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知微臉色确實難看,她瞪着甯弈,心想這麼無恥的話你也說得出來。
“這麼無恥的話你也說得出來……”一瞬間鳳知微以為自己不小心将心裡話給說出來了,回頭一看才發現赫連铮又及時的冒出來,笑嘻嘻的一把牽了她,道,“我的未婚妻哎,坐你那算怎麼回事?你招了半個京城的女人,還想招惹我的女人?有這功夫,還是去應付你那些粉娃娃們吧。”說着下巴對秋玉落幾人方向點了點,哈哈笑着拉了鳳知微便走。
他身份貴重,又是草原男兒性格熟不拘禮,連皇帝都禮讓三分,何況這些皇子,皇子們都呵呵笑起來,打趣着甯弈,甯弈含笑不語,目光越過人群,和半路回身的赫連铮相撞。
走在一邊的鳳知微,突覺身邊噼啪似有火星炸出……
這麼鬧了一場,小姐們哪裡還敢再多說一句,秋玉落臉色死灰的坐下來,秋夫人欲待責怪又不忍,半晌歎了口氣,附在女兒耳邊道:“玉落,聽我一句話,永遠不要招惹你鳳姐姐。”
秋玉落咬着下唇不語,秋夫人憂心忡忡望着女兒,心想這孩子沒經過風浪不知道其中利害,鳳家這個姑娘何等厲害人物?出府沒多久,身無分文白衣之身,竟然就混成了炙手可熱的天子近臣,連新晉皇商燕家和淳于家都和她交好,這才沒多久,她就把在虎威大營供職的秋家少爺給挪了個位置,放到了長纓衛淳于猛手下,是擺明了告訴秋府,她就算動不了秋府也動得了秋家少爺,還有老爺當初一遠征,她就回來了,保不準這裡面也有她鬧的鬼,一想到連這種事關國政的兵家大事她都能在其中搞鬼,秋夫人就覺得渾身發涼。
她拍拍女兒的手,準備回家好好勸她,一旁一個女子卻突然側身低聲對秋玉落道:“玉落妹妹是吧?不要難過,那瘋女人等下有她好看的。”
秋玉落目光一亮,滿含希冀的望着她,道:“華姐姐有什麼法子嗎?”
那女子正是先前最先發難,說鳳知微濁臭的吏部尚書之女華宮眉,隻是她性子比秋玉落圓滑,看見勢頭不對就先罷手了,這位京中著名美女加才女的華小姐,細細貝齒咬着下唇,悄悄在秋玉落耳邊說了幾句,秋玉落微微綻出一抹興奮之色,道:“貴妃精通文墨,最厭不學無術者了……姐姐得使個法子,讓她犯忌自尋死路才好。”
華宮眉笑而不語,眉宇間有自負之色。
若論天下閨閣女子之才,舍她其誰?
便要這今日大出風頭的醜女,雲端落下,跌入塵埃!
正說着,陛下貴妃駕到,衆人都起身拜迎,韶樂起,歌舞興,齊齊賀了壽酒,常貴妃今日得了偌大臉面,興緻極好,命五皇子夫婦代為給諸賓客敬酒,滿座珠圍翠搖公卿夫人誰肯拒絕這皇家恩典,一個個喝得面頰酡紅,暈陶陶不能自己,水殿風來酒香滿,富貴風流。
酒過三巡,幾個皇子互視一眼,各自上前獻禮,五皇子已經先送過了那對珍奇的金絲筆猴,極得貴妃喜愛,參加壽宴也帶着,他是貴妃親生子,自然沒人和他争風,二皇子獻的是一對碧玉桃,雕工極為精緻,雖難得倒也不稀奇,七皇子送的是一套古籍珍本,符合他詩文王爺的風評,也算投貴妃所好,韶甯公主送了名琴綠绮,十皇子送了淮繡屏風,貴妃都一一贊好,面露喜歡之色。
唯有甯弈的壽禮送上來時,常貴妃的笑容,極短的凝固了那一霎。
那是一尊黃楊根雕,雕工不同于尋常皇家物事力求精美,刀法疏曠别有風緻,雕的是天盛南海名山舞陽山,寥寥幾筆,蒼山、雲海、松濤、朗日,風物宏大意境疏闊,盡在其中。
天盛帝對這件禮物倒是喜歡,拿在手中摩挲良久,玩笑似的和貴妃道:“你那裡那麼多好東西,這件便讓了我如何?”
貴妃望着那根雕,妝容精緻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自然,随即便笑道:“陛下盡拿臣妾打趣,臣妾什麼好東西,不都是您的?”
甯弈在階下笑道:“父皇什麼好的都要搶,瞧娘娘那舍不得的模樣,您也忍心。”
天盛帝大笑:“猴兒崽子,油嘴滑舌!”說着也就丢開手,常貴妃便笑着,令人将那根雕收起,意味深長的望了甯弈一眼。
甯弈笑容如常。
鳳知微目光從那根雕上收回來,尋思着明日有空去查查南海常家。
皇子獻禮已畢,按照往年貴妃壽宴流程,會給機會讓各家小姐一展長才,這也是宮中不成文的慣例――以往皇子們的王妃,大多是在類似場合點選而出的。
甯弈和甯霁都未娶正妃,所以今日也算是個大型相親宴。
鳳知微恍然大悟,難怪今日姑娘們這麼齊全,打扮這麼風騷。
忽然就想起妓院小厮的經曆,覺得紗屏後一桌桌女子,看起來和蘭香院姑娘們打扮好了在一間間小房等待接客十分相似,而上頭那兩位,就像多金大方的恩客。
地位是不同的,情境是相似的,姑娘們看金龜婿的目光,都是發藍的。
鳳知微想得開心,忍不住一笑。
她笑得隐晦,上頭甯弈目光卻立即掃過來,淡淡瞥一眼,眉頭微皺。
這女人怎麼回事?知道這是變相選妃宴,還這麼開心?
他突然覺得有點心情不好。
“總要有些彩頭才好。”上頭貴妃和皇帝商量,天盛帝便笑着,命人取了些賞人用的小金元寶金線荷包來,道,“讓孩子們好好玩,逗你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