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兩人便躺在那家夥頭頂上舒舒服服睡覺――浦城外松内緊,盤查極多,外有大軍,内有王爺親衛,實在是目前第一險地,為了避免聲勢過大,原本帶進浦城的手下,很多都打發出城等候,留在城内的是最精英的少數人,就這樣,也不敢試圖讓他們進入王府,隻怕不夠和甚有城府的晉思羽周旋,反而打草驚蛇,最關鍵的事都得自己出馬才放心,兩個人因此都有點累,并且知道以後還會繼續累,這一晚将是在浦城最後一個可以安睡的夜晚,到了明日,就沒得睡了。
知道這點,卻還有人失眠,翻來覆去的烙床闆,直到宗宸歎息一聲,道:“南衣,她會沒事的。你要相信她。全天下人死了她也不容易死。”
黑暗中烙床闆的人不烙了,卻也不說話,天快亮的時候,迷迷糊糊的宗宸,聽見他喃喃道。
“你總在丢下我。”
天快亮的時候,有一群山民,哭哭啼啼擡了人上山來。
“阮大夫!”當先一個老者看見背着藥筐出門的郎中,便撲了上去,“我在甯城的大侄子來看我,第一天就被不知道什麼東西給咬了,您給救救,您千萬給救救啊……”
擡上來的青年,臉上一層黑氣,腿腫得冬瓜似的。
阮郎中随随便便看了一眼,不悅的道:“這點小傷,哪值得急成這樣?”也不開藥方,随手在四面指了指些藥草,命藥童采了煎來灌下去,不多時眼看着那腫便消了下去,人也醒了過來。
老者千恩萬謝的擡着侄子走了,郎中和藥童正要繼續采藥,一隊侍衛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
“我們主母夜來突發急病,煩請先生跟着走一趟浦城,定有重重酬謝。”
“不去!”性格怪誕的阮郎中果然架子不小,翻翻白眼,理也不理,扭頭就要走。
侍衛頭領手一揮。
一群人撲上去,把人扭了便走。
“哎哎你們幹什麼!放開我!”阮郎中拼命掙紮破口大罵,“你們這群強盜!混賬!豬猡!”
藥童嘩的丢下藥簍,便追了過去,舉着拳頭毫無章法的一陣亂打,“強盜!混賬!豬猡!”
阮郎中罵:“放開!不然小心你死全家!”
藥童竄上去咬,“死全家!”
阮郎中罵:“無知肮髒的糞缸蛆!”
藥童跳上一個人的背就去卡他脖子,“蛆!”
侍衛們忍無可忍,郎中不可得罪,藥童卻是可以整治的,圍起來一陣暴打。
藥童捂住腦袋,在地上滾來滾去,隻會罵:“蛆!蛆!”
“打壞了我的童子我和你們拼命!”阮郎中撲不過來暴跳如雷,侍衛們這才罷手,惡狠狠将爛布塞了藥童一嘴,一把扛了便下山,塞進馬車,直奔浦園而去。
等到人都走幹淨,崖上空落落之後,忽有人從屋子中歪歪扭扭竄出。
一把扯掉嘴裡臭襪子,對着地上嘔嘔幾聲後,眼屎超多的青衣漢子憤然對天“嗷嗷”大叫。
“等着!老子一定到!”
自從浦城駐紮大軍之後,浦城的日子,漸漸便開始多了紛擾,越軍大敗而歸,心氣沮喪而煩躁,進城辦事采買的時候,常常容易和百姓發生沖突,這樣的事自駐軍以來便一直沒斷過,即使主帥晉思羽再三嚴令,還斬了幾個鬧事的士兵,又嚴格控制城外駐軍進城的名額,這樣的事還是屢禁不止,晉思羽也不敢逼得太緊――士兵們大勝之後立即遭逢大敗,巨大落差導緻情緒受到影響,陛下又不許退軍,明春還有大戰,萬一士兵控制不住鬧營什麼的,事情也便鬧大了。
然而今天發生的事情更兇猛――幾個士兵在浦城西市,拿假銀子想買東西被發現,事情本來不大,賠個不是賠了錢也沒關系,偏偏那幾個士兵嚣張桀骜,不賠錢還打死了人,被西市百姓商人齊齊圍起,當時在城内的還有一些士兵,立即又趕過去聲援同袍,當即打成一團,等到浦城縣衙和浦園晉思羽護衛過去處理時,事态已經控制不住,别說百姓士兵死傷不少,連衙役都傷了好幾個。
事後清點,當時正值早市,浦園那邊的很多小厮也在那采買東西,當時就被踩死幾個,又失蹤幾個,浦園自從接待王駕之後,本就覺得下人人手不夠,如今更加緊張,浦園原主人便托人向安王請示,是不是可以補點奴仆來。
晉思羽正忙着處理這場驚動朝廷的大混亂,沒問什麼也就同意了,臨走時卻對來禀告此事的自己的護衛頭領道:“按老規矩來。”
侍衛頭領應了,自帶了人陪浦園管家篩選奴仆,這是要選在浦園侍候王駕的,哪怕進不了内院,隻在外院侍候,也要千挑萬選,看家世清白,看身份文書,看保人薦書,一層層手續繁瑣。
侍衛頭領到時,已經初步選出一批家丁,個個看起來都甚伶俐,垂手聽着吩咐。
浦園管家眉開眼笑的迎上來,有點興奮的搓着手道:“這批家丁苗子都不錯,您給好好看看。”
侍衛隊長點點頭,一眼掃過去也覺得這批人最起碼精神都不錯,遂在上座坐了。
“你們要侍候的不是一般人,是當朝大元帥,聖眷優隆的安王殿下,哪怕隻在二門外侍候,那也是光宗耀祖的差事,萬萬要打點精神小心着,裡面的規矩,學好了再進來,不然有個什麼差錯,誰也保不了你的命……”侍衛隊長坐在上頭疾言厲色,說了半天覺得口渴,伸手要端茶,立即有個高大新家丁,很有眼色的上前一步,将茶奉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