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陸仁反騎在馬背上又擲出了兩箭,但仍都沒有命中目标。不過雖然這前後三箭都沒有擊中誰,那箭矢的破空之聲卻仍然駭得追趕陸仁的遊騎斥候心驚不已。
漢時的弓以“石”來計算拉力,也就是一般常說的“一石弓”、“兩石弓”或是“三石弓”。漢時的石大約為26.4公斤,那麼這三種弓的拉力大緻就是27、54、80這三個公斤級左右,五十幾公斤差不多是一個普通人正常拉力的極限,八十公斤那就是得經過常年鍛煉的人才能運用自如的了。
追趕陸仁的遊騎斥候都是老兵油子,對這三種可以說是當時制式弓射出來的箭矢的破空聲響都是非常熟悉的,可陸仁甩出來的箭矢的破空聲卻遠比三石弓射出來的箭矢的破空聲都要淩厲得多得多,這要是真被陸仁甩出來的箭給一箭釘在身上……反正這幾位都不敢往下想。而心中的驚懼之意一生,他們就不約而同的漸漸放慢了馬速,有點不太敢再去追趕陸仁了。
要知道陸仁正常情況下的甩箭力道如果說隻有十公斤,二十倍強化狀态之下也變成了兩百公斤,換算成漢制那可就是将近八石。再說陸仁現≧,在是逃方,對方是追方,陸仁甩出來的箭對對方還有對流速度上的加成,那箭矢的力度會是開玩笑的?
不過此刻的陸仁可不知道追兵心中已經退意。眼見着三箭未中,陸仁也難免有些急了,一伸手幹脆就将數支箭矢攥在了手中,稍作瞄準之後将這一把箭矢都甩了出去。這下可好,剛才還隻是單發點射,這回換成散彈大面積的攻擊,對方啐不及防之下立刻就有一個倒黴的家夥被散射而來的箭矢擊中肋下,而強勁的貫穿力直接就使這支箭矢穿肋而過,這個倒黴的家夥也就一頭栽到馬下,看樣子是沒生還的指望了。
這些追趕陸仁的遊騎斥候本來就已經心有退意,現在突然見有人中箭身亡,立刻就紛紛拉住了馬,不敢再打馬去追敢陸仁。老兵油子嘛,保命的本領也都是一流的,送死的事他們一般是不會去做的。不過說實話,也确實是被陸仁所表現出來的戰鬥力給吓到了,這會兒隻能自歎倒黴,想捏軟柿子卻捏到了仙人掌上,然後眼睜睜的看着陸仁漸漸的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陸仁當然并沒有什麼神勇可言,事實上此刻的陸仁都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畢竟之前他就已經餓了三天,身上還帶着一堆的傷。好不容易得到了點食物吃下肚子,都還沒來得及消化掉并轉化成自身的能量就幹了這麼一場架,身體又哪裡能吃得消?要不是有一股強烈的生存欲/望在強行支撐着他,他可能早都掉下馬去了。
就這樣倒騎在馬背上,任由跨下戰馬狂奔了許久,陸仁都不知道自己這是奔逃到了什麼地方,隻知道拼命的讓馬往前跑、再往前跑。漸漸的,早已是身心俱疲的陸仁可就再也堅持不住了,雙眼一黑間,就這樣在馬背上暈了過去。而他這一暈過去,就連自己是什麼時候摔下了馬背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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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陽西南兩百餘裡,陳留。
陳留北臨黃河,與延津渡口隔河相望,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不過現在這會兒的主要戰事都在兩百多裡外的濮陽,陳留這裡到還算安甯。
此刻已是日落黃昏之時,在陳留臨河的某處莊舍之中,有位一身素着的年青女子正領着兩名侍女,将晾曬在院中的竹簡書籍一卷卷的小心收好。每當卷好數卷,她就會将這收卷好的幾卷竹簡抱回屋舍中,細心的放置到竹架之上。
該如何來形容這位素着女子呢?姣好的面容,精緻的五官,雖未施粉黛卻已是絕色之容,而且她的這種絕色端莊典雅,與“豔”似乎都沾不上邊。說得直白點,她的美是一種知性的美與理性的美,并不是那種讓人見了會生出沖動之意的感性之美、野性之美。
隻是美人雖然如斯,但她卻給人的感覺,卻仿佛是一尊會動的冰雕。莊重美麗,但又清冷而孤傲,着實令人難以接近。
一樓的書架已經擺滿,素着女子便登梯來到了閣樓,打開窗戶再放下繩籃,指揮着院中的兩名侍女将院中其他的竹簡收卷起來放入繩籃中,再由她收繩取籃,将籃中的竹簡放置到閣樓的書架之上。如此反複了數次,她見院中的侍女有些累就讓侍女先休息一下,自己則站到了閣樓窗口那裡倚窗遠望,靜靜的望着河水出神。
“嗯?那是什麼?”
目光掃過河岸時,素着女子查覺到了一點異樣。再一凝神細望,素着女子便向院中的侍女喚道:“我好像看到了一個落難之人,讓福伯速去那邊的河岸上看看。若是尚有氣息,就送去華先生那裡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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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頭好痛,身上也好難受……”
雖然周身上下都很難受,卻也證明陸仁的意識已漸漸的恢複了過來。勉強的睜開雙眼,入眼的是屋舍的頂梁,而自己顯然是躺在了榻上。
“年青人,醒了?醒了就好,要是沒醒過來,你可就有性命之憂了。”
這個聲音讓陸仁微微一怔,随即扭頭向身邊望去,見是一個年約四十來歲的大叔正坐在自己所躺卧的榻旁。要說這位大叔吧,是屬于很有魅力的那種,神彩亦亦、精神十足,要扔到現代社會裡多半會成為标準的師奶殺手。不過陸仁可沒有心思去想這些,他的第一反應是自己應該是被人救了,隻是不知道自己暈過去之後這是到了哪裡。
一念至此,陸仁就很勉強的向這位大叔抱拳一禮,同時心中帶着幾分忐忑的道:“多謝先生救命之恩……隻是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
大叔淡淡一笑:“這裡是陳留,北面就是延津渡口。”
“陳留?延津?”陸仁當時可就懵了,剛想激活芯片卻發現自己的芯片一直是處于待機狀态,連體能強化劑都沒取消……其實說真的,也幸虧他是在體能強化劑處于使用狀态下就暈了過去,使體能強化劑處在一個對自身的治療與恢複的狀态下,不然他的小命現在還在不在可就難說了。
略一查看,陸仁暗中直吐舌頭。在濮陽夜戰之前,他的體能強化劑藥量都還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可這幾天的功夫下來,藥量直降到百分之七十多點。真要說起來,這幾天裡他真正動用體能強化劑去打架的時間并不多,可莫名其妙的就用掉了百分之二十多,陸仁心痛啊!算起來他還要在這個時代混三年多的時間,可全指着這玩意兒保命。
趕緊的取消了高倍狀态,隻保留了消耗很低的治療與恢複作用,再調出地圖查閱了一下,陸仁就知道自己逃出濮陽城之後,因為那些個遊騎斥候的關系,慌不擇路之下跑錯了方向。鄄城是在濮陽的東面偏南,因此曹操的大營是紮在濮陽的東面,可陳留是在濮陽西南面,自己這都不知道偏到哪裡去了。
他在這裡苦笑了一下,那大叔則開口道:“年青人你是逃難之人吧?可你身上怎麼那麼多的刀兵之傷?這是你年青力壯,身子骨夠硬朗,不然以你身上的這些刀兵之傷,這個時節又在河水中泡了那麼久,恐怕你早就沒命了。”
陸仁呵呵幹笑,剛才查看藥量的時候他看過使用記錄,知道是體能強化劑的治療與恢複作用保住了自己的這條命,這會兒也隻能在心中暗叫好險。而面對大叔的問話,陸仁則是稍一猶豫之後才回應道:“在下……蔣遊(醬油),本是濮陽城外的樵夫。隻因呂布與曹公交戰時,呂布兵馬縱兵劫掠,殘害百姓,我才會奔逃至此。”這個時候陸仁可不敢說真話。
大叔聽過之後到也沒懷疑陸仁,隻是歎了口氣道:“呂布……陳公台為人剛直烈壯,卻又為何會與呂布這樣的人為伍?”
陸仁這會兒也看出這位大叔有些不一般,便趕緊的向大叔緻禮道:“尚未請教先生高姓大名。”
大叔淡淡一笑:“老夫華佗,字元化,一名旉(音夫)。”
“我勒了個去!”陸仁就算是再冷靜也忍不住暴了這麼句粗/口出來。心說這都什麼事啊?這個樣子居然能被我碰上華佗?看來老天爺還不想要我的命,當然也有可能是想繼續的折騰自己。(瓶子曰:廢話,你死了那瓶子寫誰?豬腳光環還是得給你的。)
不過暴完粗/口,陸仁就有些尴尬了,但華佗對此卻不以為意,畢竟他作為經常遊走四方的神醫,各式各樣的粗人見得多了去了,陸仁這樣的還真不算什麼。再說陸仁來這麼一句粗口,反到有點證實了他就是個砍樵的粗人。
當下華佗就對陸仁笑了笑,把一碗藥遞給了陸仁:“你身上的傷勢并不算重,都隻不過是些皮肉之傷而已,安心靜養些時日便可痊愈,但切記不可随意走動扯動傷口。正好老夫在陳留這裡還要住些時日,你就當是留在這裡給老夫作個伴吧。”
陸仁趕緊道:“大恩不言謝,陸……容在下日後再相圖報。”
華佗笑着擺了擺手:“佗本士人,但既學醫,就當以醫德為重。若醫人隻為圖報,那這醫不學也罷。”
“……”陸仁聞言心中暗暗感歎,心說我那個時代的醫生們,又還有幾個是有醫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