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冒大不韪,不怕得罪楚王府的,向來不是我。”鳳知微似笑非笑看着她,看見秋玉落的身子顫了顫,才道,“我隻是請側妃主持公道而已。”
“什麼公道?”秋玉落冷然反駁,“她們哪句說錯你了?”
“哦?”鳳知微望着她,慢慢笑了,笑意看似溫和,卻幾多鄙薄。
“各位真是貴人多忘事。”她平靜的道,“忘記我除了大妃封号之外,還有一個聖纓郡主封号,長熙十三年,陛下認我為義女。”
衆人這才想起,臉色都變了變,那個罵鳳知微“親人死絕”的秋玉落二嫂,身子一軟。
“承蒙陛下擡愛。”鳳知微慢吞吞向皇宮方向一拱手,“陛下算是我的父親,楚王殿下也勉強算是我兄長,這算不算親長?”
那嫂子白眼一翻,昏了過去。人人面色鐵青,大氣也不敢出,秋玉落怔立廊上,指甲深深嵌入軟木闌幹裡。
“呼卓部是天盛屏障,忠心王事的不替藩屬,順義大王更是功勳彪炳國家柱石,英年早逝,連陛下也痛惜歎惋,稱他‘為國盡瘁,操勞早喪。’”鳳知微盯着最後說話的那個女子,似是個三品诰命,盯到她手足無措,連連後退,才道:“你這樣一個下賤女子,敢于當着草原人的面诋毀大王和大妃,你不怕呼卓部百萬兒郎不答應?不怕向來愛護臣民的陛下不答應?”
“你少在這大放厥詞!”廊上秋玉落大怒,狠狠拍着欄杆,道,“不過随口一句玩笑,你就居心叵測扣上各種聳人聽聞的罪名,意圖陷人于重罪,意圖中傷牽連楚王府,天下女人有你這麼惡毒的心腸?陛下深仁厚德,怎麼會聽你一面之詞?”
“哦?一面之詞?”鳳知微眯着眼睛望着她,微笑,“很多時候,某些人一面之詞,便可令千夫所指。”
秋玉落有點狼狽的轉了轉頭,避開她的目光,冷冷道,“像你這種命硬畸零之人,自傷身世,難免心術不正,我也不計較你,你還是安靜些的好,在我這裡,我還能包容你,若是驚動殿下,沒你的好處!”
“命硬畸零,心術不正。”鳳知微還是那個淡淡語氣,“也比欺世盜名,無恥偷竊要好。”
“你……”
鳳知微對她微笑。
秋玉落一口氣噎在兇中,看着鳳知微浮波浩淼的眼神,突然驚覺不能在這裡和她為這個鬥口,她并不笨,猜出鳳知微不肯說出救命真相肯定有她的原因,既然當事人不說,她樂得也掩住,哪有自己傻兮兮的逼出真話來的?
吸了口長氣,将滿腔怒火壓下去,她眼珠一轉,四面看了看,看見四周除了楚王府的下人,全是來給自己慶賀的熟人親戚,一個主意冒出來,心中更定,冷笑道,“什麼詛咒聖上?什麼诋毀藩王?誰聽見?我隻聽說有人說你克母克夫,這可是全天盛都知道的事兒,不是嗎?”
她眼光掃過去,衆人都有所悟,都趕緊頻頻點頭,連聲道:“是呀是呀……”
“大妃性子太烈,也不聽個清楚就随意發作。”有人掩袖低笑。
“咱們是不好,不該說大妃克父克母克弟克夫的。”先前那個臉都吓白的三品诰命,此刻終于活過來,飛着眼風,裝模作樣上來給鳳知微賠禮,“雖說是事實,但您聽不得也是正常,姐姐這廂給妹妹賠禮了。”
“這瘋女人不分青紅皂白皿口噴人!”剛給救醒的那嫂子聽見後面幾句,立刻來了精神,爬起來就一口呸了出去,“我什麼時候說過她親長死絕?别不是她自己要詛咒聖上吧?”
“我看是!這女人見不得别人新婚燕爾,失心瘋了!”
秋玉落一番耍賴,讓一衆女眷頓時都活了,院子裡譏笑嘲諷吵罵成頓時亂成一團,劈頭蓋臉向鳳知微噴來,除了幾個先前在門口見過鳳知微劈馬車的女眷,大多人都急着讨好楚王府新任女主人,紛紛展現自己牙尖嘴利【缺少結束标點】
一片紛亂裡秋玉落越發得意,隻覺得心中怨氣也散了好些,她左顧右盼,看着衆人神情,眼底掠過一絲陰狠。
今日不能由這女人指摘,否則楚王府和自己名聲也受影響,不如趁這人多勢衆時機,羞辱她到底,讓她以後再也沒臉出現在她面前!
“大妃新寡不久,傷心瘋了,難免失了分寸。”她突然換了語氣,居高臨下擡高下巴看着鳳知微,語氣裡幾多憐憫和輕蔑,“說到底也是可憐人,換成平日,咱們還是親戚,這點事不當計較,但今日不同,今日是殿下的喜日子,朝中百官來賀,府中簪纓雲集,傳出一言半語的去,引出誤會誰擔當得起?大妃啊,你逼我這新娘子出新房大不祥我不和你計較,但我既然是府中唯一女主人,自不能讓王府尊嚴聲譽由人随意踐踏。”她語氣突然轉厲,森然道,“大妃你既然搬出郡主身份,咱們就論這個――今日之事,你不給個交代,咱們不妨内務府裡,請出天家律條,好好分辨個明白!”
鳳知微負手冷冷看着她――李家媳婦當了一兩年,長進了,潑皮耍賴避重就輕用得熟練,最後還能想到避開她的大妃身份走内務府懲戒,有膽有識,難怪冒領功勞臉不改色,連甯弈也敢欺瞞。
“做事要憑良心。”秋玉落噙一抹冷笑,緩緩下階,“争執之事,從來各執一詞,你說有人詛咒聖上诋毀藩王,我是沒聽見,咱們楚王府也不仗勢欺人,現就當面将所有人問上一問,隻要有人給你作證,說聽見那兩句話,今日我們就饒了你,否則……”她狠狠一笑,“也隻好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