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城東,曹軍大營。
呂布一直在濮陽城中堅守不出,曹操打了幾次沒占着便宜,也不敢再輕舉妄動,雙方就形成了一個僵持不下的局面。誰都想動一動,但偏偏誰都不敢亂動。
此刻郭嘉正躺在營帳裡發着呆,手裡卻在把玩着陸仁原先的那支竹笛。很多事往往就是這麼微妙,如果按原有的進程,曹呂濮陽之戰本來是沒郭嘉什麼事的,但由于陸仁的介入,濮陽之戰就有郭嘉的事了。而郭嘉與陸仁之間的關系,也因為濮陽夜戰的緣故,開始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這麼說吧,在濮陽夜戰之前,郭嘉與陸仁隻能算是臭味相投的好朋友。可是在産生了變化之後的濮陽夜戰之後,郭嘉卻對陸仁有了一份愧疚之意。因為那天郭嘉扭傷了腳,情急之下是逼着陸仁代自己去告知曹操,結果鬧出個陸仁下落不明、生死未蔔,郭嘉有就了一種陸仁是代自己而死,或者說是因自己而死的想法。
郭嘉是個重情義的人,不會有那種“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因此在得知陸仁下落不明的消息之後,就覺得自己很對不起陸仁這個難得的臭味相投的朋友。在這種想▼,法的驅使之下,郭嘉已經不是再把陸仁視作朋友,而是把陸仁當成了兄弟來看待。現在兄弟因自己而死,郭嘉的心情很不好受。
帳簾起處,曹操步入了郭嘉的帳中,郭嘉見了趕緊把亂七八糟的思緒扔到了一邊,剛想起身向曹操行禮,曹操卻向郭嘉擺了擺手,然後就大大咧咧的往郭嘉旁邊的地上一坐:“奉孝,孤與呂布相恃已逾一月,至今無有尺寸之功,所以想來問計于你。”
郭嘉收斂了心神:“主公隻怕是心急了吧?”
曹操道:“基本被奪,如今隻剩下三縣之地,孤又豈能不急?”
郭嘉微笑道:“越是如此,主公就越是不可心急。如今之局就好像一隻烏龜遇上了獅虎猛獸,把頭縮進了殼裡,獅虎猛獸奈何烏龜不得。若是獅虎猛獸于饑餓之下張嘴就咬,結果隻能是被堅硬的烏龜殼嘣掉了自己的牙。想要對付這隻烏龜,獅虎要先耐住性子,等到這隻烏龜把頭伸出來的時候,一口就咬斷烏龜的脖子。”
曹操沉吟着點了點頭。其實以曹操的聰明才智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隻不過很多時候人都是需要有其他的人來幫着堅定一下自己的想法的。想了想,曹操又道:“有人勸孤暫且退兵,奉孝你又如何看待?”
郭嘉道:“萬萬不可!烏龜縮在殼裡,又何嘗不想一有機會就伸出頭來一口咬住獅虎的尾巴?而獅虎的尾巴一但被烏龜咬住,想甩可就甩之不掉了。以現如今的局勢而論,主公僅剩三縣,兵還衮州之後與呂布對恃于此,一時之間是奈何呂布不得,但反過來也是制約住了呂布,使呂布不敢有其他的動作。若是主公此時退兵,使呂布緩過來了這口氣,然後分兵攻打三縣,不與主公正面交鋒,三縣之地恐怕就保不住了。若是這三縣再有差錯,主公又拿什麼來供養手中的軍隊?真到那時,主公可就是無家可歸的喪家之犬了。”
曹操再次點頭。如果陸仁在場并聽了這些話,會在心中暗暗的歎息說這就是“勢”,不會因為自己帶來的一點點的小變動就産生什麼變化。在原有的進程中,曹操和呂布一直在濮陽僵持不下,而現在雖然由于陸仁的出現使得在細節上有一些變動,但主體走勢卻還是一樣的,曹操和呂布各自僵持以求尋找戰機的事并沒有改變。
又談論了幾句軍情要事,曹操的目光停留在了郭嘉手中的竹笛上。略一沉吟,曹操便問道:“陸義浩還沒有消息嗎?”
“……”郭嘉看看手中的竹笛,緩緩搖頭道:“以他的脾性,若是逃出了濮陽城,早就該趕回營中來了。現在過去這多時日,仍不見他回來,看來是死在濮陽城中無疑了。”
曹操也歎了口氣:“當夜事發之時,陸義浩就在孤的身側,也正是重圍之中。想孤自幼習武且多經征戰,當夜都險些喪命于城中,這陸義浩既不會武,騎術又不精,想沖圍而出的确是無比艱難。隻是奉孝,人死不能複生,你也不必如此嗟歎。”
郭嘉苦笑:“嘉自幼便輕狂不羁,少有知交之友。難得能碰上這麼一個與嘉臭味相投的陸義浩,深感可惜啊。”
曹操沒再說什麼,隻是安慰了郭嘉幾句就回去了。郭嘉在帳中坐了一會兒,忽然起身把竹笛置于案頭,擺了幾樣吃食在笛前,最後倒了碗酒放好再長歎了口氣。
這時帳簾又被挑起,來人正想出聲去喚郭嘉,但卻一眼就看到了案頭上的東西,臉皮頓時就抽搐了起來,罵道:“我又沒死,老郭你這是什麼意思?咒我早點死是不是?”
郭嘉猛然轉身,一見來人就愣住了:“你、你……”
來人當然是陸仁,氣呼呼的上前一把抓起竹笛,再順手把吃食抓起來往嘴裡塞:“我什麼我?我沒死你很失望是不是?正好這些東西你是拿來供奉我的,我就不客氣了。”
“混帳義浩!你既逃出城去,又為什麼不早點回來!?”
……
一番扯淡之後,陸仁光着膀子在帳裡擺起了筋肉男的pose,為的卻是把身上的那些傷疤向郭嘉展示一下……其實是個男人多半都有這種毛病,因為對絕大多數的男人來說,傷疤可是值得向旁人炫耀的勳章。而此時的陸仁當然有向郭嘉添油加醋的把自己這段時間的經曆猛吹了一番,不過該隐瞞的地方還是要隐瞞的,比如體能強化劑就不能說出來,因此相關的情節就變成了陸仁如何以智取勝……說是坑人也可以。
郭嘉是聰明人,又哪裡會不知道陸仁很多地方是在吹牛?不過再怎麼說,陸仁曾經置身險境的事作不了假,身上的這些傷疤更是作不了假。而最重要的,是人回來了就好。
“你怎麼逃到鄄城去了?”郭嘉問。
陸仁道:“唉,别提了。出城的時候被呂布的斥候追,稀哩糊塗的搞錯了方向,連自己是什麼時候暈過去的都不知道。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逃到了延津一帶再掉到了河裡,然後就漂到了陳留那邊,就躲在陳留那裡養傷。回來的時候覺得過河不方便,而且容易碰上呂布的兵馬,就繞了個大圈子跑回了鄄城。”
郭嘉點頭:“陳留?那裡到是個安全的地方,張邈、呂布之流是不敢對陳留有何不當之舉的,就算想有點什麼劫掠之舉,陳宮也一定會死死的攔住。”
陸仁又把自己遇上華佗的事說了一下,不過也不知是出于什麼樣的心思,卻沒有把自己碰上蔡琰的事說出來,最後也隻說自己是偷了匹馬。而在回到鄄城見到荀彧時,正好荀彧要把後繼的糧草送到曹操這裡來,陸仁就随隊過來了,也算是向郭嘉報個平安。
這些對郭嘉來說已經是微枝末葉,不會放在心上。這會兒郭嘉上上下下的看了陸仁一陣,忽地輕歎道:“這次使你置身險境,還險些把命都丢在了濮陽城中,是我的過錯,算是我欠你的。”
陸仁這家夥雖然有點不是個東西,但别人對自己不錯的事卻不會不放在心上。眼見着郭嘉滿懷愧意,陸仁也不想這麼僵着,就向郭嘉打趣道:“你欠我的?好啊!那你回頭弄十個八個的美女給我享用,如何?”
“……”郭嘉臉皮直抽,不過這一刻心情也好了許多。又看了陸仁幾眼,郭嘉平時嘻鬧的德性也冒了出來:“十個八個?你當美女是那麼好找的?再說就你這身子骨……哼哼,十個八個的下來虧死你!”
“切!”陸仁向郭嘉一豎中指:“舍不得就舍不得,别他妹的說這種話!小爺我年青力壯、‘精’力旺盛,十個八個的美女還會擺不平?你以為都跟你一樣身體那麼差啊?”
郭嘉啞然失笑,正想數落陸仁幾句,曹操卻一挑帳簾進來,向着二人笑道:“義浩就别難為奉孝了,奉孝又豈會在家中蓄養歌伎?義浩你想要美女,孤代奉孝給你便是。不過十個八個的是不是也太多了點?以你書吏的俸祿隻怕有點養不起吧?”
陸仁和郭嘉趕緊向曹操行禮,曹操擺了擺手之後向陸仁道:“義浩是有功之人,孤不能虧待了你。正好文若有書來,說你有神算之能,薦你為比曹掾史,孤這便正式任合你為比曹掾史一職,助文若督辦錢糧。至于美女嘛,等孤攻下濮陽,自會挑選幾個給你。”
陸仁心說哎呀,一不小心就升職加薪了,趕緊向曹操拜謝。此外對于美女的事,陸仁本來隻是和郭嘉開玩笑而已,并沒有當直。但曹操既然發了這樣的話,那麼以曹操的辦事風格,就肯定會弄倆給陸仁享用。而陸仁自穿越之後就一直沒拱過白菜,有些憋得慌。現在被曹操這麼一說,心裡也難免的會生出幾分期待之意。
三個人瞎扯了幾句,曹操忽然向陸仁道:“義浩,随孤去營中巡視,孤正好想向你問一問鄄城那邊的事。”
都是聰明人,知道曹操這是有私話要和陸仁說,郭嘉也就沒跟着,陸仁則是老老實實的跟在了曹操的身後。走出一段路之後,曹操忽然停了下來,然後就在陸仁的身邊繞起了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反反複複仔仔細細的打晾起了陸仁。
陸仁不知道曹操這是要幹嘛,又生怕曹操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呂布抓住之後就變成了呂布的細作。要知道陸仁之前可是有過這種杯具經曆的,對這種事有那麼點的後遺症。而且以曹操一向多疑的毛病,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不是不可能的事,當下也不敢有什麼舉動,隻是站在那裡讓曹操看,盡管都已經被曹操看得心裡直發毛……
(今天有事外出,雙休的周末嘛,大家都懂的。回來後勉強保證了這兩更。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