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來想去,隻有這個辦法最妥當最安全,看路之彥他們逃脫的方向,應該是往花神廟方向去,那裡也是可以通往宮中的,隻是稍微偏僻了一點,但那地方四面空曠,無法掩藏身形,反而不用怕有埋伏。
他在轎中沉思,實在按捺不住對那幾個刺客的疑問,壽辰那日王府驚變,一直盤繞在他心頭,像個巨大的陰霾沉沉壓在心底,做夢都在思索自己背後的敵人是誰,隻恨對方掐斷線索太快,完全的沒有頭緒,在他這個位置,感覺到敵人卻抓不住,比噩夢還可怕,如今眼看線索又出現眼前,哪裡還肯放過?
猶豫不過一霎,他立即道:“起駕!你們先派一部分人追過去,我也跟着!”
護衛首領一怔,小心的道:“辰時就要開始儀禮了……”
殷志恕漫不經心揮揮手,“看那路線,就算繞點路也誤不了時辰,再說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西涼隻有他敢說皇帝壽辰“不是什麼要緊事”。護衛首領嘿嘿笑一聲,退下揮手,吆喝道:“改道……”
大轎擡起,換個方向,日光的影子從車簾一錯而過,殷志恕倚着車壁沉思,他倒是半分沒有疑心路之彥――險死還生的狼狽他親眼看見,何況路之彥身邊就那幾個人,很明顯是遇襲也是突然,路之彥的手下,剛才還奄奄一息的躺在他腳下呢。他隻是想着剛才那個夢,想起董阮,唇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今年年底,皇兄三年忌日後,他便要動手了,等他登基,才不管那些言官怎麼說,他就要娶了董阮,其實要不是阿阮說對不起皇兄,堅持要守孝三年後才論及和他的事情,他早在實力豐滿後,就直接廢帝自立了。
如今也不算晚嘛……
大轎突然停下,護衛首領在他轎外道:“王爺,到花神廟了……那批人……”
殷志恕收了臉上笑意,掀簾道:“怎麼了?”
護衛首領道:“我們追到,那些殺手已經跑掉了……”接着見路之彥搖搖晃晃的過來,衣服扯一片挂一片的,狼狽得很,卻還在笑,将手中劍交給屬下,對他拱了拱手,并不走近,道:“多謝王爺相助,要不是你們追過來,那些混賬還得和我不死不休,不過現在,可換我和他們不死不休了。”
能接近殷志恕大轎的都是親信,殷志恕也不避諱,凝神看了他一會,道:“小王爺有難,我們出手是應該的,小王爺沒事吧?”
“有事。”路之彥的回答讓殷志恕都怔了怔,随即他擺擺手道,“王爺今早還要趕去宮中給陛下慶壽吧?我的事您不用操心了,留幾個護衛給幫忙一下,有什麼晚間我去拜訪您,給您說個清楚。”
他說完毫不停留,轉身就向那已經殘破的花神廟走,一邊走一邊招呼自己的幾個屬下,道:“來,給我看看傷口,咱們看看對方出手路數。”
殷志恕本來也想按他說的,安排幾個人留下就行了,此刻聽見這句倒心中一動,暗悔自己上次怎麼就沒想起來,上次他王府混進刺客,并沒有傷人就逃開,然後迅速自殺,雖然有幾個下人受傷,但是也沒人想起來去看傷口,如今想來,有些武林門派,尤其用劍的門派,他們傷人後的傷口,是很特别的,比如靈山劍派的劍特别削窄,他們喜歡豎劍相劈,造成的傷口都是邊窄中寬的一條肉棱,很好辨認,殷志恕好武,尤喜鑽研各派武學,此刻被提醒,倒覺得,有必要也去看一看,辨認下對方路數。
當即趕緊下了轎,笑道:“小王爺這邊受傷慘重,本王怎可棄之不顧,一起去看看吧,需要什麼傷藥,我這邊可以提供。”
路之彥也沒客氣,展眉笑道:“那敢情好,老實說我被追殺後就故意沖着王爺王駕這邊來的,不然誰管我?王爺果然仗義。”
他這麼坦白,殷志恕反而打消了最後一絲疑慮,笑道:“我說怎麼這麼巧,原來是你不安好心找事給我!”兩人各自相對哈哈一笑,挽臂一起進了花神廟。
花神廟早先香火旺盛,這兩年因為盤龍大街改道,脫離了鬧市區,便顯得有些冷落,不大的一個廟,裡外幾乎一覽無餘,倒也不怕有人,饒是如此殷志恕的護衛還是快速先奔進廟,将裡外都搜查了一遍,才出來對殷志恕點點頭。
“王爺真是謹慎。”路之彥一笑,殷志恕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歎息一聲,“多事之秋啊……”說着便俯身觀察長甯屬下的傷口,傷口前窄後圓,殷志恕“咦”了一聲道:“這傷口奇特啊……”卻一時也想不出什麼。
忽見人影一閃,門外急匆匆馬蹄奔來聲音,殷志恕的護衛首領迎上去,随即帶了一人進來,路之彥霍然站起,驚道:“老戚,你怎麼來了?”
那人看起來是長甯屬下,跑得一身是汗,也顧不得行禮,急急道:“主子,趕緊回去,咱們住處被人給翻了,也不知少了什麼,還得您親自點數。”
路之彥臉色一變,回身就對殷志恕施禮,殷志恕已經揮揮手,道:“小王爺趕緊回,本王也要走了。”
他知道像路之彥這種身份,雖然遠在他國,屬地内各種文書信息還是源源不斷流通的,有很多東西都不能被外人見,如今老窩被抄,肯定要第一時間趕去的。
“混賬!給我抓住了抽筋剝皮!”路之彥跺跺腳罵一聲,帶了自己屬下匆匆告辭,殷志恕看着他有些狼狽的背影,皺眉想着最近真是不安甯,又想自己得趕快進宮,剛剛站起身,忽聽頭頂有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