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會,李世民頒布的各種“天下第一”,讓一個個文武大臣都紅起了眼睛,上至宰相,下至谏官,一個個的眼中都泛起了寒光。
無欲無求,這是屁話。
入朝為官,所求者無非是報國揚名,手掌大權。
若被李世民指認為年度天下第一大臣,年度天下第一将軍,年度天下第一谏官等,這無疑是對于他們這一年努力的肯定,名氣、權勢自然會接踵而來。
滿朝的文武大臣,無不大贊李世民英明,誇他是明君聖主。
而就在大唐生機勃勃苦練内功的時候,突厥卻戰火連天,颉利與突利夷男聯軍仇恨已深,雙方殺紅了眼,已經沒有了和談的可能,唯一的結果是要麼颉利倒下,要麼突利與夷男倒下。
故而,突厥雖已冰天雪地,兩方受制于天氣不得不停下戰争,而彼此都在凝聚着實力,意圖将彼此殲滅。隻是颉利是突厥的老牌勢力,在草原上根深蒂固,固然因為一時落魄,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突厥老牌的部落還是對他比較信服的,實力依舊一如既往的強勢。
突利夷男年輕氣盛,代表着突厥新生代的力量,總體實力确實弱于颉利,但他們擁有大唐的支持,有着優良的器械,有着堅固的衣甲,實力也不輸于颉利多少。
一翻争鬥下來,各自損失慘重,誰也奈何不得誰。越是如此,彼此越沒有握手言各的可能,草原上隻能存在一個王,臉面已經撕破了,就沒有複合的可能。對于颉利而言,突利、夷男已經威脅到了他的存在,容不得他們繼續發展下去。突利與夷男亦是一般,他們合兵一處,已經擁有了匹敵颉利的實力,他們也不願意放棄。
為了部落的生存,他們可以接受休戰,但是想要他們握手言和,卻是異想天開。
突利、夷男有了大唐的支持,從大唐換來源源不斷的糧食、軍械,兩人的雄心已到了一個極點,并認将颉利可汗弄翻弄死是很順的事情,但意想不到的是奚族突然出兵,将兩人用大量戰馬、牛羊軍資燒了一個幹幹淨淨,之後揚長而去。
突利、夷男的聯合軍賬中,燃着雄雄火焰,但兩人心中卻如堕冰窟,隻因在這之前,奚族大肆屠殺着兩人的部落。
一連串不好的消息傳來,直接讓志得意滿的突利、夷男傻眼了,好半響又是憤怒又是不甘的破口大罵,“颉利這畜牲,為了滅殺我等,竟然引來了奚族!”
他怒不可遏,夷男亦然。
兩人同時心中暗恨:自己真是弄巧成拙,颉利作為突厥大草原上的老牌勢力,兩人如果不傾盡全力,根本不可能打得過,故而,在開戰之初,兩人便打算此次強行取勝。特地調動了各處部落的兵力,卻不想讓奚族鑽了空子,襲擊了他們的後方,給他們帶來了莫大的恐慌,真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念及此事,兩人幾乎要嘔皿。
“兩位汗王,禮叢可汗、忽爾可汗、從哲可汗、莫罕可汗……一并求見。”
大帳外傳來了親信的聲音,他一連報了八個可汗的名字,與突利、夷男手中的收到的求援信一般無二。
突利搖頭苦笑,對夷男道:“我們的麻煩來了,不用說也是要求我們派兵圍剿奚族,可我們一旦分兵,将會讓颉利碾成冰雪上的肉渣。”
夷男亦無奈何道:“突利可汗,見還是要見的,要不然大軍就散了。”大草原向來信奉強者為尊、實力至上,兩人要是不給一個說法,不但寒了幾個忠誠部落之心,也會埋下分裂的巨大風險。視自己部落利益高于一切的各部首領,為了自家的安危着想,投降颉利的選擇大有可能。
突利可汗又何嘗不知,兩人計較了一番後,長歎了一聲道:“讓大家都進來吧。”
一得允許,阿史那叢禮、忽爾莫德、阿史那從哲等人先後湧了進來。
“汗王,你要為我做主啊!”阿史那從哲最為悲慘,他的兒子先死在颉利(秦風幹掉的一個部落,隻不過為了自身利益着想,但凡是死了的都讓他嫁禍到了颉利可汗的頭上)手中,想着此次為兒子報仇,在突利可汗的教唆下,一口氣調集了麾下的所有拓揭、侍衛之士,隻餘下小部分的控弦之士護衛疆土。為了給兒子報仇,他的兵将沖殺的最狠,損失的也最為慘重。結果這邊還沒有取勝,大後方卻讓奚族五部一舉搗毀,牛羊馬兒什麼的都成了對方的戰利品。想着自己多年的努力奮鬥,幾乎損失過半,一顆心是拔涼拔涼的,一個五十歲的大男人,淚水都嘩啦啦的往下流了。
看着自己這位叔父,突利可汗也泛起同情,也覺得挺對不住他的,咬牙切齒道:“叔父放心,我與颉利可汗、奚族不共戴天,你的仇便是我的恨,您的兒子是我的兄弟,我一定會将他們的腦袋砍下來給你當漆成溺器,尤其是我那兄弟,死的更是凄慘。此番一但得勝,我便與他不死不休。”他刻意提起阿史那叢禮那死去的孩子,便是想激起他同仇敵忾之心,将他留下來繼續對敵。
阿史那從哲凄慘的搖了搖頭道:“部落被毀,子民被殺的無處安身,曝屍荒野,成為鳥獸果腹之肉。幸運逃的無家可歸,四散而逃,或為馬賊所劫或為他族所擄,全因我報仇心切導緻一切。這大錯鑄成,再不回去彌補。我如何面對将可汗位子傳給我的阿爹?望汗王批準,阿史那從哲撤軍回去召集四散的族人,為如何過冬作準備。”巢穴被踹,阿史那從哲部落經濟物資損失慘重,肯定無法渡過今年冬天,能不能度過這個漫長而寒冷的冬天,他隻能聽天由命。
突利可汗搖頭長歎,隻好道:“叔父一路小心,你也是為我突厥才受此損失。我突利會予你一切的補償,助你渡過這個冬天。”
阿史那從哲之後,阿史那叢禮、忽爾莫德、莫罕禮贊等突厥可汗也先後告辭,都說受到了奚族的威脅,打算安頓部落逃生的人,明年開春後再興兵報仇。
這其中,有忠于突利的也有忠于夷男的人。他們要走,兩人也沒有什麼辦法,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誰也無法改變,畢始可汗不能、颉利同樣也不能。
這也是草原民族最無法控制的地方,個個部落固然會奉一人為主,但是他們都以自己的部落為先。為了自己的部落,能夠無視違抗突厥汗王。
颉利可汗是突厥的英主,早在年輕之時就看出了這個制度對他權勢的不利,特地重用了一些有本事的前朝餘孽為官,便是想着将中原的那一套用在他們身上,改變突厥這種各自為政的情況,建立一個如同漢人王朝一樣的突厥國家。隻是到目前為止,突厥上下部落,沒有幾個吃他這一套的。
時至今日,突利可汗、夷男可汗二人也終于明白颉利的用心,及突厥這種制度的不好之處了。
突利夷男聯軍以突利為首,故而,各部請求的對象都是突利。突利允許了阿史那從哲等人離去,因為他沒有理由拒絕他們,好言相勸無用,也隻能松口。
夷男見狀,會意的站了起來,道:“諸位可汗,暫請留步。夷男有句忠告,聽完了再做決定不遲。”
“夷男可汗請說!”夷男是二首領,大家也都賣他面子的停下腳步。
夷男可汗沉吟道:“諸位之家園已經破碎,回去也然無益,也無法改變現狀。”
阿史那從哲皺眉道:“夷男可汗的意思是讓我們不管自己的兄弟了?”
“不,不,不!”夷男連道三個“不”字,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奚族做惡已是事實,回去也無事無補。各位可汗請想一想,奚族兵力雄厚,有近十萬控弦之士,戰鬥力非常厲害,現在他們已經成了颉利的走狗,與我們沒有了回旋的餘地,諸位若是分兵離開,正好落入颉利、奚族的圈套。或許在你們回去的路上,奚族早已張開大網,等着你們送上去呢!你們各部兵馬加起來已經不足八萬,總體上都不如奚族,要是各走各的,那将是死路一條啊!”
阿史那叢禮、忽爾莫德、阿史那從哲等人面色大變,他們都是明白人,也知道夷男說的話很有可能。要真如此,他們的部落将會消失在突厥大草原之上。
“那該如何是好?”阿史那從哲惶恐不安的問道。
夷男歎息道:“我認為明智的做法是是把大難不死的召集在一處,大家一起度過難關,我們不分兵,人多了惡狼害怕不敢來啊!”
突利适時出聲道:“是啊,叔父,财物已經盡數讓人掠走,回去也沒有用了,何必再搭上一族的青壯呢?我突利對狠神發誓,如果不将諸位的兄弟當兄弟對待,我突利将受雷電之刑。”
衆人為之動容,生在惡劣環境的他們對于十分信神,也相信誓言,而用雷電之刑來起誓,那可是最最惡毒的誓言了。
“大汗與夷男可汗說得對!罷了,罷了,我阿史那從哲部不走了。”阿史那從哲說着。
其實對于他們而言,留下無疑是最佳的選擇,正如夷男說的一樣,回去也無用,說不定還要賠上眼前的這些種子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