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汗皿馬的到來,馬場立刻就忙碌了起來。
廄令老頭昨天夜裡得到通知,立即開始了交接的準備工作,可兩千匹馬不是小數量,而這些馬還都是軍中老将極為看重的良種馬,想要安置妥當總歸是需要些時間的。
别的不說,光是馬舍問題就很讓人頭疼。畢竟馬場總共也隻有上萬匹馬,現在突然又來了兩千,馬舍的數量肯定是不夠的,重新修建又來不及,那就隻能先将部分馬匹遷到别的馬場去。
這項工作從昨天就開始進行,等到趙啟明帶着汗皿馬到達時也仍然沒有結束。
然而除了馬舍,交接也是不小的工作量。
按照朝廷頒布的馬政,以及馬場平時的工作慣例,新來的馬匹都要進行記錄。諸如品種、産地之類的問題自然不用多說,甚至連來馬匹的重量,身高都要記錄在案。
趙啟明用瓷器換來了西域的養馬奴隸,顯然是最了解汗皿馬的人。他有意讓這些奴隸以後在負責對汗皿馬的飼養,所以全部都帶了過來,在交接的工作中倒也能幫得上忙。
馬場中有其他能夠說漢話的西域人。有這些人充當翻譯,馬師們和這些奴隸溝通,别說是對千裡馬的産地和身高有了了解,甚至連千裡馬最近五日内吃過的東西都清楚的記錄在案。
有了那些奴隸的幫助,交接工作進展的很是順利。當馬舍逐漸被騰出來,而部分汗皿馬的情況都有了記錄,那些奴隸就開始帶着汗皿馬,走進打掃得異常幹淨的馬舍。
直到這個時候,趙啟明/心中懸着的石頭才總算落下。
自從阿克哈帶着汗皿馬出現在東鄉亭,他就始終提心吊膽,唯恐出了什麼差錯自己會惹上麻煩。而現在将汗皿馬帶到了馬場,雖然還不算正式的交接,至少已經不用讓他負責了。
不用再為汗皿馬的住宿、夥食、安全,甚至是心理負責,讓小候爺如釋重負。
而迎接汗皿馬到來的馬場上下,卻顯得異常興奮。
别說是廄令大人忙了整晚,官員們跑前跑後也是精神抖擻,甚至就算是奴兒也跟着瞎忙,這會兒正帶着紅甲隊的幾個球員,将成群的汗皿馬帶進馬舍,那眉開眼笑的樣子就好像秋收之後把糧食入庫的老農。
對于馬場來說,今天的确是大日子。因為他們迎接到的是天下第一的良種馬。
和趙啟明的“玩票”性質不同,這些人的畢生事業就是養馬。他們是懂馬之人,也是愛馬之人,對于良種馬的理解當然比趙啟明更加深刻。
廄令大人昨天夜裡得到通知,但并不知道趙啟明将會帶來這麼多良種馬。所以當他們看到汗皿馬時表現的很是驚喜。在沒有更多了解的情況下,汗皿寶馬的高大和健美,就足以滿足他們對良種馬的想象。
毫不誇張的說,當汗皿寶馬走進馬場時,馬場就已經為之折服。再加上奴兒難耐興奮,反複告訴大家這就是傳說中日行千裡的神馬,這讓馬場裡最年長的馬師激動得差點沒犯心髒病。
那是良種馬,日行千裡的神駒。對很多養馬人來說,這輩子可能都沒機會見到。而現在不光是見到了,從今以後還要親自照顧,這是他們想都沒想過的事,又怎麼能讓他們不為之興奮?
或許奴兒的興奮,是因為大漢鐵騎将因為良種馬的引進而成為最強騎兵,但這些養馬人的興奮卻很單純,隻是因為可以和天下間最好的馬相伴。
他們把昨天就已經收拾過的馬舍又打掃了好幾遍,讓衛生情況幾乎可以用五星級标準來形容;他們對每匹汗皿寶馬的記錄情況都認真仔細,即使在語言不通的情況下,也要耐心的跟那些奴隸問清楚。
等這些工作結束,看着汗皿馬走進幹淨的馬舍,廄令大人把手藏進了袖籠裡,笑容充滿了欣慰的說:“想不到我有生之年,還能有機會見到傳說中的千裡馬。能了此心願,就算馬上去見祖宗,這輩子也不算白活了。”
聽到這話,趙啟明無奈:“大人可不能亂說,這些馬安置下來還不算完事,以後怎麼進行喂養,還有肯定會面臨的繁育問題,可都要您拿主意呢。”
老頭伸出手,撫摸馬舍裡的汗皿馬,眼睛都眯成了縫:“是啊,還沒看到這些千裡馬在我中原大地上發揚光大,我現在還不能死。”
“您說的是。”
“好馬啊。”廄令大人不舍的收回了手,但視線卻怎麼也無法離開:“想我前半生在草原上征戰,見過不少的匈奴馬,後半生在這馬場中更是終日與馬為伍,卻從沒見過這等好馬。”
趙啟明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他能理解奴兒少不經事,但廄令大人才剛接觸汗皿馬就如此失态,那就有些不應該了:“大人就這麼肯定,這是千裡馬?”
“失态了。”老頭似乎回過神來,但隻是朝趙啟明笑了笑,然後就繼續看着面前的汗皿馬說:“不過養馬之人都懂些相馬之術,不至于光憑目測就能判斷出是否日行千裡,但是不是良種馬,卻是能看得出來的。”
“有這種事?”
“這是天下間最好的馬。”廄令大人把手藏進了袖籠裡,似乎是有意讓自己平靜下來:“比匈奴人所騎的馬還要好,若軍中騎兵都能有這樣的馬,說是鎮國重器也不為過。”
趙啟明笑了笑:“既然馬都已經在這了,軍中騎兵用上這些馬也是遲早的事。”
廄令大人然後徹底恢複成平日裡東北老大爺的形象,滿臉慈祥的說:“現在說這些的确還早了點,馳騁沙場的事情還是交給年輕人吧,馬場裡的人把馬養好就行。”
趙啟明點頭。
“對了。”廄令大人忽然間想起什麼,轉過身來說:“你可還記得精飼料?”
聽到這話,趙啟明終于想起精飼料的事還沒問過廄令效果如何。也怪他這次離開馬場的時間太久,在侯府内經曆了熱氣球和河套告急事件,現在還要面對汗皿馬的問題,樁樁件件都是國家大事,倒忘記了離開馬場之前,曾經讓奴兒所做的精飼料實驗。
“記得。”他趕緊好廄令大人問:“不知實驗的結果如何?”
說到這裡,廄令大人的臉上又露出了欣慰的表情:“進行的不錯,按照你的辦法進行實驗對比,吃了精飼料的和沒吃/精飼料的差别明顯,說明精飼料的确有效果。”
“當真?”。
廄令大人也對此很是滿意:“剛好良種馬來了,這天下最好的馬當然要用天下最好的東西來喂。等你實驗對比的結果真正出來,以後就用這種精飼料來喂養良種馬,”
趙啟明想了想,然後說:“下官這就想去看看實驗進展。”
“去吧。”廄令大人笑着說:“精飼料畢竟是你弄出來的,你說有效果才算數。”
“是。”
趙啟明離開了,廄令大人卻沒有走出馬舍的意思,這會兒仍然看着那些汗皿馬,時不時伸手去撫摸,卻也不敢用多了力氣,嘴裡還總是笑着說:“真是好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