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哪裡帶來的軍隊?”
何母沒接他話茬,神色認真地望着這個忽然讓他感覺有些陌生的兒子。先是縣衙以何遠私通叛逆的罪名拿下了自己和芸娘,接着就是何遠帶着大軍沖進了縣城,不僅救下了自己,更是在梁家大開殺戒,一舉端掉了整個梁府,她心裡真是有些犯嘀咕啊,唯恐這小子真的走到邪道上去。
“問太子借的。”
何遠說着,趕緊把那面金牌給拿出來,讓母親看了看。何母這才松了一口氣,這孩子真要是造反了,自己這輩子也就别想回娘家的事了。
兩個人這才說起了金陵的事,何遠是撿着歡樂的講,聽的何母不由眉開眼笑,尤其是聽說何遠竟然還得到了頭名解元,激動的眼淚都下來了。趁老娘開心,這厮才吭吭哧哧地告訴老娘,自己不僅中了解元,還弄了房媳婦,……
瞧着自己兒子,在自己面橋臊眉耷眼的樣子,何母忍不住笑了,就這會兒,她感覺自己那熟悉的兒子又回來了。
“傻孩子,瞧你這副樣子,這有啥抹不開臉的,你娶妻生子,娘高興都來不及,放心吧,娘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隻要姑娘身家清白,是個正經過日子的人,娘就都支持!”
何母一聽自己兒子,跑金陵參加了一次州試,竟然連媳婦都給自己搞定了,頓時眉開眼笑,神色都好了幾分。
何遠不由長出了一口氣啊,自己這沒經過家裡同意就把媳婦領家裡去,他還真是怕老娘一怒之下不同意啊。在何母的追問之下,這厮才吭吭哧哧地把事情經過給說了一遍,聽得何母更是眉色飛舞。自家兒子有姑娘倒追,那是自家兒子的本事,尤其是這個姑娘還出身金陵世家,賢良淑德,她現在是從心裡往外美啊……
“哎呀,遠兒,我不記得還有為三娘姑娘嗎?你們可是認識在先,你可别辜負了人家啊……”
何遠好懸沒被老娘的話給嗆着,這邊媳婦還沒見着呢,就忙着給兒子張羅小三了!中國好母親啊!這次何遠真是真真實實地體驗到了萬惡的封建社會的幸福……
“哎呀,遠兒,現在我那兒媳婦住哪裡呢?你可别虧待了人家啊。”
這轉眼就成了“我那兒媳婦”了,望着一驚一乍地老娘,何遠内心是颠覆的,說好的寵辱不驚的大家風範呢……
“太子殿下臨走的時候送了孩兒一套房子……”
何母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這就好。至于自家兒子和太子結交的事情,她還真沒往心裡去,咋說呢,她就感覺,就自己這兒子,這麼優秀的一個人,别說跟太子結交,就是跟皇帝結交,都沒啥稀奇的……
還真不是她心大,而是當年他們王家的年輕人和皇帝結交的人真是不少。所以,她隻是象征性地叮囑了一句,以後要好好做事,别對不起人家太子殿下的信重。總之,娘倆的交談過程是愉快的,成績是顯著的。不僅擺平了兒媳婦事件,而且順便敲定了搬往金陵定居的大事。主要是,芸娘的病情已經沒法拖延了,必須趕快到金陵尋求救治啊。
“咱家裡有沒有啥特别貴重的東西?”
何遠想了想,還是決定直接問問的好,這梁家趕着把自己往死裡整,如果沒有特别的動機,也實在是說不過去啊。
“咱家還能有啥特别貴重的東西,就你姥姥當年送腦袋那幾件首飾,其實也值不了幾個錢。怎麼,可是手底下不夠寬敞了?如果要用錢的話,娘回頭就把那些首飾先賣了,反正娘平日裡也戴不着,賣了也好補貼一下家用……”
何母瞧了一眼,神色有些猶豫的兒子,瞬間就誤會了。
“錢夠用,錢夠用,太子殿下走的時候,賞下了不少,我就是随便問問,走的時候好帶着……”
自己那些錢好像來路都不怎麼正,他沒敢說,隻能讓自己那位便宜大哥來背鍋了,好在是口好鍋。
“咱家裡情況你也知道,沒啥好收拾的,你父親當年走的時候,就給咱留下了一套房子,算是個念想,如果不急着用錢的話,就暫時留下吧,萬一……萬一有一天,他要是回來了,也好有個落腳的地方……”
何母說着,臉色不由閃過一絲傷感。何遠眼睛瞬間就瞪大了。
“什麼,我還有個爹!”
“廢話,難不成你還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氣得何母劈頭給了他一巴掌,這熊孩子都有媳婦的人了,說話還這麼沒天上沒地下的。何遠也反應過來了,自己這話實在有點混賬,趕緊幹笑兩聲。
“不是,我是說,我爹他還在?”
“如果沒出什麼意外的話,他如今應該還在吧……”
何母的神色有些恍惚,語氣裡充滿了淡淡的傷感。歲月如梭,轉眼間兒女都這麼大了,那個人,他還在嗎?
……
終南山,太乙池,一位道人正閉目打坐。在雲霧缭繞之中,神采俊逸,清須飄灑,直如神仙一般。最為古怪的是,他雖然面容俊美,看着年輕,卻帶着一股滄桑悠遠的味道,讓人看不出具體的年紀。
忽然,他心中一動,睜開了雙眼,掐指一算,不由發出一聲輕咦,古井不波的臉上,忽然露出一副詫異的表情,語氣感慨地歎息。
“竟然提前出世了!天意果然高難問,想不到老道苦心經營上百年,以靈泉古井日夜鎮壓沖洗,到頭來還是橫生波瀾,出現了變數,免不了這番劫數。也罷,隻希望這百年的時光,可以消磨掉一些它身上的戾氣,少造一些殺孽。”
想到這裡,他一甩道袍,悠然起身,沖着在不遠處垂手侍立的童子,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讓老十三到後山找我。”
那童子口稱真人,應諾一聲,徑直向遠處去了。
“天數命理竟然變得一團模糊,無法窺探,真是古怪之極。莫非這就是希夷老兒前段時間所謂的變數?”
這位道人暗自思忖一了一會,得不到要領,才遺憾地搖了搖頭,身形似緩實疾地直奔後山去了。後山山頂,是面突兀的石壁,上面極為平整,距離懸崖不遠,結着一間極為簡陋的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