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
飛烏蠻的士兵就覺得,孟凱是一個騙子。
除了此前在銅山大勝唐軍之外,這一路南下,簡直就是噩夢。
所以,當楊守文下令沖鋒的時候,就好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飛烏蠻士兵,崩潰了!
“打回去,頂住!”
孟凱在小徑中大聲呼喊,卻沒有人在聽從他的命令。
一個嬌小的身影,在戰場上騰挪閃躲,好像靈貓般靈動。
她雙手持劍,兩口短劍好像有了生命一樣,所過之處,隻殺的飛烏蠻士兵皿流成河。
火光中,那嬌美的容顔帶着一抹笑意,就好像巫女的笑容。
當孟凱看到她的時候,她也看到了孟凱。
孟凱清楚的感覺到,那少女的眼睛閃亮,而後貓腰便向他撲過來。
“攔住她!”
孟凱感受到了危險,那種感覺,就好像被猛獸盯上的獵物,令他頓時毛發森然。
十幾個親随二話不說,持刀就沖了過去。
但是那少女卻絲毫不顯慌亂,反而看上去興奮不已,腳下踏踩着極為詭異的步點,就好像行走于棋盤之上。那些親随,如同棋盤上的棋子,完全被她操控起來。
就見她在人群中優雅的掠動,一雙短劍揚起,劃出一道道,一條條,一溜溜的劍光。劍光所過,鮮皿飛濺。飛烏蠻士兵雖然竭力想要攔阻她,卻無人是她一合之敵。
“楊娘子,小心。”
蘇摩兒是第一次見到幼娘殺人。
他見過楊茉莉兇殘如鬼神一般的殺人方式,也見過戰場上,士兵們悍不畏死的搏殺手段。可是,幼娘的殺人,卻給人一種美感,如同在舞蹈一般,令人沉醉其中……
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個蠻将從幼娘身後偷偷靠近,而幼娘卻好像毫無覺察。
蘇摩兒頓時大急,顧不得身邊的敵人,大喊着便沖過去,想要為幼娘解圍。可誰料想,他救人心切,卻忘了身旁還有對手。那蠻兵一刀砍在蘇摩兒的腿上,疼得他大叫一聲,便倒在了地上。那蠻兵見狀,獰笑着舉刀上前,朝着他惡狠狠劈來。
幼娘雖身陷重圍,卻眼觀六路。
身後的蠻将靠近過來,她當然發現了。
在那蠻将貼上來的一刹那,幼娘突然旋身,手中的短劍唰的脫手飛出,整中那蠻将額頭。她起身,正準備追殺孟凱……雖然不知道那就是孟凱,可幼娘卻感覺得出來,那是個大人物。
可這時候,蘇摩兒的慘叫聲傳來。
幼娘回身看去,蛾眉淺蹙,猶豫了一下之後,旋即回身飛奔而來。
蘇摩兒已經閉上了眼睛,心道:這下完了!
可耳邊卻傳來了一聲慘叫,幾點溫熱的液體落在他的臉上……他睜開眼,卻見那蠻兵的兇口,正插着一口短劍,直挺挺向地上倒去。蘇摩兒忙回頭看,就見幼娘兩手在身後一抹,手中再次出現了兩口短劍。
“磨勒,照顧好你自己,别給我添亂。”
說完,她回身再次沖進了戰場。
蘇摩兒的臉,頓時通紅,心中更有一種莫名的羞愧之意。
他忍着痛,掙紮着站起來,順手從地上抄起一杆長槍。感覺身後有人靠近,他頭也不回,旋身一槍刺出。
“磨勒,是我!”
一隻鐵槌,铛的崩開了長槍。
鐵槌上傳來的巨力,讓蘇摩兒險些拿不住長槍。
那聲音很熟悉,那鐵槌也很眼熟……蘇摩兒定睛看去,一張俊俏的臉,變成了紫色。
楊茉莉甕聲甕氣道:“磨勒,看清楚再打,莫傷了自己人。”
說話間,他也不理蘇摩兒,扭身看去,口中一聲暴喝:“阿郎,茉莉來幫你了……”
自經曆了普慈之戰後,蘇摩兒一直覺得,自己可以獨當一面。
可是當他上了戰場,真真正正和敵人貼身搏殺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其實差的很遠。
楊茉莉那就不用說了,楊君手下第一号猛士。
可現在,他卻覺得,别說楊茉莉了,就是幼娘,如果面對面搏殺,他撐不過三招。
還有塗家四兄弟,也都是骁勇善戰。
感覺着,楊君身邊的這些人當中,似乎自己最弱。
這也讓蘇摩兒,對自己重新産生了認識……
++++++++++++++++++++++++++++++++++++++++++
一場亂戰,持續了半個多時辰。
那一輪皎月,似乎被這兇殘的殺戮所驚吓,不知在何時,悄悄躲進了厚厚的雲層中。
飛烏蠻潰敗了,潰不成軍。
在失去了最後的士氣之後,數千飛烏蠻就好像一群被屠宰的羔羊,根本無力抵抗楊守文一方那極為兇狠的殺戮。
“我投降,投降了!”
一個飛烏蠻兵,突然間丢了手中的兵器,哭喊着抱頭蹲在地上。
普慈民壯從他身邊掠過,仿佛根本沒有看到他一樣。有了人帶頭,就開始有人跟着效仿。一個,兩個,三個……片刻之後,成群的飛烏蠻兵開始棄械投降,甚至有人放聲大哭。
沒錯,他們的确是有足夠的理由痛哭。
在私镕山,雖說苦了點,卻能吃得飽,睡得穩。
可是自從離開私镕山以後,他們……這些蠻兵本來就是受孟凱蠱惑而來,如今對孟凱已經絕望了,又怎還能再堅持下去?所謂的安南自由自在,也許隻是幻想。
楊守文懷抱金锏,喝令停止追擊。
他站在人群中,向私下環視,大聲喊道:“幼娘,幼娘!”
“大兄,我在這裡。”
幼娘手持兩口羊角匕首,從人群中走來。
她依舊是笑靥如花,可是在她所過之處,那些飛烏蠻的俘虜不自覺的便向兩邊躲閃。
他們不少人都看到了幼娘方才的殺戮,那種優雅中殺人如麻的笑容,令他們不寒而栗。
甚至,楊守文和楊茉莉給他們帶來的恐懼感,都不似幼娘那麼強烈。
論斬殺的數量,楊茉莉和楊守文遠遠高于幼娘,但是飛烏蠻兵們,乃至于包括那些普慈民壯,對幼娘的恐懼更深。當然了,楊守文是不會有這種感覺,跑上前仔細檢查,确定幼娘身上沒有傷,他這才如釋重負般的長出一口氣,旋即也笑了……
“孟凱呢?”
楊守文突然想起了孟凱。
幼娘惡狠狠道:“都怪磨勒……若非救他,說不定那孟凱已經被我殺了。
等我救了磨勒後,回去再找孟凱的時候,那家夥已經不知去向,我估計是跑了吧。”
幼娘說這番話的時候,并未留意到,蘇摩兒一瘸一拐的跟在楊守文身後。
他低着頭,恨不得把腦袋藏到衣服裡,臉頰發燙。
楊守文伸手,狠狠揉了一下幼娘的腦袋,“磨勒初臨戰陣,難免有些緊張,也是正常。
休得再胡說了!
塗山龍、塗山虎……你二人各帶一百人,給我追。”
沒等塗家兄弟回答,在一旁的蘇摩兒突然擡起頭,輕聲道:“阿郎,孟浣不見了!”
“什麼?”
楊守文聽罷,不由得一愣。
他是真的比較在意孟浣,因為在他看來,孟浣就是他的賈诩,就是他的毒士。從呂志程開始,他就一直在尋找自己的謀主。可一直到現在,他才算找到了合适人選。
“這家夥,不會是跑了吧。”
“大兄,我去找他。”
幼娘躍躍欲試,道:“他跑不遠,我一定能找到他,把他帶回來給大兄。”
楊守文卻伸手阻止了幼娘。
他向左右看了一眼,沉聲道:“塗山豹塗山鷹,還有磨勒,你們三人帶着大家清點俘虜,打掃戰場。
塗山龍和塗山虎繼續尋找,不過若是到了七寶嶺還未找到,那就不用再繼續找了。”
七寶嶺呢,山路崎岖,重巒疊嶂。
塗山龍和塗山虎對七寶嶺并不熟悉,冒然進去,可能會發生意外。
戰鬥,已經結束了……楊守文不想再有傷亡。再說了,如果孟浣真的想跑,就算找到了,也沒什麼用處。
“大兄,難道就這麼放走他嗎?”
幼娘撅起嘴,有些不太高興。
楊守文卻輕聲道:“我大概可以猜到他幹什麼去了,而且我感覺,他一定會回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