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啟明兄,為何連你也跟着湊熱鬧?”周福走到了船艙裡,随手扔了手中的折扇,然後坐下來猛喝水,完了還不忘記抱怨到:“好不容易有翁主朝這邊看,結果都朝你打量,小弟我站在船頭都沒人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趙啟明見膠東王的船走開了,按着青銅寶劍重新坐下來,若無其事的說:“這麼多人就我長得最好看,人家情不自禁的往我這看,你總不能讓那位翁主視而不見吧?”
“啟明兄此言差矣。”灌英也扔了折扇:“那位翁主分明看的是我。”
“我覺得應該是我。”李敢也不甘寂寞的表達了他的看法。
“真是太氣人了。”看着他們這幅德行,周福拍案而起,指着趙啟明說:“啟明兄今年秋天就要娶親,未來的侯夫人還是魏其候府的掌上明珠,我連婚約都沒有,啟明兄卻要來搶姑娘?”
“就是。”灌英附和道:“小心讓解憂知道了,到時候又追着你跑。”
“還有灌兄也是,連孩子都有了,外面還有秦姑娘那等姿色的大美人,難道還嫌不夠?”周福說着看了眼正要說話的李敢:“還有果兒,你現在成了大将軍,還被陛下封了岸頭侯,多少姑娘想嫁入李家,平時看你最老實,為何也跟我搶風頭?”
“看你把你氣的。”趙啟明也知道自己不該搶人家風頭,畢竟周福站在船頭詩朗誦了半天,早都已經口幹舌燥,卻根本沒有哪位翁主理會他,看着實在可憐的很,所以他主動安慰道:“等會我幫你作首詩,隻要是你看上了哪位翁主,到時候讓人送去,雖然不能保證就有因緣,但見個面總還是可以的。”
“啟明兄當真?”周福的眼睛賊亮:“那還等什麼,啟明兄快作詩。”
“快作詩。”窦家兄弟也跑了進來:“我們要和喜歡的翁主見個面。”
“見個面。”
“這可不能着急。”趙啟明說:“我作詩也是要時間的。”
“這怎麼能不着急。”周福抓耳撓腮:“再晚點翁主就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你當這是拐賣婦女呢,哪還有先下手為強的說法。”趙啟明嗤之以鼻。
正說話間,韓世人來了。
這家夥也不知是坐了誰的遊船,在湖心位置靠攏過來,然後喊了幾聲,發現船艙裡的人都看着他,才潇灑的直接跳到了船上,然後豪邁的大笑:“怎麼樣,都沒想到我能來吧?”
“你這是從哪來的?”趙啟明有些吃驚。
“剛從五道原出來。”韓世人朝趙啟明和窦家兄弟行禮,然後坐了下來。但與此同時,他的眼睛也在曲江上東張西望:“有如此盛會,我當然也不能缺席,在五道原的時間長了,連母豬都看不到,還真沒機會看到這麼多的美人。”
“你可長點心吧。”灌英坐了下來,給韓世人倒了茶,然後說:“既然想在軍中發展,這擅離職守可不是好習慣,更别說是為了來看美人,要是禦史大人知道了,隻怕又要責罰你。”
“我可沒那個膽子。”韓世人轉過頭說:“這次是回長安省親的,本來下午才能到,我聽說翁主們都進京了,所以天剛亮就出發,結果還真沒想到,今年有如此熱鬧的場面。”
“說到熱鬧。”李敢朝道:“聽說這次除了諸位翁主,郡國的諸侯也來了?”
“整個長安城都知道。”趙啟明說:“都是來給太皇太後祝壽的。”
“可我聽說。”李敢壓低聲音:“事情好像沒那麼簡單。”
聽到這話,灌英和周福也看着李敢,大家都對宮廷八卦很感興趣。
“今年并不是太皇太後的整壽。”李敢繼續道:“本來沒有大操大辦的打算,連太皇太後自己也不想過這個壽,結果還是王太後以盡孝為由,堅持為太皇太後祝壽,才有今年的壽宴。”
“這是什麼意思?”周福不解。
倒是灌英若有所思,這時說道:“這件事的确有些反常,太皇太後去年剛過完整壽,之前沒聽說過要舉行壽宴,宮中也是突然開始為壽宴做準備,很多人都覺得意外。”
“這還不是最奇怪的。”李敢朝趙啟明道:“往年太皇太後的壽誕,同姓諸侯都會上表,請求來長安祝壽,陛下基本上都沒有準許,這也是為何那些諸侯已經多年不在長安城走動的原因,但今年諸侯的奏請,陛下居然全部準許。”
聽到這裡,趙啟明才意識到,各地諸侯來到長安,的确有些不正常。
先是王太後形迹可疑,以盡孝為名堅持為太皇太後操辦壽宴,緊接着是漢武帝反常的準許了諸侯的奏請,允許這些劉氏宗親齊聚長安,這說明母子兩人都是有意為之。
那麼漢武帝和王太後這麼做的目的何在?
“難道是以賀壽為名,有意将這些諸侯都騙到長安。”周福湊了過來,故意制造恐怖氣氛,還做出了抹脖子的動作:“然後趁着夜黑風高,将這些劉氏宗親除之後快吧?”
聽了這話,韓世人臉色都變了,趕緊東張西望,發現沒有人注意這邊,然後在桌子底下直接踢了腳周福:“這種話也能亂說,要是被人聽了去,你可就有大麻煩了。”
“這也隻是猜測。”周福不服氣道:“那你們說,為何突然準許諸侯入京?”
“讓那些諸侯來到長安,的确是有意為之,不過也并不是有什麼陰謀。”灌英似乎已經有了答案,笑着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不緊不慢的說:“我猜想,諸侯入京,可能與朝貢和西域使節有關。”
聽到這話,趙啟明深以為然的點頭。
其實他也有這樣的猜測,這也是最好的解釋。
漢武帝的反常舉動,和諸侯入京的時間點,都指向藩國朝貢和西域使節。
正如同朝貢的盛況能讓那些西域使節知道中原的國力,那些西域使節的到來也能讓北方部落和藩國知道宗主國的影響力,漢武帝準許諸侯來到長安,讓他們能親眼目睹如今的盛世,也能對不安分的諸侯和各地郡國起到威懾的作用。
想來,這應該就是漢武帝的目的。
“各地諸侯雖然不能在長安随意走動,但互相間始終都有聯系,聽說去年河套之戰期間,長沙國就出現過密謀叛亂的事,可見各地郡國和諸侯都伺機而動。”灌英笑看着在座所有人的表情,然後接着道:“這時候讓他們看到這朝貢的盛況,還有博望侯打通西域的成果,自然能讓那些諸侯有所聯想。”
說到這裡,大家都相互對望一眼,默契地點了點頭。
灌英分析到這裡,接下來的話雖然已經不方便繼續再說下去,但是大家其實心裡也已經明白,所以識趣的結束了這個話題,沒有繼續讨論下去,隻是都在心裡暗暗佩服漢武帝的高明。
倒是趙啟明卻覺得好玩,還笑了起來。
既有藩國朝貢,又有西域的使節在長安走動,還有各地的諸侯入京。不久之後的長安城将變的無比熱鬧,這還真是讓人無法錯過的年度大戲。
漢武帝當然也值得欽佩。
盡管這樣的主意更有可能是那些老奸巨猾的文臣的出謀劃策,但是漢武帝能采納這樣的意見,将北方的藩國和西域的使節,連同各地諸侯玩弄于鼓掌之中,還要給他們上演年度大戲,這也是能力的表現。
說起來,漢武帝這家夥的套路還真是玩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