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南北亂世之傾國權臣——高澄傳

439.第439章 設計争寵

  一個侍女手捧着精緻美麗的錦盒進了長公主元仲華住的院子。說是郎主大将軍命人送來給長公主的。

  錦盒擺在元仲華面前,不用元仲華自己動手,阿娈打開錦盒,裡面原來是一支玉笛。

  一支完好無損的玉笛,觸手生溫,玉質溫潤。說是白玉,但又透着柔和的淡黃色,實在是别緻美麗。

  元仲華已經很久不吹笛子了。也不知道為什麼高澄忽然想起命人送這個來。她一直珍藏着原先那斷了的玉笛,倒時不時拿出來看看,很是珍愛。

  倒是奴婢們忍不住興奮地竊竊私語。郎主對主母十分上心,最近又是換了玻璃蒙窗,又是不時地送貴重物品來,并未見有了新得的李夫人就疏遠了主母。

  元仲華看着玉笛随口問了一句,“世子呢?崔侍郎還在嗎?”她突然有種無論如何都壓抑不下去的心思,很想去找他。他的書齋隻有她才可以進去。

  “崔侍郎走了。世子也不在。主上命人召世子入宮去了。”

  “主上有事嗎?”元仲華的注意力被吸引過來。

  阿娈想想道,“想也沒有什麼要緊事。隻是聽說柔然世子要回王庭,去拜辭主上。”

  元仲華沒再問。幾日之内就是新年了,宮裡的宴飲多。今年因為皇後有了身孕,皇帝格外高興,宴飲就更多了。她奇怪的是柔然世子都要回王庭了,怎麼王妃郁久闾氏還住在大将軍府裡?而且她好些日子沒有見到月光了。

  從那天康娜甯被命去給柔然世子獻舞之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月光不但沒回晉陽,還另換了一個僻靜的院子住。不是客居之處,距離後面妾室們住的地方不遠。

  大将軍府裡的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越來越多了。

  李昌儀是格外不适應的。

  因為她是皇帝賜給大将軍高澄的妾室,和别的妾室不同。這個“李夫人”的稱呼就這麼被叫下來了,也沒有人阻止過。

  但李昌儀還是不适應。從前在刺史府第,她是主母。而她從不許高仲密有妾室。就算是沒有妾室顯不出主母的威風,她也不許。高仲密當時是心甘情願被她一個人迷醉得忘乎所以,哪裡還有什麼心思去置妾室。

  李昌儀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她會降為妾室。而且還是高澄這種風流浪蕩公子的妾室。高澄對她除了挑逗、利用,仔細想想從未上心過。這讓李昌儀有種挫敗感。

  可她不能就屈就如此。

  但是又能如何?她成了高澄妾室,住在大将軍府,高澄名義上是她的夫主,卻一次都沒有來看過她。還不如她住在東柏堂的時候。雖然她也不願意和那個外婦住在一起。她忽然想,聽說過外婦琅琊公主倒是很得寵的。想想她可以在東柏堂時時一個人獨占他,她倒真有點嫉妒了。

  她需要的是這樣的獨寵,她不能忍受被冷落和忘記。

  琵琶聲又響起來。李昌儀不喜歡這種聲音,她不喜歡龜茲樂。而且這琵琶彈奏的龜茲樂格外的蒼涼、傷感,還有一種身陷絕境的心灰意冷般的情緒。她現在想要的是激蕩昂揚,不是低沉失落。

  她住在這兒沒幾天,天天都能聽到琵琶聲。從來沒有人問一句,也從來沒有人提一句,大概都習慣了。李昌儀反覺得這琵琶聲很古怪。

  屋子裡昏暗,外面也天色暗沉,幾乎讓人不辨晝夜。再加上心情不好,李昌儀的脾氣要壞到極點了。奴婢們三番兩次被懲戒,都想方設法躲着這位李夫人,生怕自己遭殃。

  李昌儀心煩的就是琵琶聲時斷時續就是不肯停。

  苦葉匆匆穿過院子,心裡一邊咒罵天氣寒冷,一邊怨念重重地覺得娘子受了薄待,隻能住在這樣狹小簡素之處,和從前刺史府第中的居處根本就沒有辦法相提并論。

  進來看到小娘子隻随意挽着椎髻,身上穿着袴羅,完全一副家常的樣子,簡直是看得人心氣皆無。苦葉覺得娘子自從進了大将軍府就有一種自暴自棄的心态,這可是絕對不能有的。

  “娘子,都問清楚了。”苦葉驅散了屋子裡的其他幾個奴婢,走過來挨近了李昌儀回道。

  小娘子跪坐在席上,她就跪在李昌儀身邊。這屋子裡居然連個大床都沒有,也太寒素了。

  “彈琵琶的是大将軍的妾室,奴婢稱‘康姬’,是四郎阿肅的生母。本來就是個出身低賤的酒肆胡女。聽說原來在街市的肆中沽酒,後來不知怎麼偶然見到大将軍,因為擅彈琵琶引得大将軍注意,就收入府中了。”苦葉把自己打聽來的消息都告訴李昌儀。

  就是因為這****都傳來的琵琶聲讓李昌儀煩躁不堪,才命苦葉去打探消息的。但苦葉這打聽來的消息不但沒有消解李昌儀心裡的不滿,反倒勾起了她的恐懼。胡姬、酒肆,這讓她想起了那個粟特女郎。事事都一緻,難道真有這麼巧的事?

  李昌儀眼神錯綜複雜地盯着苦葉,苦葉也極其肯定地看着她。她做過的事沒有苦葉不知道的,看來苦葉心裡也是肯定的。

  “是她?”李昌儀猶不甘心。

  “娘子,看來就是了。”苦葉心裡已經認定了。恨恨道,“這個胡女,出身卑賤又不安分,在酒肆裡就敢引逗大将軍。誰讓她看到娘子和大将軍的事?怎麼當時她就逃脫了呢?大将軍究竟是怎麼和她在一起的?”

  苦葉指的是邺城酒肆中的前情。當時李昌儀在酒肆親眼目睹了高澄和康娜甯一起彈琵琶時其樂融融的情景。李昌儀生來美貌,又是趙郡李氏高門大族,從來自視甚高,見不得别人風頭蓋過自己。

  中皇山娲皇廟,李昌儀初次遇到高澄,高澄對她百般戲谑挑逗,李昌儀本來就心裡不舒服。她不知道高澄早在邺城街頭見到過她和高仲密親近時的樣子,所以才在心裡看輕了她。

  高澄對一個酒肆胡女尚能和顔悅色,同論音律,獨對她沒有一點真心。後來又是百般利用,甚至威逼利誘,讓李昌儀心裡更是懊惱痛恨不已。但偏偏就是這個結局,她又不得不再被皇帝賜給他做妾。

  更沒想到的是居然身份淪落到和康娜甯這個酒肆胡女一樣的地位,都成了高澄的妾室。長公主也就算了,是主上的妹妹,可她怎麼也是皇帝親賜的,怎麼能和胡女并列?

  李昌儀還記得長公主是沒有心機的樣子,可是這個胡女這麼容易就成了大将軍的妾室,必然不是沒有心機的人。而且她已經生了小郎君。

  偏偏高澄之前百般挑逗戲谑,現在連面都不露,來都不來,完全就當沒有她這個人。李昌儀實在是不能甘心。

  苦葉看李昌儀久久沉吟不語,她從未見小娘子這麼低沉失落的樣子。于是禁不住低聲怨念道,“娘子要是再這麼不上心,可就連那個胡女都比不過了。”

  李昌儀被這話驚得心裡一顫,猛然醒來。

  “大将軍去哪兒了?”她下意識地脫口便問。唯今之計隻有讓高澄先留意她才好說别的。

  “大将軍好像不在府裡,聽說是主上召大将軍入宮去了。”苦葉猶豫着也沒有完全肯定的答複。畢竟在大将軍府裡她不能像從前在刺史府第裡那麼頤指氣使的。

  李昌儀沒說話,有些話她是連苦葉也不願意說的。從高仲密叛國的事她就能看出來,高澄對她多是利用的心态。這麼做本身就是完全忽視她這個人的。自诩傾國美人的李昌儀最受不了的就是這一點。

  想從前高仲密對她是怎麼百依百順?高澄對她的态度比高仲密簡直就是天淵之别。

  李昌儀心裡盡管已是咬牙切齒,但她還是不得不承認,要想在高澄這兒争寵,就要先讓他覺得她仍然有利用價值。她是皇帝親賜給他的妾室,他應該明白她和皇帝、宗室是絕對脫不了幹系的。

  這就是她現在唯一可以依恃的了,但是用不好會适得其反,要把握好分寸和尺度。李昌儀深知,依高澄的纨绔公子脾氣,如果她自恃是有靠山的,想壓服,高澄不一定會服氣。而且這種愚人之計她也不想用。

  暗示、威脅那對高澄就更沒用了。高澄不見得會把元善見這個皇帝放在眼裡。大将軍無禮的劣迹她聽說的也不少。跟皇帝拳打腳踢地動手,像對待家奴似的戲弄高陽王那些人,這在邺城幾乎都無人不知了。

  李昌儀眼前如夢如幻一般場景連連,都是她從與高澄相識到現在的種種。想來想去,或許還是低服哄騙最有用。不妨坦陳皇帝對她有利用之心,她也願意為了大将軍與皇帝周旋敷衍。這樣服軟,表示她願與大将軍一心,或可讓高澄卸去心理防線,願意利用她與皇帝和宗室相周旋。這就是她的利用價值了。

  其餘如何取得夫主的寵愛,都要在此基礎之上,那就是往後的事了。李昌儀這時候甚至對自己已經充滿了信心。她就不信自己如此人材,日後怎麼會不得寵。她甚至還想到了高澄那些數都數不清的妻妾。

  主母元仲華是長公主,是宗室女,是皇帝的親妹妹,眼下她當然要以禮尊為旨,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至于其他的妾室,像康姬這樣的,根本不用放在眼裡,這一點想必高澄也不會特别留意,因為看起來府裡的這些妾室也沒有哪個是被特别專寵的。

  李昌儀覺得,如果她隻能是妾室,那至少也要超脫在别的妾室之上,絕不能和康姬這些出身卑賤的妾室們身份相同。那個琅琊公主,想想可以東柏堂獨得一席之位,雖沒有妾室的名份,隻是一個外婦,可如此超然不同,李昌儀心裡還是妒恨交加。

  其實她心裡也并不想這樣。回想從前在刺史府中做主母時,心裡就更痛恨現在這種境況了。

  高澄确實不在府裡。

  皇帝元善見也确實是召大将軍入宮。正是在高澄和崔季舒密議孫騰回邺城不來拜見的時候,宮裡來人的。

  秃突佳之前确有着急回王庭的意思,他也和高澄表示過。隻這一段情勢非常,别人不知道,秃突佳心裡明白。所以他才一直慎之又慎,沒有急于離開。

  至此過了臘日二十餘日,感覺天氣逐漸和暖起來,沒有那麼冷了。年頭已啟,皇帝元善見不知為什麼,那股興奮勁兒總也過不去,時常三五便在宮中大宴,還回回都要請大将軍去。

  高澄倒也每召必去。

  但這一次不同。孫騰回邺城直奔高洋府第,高澄在沒見到孫騰之前,不知道晉陽的情勢,心裡正是焦灼,偏偏元善見又找個什麼宴請柔然世子的借口來煩他,讓他心裡格外惱怒。

  耐着性子準備着入宮,偏又有事了。

  高澄并不知道,他出了大将軍,太保孫騰就來了。

  孫騰和高洋終于達成一緻,然而他所負的重任遠不止于此。要說回了邺城要拜見大将軍,這是正常的,不來反不正常了。可是沒想到撲了空,高澄不在府裡。孫騰聽說大将軍入宮去了,便也急急追去。其實他心裡最要緊的事是要見高澄。安撫高洋不過是讓他放松警惕,以及不再關注晉陽,所以孫騰才告訴他:高王已死。

  追到宮裡的孫騰不知道的是,高澄并沒有入宮。

  正是因為去宮裡的路上有林泉舍梁國湘東王蕭繹命人來說,說有急事,高澄才折轉了方向又去了林泉舍。

  他是隻身去林泉舍的,随行的黃門侍郎崔季舒被高澄先遣入宮以應對。

  至此高澄已經有些手忙腳亂,隻是表面上勉強應付自如而已。平時都隐而不發的事,偏偏在這時候全都同時發出來了,讓人心裡難免焦躁不堪。

  宴飲不是什麼大事。秃突佳要回王庭也喊了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秃突佳如果真有什麼要緊事,不會先讓元善見知道,然後再告訴他。那相對來說,南梁的事就更重要一些。

  蕭繹不是沉不住氣的人。這麼急着請他去林泉舍,高澄直覺裡不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想必蕭繹也不會有意誇大地戲弄他。所以高澄當然是先去了林泉舍。

  隻是高澄沒想到,他居然見林泉舍見到了一個想也沒想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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