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吹箫之人,為什麼聽見這天戰世家中人的嘯聲,便不再過來?
鳳知微正要出門去看看是誰,忽聽又是一陣衣袂帶風聲響,在殿外的那個天戰中人,聽見那不斷接近的衣袂帶風聲,忽然低低冷哼一聲,随即便無聲音。
緊接着便聽見了一個熟悉的嗓音。
“在這裡麼?進來看看!”
又聽見另一個熟悉到要死的聲音,夾雜着點咀嚼的聲音,冷冷道:“吵,臭!”
鳳知微砰一下就撞在了半拉開的殿門上。
赫連铮,顧南衣!
真是的!要麼一個都不來,要來全部死出來!
鳳知微含着眼淚,回首向着甯弈,輕輕的笑起來。
赫連铮見到鳳知微的時候,張大嘴,“呃啊”一聲,沒話了。
顧少爺停下永遠都在吃胡桃的嘴,将胡桃順手塞在一邊赫連铮張大的嘴裡,唰一下以神速飄了過來,一把将鳳知微抓過去,上上下下摸了一遍。
然後從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一大把藥丸子,蠶豆似的塞在鳳知微嘴裡,不允許她發表任何意見。
楚王殿下就比較可憐了,沒人問,還得去解救差點被胡桃噎死的赫連铮。
赫連铮緩過氣來大罵:“你個路癡,要不是我你能找到這裡?過河拆橋!無恥!”
顧少爺根本不會将别人的話聽在耳中,罵人這件事他毫無概念。
“有治眼睛的藥麼?”鳳知微半晌才咽下那些亂七八糟的,指指甯弈,甯弈淡淡道:“不用問他,他還沒這本事。”
顧少爺袖着手,摸着胡桃,對殿下的挑釁完全的沒反應。
鳳知微看見門邊那領頭漢子的屍體旁有一個小瓷瓶,寫着“長息香解藥”,估計便是先前他們中的那毒香解藥,看端端正正放在那裡的樣子,是被那天戰世家的人搜出來準備給他們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顧南衣赫連铮一來,這個戰氏中人也避開了。
鳳知微隐隐覺得從箫聲開始到剛才得救的這段時間内,發生的事有那麼點不尋常,很明顯,吹箫者避開天戰世家,天戰世家避開顧南衣――這就很有意思了。
當然現在這個意思研究不出來,因為顧小呆不會回答她的。
吃了藥,休息了會,顧少爺給鳳知微渡了點真氣,又在鳳知微懇求之下勉強給甯弈把了脈,塞了顆從顔色到氣味都十分讓人難以接受的丸子給甯弈,送出去的時候很不情願,看那樣子隻要甯弈表露出一絲半點的猶豫他就會立即收回。
可惜殿下一點不情願的樣子都沒有,不僅接了,還微笑道了謝,不僅道了謝,還立刻吃了,看得顧少爺立即又去懷中掏摸胡桃,一掏就是八顆。
休息中聽赫連铮講了追來的始末,那晚顧少爺果然是迷路了,在離那驿站三十裡的地方轉啊轉啊轉,一直到赫連铮不放心鳳知微也追了出來,才在半路上把他給捎帶着,兩人追到驿站,看見那麼多焦屍心就涼了一半,後來在暨陽山腳下看見鳳知微的記号,一路追了進來,隻是山中找記号不是那麼容易,所以才耽擱到了現在。
鳳知微聽說他們也去過那華嚴杜村,忍不住問:“你有沒有看見淳于猛……”
赫連铮神色一黯,搖搖頭。
鳳知微垂下眼睫,默然不語,赫連铮恨聲道:“我們那護衛死了幾十,驿站那邊是全軍覆滅!太過分了這些混賬!”
“欠的債,總是要還的。”甯弈站起身,讓鳳知微找到那幾張油膩膩的蓋了隴西府印的牛肉紙收好,淡淡道,“我們走吧,還是原計劃,去暨陽,暨陽離申旭如所在的隴西首府豐州已經不遠,咱們也該好好和申旭如談談心了。”
顧少爺慢悠悠站起身來,一把拎起鳳知微,鳳知微在他手中惱怒的扭頭,道:“我自己走得動!”
可惜既憐香惜玉又不夠憐香惜玉的顧少爺,早已把她一把扔在背上,風馳電掣而去……
暨陽山下來十裡處,就是暨陽府,鳳知微和甯弈商量了,畢竟對暨陽知府彭和興不熟,為免打草驚蛇,先拿長纓衛腰牌去求見,确定彭知府可靠再看情況表露身份,反正長纓是皇家護衛,到哪裡,各地官府也确實都有接待之責。
彭知府是個面容清俊的中年書生,氣質很斯文,中規中矩的接待了他們,安排他們住在知府内院,又讓人去請大夫,隻是眉宇間總有些憂色,似乎有什麼心事。
鳳知微關切詢問了幾句,彭知府露出一絲苦笑,搖頭道:“多謝關心,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你們管不了這裡的事……”
鳳知微呵呵一笑,道:“我們也是皇家護衛啊。”
“皇家護衛……”彭知府又是一聲苦笑,搖頭出門去,“在隴西,申家才是皇家,一個護衛頂得了什麼事……”
鳳知微笑笑,讓赫連铮去探聽消息,過了一會,赫連铮還沒回來,隐約卻聽見前院有喧鬧之聲。
前院就是知府大堂和辦公處所,這是一縣首要之地,什麼人敢在這裡鬧事?
又聽見彭知府遠遠厲聲呵斥,聲音悲憤,:“本府長熙十年進士,授暨陽知府職至今,受命于皇,忠心國事,有何錯處,要被大人如此奪職!”
似乎還有争執聲響,鳳知微遠遠聽着,露出一絲冷笑。
過了一會赫連铮回來,也是一臉憤怒又興奮的神情,道:“隴西布政使申旭如,說彭知府涉嫌貪賄,就地奪職待勘,由府丞申君鑫暫代知府職,哦,說明一下,這位府丞大人,是申旭如的遠房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