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殿文武為皇者之氣懾服,讷讷無言。平時能說會道的大臣羞愧的發現,對于李世民的這一番含怒而發、有依有據的話,自己竟然無言以對、無言争辯。
褚遂良更是說不上話來,秦風深受帝寵,節節攀升,且全是實權,掌兵、治一方之軍政、如今擔任北征的西路軍之主帥,掌軍政要事,滿朝文武眼紅之極。
秦風在朝中毫無根基,也沒有什麼勢力支持,秦瓊的作用等同于零,故而絕大多數人都認為他有今日的地位皆因李世民之故,本能的忽視了他所立下的赫赫功績。
此刻李世民一一提起秦風為大唐所立功勳,登時人人無話可說。
魏征沉聲道:“小秦大将軍所立功績有目共睹,然他身兼朔方大都督,歸于朔方治下的突利又是剛剛歸附,此人若是心懷不軌,興兵作亂,又有何人能治?小秦大将軍能文能武不假,可他身兼數職,會不會有些顧此失彼?小秦大将軍年紀尚幼,且無應對突發事件之經驗,臣恐他難以支撐。若突利真的起兵謀反,小秦大将軍貿然回師,又會不會影響到前方戰局?”
魏征為人正直,此話不是針對秦風,而是就事論事的說明朔方的實際存在的情況。
李世民明白魏征的意思,頓了頓道:“魏愛卿說的也不無道理,不過能者多勞,朕還是相信秦風還是有這個能力的。突厥人素來敬畏神明,他們視秦風的坐騎為閃電大神的坐騎,将秦風當作閃電大神而敬,是絕然不敢謀反的,别忘了,夏州長史劉旻、司馬劉蘭同樣是知兵之人,到時,朕命二人緊盯突利、待機而定即可。”
魏征有些擔憂道:“如此,臣便放心了。不過,還請陛下關照二劉,臣擔心他們做些出格的事情。要是做出逼反突利之舉動,對我大唐的名聲可是極度不利之事。”
夏州長史劉旻、司馬劉蘭在魏征看來就是陰損的小人,他向來瞧不起這二人。
魏征也不是無原無故如此,實則二劉是有前科的。
之前,李世民一直打着兵不皿刃那些朔方的念頭,但是因為梁師都太過戀慕權勢,舍不得放下手中的大梁皇帝個“萬萬人之上的地位”,多次拒絕李世民的提議。李世民也就讓長史劉旻、司馬劉蘭張開了一系列的陰謀詭計。
隻是二劉太過陰險了,直接采用了斷糧毀田之計,固然是高明,但卻是太過陰狠了些。不過若非如此,想要輕易那些這朔方軍,也不大可能。隻是苦了的,終究是這些無辜百姓。當初,見到朔方百姓的時候,不說秦風,便是生在亂世的柴紹也是大為震驚與心驚。
他們正式占領朔方之後,發現長街之上到處都是皮可見骨的百姓,他們一個個便如電視裡的喪屍一樣,蠕動着往同一個方向行去。這朔方位于北地,北地人以魁梧高大耳聞名,可面前這些百姓卻一個個瘦的如同皮包骨,雙目無神,四肢無力。對于他們的到來,竟然無動于衷,精神可謂差到了極點,實在是令人震撼。
也是因為李唐用的招式太過犀利,朔方上下根本無從因對。隻能被動的受襲,被動的反抗。苟延殘喘了一年有餘,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糧草經濟全部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内部還在疑神疑鬼,相互猜測。就算在短視的人也都意識到在如此下去苟延殘喘都喘不了了,幾乎沒有人看好梁師都的未來。所謂離去擇木而息,指的也就是這個時候。
而在這個時候,李世民突然派柴紹為大總管,一舉打下了内憂外患的朔方。這功勞與榮耀都讓柴紹與斬下梁師都首級的秦風占了去。
劉旻、劉蘭陰謀詭計付出了一大通,到頭來因為各種原因投降,功勞這都讓他們占去了。這心中的不甘,自當是顯而易見。
在處理政務的時候,魏征曾與劉旻、劉蘭接觸多次,了解他們的為人,以及那股嚴重的功利心。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說的就算這類人。
也隻有這類人,才幹得出來毀田燒房,以輿論制造恐慌等等手段。換做是魏征、換做是稍微有一點良知、人性的人,絕對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了來的。因為這種手段的一但到了一定的地步,稍微過激,便會演變成易子而食,人吃人的慘況。
以魏征對事不對人的性情,都如此痛恨二劉,可見二劉的為人已經惡劣得不可救藥的地步了。
要是這二人得到李世民授予的權柄,為了巧立功勞而逼反了突利,那可就玩大了,到時候周邊異族人人都說李唐出爾反爾、斬盡殺絕,誰還會投降大唐?還敢投降大唐?這也是魏征的擔憂之所在。
李世民毫不猶豫的道:“魏卿放心,朕會格外交待清楚。”魏征的顧慮是對的,若是逼反了突利,以後招降某個異族勢将難如登天。
想着來自于劉旻、劉蘭不斷彈劾秦風的奏折,他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當初他是看中劉旻、劉蘭兩人心機深沉,功利心重,适合破朔方的局,隻是想不到這局是破了,因為一點意外導緻功勞落在了秦風的手上,他們竟然将功利心用在了秦風的身上。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見李世民主意已定,無人再說什麼。
至此,經過一番波折,三路大軍主帥最終定了下來,三位主帥由老當益壯、奮發圖強、後起之秀的三代将領擔任,其意義更是非凡。
此行出動的十數萬精兵,皆受李靖節度,擇日北上進兵。
戰風大起,各項軍令下達之日。
大唐這個戰争機構以最快的速度運轉而起!
各種戰略物資源源不絕的送往戰争第一線城市。
在數之不盡的物質還未運達前線的時候,任命先一步傳到了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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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蠻夷,常年入侵我家國,毀我家園,殺我子民,今念時機成熟,特封朔方都督虎贲大将軍秦風為大同道行軍總管,率領夏州、綏州、朔方之兵北上,望大将軍摧兇克敵,再獲奇功。”
蕭瑀親手将聖旨交到秦風手上,笑道:“瑀祝賀大将軍馬到功成,凱旋而歸。”
“謝蕭大人吉言!”
蕭瑀是唐朝宰相,李世民親自任命蕭瑀為傳旨之人,可見對于此戰是如何的重視,相信李靖、李績那裡也差不多。正如他所想一樣,大唐現今共有五位宰相,分别是裴寂、宇文士及、陳叔達、楊恭仁以及蕭瑀。除了裴寂、宇文士及,餘者三位都分别受李淵奉命前往秦風、李靖、李績這裡傳旨,以表慎重。
蕭瑀固然與秦風沒有多大的聯系。隻是人家蕭瑀熱情的祝福,秦風也欣然回應。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倍加還之。反之則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是秦風做人的風格。
蕭瑀本以為少年得志的秦風狂妄張揚,見秦風如此好說話,也是十分詫異,這與他想象中的截然相反,頓時好感大生。
“蕭大人一路風塵,且先休息一二。”蕭瑀風塵困頓的模樣,顯然是急于宣旨而日夜兼程,作為一個文官,這種強行趕路還真是難為他了。
“無礙的!”蕭瑀搖搖頭,與秦風閑扯了幾句,突然有些尴尬的與為難的說道:“這個……大将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秦風一開始便覺得蕭瑀有些熱情的過分,至此才明白原來他有事找他。
在官場上多一個朋友就少一個敵人,蕭瑀身為大唐宰相,而且還是從李淵時代就開始的,他在朝堂上也非常有影響力,與之打好關系,還是極有好處的。
秦風點了點頭讓人都退了下去。議事廳隻餘他們二人。
蕭瑀道:“此事蕭瑀有些難以啟齒,不知如何開口。”
秦風道:“蕭大人直說便是了,我是個軍人,您知道軍人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不論蕭大人說的是什麼事情。我能幫上忙的盡力而為。幫不上的,自會拒絕,蕭大人也别放在心上。”
蕭瑀心頭莫名一寬,他嚴厲刻闆、剛直不阿,秦風的坦率直接反而讓他好感頻生,他颔首道:“大将軍快人快語,瑀這裡也就直說了。瑀有一姐,乃是前朝皇後。受到義成公主的照顧,現正在突厥王帳處。若有可能機會。希望大将軍能夠善待家姐,最好将她迎回長安。家姐待我如母,且她為人婉順聰慧、知書達禮,隋朝動蕩與她無半點幹系。反而多次勸說楊廣,是楊廣昏庸無道,不聽良言,方才自食惡果,望大将軍明鑒……”
這個蕭瑀是真真正正的高富帥,南朝梁明帝蕭巋第七子,梁末帝蕭琮的異母弟,是皇族之後。
因為楊隋與蕭梁關系極為密切,楊堅、楊廣都允許梁國這國中之國的存在。蕭瑀身為皇子在父母的呵護無比優越的皇城江陵成長,九歲那年,就被封為新安郡王,開皇七年,蕭瑀随兄長蕭琮入隋,之後便定居長安。蕭瑀經常受到姐姐的邀請居住在楊廣的晉王府,深受照顧。
秦風也想起了蕭瑀出生,心中恍然。不過他很快就念及一段野史,心思給那段野史給占了去:在他的記憶中看過一篇文章題目就是“迷倒六個君主的奇女子”這其中的奇女子說的就是蕭皇後,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管是真是假,這個蕭皇後雖是前朝皇後,但地位崇高,受到李世民的禮遇這點是不假的,秦風也沒有理由跟一個頗有賢名的苦命女子過意不去,當即颔首道:“前朝蕭後的賢名,我也有所耳聞。若真能遇上,必定好好善待,将她迎回長安。”
蕭瑀深深作揖道:“謝過大将軍!”
“蕭大人不必如此。蕭後有功于天下,有功于百姓,應當回歸故土,安享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