麼事兒來。
“走吧。”他一把扯過那個毛團棒槌,擁在兇前往外走。
甯昭昭幾乎是被他抱在身前往外走,但因為他的臂膀有力而穩定,步履矯健,所以倒不覺得有什麼負擔。
她把臉埋在長長的毛毛裡,最終輕聲道:“我覺得你和從前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顔清沅微微一哂,低頭親了一下,才道:“這次我出城,你的做派讓我驚訝。我一直知道你聰明果斷,但你總是能讓我出乎意料。一輩子那麼長,我不知道你還要給我多少驚吓。”
甯昭昭本能地把最後那個詞聽成“驚喜”,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皺了皺眉道:“什麼叫驚吓?”
顔清沅沒搭理她,繼續自說自話,道:“所以我想,你不開口就罷了,你開口了,我就照你說的去做好了。橫豎,我好像一直沒摸清楚過你的心思。我再也不想跟你吵哪怕一句嘴了,昭昭。”
“……”
“橫豎你總是對的”,他低聲道,“我現在才想明白,白白跟你吵了那麼多嘴。你也越來越過分,我剛回來,你就能大半夜衣服一套就走。”
“……”
嘴上說得大方,其實心裡有多小氣多計較?
甯昭昭憋了一會兒,最終道:“那你自己說的,以後都聽我的?”
“嗯,隻要你開口。”
他的妻子并非任性沖動之人,有足夠的聰穎和智慧來為自己的每一個決定負責任。
“不過下次要是再有選妃宴之類的事情發生,你看我不弄死你。”
“……”
他就這麼抱着棒槌出了闵王府,又在大街上把她抱上了車,引得路人頻頻駐足觀看。
甯昭昭的小臉眨眼就紅了,喃喃道:“大街上呢……”
“讓人看見我寵你,總比讓人家想着你大早上跑出府,讓我追着求回來好吧?”顔清沅沒好氣地道。
甯昭昭想了想,又有點心虛,幹脆縮到了車裡。
顔清沅竟親自駕車。
“……”甯昭昭吃驚地探出頭看着他。
顔清沅的表情還是不怎麼好看,哼道:“怎麼,很意外?小爺就是願意給你駕車。這天下也唯有你可以讓我駕車。”
那是啊,當初在相府的時候,顔清沅可是經常讓她當車夫使喚的……
甯昭昭心道這小子一本正經說些甜言蜜語竟是讓人心頭跳得好厲害呢。
她索性也就裹着大氅蜷在了他身邊,依偎在他身上了。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
直到路上,甯昭昭突然想了起來,就問了一句:“宋先生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我看左頌耽忙得都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