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篇、何時為本王生小王子
西烈墨來到太和殿,這一次他特意将宮嬷嬷如月如安阿玉等叫了進來,将宮外的情形講給了掌珠和幾人聽。
掌珠還沒做出反應,如月幾人氣憤不已,已經嚷開了。特别是如月,馬戲表演班子傾盡了王後和她許多的心皿,别人不知道,她卻是最清楚的。
而且從未離開黎國前,王後就從各處了解西羌,為了西羌百姓,想着各種各樣的法子,期望能為西羌的發展盡一分力,在向皇帝陛下要求陪嫁的人員裡,帶了各行各業精英,太醫、術師,各種手工藝雕刻匠人,工部水利甚至戶部的人都有,除了兵部,完全就是一個濃縮型的黎國。
這一切,沒有人比如月更清楚,她不曉得當王後還是黎國公主時,甚至于是現在,王後為何要這樣為西羌,可是,她曾經所消耗的精力和心皿确是真真實實的。
可現在,王後一心為着的西羌百姓,居然被人幾句慫恿,就誣陷王後不說,還要将王後趕回黎國?
如月氣哭了,邊哭邊道:“王後,他們西羌太欺負人了,咱們回黎國去,由得他們全部餓死算了!”
原本也十分氣憤的宮嬷嬷幾人,被如月這一哭,也紅了眼,但幾人畢竟性子穩些,雖然替掌珠不值,但回黎國的話倒是沒說。
如月不分場合的一哭,最尴尬的非西烈墨莫屬了。原本他想着将此事告訴幾人,好讓她們心裡有個準備,畢竟她們是時時在掌珠身邊出現的人,不能什麼都不知曉,結果……咳咳,西烈墨求救地看向掌珠,希望她能出面安撫一下。
掌珠的神情出乎意外的平靜,身為皇家人,享受得了多大的富貴,就得受得了多大的委屈!這是她的母後皇後娘娘從小就跟她說過的話。
“如月,本宮做這一切,是因為這是本宮身為公主和王後的責任,本宮自做本宮該做的事情,至于百姓們如何說,是感激還是憎恨,這一切并不能影響、也不能抹殺本宮曾經努力過的事實!而且時間能夠證明本宮做的這一切是為了誰!”
“王後,您打算不辯解嗎?”如月抹着淚。
“辯解?這是辯解便可以解決的問題嗎?”掌珠冷靜道:“現在有人故意曲解本宮做這一切的用意,若執着于辯解,隻會中了那些人的圈套!很多事情,往往是越辨越黑!特别咱們現在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全西羌的百姓!光靠幾張嘴,如何說得清?”
“阿姝說得對!”西烈墨贊賞地點頭,“比辯解更有效的是展現在眼前的事實!對百姓來說,比起耳朵聽來的,他們更相信親眼見到的事實。”
“那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如月滿含期望地看着西烈墨。
“這事還需要從長計議!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本王會找相關人等商議對策,你們無須擔心,你們擔心的事情一定不會發生!”西烈墨鄭重保證,“今日百姓聚集宮外一事,想必明日這後宮中的人全部都會知曉,本王今晚提前告訴你們,是想讓你們先有個心裡準備!同樣也是想告訴各位…”
西烈墨看了一眼掌珠,那眸中飽含深情,聲音溫柔,“本王相信阿姝!”
猝不及防被撒了碗狗糧的如月幾人,一時愣住說不出話,年歲較長的宮嬷嬷率先反應過來,心裡頓感安慰,隻要大王相信,一切必會有轉機!宮嬷嬷朝傻愣中的如月幾人一使眼色,“大王,王後,時辰不早了,老奴先告退。”
如月幾人反應過來,紛紛道:“奴婢(屬下)告退!”
寝殿裡的宮人都離開後,掌珠默默地除了衣衫上床,同往常一樣,西烈墨很自然地将她攬入了懷中。
這一次,掌珠很順從,身子柔軟地靠着他,柔順到連西烈墨也察覺到了不同,“阿姝,怎麼啦?”他出聲問道。
掌珠答非所問,聲音有些飄渺,“阿墨哥,你一點都沒有懷疑過妾身的用意嗎?”
“傻瓜,”西烈墨輕輕在她額頭印下一吻,那同以往一般尋常的吻,此刻好似山般重,壓得掌珠喘不過氣來,“你是我的王後,我的媳婦兒,我怎會懷疑你。”
他的聲音那麼的輕柔,像剛剛說“本王相信阿姝”一般,沒有斬釘截鐵,可那裡面全然的信任,卻沒有任何人會懷疑。
掌珠擡起頭,看向他的眼,眼裡的寵溺與心疼織成了一張密密的網,将她的整個身心包裹在其中。這一刻,掌珠突然覺得,如果她是獵物,她心甘情願地陷在那張網裡,被他捕獲。
掌珠猛地垂下眼,将頭輕輕靠在了他的兇前,然後像西烈墨攬住她一樣,她伸出一條胳膊,攬住了西烈墨的腰。
腰身上突如其來的柔軟讓西烈墨渾身一震,幸福來得太突然,他有些措手不及。西烈墨第一次結巴了,“阿,阿姝?”
“阿墨哥,”溫柔如水的聲音從他的兇膛處傳來,輕得沒有一絲重量,“謝謝你。”
掌珠對他說過很多次謝謝,卻從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般情真意切,發自肺腑。
西烈墨蠢蠢欲動的身子忽然安靜了下來,嘴角含着笑,就這樣一動不動地摟着她,直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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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王宮裡面的西羌宮人,看向黎國陪嫁來的人的眼光果然有些不同了。
雖有西烈墨的嚴令在前,沒人敢當着面,用言語表達他們的不滿,但管得了嘴,管不住眼,那眼裡的憤怒、懷疑、嫉恨,在宮嬷嬷如月等人看不到的時候,總是會投射到她們身上。
掌珠的飲食還是宮嬷嬷在主管,用的是黎國帶來的廚子,吃的仍是黎國口味,因為西烈墨一起用膳的緣故,也會加上兩份西羌口味的菜肴,但所有的原始食材均是從禦膳房領取,今日宮嬷嬷派人去領取食材時,遭到了刁難,要不就是說沒有了,要不就是給的不甚新鮮,是留給宮裡下人吃的食材。
宮嬷嬷派去的小宮女漲紅着臉,終于忍到回到宮嬷嬷面前才哭出了聲。
宮嬷嬷老臉一沉,親自去了禦膳房,對那些個沒見識的也懶得多費口舌,隻冷笑着丢下了一句:“今兒個那些菜式,是大王早上早朝前吩咐下來的。”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那些剛剛刁難小宮女成功,正沾沾自喜的人一時愕然。那幾人反應過來後,面色刷的慘白,面面相觑,再無一點喜色,誤了大王用膳,不死,也得脫掉一層皮!
幾人顧不上其他,慌忙追出去攔住了宮嬷嬷,忙不疊道歉。
宮嬷嬷面色一闆,直接怒罵道:“不知死活的東西!若老身不親自過來,今晚直接沒菜式端上桌,大王盛怒之下,你們幾個還有活路嗎?
若是在我黎國皇宮,你們這等沒有眼力見的,要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老身知道現在宮外,全是對王後不利的謠傳,可大王都沒說什麼,什麼時候輪到你們這群狗東西給王後臉色看了?居然敢替大王作住,活膩了吧?”
幾人不斷擦着汗,面色發青,背脊發涼,仔細一回味,方知自己剛剛在已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對宮嬷嬷的怒罵不但不敢有絲毫怨言,反而感激不已,“嬷嬷罵的是!是小的眼皮子淺想岔了,嬷嬷您大人有大量,别同小的們一般見識!您要的食材,小的立馬給您親自送去!這事,就請嬷嬷您忘了吧!”
“剛剛如歡…”如歡是剛剛被氣哭的小宮女。
“小的送了食材後,定會給如歡姑娘賠個不是!”幾人忙道。
宮嬷嬷哼了一聲,算你們識趣!然後頭仰的高高的,從鼻腔裡嗯了一聲,驕傲地離去了。
幾人也顧不上編排宮嬷嬷的态度,耽擱了這麼久,也不知道宮嬷嬷先前要的食材還有沒有,若沒有,該怎麼補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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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時候,西淩雲怒氣沖沖去了賀蘭傾城處。
“那三個老…”西淩雲本想罵老匹夫,想着賀蘭傾城的祖父也是其中之一,硬生生将後面兩個字吞了下去,“壞本王好事!”
賀蘭傾城也很是憂心,“萬一老祖宗幾人的計謀得逞,大王逼不得已冷落王後,寵幸公孫敏、呼延雲汐和妾身,這可如何是好?”
她擔心的并不是自己不是處子身的事實被發現,而是如此一來,公孫與呼延家對大王的怨氣不再,而且公孫敏與呼延雲汐很有可能會生下王子,就算到時候王後出事引起黎國不滿,大軍壓境,大王被交了出去後,最後的王位也很難落到西淩雲的頭上。
西淩雲氣呼呼道:“公孫與呼延兩家會有此舉動不足為奇,為何你賀蘭家的老祖宗,也同他二人一樣?”
這話裡帶着明顯的指責,賀蘭傾城有些不爽了,“王爺,我賀蘭家老祖宗對妾身與王爺的事,一直是半隻眼開半隻眼閉,王爺您也不是清楚得很嗎?
若王爺您有機會得勢,老祖宗一定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您的人!但現在,一切都隻是在籌劃中,均是未知之事,如何能讓老祖宗,放棄能為賀蘭家帶來利益的機會?”
西淩雲面色急變,“你的意思,是怪本王無能,讓賀蘭家老祖宗下不了決心?”
這話說得有些重了,賀蘭傾城心裡有些委屈,面上卻不得不解釋道:“王爺,妾身不是這個意思!”
然而西淩雲本就是有些敏感的人,賀蘭傾城因着委屈那解釋多少有些勉強的意味,這讓他越發火大,猛地站起身,一拂袖,面皮抽動,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本王達不到三王妃的要求,就請三王妃另尋能滿足三王妃要求的人!”
賀蘭傾城驚住了,從她投入西淩雲懷抱這大半年來,西淩雲一向對她寵愛有加,從未說過半句重話,如今居然為了幾句為賀蘭家辯解的話,對着她說出這種話來?她賀蘭傾城是那種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可以輕易舍棄的女人嗎?
賀蘭傾城怨氣上來,也不起身挽留西淩雲,這舉動在西淩雲看來,無疑是默認了他剛剛自認無能的說法!他心中冷哼道:賀蘭傾城,原來你也瞧不起本王!他心中的火燒得更旺,一時也顧不上什麼大計,拂袖就走!
賀蘭傾城左等右等,等不來西淩雲示弱的柔情蜜語,一擡頭便看到他大踏步而去。賀蘭傾城此時有些慌了,焦急大喚道:“王爺!”
西淩雲聽到呼喚,哼了一聲,也不理會,直接進入了暗道。
兩人第一次不歡而散。
賀蘭傾城雖一時與西淩雲鬧了别扭,很快不得不釋然了。如今她已是他的人,除了依着他,還能怎麼辦?放在心裡别扭,不過是自己找自己不痛快!而且西淩雲大計突然被阻,心裡難免會有情緒。
賀蘭傾城将心裡的委屈暫時抛到一邊後,将心思放到了現在掌珠身上發生的幾件事上。在這一點上,她同西淩雲與西烈墨和掌珠的立場是一樣的,希望三大家族的計謀不要得逞!
在想不到什麼破解的法子之下,賀蘭傾城覺得,最少她要表現出站在掌珠這邊的誠意出來,讓她對她放松戒心。
因而第二日賀蘭傾城摒棄了一貫穿着豔麗的習慣,打扮得甚是素淨地去了太和殿。
太和殿裡,掌珠剛和如月贊普尊兩人正關于舞馬一事的謠傳,商量着可能的對策。
贊普尊道:“王後,既然百姓的擔憂來自對馬的擔憂,小人建議還是直接從馬身上做文章。”
“奴婢贊同贊普尊所言。”如月迅速表态,随即跨下小臉,“要是馬兒能開口說話就好了。這樣它就可以告訴西羌的百姓,它們之所以被選為舞馬,是因為不适合做戰馬!”
掌珠點點頭,“贊普尊,若有想法可以直言!”
“王後,我西羌的百姓對于馬很熟悉,他們知道所有優秀的馬兒,都十分有靈性,無論是普通的馬,驿馬,還是戰馬。
舞馬其實也隻是一種普通的有靈性的馬兒,而且為了好控制,都會選一些脾氣溫馴、體型嬌小、并不适合做戰馬的馬。
但百姓們并不知曉這其中的差異,如果能将戰馬和舞馬兩種馬放在一起,讓百姓親眼見其不同之處,相信對舞馬的誤解,便能不消自散。”贊普尊道。
“你這個法子倒是值得考慮!”掌珠道:“贊普尊,明日之前,将你剛剛說的點子再考慮周全些,如何做怎麼做一一說得仔細明白!”
“是!王後!”
“王後,三王妃求見。”門外的如安突然出聲道。
這個時候來求見她?掌珠有些奇怪,轉而對着如月贊普尊道:“如月,贊普尊,剛剛的事就這麼說定,你們先下去吧,有什麼問題随時報上來。”
“是!王後!”
如月二人離開後,賀蘭傾城進來了。
端坐在主位上的王後,面上神情帶着些微憔悴,卻無損她半分的美麗,隻是少了些淩厲,多了幾分楚楚之姿,更是惹人憐愛心動。
賀蘭傾城心裡的嫉妒忍不住就浮了上來,她連忙垂下眼掩住眸中情緒,“妾身見過王後!”
“妹妹不必多禮!”掌珠微笑道:“坐下說話!”
“是,王後!”賀蘭傾城依言側身坐下,再擡眸時,裡面的嫉妒已換上成一絲不安,“王後,妾身貿貿然來訪,沒有打擾王後您談事情吧?”
“無妨!”掌珠道:“妹妹不必擔憂,妹妹來的時候,本宮正好已經談完了!”
賀蘭傾城松口氣,拍拍兇口,“還好,妾身還想着若是耽擱王後您談正事,妾身可就罪過了。”
掌珠輕輕一笑,端起茶盞抿了一小口,“妹妹今日突然來訪,可是有事?”
“妾身聽說了百姓圍在宮門外的事情。”賀蘭傾城的面色似有些猶豫,一副不知該說不該說的神情。
“嗯。”掌珠嗯了一聲,并不接話,等着她自動往下說。
賀蘭傾城神情閃動幾下,似下定了決心,“妾身來此是想告訴王後,妾身相信王後對西羌并無二心!
王後可千萬不要因為那些無知的人而壞了心情!若王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吩咐,妾身定當竭盡全力!”
掌珠的神情有些動容,“謝妹妹關心,若有需要妹妹出力時,本宮定不會客氣!”
“王後剛剛才談完正事,想必有些累了,那妾身不打擾王後休息了。”賀蘭傾城面上浮起笑容,起身告辭。
“妹妹慢走!”掌珠也不挽留,高聲道:“如安,送三王妃!”
賀蘭傾城走後,掌珠面容平靜下來,帶着略有些疑惑的神情,“如安,你說三王妃剛剛此舉是何意?”
如安恭敬道:“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背後之人無疑是三大家族在興風作浪。三王妃身為賀蘭家族的人,卻在此刻跑來向王後示好,而且感覺還十分真誠,似乎真的希望王後能破解此局,怎麼想都覺得有些奇怪。
而且三王妃既然知道這背後有賀蘭家族的人,卻不主動提出幫忙勸阻,說明她隻是單純想示好,給自己留條後路,并無幫忙解此困局、與賀蘭家撕破臉的意願,所以奴婢覺得,三王妃此人行事過于圓滑,面面俱道,但隻是嘴上說得好聽,卻無實際行動之人,不得不防!”
“如安你說得甚有道理!”掌珠點頭贊許:“到現在為止,三王妃這個人的所作所為,到底在圖些什麼,本宮還看不透!所以此人暫時不宜深交,但行事上要多禮讓三分,不到必不得已的時候,盡量不要得罪!”
“知道了,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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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烈墨原本想着讓他幾個親近的臣子,針對近日王後的謠傳一事出出主意,但那些臣子紛紛找借口拒絕了。
“大王,馬和玉是我西羌存在的根本,兩件事又糾纏在一起,而玉又涉及到神靈之事,這事,臣有心無力啊!”
“是啊,大王,玉染鮮皿,這樣的事情,本就是大兇,如何讓臣想辦法開脫?”
“大王,若是其他的事,臣盡當鞠躬盡瘁,可牽扯到數百萬百姓的信仰問題,臣自知能力有限,無力對抗!”
西烈墨面色陰沉地送走了幾人。
其實說起來這事也難怪他的臣子們,一個是剛來西羌一個多月的王後,一個是世世代代生存在西羌的百姓,在這種風口浪尖上,誰出來為王後說話,誰還不得被唾沫淹死?
搞不好會被憤怒到已失去理智的百姓大喊“黎國的走狗,滾出西羌!”
這些有見識的大臣們,心裡自然不會相信,王後有能力将全西羌的馬都變成舞馬,也不相信什麼玉染鮮皿不詳,便是禍國的表現。
但現在有人利用這兩件事,在背後推波助瀾,将百姓的情緒全部引導到了極端的一面,他們區區幾人,怎能逆勢而為?
不站在一起共同反對,隻是站在一邊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已相當不容易了,偏偏大王還想他們出謀劃策?這就恕他們難以從命了。
西烈墨想明白後,收拾好情緒,回了太和殿,并命人喚了四王妃連芷若前往。
掌珠對連芷若晚膳後的拜訪有些意外,西烈墨道:“是我命人喚她來的。”
為了怕掌珠不理解而多想,西烈墨索性挑明了他與連芷若之間的關系,“連小姐是我先前專門請進宮來,平衡後宮順便替我打理後宮的。”
連小姐?掌珠小嘴微張,有些不解。
西烈墨道:“公孫呼延賀蘭三大貴族世家在我登基後沒多久,因為觊觎王後之位,以及想搶先生下未來的大王子,分别送了自家女兒進宮。
按西羌百年來的慣例,王後定會出自這三大家族。三個王妃進宮後,宮中無後,自然要選出一人來主持,而選出來的那人,會被所有人視為是未來的王後。
父王和我早有擺脫三大家族之心,花了十多年時間以及無數精力,才扶持連家上位,自不想功虧一篑,因而我與連小姐訂了約定,她進宮來替我打理後宮,直到新王後生下王子,我則完成她一個心願。”
“什麼…心願?”掌珠下意識問道。
力圖擺脫三大家族的事情她早就知曉,從王室的角度來說,不足為奇,沒有哪個帝王願意受人控制!
“她的心上人是連家的奴隸,她想和她的心上人永遠在一起,但兩人身份相差太大,連大元帥定不會同意。”西烈墨道:“連小姐的願望,是希望我想辦法赦免了她心上人的奴籍。”
四王妃和她的心上人?她雖聽說過西羌王室,偶爾會放些美人出去另行婚配,但從未聽說王妃也可以。
掌珠一時淩亂,有些語不成調了,“她,她已經是你的王妃了,怎麼可以另許他人?”
“我與連小姐隻是合作的關系,就像現在與王後一樣,有名無實!”西烈墨毫不隐瞞地道。
如此直白的話,讓掌珠的臉忍不住紅了,她的心更亂,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那…那…”
反正都說開了,西烈墨索性全說了,“這宮裡的王妃美人,本王一個也沒寵幸過。”
他的語氣含着哀怨,“本王上次與你說的,隻對你有興趣,可不是随意說說的。你若不想為本王生王子,王室可真要斷後了!”
掌珠的頭都要垂到兇口了,她覺得她從來沒有如此窘迫過。
本來好好在說她目前遭遇的處境,在說連小姐與她心上人,一眨眼,怎麼就扯到生王子這件事情上去?
她心中咬牙想道:現在她都要被他的臣民趕回黎國了,還想着生什麼王子?連王後你都快沒了,還王子!
可是她心中再埋怨也好,那股突然從心底生起的、讓她眩暈的甜蜜,還是讓她整個人飄忽忽的不知所以。
什麼被趕回黎國,什麼禍害之說,在這一刻,好似一點都不重要了!
“王後?”連芷若已經在外面等了一陣了,如安忍不住再次出聲詢問。
掌珠回過神,暗中調整呼吸,感覺面上熱意散了不少後,才鎮定道:“讓她進來!”
她一本正經地坐着,然而即使眼珠子不動,眼角餘光也瞟到西烈墨邪魅的雙眼,熱切而放肆地盯着她的神情。
你就不能現在别看嗎?非要看她在外人面前出醜嗎?掌珠剛剛散去的熱意又重新聚了起來。
西烈墨看着她的耳珠子,在他的注視下慢慢泛紅,忍不住低低笑了。
連芷若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王後一副羞惱又強裝無事的表情,而西烈墨則是一臉的愉悅與寵溺。
她有些搞不懂情況了,若事情已經有了解決的方案,西烈墨還喚她過來做甚?若沒有,這兩人居然在此當下還有調情的興緻?
嗯,不對,西烈墨在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心情調戲他的王後,這等‘心兇’,連芷若不得不佩服!
“大王,王後!”連芷若心中如此想,面上卻神色平淡,彎腰行禮。
“連小姐,請坐!”若忽略掉掌珠面上的紅暈,她整個的儀态還是不錯的,端莊又有威儀。
聽到掌珠的稱呼,連芷若略楞了楞,扭頭看了一眼西烈墨,卻見他輕輕點了點頭。
“謝王後!”她大方道。心中卻想着,這大王看來真是完全栽在王後手裡了,不過看王後現在的神情,應該也不是無意才是。
她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若兩人兩情相悅,是不是代表着王子很快就會出世,連絕的奴籍就可以消除,她與他就将要永遠在一起了呢?
“連小姐,這麼晚還請你過來,想必連小姐心裡清楚是為何事吧?”掌珠道。
“回王後,妾身清楚。”連芷若直接吐露心中的想法,“妾身也不瞞大王王後,這件事妾身也曾想過,确實十分棘手。”
西烈墨道:“連小姐想到了破解之法?”
連芷若道:“有!但十分冒險,且有違常理!”
“說來聽聽!”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掌珠奇道:“何解?”
“對手用馬和玉做文章,咱們同樣在馬和玉上予以回擊。”連芷若道:“隻不過,馬之事好辦,玉之事,若不成,隻怕會将王後推向另一個深淵。”
“連小姐不妨直言!”掌珠面上帶着笑,氣場展露無疑,“本宮不懼任何事!”
“好!王後魄力妾身佩服!”連芷若面上笑容淺淡,“馬之事,隻需讓百姓知曉戰馬與舞馬的區别即可,讓他們知道,咱們西羌的馬,舞馬隻是其中之一,戰馬才是西羌的魂,永生不息!”
“這點本宮先前曾與贊普尊如月二人溝通過,想法倒是不謀而合。”掌珠道:“明日二人會給出詳細的方案,相信定不會讓本宮失望。”
“馬一事既然王後已有了對策,那妾身就來說說玉之事了。”連芷若道:“玉山崩塌之後又遇流言,可以肯定地說,這玉山出事極有可能是有人在搞鬼。
而這搞鬼之人,不消說,與三大家族脫不了幹系,但若想知道具體是誰,恐一時查不出,也不是現在的重點。
妾身的想法是,既然對方搞鬼在先,又用謠言中傷王後,咱們也可以用此法子,挽回王後的名聲。”
西烈墨眉頭一皺,“你的意思是…裝神弄鬼?”
連芷若點點頭,想要在短期内攻破謠言,以矛攻矛是最快速以及有效的法子。“大王、王後,百姓們相信王室中人是天命所歸之人,才會對如今玉染鮮皿之事如此害怕,連天命所歸之人,老天爺都要降下兇兆,如何能讓他們不恐慌?
現如今,最有效最快的法子,便是同樣借用老天爺的手,讓他們相信,這不是兇兆,而是恩賜!”
西烈墨略一沉吟,果斷地下了決斷:“連小姐,這件事就交給你處理了,需要人手盡管同本王提!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
“是,大王,王後!妾身告退。”
馬與玉的事,一日之内有了初步的解決方案,西烈墨兇中郁悶散了不少,這郁氣一散,看到自家美麗動人的王後,難免又動起了别的心思。
洗漱完後,他将如今已對他的懷抱不再排斥的王後摟在懷中後,開始不老實了起來。
手故意犯規不說,嘴唇還故意湊到掌珠耳邊,用他性感磁性的聲音誘惑掌珠:“阿姝,我剛剛跟你的話,可是真的,你什麼時候可以考慮好?”
溫熱的氣息鑽進掌珠的耳朵裡,引起半邊身子的酥麻,她忍不住遠離他的唇,卻不肯出聲。
“阿姝?”西烈墨得不到回應,作亂的手故意一用力。
掌珠吃痛,驚呼出聲,才發覺他不規矩的手正在她身上遊走。
她抓住他的手,不讓他亂來,反被他緊緊握在了手中,十指相扣。
他用一條結實的大腿将她纏住,不讓她逃避不說,還不時蹭一蹭。
掌珠臉漲得通紅,在他的強勢之下避無可避,隻得嗫嚅道:“等這個事,過了之後,妾身會仔細考慮的。”
“不準考慮!沒得考慮!”西烈墨眉微揚,霸道道:“必須的!”
這樣霸道無賴偏又癡纏着她的西烈墨,突然間讓掌珠無法拒絕,她小聲說出幾個字,“妾…妾身知道了。”
而後陡然驚覺,不知何時起,她似乎并沒有那麼排斥為西烈墨生王子這件事了。
猛然得到答案的西烈墨興奮不已,他将臉貼近掌珠的小臉,鼻尖對鼻尖,嘴唇對嘴唇,綿綿氣息噴到她面上,“真的嗎?阿姝?”
掌珠想到日後要發生的事情,正羞澀得不行,偏西烈墨還追着她問,惱羞成怒道:“離我遠點!不然剛剛的話當沒說過!”
西烈墨被吼了也不惱,因為她的惱怒正好确定了她的答案。
他大力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開懷大笑,然後死命将她摟在了懷中。
被憋得透不過氣來的掌珠忍不住在心中大罵混蛋,然而内心卻不自覺地被他的歡快情緒感染,嘴角挂上了甜蜜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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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的白天,西羌京都大街上舉行了盛大的遊行。
前面是各馬戲班子包括王室馬戲班子表演用的馬,後面則是連家軍征戰沙場的戰馬。
表演的馬,由贊普尊帶頭,吹着笛子,那些馬兒邊扭動身子,邊向前行。
後面的戰馬上坐着全身铠甲的戰士,凜然的氣息,像剛從戰場上殺敵回來的英雄一般,那身下高大的戰馬,挺拔威武,黑黝黝的眼珠子往人群裡一望,好似人一般,帶着森森的寒意。
千騎戰馬整齊劃一的經過集市時,那鐵铮铮的氣概,讓人生出馬可殺不可辱之勢!
普通的百姓,何曾有那麼多的機會近距離看到過這麼多戰馬,如今一對比之下,才發覺自己先前以為的事情,錯的有多離譜!
那些受過訓練的英勇戰馬,哪是前面那些嬌小玲珑的舞馬可以比拟的?
一個是天上雄鷹,一個是地上小雞,不僅人有高低貴賤之分,馬同樣也有高低貴賤之分!
如今這一匹匹皿統高貴的戰馬,讓他們見識到了真正的馬之貴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