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皿馬的安置工作仍然還在繼續,但老将們就象色狼遇見美女,顯然已經按耐不住。
這天清晨,忙碌的馬場迎來了許多土匪,哦,不對,應該是來了許多武将。包括但不限于魏其候和中郎将曹襄等人,武安侯陣營的幾位核心人物也都悉數到場。
不同陣營的武将們同時出現在馬場,倒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但不同陣營的武将居然同坐觀馬台中,卻是最近幾年少有的事情。
這場面很有意思,隻是連身在其中的人也疑惑不解。尤其是平棘候,看着對面坐着的蓋侯王信,終于還是朝周建德問:“怎麼把這些人也安排過來了?”
“是魏其候的意思。”周建德也正看着對面的臨汝侯:“說是前線作戰,後方更應該團結對外,往日的争執暫時放下,現在是共同進退的時候。”
“武安侯身體抱怨,已經幾天沒有露面,這臨汝侯等人參議軍機,也沒人刻意打壓。”平棘候顯然有些不情願:“朝中議事也就罷了,今天觀馬又何必把他們也請來?”
“既然能共同參議軍機,觀馬之事他們也理應在場。”周建德不再看對面的臨汝侯,喝了口酒說:“讓前線知道長安城裡的老将們共同觀馬,出征在外的将士們也會少些間隙,多些協作。”
聽到這話,平棘候奇怪的看着周建德:“以你往日的脾氣,肯定不會給臨汝侯等人好臉色,為何今日說起團結對外,放下争執,竟能如此的風輕雲淡?”
“魏其候如此安排,是以大局為重。”周建德似乎真的無所謂,還抓了把幹果吃:“如此用心良苦,我等自然要好生配合,若惡言相向,以至于不歡而散,豈不是适得其反?”
平棘候忽然笑了:“我可不信你能這般深明大義。”
“老夫我向來以大局為重。”周建德哼了聲,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直接放下了手裡的幹果,然後朝觀戰台的左邊喊話:“趙啟明在哪,見到這麼多長輩還不滾過來行禮?”
聽到這話,正從馬舍走過來的趙啟明趕緊加快腳步,來到了觀馬台中。
“晚輩來遲……”
“什麼晚輩。”周建德打斷了趙啟明的話:“也不看看今天在場都是什麼人?”
趙啟明還真不知道今天有什麼特殊的,被周建德喝止才發現原來觀馬台裡除了魏其候等人之外,還有些總覺得面熟,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直到他看到了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年輕人,才終于想起這是武安侯之子田恬。
也就是說,今天在這觀馬台中除了魏其候等人之外,還有武安侯的人。
趙啟明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周建德的意思他明白了。顯然,就算是嚴肅的場合,跟魏其候等人他都是以晚輩自居,而面對武安侯的人也以晚輩自居,那就不對了。
所以他趕緊改口說:“下官來遲,還請各位将軍恕罪。”
聽到這話,周建德才露出滿意的表情,本來也沒打算為難趙啟明,所以直接擺了擺手,然後問:“我聽說這汗皿馬能日行千裡,而且流出的汗殷紅如皿,可有此事?”
“的确有這樣的傳聞。”
“隻是傳聞?”周建德有些不滿:“那你還不讓人帶出來,看是不是這回事?”
聽到這話,首位的魏其候露出笑容,也朝趙啟明說:“今天有諸多将領,都是為千裡馬而來,若當真如傳聞所說的那般神奇,也好讓在場的将軍們都開開眼。”
話音剛落,對面的蓋侯也笑着說:“最近長安城裡盛傳,說東鄉侯找到了千裡馬,能讓我漢軍騎兵戰力大增,讓人實在好奇這千裡馬,到底有何不同凡響之處啊。”
趙啟明忙說:“馬已經準備好了,各位将軍請稍等。”
蓋侯王信笑着點了點頭。
這讓趙啟明有點奇怪,心說魏其候和武安侯的陣營今天真是有點不同,這其樂融融的樣子,再聯系起武安侯沒有到場,實在很讓人懷疑武安侯那邊的核心人物是不是都投敵叛變了。
正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馬蹄聲傳來。仔細看,卻是個總角孩童牽着馬走了過來。
紅甲隊的教練奴兒年紀不大,卻是趙啟明的親傳弟子,這是很多老将都知道的事。對于趙啟明再次利用這個機會讓奴兒露面,老将們也是心領神會,沒有什麼意見。
然而當那個孩童走近些,仔細看才發現,那根本不是紅甲隊的教練。
那甚至不是個孩童,而是個成年人。
老将們都有些意外,直到這個時候才明白,之所以有這樣的誤會是因為那個成年人牽出來的馬太高大了,比中原馬高了大半個頭,相比之下,便讓牽馬人顯得矮小許多。
這個發現讓老将們的眼中出現了光彩,他們仔細打量着那匹馬,發現除了高大之外,更引人注意的是毛色。那匹馬的毛發很淺,呈現出淡金的顔色,在陽光下仿佛在發光,甚至在某個角度還有些刺眼。這讓在場的很多人立即就喜歡上這匹馬。
“這就是汗皿馬?”對面的臨汝侯忍不住問。
趙啟明見大家都盯着馬中吳彥祖看,沒有人回答,于是說了聲:“正是。”
這的确就是汗皿馬,而且還是所有汗皿馬中最好的。既然是老将們特意過來觀馬,當然要對得起人家大老遠過來。哪怕汗皿馬的外表都很出衆,也要選出最出衆的那個。
果然,馬中吳彥祖的魅力超群,已經引起了老将們的注意。
此時,養馬的奴隸已經将馬中吳彥祖牽到了觀馬台前。當着老将們的面,馬中吳彥祖先是彎下了脖子,然後擡起了蹄子,保持着這種姿勢,似乎是在行禮。
這讓老将們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除了汗皿馬體态優美,彎下去的脖子卷曲也能如此優雅之外,更讓他們吃驚的是這汗皿馬如此的聰明,居然比旁邊那個西域人還懂禮數,知道向人行禮。
“果然很有靈性。”平棘候拍手稱快;“不愧是傳說中的千裡馬。”
“有趣。”臨汝侯咧着嘴笑:“實在是有趣的很。”
顯然,馬中吳彥祖的小動作讓老将們覺得很有意思,竟然都笑着讨論起來。這讓趙啟明忽然覺得同情,娛樂生活匮乏的公元前,騎了半輩子馬的人居然沒見過馬術表演。
實在是可悲啊。
不過汗皿馬不遠萬裡而來,可不是來表演馬術的。
果然,魏其候想起什麼,朝趙啟明說:“既然能日行千裡,速度自然是不慢的,就是不知道這千裡馬比起中原馬,跑起來能有多大的優勢?”
趙啟明早知道會被問到這個問題,所以笑着回答說:“還請丞相大人接着看。”
話音剛落,又有人牽着馬走到了觀戰台前。仔細看,牽馬之人是馬場裡的馬師,而那匹馬也算是中原馬裡較為高大的,隻是站在馬中吳彥祖的旁邊,就顯得袖珍了很多。
而且馬中吳彥祖和那個西域人之間,是馬比人更懂禮數,而馬場的馬師和中原馬之間,是人比馬更懂禮數――在那匹中原馬站着不動的時候,那位馬師朝老将們行了個禮,這在平時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但老将們見過了懂得行禮的馬,現在看到不會行禮的馬就充滿了嫌棄,連帶正在行禮的馬師都覺得礙眼,心說你又不是馬,行禮能顯得你能耐?
“行了。”周建德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快點開始吧。”
對面的臨汝侯也催促着說:“就順着賽馬場跑,看誰先到終點。”
聽到這話,那馬師起身,仰起頭看了看旁邊的馬中吳彥祖,無奈歎了口氣。
誰都知道中原馬肯定會輸。稍有常識的人都能看出,那汗皿馬纖細而又高挑,這樣的身材很适合奔跑,幾乎是有與生俱來的優勢,當然不是又粗又矮的中原馬可比。
沒有人關心輸赢。
之所以要讓中原馬來比,隻是作為參照而已。
他們其實真正想知道的是,汗皿馬究竟比中原馬快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