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楚王殿下揚言,最近心煩聖駕龍體安康,沒空和那跋扈弄臣計較,等陛下醒來有他好看!
據說魏大人揚言,他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誰要試圖以淫威壓迫他,他不惜皿濺朝堂以證清白!
兩人朝中遇見,以“嗤!”“哼!”作為開場白和結束語。
當天晚上,鳳知微接到了五皇子的燙金請柬,“攬月樓”設宴,有請内閣行走、右中允、青溟書院司業魏大人。
兩個時辰後,喝得紅光滿面的司業大人,被五皇子親自送出來。
“小魏。”魏大人已經變成了親熱的小魏,五皇子執着鳳知微的手,神情殷切誠懇,“你放心,有我在,老六再動不得你一分。”
“殿下。”鳳知微眼淚漣漣,反握着五皇子的手,一臉委屈,“多謝您仗義……”
“老六越來越不成話!”五皇子一臉憤慨之色,“真是倒行逆施!怎能如此對待國之重器,堂堂國士!”
鳳知微悲悲切切,感激涕零,“王爺大賢也!”
五皇子一臉同情,拍拍她的肩,低聲道:“那我的事,拜托了……”
“小事。”鳳知微語氣幹脆,“王爺想看陛下禦書房裡的書,這個微臣是很方便的,隻要王爺及時還便成。”
“這個你放心。”五皇子一笑,神情誠懇,“金匮要略雖是帝王專藏,其實陛下也曾應過要借我一讀,隻是諸事繁忙也便忘記了,如今王妃急病,偏偏陛下又欠安,我急需此書,隻好煩勞你,也就拿來抄閱所要的方子,便立即還回去。”
“王爺說話,微臣有什麼不放心的。”鳳知微一笑。
“小心些……”五皇子推心置腹的道,“雖不是什麼要緊事,多少也讓你擔着幹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明白的。”
“微臣明白,王爺放心。”鳳知微一臉慎重。
兩人又好親熱的說了一番話,才依依告别。
馬車辘辘駛過寂靜的長街,月色清冷如雪。
鳳知微在車廂的暗色光影裡,慢慢的用一方雪白的手絹,将手擦了一遍又一遍。
她半邊臉隐在車内的黑暗中,看不清臉上神情,隻有迷蒙氤氲的眼波,緩緩流轉在碎羽流光的月影裡。
一笑,森涼。
當當當,皇城鐘鼓敲過數聲,如星光閃爍的四面燈火漸次熄滅,二更天,宮門下鑰,内城關閉。
今天是鳳知微在内閣當值的日子。
寂靜的長廊如一條碧色長渠,浮在天青色的月影裡,遠處宮殿的檐角黑影倒映過來,如渠底沉默橫亘的巨石。
兩隊夜巡的侍衛過去,長廊的拐角,浮現出長長的人影。
軟底鞋觸地無聲,輕捷的越過長廊,奔到一處掩映花木的山石後。
有人在那裡靜靜等着。
“拿到了麼?”遠處燈籠的光影射過來,竟然是五皇子的眉目,他目光直直落在來者懷中的一個盒子上,眼神急切。
“怎麼是殿下親自來了?”來者正是鳳知微,有點詫異的四面看看。
五皇子不答,卻望了望四周,道:“那位顧大人,沒來麼?”
“他怎麼會來?”鳳知微失笑,“夜值名單是更改增加不得的,他不是内閣值班的人,也不能宿在宮内。”
五皇子點了點頭,目光閃動。
鳳知微又笑道,“明兒我直接送府上去不好麼了,也不必您等在這裡,連夜送來送去這麼急。”
“因為……”五皇子接過盒子,伸手一摸确定是自己要的東西,慢吞吞一笑,目中異彩閃爍,“這裡你死起來,比較方便。”
鳳知微霍然擡頭。
“哧……”
極低微的聲音,像火光燎過頭發的一聲,鳳知微“啊”了一聲,緩緩向後倒去,軟軟坐倒在欄杆上。
她驚惶的望着五皇子,眼神裡飛速漫上疼痛和絕望之色。
“你……”
“我很感謝你。”五皇子柔聲一笑,素來冷峻的面容被月色光影一照,扭曲成猙獰而怪異的神态,“感謝你為我的皇圖大業所做的犧牲。”
“你……”鳳知微抖抖顫顫的指着五皇子,伸出的手指沾滿鮮紅。
“等下我走的時候,會弄出點動靜,而你,會因為‘竊取禦書房重要機密’,死在侍衛手中。”素來不多話的五皇子,今日卻抑制不住滿心的歡喜得意,忍不住便要說個清楚,“也讓你死個明白,這盒子裡的,根本不是《金匮要略》。”
“怎麼會……”鳳知微奄奄一息,努力發問,在不該死的時刻堅決不死。
“我知道你很精明,一定會開盒查看,事實上,這盒子裡表面确實是本書,翻開來也是醫書内容,但是,中間卻是挖空的,藏了一樣皇室最大的機密。”
五皇子打開盒子,取出書,掀開幾頁之後,手指在書脊上一抽,一頁書頁緩緩滑開,現出凹槽,仔細看,那書頁竟然不是紙質,而是玉版。
五皇子從凹槽裡取出一截黃色絲絹,展開看了看,浮現出一絲冷笑。
“果然還是填的太子之名。”他冷笑道,“果然還沒來得及修改。”
“這是陛下千秋之後的傳位遺诏。”他晃晃手中黃絹,“看似簡單,其實質料特殊,用一種異石拉絲制造而成,普天之下隻有一塊,而所有文字全部以異法繡上去,在特殊角度才能看見,所以全天下誰也仿造不得,是多年前初立太子時陛下封存在禦書房的,母妃有次無意中得知,告訴了我,我花費了數年功夫,打聽到了那種繡法,再花費數年功夫,尋到了會那種繡法的繡娘,萬事俱備,隻等找機會将這東西拿來,抽絲重繡,自此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