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三河馬場。
金牙邁着優雅的小碎步,從牧場中出來,憑借着“東鄉侯坐騎”的身份,享受着超然的待遇,如入無人之境般穿越訓馬場,吸引了很多馬師垂涎三尺的目光,但馬中林志林自從逃離灌夫的魔掌,之後就已經逐漸習慣了中原人對“外國妹子”的熾熱的目光,仍然優雅的走上山坡,最終在趙啟明的面前停下,朝趙啟明伸了伸腦袋。
趙啟明吃着小籠包,給金牙喂了一顆,笑着摸了摸她的鬓毛,忽然發現,不遠處的訓馬場裡,很多馬兒都看着這邊。
這讓他忍不住歎了口氣。
昨天他就發現,金牙不僅在軍事發燒友的圈子裡很受歡迎,在同類之間也有着非凡的魅力,昨天剛到馬場就讓無數馬兒盡折腰,馬中林志林的稱号果然不是吹的。
“不能亂搞男女關系,要保證清白之軀,聽到沒?”趙啟明又喂給金牙一顆小籠包,然後像嚴父一樣訓斥說:“要是讓我發現你未婚先孕,敗壞侯府門風,一定把你趕出家門。”
金牙看了趙啟明一眼,見他手裡已經沒有了小籠包,于是轉過身走了。
“女孩子要矜持,要潔身自好喲。”趙啟明不放心的又提醒了一句,而金牙已經優雅的走遠。
“馬丞大人這馬倒是很有靈性。”廄令老頭的聲音傳來。
趙啟明轉過身,朝老頭行了個禮,然後謙虛的說:“平時在家裡不怎麼往馬舍,總喜歡走來走去,隻怕是壞了馬場的規矩,正想着把她關到馬場裡。”
“畢竟不是馬場裡的馬,沒有那麼多的規矩。”老頭今天換了身厚點的衣服,收仍然藏在袖籠裡,笑着說:“而且馬丞大人這馬,适合自由自在的放養,不适合關起來。”
趙啟明連忙感激,然後忽然想起什麼,問了句:“對了,大人可吃了肉包?”
“正要跟馬丞說道謝呢。”老頭笑的眯起了眼睛:“那肉包味道很好,我還專門問過廚房,可惜廚房也是頭回見到這種早點,還想着向馬丞請教做法。”
“這是當然。”趙啟明笑着說:“回頭我教他們,以後咱們每天早上吃肉包。”
老頭笑着點了點頭,然後和趙啟明一起,看着清晨的馬場。
趙啟明忽然想起了昨天的事,于是說:“有件事情,下官一直想不明白。”
“是昨天的事吧?”
趙啟明點了點頭:“下官不明白,大人為什麼答應那兩個小子胡來。”
廄令看向趙啟明,笑着說:“其實這事也簡單,馬丞本該想到的。”
“難道是因為大人看出他們牆式沖鋒很有潛力,想讓三河馬場成為孕育騎兵新戰法的地方?”趙啟明皺了皺眉:“這麼說,大人對騎兵也是略有研究?”
“牆式沖鋒?”廄令笑着搖了搖頭:“我沒聽說過什麼牆式沖鋒。”
“那您為什麼答應?”
“因為太仆大人的吩咐。”
趙啟明目瞪口呆,給他還以為這老頭目光超前,頂着壓力對晚輩們的創新舉動提出無私幫助呢,原來這完全是灌夫那老流氓的意思,跟這老頭一點關系也沒有。
怪不得這麼順利,原來是灌夫那老流氓,狂熱軍國主義份子下的令。
見趙啟明無語,廄令笑着解釋:“太仆大人早就說過,若馬丞大人來到馬場之後,有任何需要幫忙的事情,尤其是有關軍隊的事情,馬場都要全力支持。”
趙啟明點了點頭,現在才知道,原來灌夫把他弄進馬場,也并非一點私心也沒有。顯然,讓廄令大人支持他隻是前半句,後半句肯定還有句“留心記錄那小子幹了些啥。”
這麼說倒也是巧,因為要不是李敢的事情,趙啟明肯定不會有任何關于軍事的研究和嘗試,整天隻知道吃着肉包曬太陽,讓灌夫一無所獲,估計也是遲早要發飙的。
“巧了,剛說起兩位公子,兩位公子就到了。”廄令大人忽然眯起眼睛,眺望馬場外:“看樣子還多了幾個人。”
聽到這話,趙啟明都懶得去仔細看,因為他發現自己的視力跟這個老頭比起來,基本可以概括為“瞎”,所以聽廄令大人說是李敢來了,他就覺得的确是李敢來了。
于是,他向廄令大人告辭,慢悠悠的走下山坡。
而這一次,李敢和曹盛居然沒有迎上來。
等趙啟明走上前去才發現,李敢和曹盛居然受傷了。
“怎麼回事?”趙啟明吃驚的指着兩個人臉上的淤青和嘴角的紅腫。
李敢和曹盛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聽到趙啟明的聲音,趕緊抓過身來行禮,然後遮遮掩掩自己,表情閃爍的說:“也沒什麼大礙,摔了一跤而已,不礙事。”
“你家摔跤能摔出個青眼窩來?”趙啟明想踹李敢。
“被人給打了。”窦家老大騎着馬呼嘯而過,高聲朝趙啟明喊話:“明明隻有兩個人,還要與人家十幾個人争論,多虧了如此帥氣的窦家兄弟把他們救下。”
“救下!”窦家老二也呼嘯而過。
看着兩個人橫沖直撞,跑出老遠,趙啟明有些無力。他早就發現了這兩個家夥是跟李敢他們一起來的,可惜對于這兩位兄長無視馬場規定胡亂飙車的行為,他也沒法阻止。
于是趙啟明又看向李敢和曹盛:“怎麼回事,說說吧。”
李敢撓了撓臉,不說話,倒是旁邊的曹盛,表情難看的說:“今早遇到了廣平侯家老大‘春生’,果兒上次就曾與他争論過戰法,這次見面,那春生更是得寸進尺,不僅諷刺騎兵列陣而戰,還出言侮辱,我和果兒氣不過,就和他們打了起來。”
“人家十幾個人,你們兩個人,這也敢打?”
“敢打。”果兒忽然擡起頭,認真的朝趙啟明說:“小弟和曹兄都準備好了,還請啟明兄快些指點,争取明天之前準備好訓練方法,這樣馬上就可以進行新騎兵的組建和訓練了。”
聽到這話,曹盛也認真的看着趙啟明。
“把我們兄弟也算上.”窦家老大嘴裡叼着不知道從哪搶來的肉包,在趙啟明面前停下,津津有味而又認真的吃着包子:“我們兄弟也看春生不對眼,有揍他們的機會可不能放過。”
“不能放過!”
趙啟明看向果兒:“怎麼個意思你,還要再打一架?”
果兒看了看曹盛,然後表情有些不自然的說:“不是打架,是臨走的時候小弟氣不過,答應了春生提出的比試,約定要在下個月舉行騎兵對陣,決一雌雄。”
下個月進行騎兵對決?這兩小子以為騎兵是什麼?沒有兩三年的訓練,也敢玩牆式沖鋒?
小侯爺一陣牙痛,但看了眼‘國寶’一樣的果兒,倒也能理解,被那幫家夥人多欺負人少的揍了一頓,本就心裡憋屈,人家再提出比試,要是再拒絕,那就真成了窩囊廢了。
這麼想着,找啟明歎了口氣,既然關系到了果兒,連窦家兄弟都出手相助,自己要是因為想偷懶而置之不理,那也太不是東西了點。看來每天吃肉包、曬太陽的美好生活,的确要停下來了。
對這事,趙啟明還是有那麼一點信心的,畢竟在這塊,他是見過豬走路的人,而且果兒這個小軍國份子的功底也非常紮實,出個騎兵訓練計劃,讓兩小子花上一個多近兩月訓練一支小騎兵,打敗幾個纨绔,應該還是能辦到的。
“啟明你怎麼不理會我們兄弟?”窦家老大似乎不高興趙啟明沒有回應,終于将注意力從肉包子上轉移,朝趙啟明說:“沒有我們兄弟,他們打不赢那些親衛。”
“親衛?”趙啟明吃驚的看向果兒:“用牧奴對付親衛?”
果兒撓了撓臉,然後硬着頭皮點頭:“春生嘲笑我們用牧奴訓練的計劃,小弟一時嘴快,說即便是牧奴也能赢他們,所以最後約定,用三百牧奴對陣他們的三百名護衛。”
趙啟明呲牙咧嘴,痛苦的用手捂住頭。
兄弟,能不能不要這麼坑啊。
那可是身經百戰的親衛,和秦文同樣級别的高手。就算馬場裡的牧奴們騎術很好,但都沒打過仗,或者說是很久沒打過仗,真要幹起來了,這怎麼能打得過?
“啟明兄……”
“打住。”趙啟明歎了口氣:“本來還說給你們弄個訓練計劃就完事,現在看來,不重視起來是不行了。”
聽到這話,果兒頓時眼睛一亮,曹盛也滿含期待。
“說什麼呢?”窦家兄弟咽下包子,朝趙啟明昂了昂頭:“我們現在要幹啥?”
“幹啥!”
趙啟明想了想,然後說:“先把人招上,再去挑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