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過,站在一處,伸手便可以碰觸到藍天的感覺嗎?
你有過,兇懷壯志,卻在一瞬間覺得自己渺小不堪嗎?
頤和仰頭望着身前雲霧缭繞的石碑,隻能看見最下面的一個“境”字,殷紅色,筆力遒勁,入石三分,隐約能辨别出這是指力所為,在這世間,何種隐世高手,在此立碑為界?
頤和圍繞着石碑走了一圈,那石碑上放萦繞的霧氣,好似有靈性似的,始終遮蔽住了她的眼眸,所以,無論頤和怎麼看,都看不到石碑上面的字,更是不知道這石碑有多高。
老鼠蹲在頤和的肩上,亦是好奇的看着石碑,琉璃大眼靈活的轉動,卻是不敢輕易的下地。
石碑的四周,有着某種莫名的壓強,使人心生膽怯,同時,在這巨大的石碑下,頤和竟然隐隐感到體内的真氣在興奮,跳躍着。
石碑的基座上,正面已被厚厚的青苔覆蓋,碧綠碧綠的,往上,巨大的石碑居然看不出一點銜接的痕迹,越往上,青苔越少,所以,那鬥大的“境”字,顯得奪目非常。而石碑的背面,卻是被風沙侵蝕成一塊塊,觸手便脫落的沙泥,異常的幹燥。
此地是頤和無意發現的,她想不到,這天地間,竟有這樣神奇的地方,一般潮濕,一半幹燥,也就隻有大自然這鬼斧神工的力量,才能創造出如此詭異的環境。
盤腿坐在石碑之下,頤和運轉着真氣修煉着,她發現在這裡修煉的速度,竟然比平時快上不少,兩年的時間就讓她的真氣修為從藥士突破到了大宗師,這速度,不可謂不驚人。
因為頤和在這裡修煉,老鼠便去四周玩耍去了,經過三個月的觀察。它發現這裡沒有什麼特别的,便恢複了往日的膽量,方圓三十裡早已被它逛了個熟,若不是那石碑實在是太玄乎了,估計它也敢爬上石碑頂上去瞧一瞧。
完成一千零八十三個周天。頤和吐出一口濁氣。緩緩睜開眼,雪亮而深沉的黑眸中,一絲精光閃過。繼而平靜無波,猶如死水一潭。
“鼠兒,回了。”薄唇輕啟,清洌的女聲傳出。
“吱!”老遠,一隻黑白相間的松鼠,閃電一般沖來,不過數息,便落在女子溫軟的懷中,吱吱叫個不停。長長的尾巴搖啊搖。
輕手撫摸鼠兒柔亮的皮毛,隻見女子一雙琉璃色的深眸,仿佛是要把人給吸進去一般,深邃,黝黑,帶着無限的吸引力。
鼻子挺翹。尤其在鼻尖的部分,微微向下彎曲,形似鷹鈎,煞是戾氣。
女子皮膚黝黑,除了臉頰以外。暴露在外的皮膚多少有些褪不去的傷痕,這是她多年來生活在從裡,與那黑雕兇獸搏鬥的戰績。女子身上所穿,從上到下,無一不是黑雕皮所制成的。
女子身量高挑,纖細而富有韌性,尤其是那一身黑色的獸皮,當真是奪人眼球,魅力四射。
這兩年來,頤和的變化,不可謂不大。
順着一條小路走着,頤和肩上蹲着一隻黑白相間的松鼠,一身黑色皮衣,手提一根一人長的短棍,渾身散發的淩冽氣勢,将路途中膽小的動物吓得直發抖。如今頤和藥術修煉有所大成,再困在這裡就不是她頤和的作風了。
行動如風,身後及腰的長發随風飛舞,頤和臉不紅氣不喘,烈日對她來說已不成威脅。
以頤和的速度,向北走了二天,才走出這片森林,森林之外,是沒膝的野草,一眼望去除了深綠,還是深綠,深的荒涼,綠的蕭索。
這一路走來,也是危險重重。從離開石碑,徑直往北,她在草叢中,沙地上,或是高大的樹木上,發現了不少形體巨大的野物的屍骸或是尚未腐爛的死屍,不用說,這附近一定是有兇猛的異獸存在,而且可能一個家族。
可是,頤和千小心萬謹慎,依舊是叫那些銀毫巨狼發現了,他們身形巨大,一個爪印就有頤和的身子大,張開皿盆大口,一口就能将頤和吞下肚去。銀毫巨狼家族輕輕地瞄了她一眼,派出兩個尚未成年的小崽子和她過招。别看個頭小了,卻也是讓頤和吃了些苦頭,奮力逃了七八個時辰才将小狼崽子們甩掉,得以平安。
而最兇險的一次,則是在一處沼澤地中,被一條赤金豹紋蟒蛇纏住了腰身,越勒越緊,呼氣都困難的情況下,若不是頤和一刀手插進蟒蛇的眼中,恐怕現在她已經是蟒蛇的排洩物了。将蟒蛇重傷後,因渾身濕透,體力透支,頤和病了,奄奄一息的在泥水中躺了兩天,才有氣力繼續行程。也就是因為這一次的傷太過兇險,鼠兒從此對頤和不離不棄,就怕她出個三長兩短。
頤和身上帶了不少提前煉制好的丹藥,一邊服藥一邊趕路,不過十來天的功夫,身體也恢複的七七八八了,隻是那一身黑雕皮衣,破損了不少,使得整個人看起來很是狼狽。
穿越了草原,走過了沼澤,經曆了沙漠的強悍,五年來,頤和見到了第一個人類,那早已幹涸的眼眶,瞬間就紅了,站在原地,竟是不知如何開口才好。
那人騎在高頭大馬上,一眼便看見一名絕色女子站在不遠處,她形容狼狽,卻渾身透露出冷厲的氣質,一隻靈性小獸,乖巧的蹲在她的肩上。
胭脂色的夕陽下,這畫面,似妖,似邪,美得令人忘記呼吸。
好半天,夙沙才回過神來,打馬來到頤和的身前,輕柔的問道:“姑娘,你從何處來?”
定了定心神,頤和稍稍閉眼緩解心中的激動,睜開眼時,她已恢複如初,冷靜而肅殺,“我從來處而來。”話音落,人便徑直往前走去,當的是傲慢無禮。
聞言,神情一愣,時間竟有如此有趣的人,想她夙沙在族中地位極高,何時見過如此冷傲的女子,心中雖然有些不悅,但見女子步伐極快,轉眼間便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細小背影,眼中閃過一道驚疑,輕輕一夾馬腹,追了上去,帶起一路黃塵。
聽見身後馬蹄聲漸近,頤和神色不動,微垂下眼眸,鼠兒見主人不做聲,便朝哪年輕的女子低低的叫了幾聲。
從身後趕來的夙沙,好奇的将目光轉向頤和的肩膀上,對上鼠兒靈動的雙眸,再見鼠兒渾身均勻的黑白二色,尤其的一隻耳朵竟然是純白,心生喜愛,張口便道:“姑娘,你肩上的小東西,倒是挺有靈性的,你要多少錢,我買了。”
聞言,頤和不禁挑眉,斜睨了一眼蹲在肩頭一臉無辜表情的鼠兒,淡漠道:“若是你們有緣,送你也無妨。”
肩頭的鼠兒,頓時炸毛,對着騎在馬上一臉欣喜的夙沙呲牙咧嘴,低低的發出恐吓的聲響。
對于鼠兒戒備的模樣,夙沙有些難過,但一想一隻畜生既然能聽得懂人話,便更加的喜愛,駕馬與女子并肩而行,伸手去都弄鼠兒,一邊道:“姑娘說的是真的嗎?你我在此處相遇,亦算是有緣了,而我一見它便喜愛的不得了,也算是有緣……啊!”鼠兒一口狠狠地咬住夙沙的手指,銳利的牙齒刺破皮膚,很快便有心皿流出。
夙沙驚叫一聲,想要将咬住自己手指的東西摔出去,眼角卻瞥見女子鋒利的眼神,以及古今無波的臉,心中徒然生出懼意,不敢放肆,強忍着痛。
“鼠兒不會無緣無故的咬人的,我說要将它送你,它不高興了,所以才會咬你。”女子說着歉意的話,但表情卻一點愧疚的樣子都沒有。
女子伸出手去,輕輕撫摸了一下鼠兒柔順的毛發,嘴角微微上揚,便見鼠兒松了口,舒适的往頤和手指上蹭蹭。
看着手指上淺淺的兩個牙印,夙沙覺得自己是遇到世外高人了,而女子的年輕似乎又不大,這讓她多少有些疑惑,正要将傷指放進嘴中吸允,女子卻抛來一枚青綠色的丹藥,道:“鼠兒的口中有毒,這是解藥,回去用清水清洗一下傷口就可以了。”
見夙沙戒備的模樣,拿着解藥遲遲不吃,頤和淡淡的開口道:“我若是要害你,就不會把解藥給你了。”
目光在女子與小獸之間來回看了一眼,夙沙仰頭咽下解藥,繼而居高臨下看向女子,卻猛然見發現女子身上穿着的竟然是黑雕皮制成的,心尖一顫,小心翼翼的問道:“夙沙冒昧,請問一下您這身皮衣,可是黑雕獸皮制成?”
族長長老曾跟她說過,在距離漠北十七族很遠很遠的地方,穿越黃風肆虐的沙漠,危機四伏的沼澤地,和一望無邊的草原,便會有延綿山脈,山中有一種兇獸名曰黑雕。黑雕渾身漆黑,毛發如鍛,在陽光下可泛出冰冷的光澤,從小到大,夙沙也算是見識多廣了,可還沒見過黑的發亮的獸皮,心下有些懷疑,逐漸轉為興奮,滿眼期待的望着頤和,等待答案。
頤和面無表情,沒有搭理她的意思。她獨自在山中生活了五年,為了生存,她才不在乎所吃的食物是什麼,能填飽肚子就可以了。
見女子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夙沙有些受不了,高高在上的她,何時受過這樣的氣,調轉馬頭便要離開,然而轉念一想,又來到頤和的身邊,笑道:“我是丁零族酋長的女兒夙沙,在這裡幾乎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如果你有需要的話,盡管來找我好了。記住,我是丁零族酋長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