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篇、狠咬一口
杜樂判斷羅琳應該沒有離開京都太遠,雖然他們曾與呼延家争論時,說過也許是羅琳與他人合夥,謀害了呼延雲汐,但從先前對羅琳的調查結果來看,這種可能性很小。
聽說羅琳是個性子機靈但十分溫順的女子,幾乎沒有與人交惡過,而呼延雲汐,并不是一個苛刻的主子,從無對下人無故責罵之事發生過,因而羅琳完全沒有動機與呼延雲汐鬧翻,繼而謀她錢财害她性命。
那麼剩下的可能性便是,她知道一些事情,在呼延雲汐出事後,害怕被人滅口而躲了起來。
沒有錢财自然不能跑太遠,要活下去必然要想辦法掙銀子才行。
杜樂将自己扮成乞丐,在京都街頭乞讨了幾天後,終于成功獲得了一幫小乞丐的認同,對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外來者不再排斥。
杜樂将自己乞讨所得全部分給了那群小乞丐,隻要求他們能幫忙打聽他失蹤一個多月的妹妹的下落。
杜樂道:“我妹妹愛上了一個年歲大他許多的男子,可那男子早已成婚生子,我爹娘自是不願讓她去給人做小,将她關了起來。
後來她悄悄溜出去,與那男子私奔,我爹娘氣得半死,對外揚言當沒生過這個女兒。半年前聽人家說那男子将她抛棄了,我做哥哥的不忍心,想将她接回去,一個多月前聽說她來了京都,我便來京都尋她,但一直尋她不到。
我猜想妹妹她肯定是故意躲着我,不讓我找到她,她一個弱女子,單身在外,身上又沒有銀子,也不知過的是什麼日子!
各位小兄弟,若能打聽到我妹妹的消息,我一定重謝!不過,還請不要驚擾到她,若她知曉我在找她,肯定又會跑了,到時候我又不知何時才能找到她了。
唉,我爹娘嘴上說當沒有她這個女兒,心裡卻挂念得不行,聽說她不知所蹤,兩個老人家都病倒了。唉~”
杜樂邊說邊歎氣,倒是惹得那幾個小乞丐心生恻隐之心,小乞丐頭目道:“杜哥哥,這事就放包在我們身上,定會幫你打聽到你妹子的蹤迹。”
杜樂大喜,忙将羅琳的樣貌年齡,以及大約來京都的日期說了一遍。
乞丐的消息果然靈通,不出幾日,便有了眉目,小乞丐頭目道:“約一個月前,城北那裡來了一個女乞丐,樣貌年歲與你妹妹相仿。不過當時她說她家裡爹娘為了錢财,逼着她去給一個快死的老頭子做小,她不願意,便跑了出來。
她說那老頭子家裡很有勢力,若知道她跑了肯定會到處搜捕,求了咱們老大不要将她供出來,并将手裡所有的錢銀都給了老大。
咱們老大以前也有個女兒,小的時候因為貧窮餓死了,若活到現在倒與那女乞丐年歲相仿,一時心生憐憫收了她為義女,并嚴令不管何人詢問,都不得将她的消息說出去!
杜哥哥,你要是衣着華麗,說要找人,我肯定是不會告訴你的,但你甘願扮成乞丐,與咱們沿街乞讨也要找到她,我相信你說的是事實。
不過老大交待了不讓人說出去,杜哥哥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别人,說是我告訴你的!”
杜樂高興極了,隻要抓到羅琳,阿玉便有機會放出來了。然而他的心又有一瞬間的愧疚,雖然他不是有心欺騙,但欺騙了就是欺騙了,沒有什麼理由能辯解,他确實是利用了這群少年的質樸之心!
以後有機會,定要好好補償他們才是!杜樂心中暗暗下了決定。
羅琳被杜樂抓住後,帶到了太和殿。
在外躲了一個月的羅琳,早已如驚弓之鳥,根本不用任何逼供,便将她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大王,王後,奴婢自小與羅珂跟在二王妃身邊,雖沒有羅珂得二王妃信任,對二王妃所做的一切了如指掌,但時日一長,許多事也略知一二。
當初呼延家要選位小姐進宮為王妃時,二王妃使些手段得到了族長的信任,被送進了宮。表面看起來風光無限,讓呼延家其他小姐們嫉妒不已,但二王妃心裡壓力也很大。
她知曉她擁有現在的一切,以及未來想擁有的一切,都取決于她必須生下王子才行,如果生不出王子,一切就是水花鏡月,随時都會消失,因而二王妃一直暗中派人關注着她的對手:大王妃和三王妃。
特别是大王妃,因為她是在先大王先王後,還有公孫家衆多長輩的寵愛中長大,連大王也對她關愛有加,對于一切靠自己努力才能獲得現在一切的二王妃來說,心裡羨慕到嫉妒得不行。
後來大王突然要迎娶黎國公主為王後,二王妃心裡十分憂心,因而在王後第一日到西羌時,便暗中派人呈上了不潔的食物,讓王後上吐下洩。
二王妃本想着是王後會将此事告訴大王,而後大王嚴懲驿站人員,令西羌人對王後不滿,這樣一來,王後便不會得到大王的寵愛,她自己便又多了一分機會。哪知王後将此事瞞了下來,讓二王妃的計劃落了空。
今年年初三的時候,二王妃從暗中監視大王妃的人口中得知,淩王爺與大王妃當日曾私下見面,時長約小半個時辰。
二王妃覺得其中有問題,因為淩王爺不僅是大王妃的六王叔,在公孫家,也是大王妃的堂姐夫。兩人昨日才在公孫家見過面,今日竟然又私下見面,肯定有事!
因此又專門暗中派人跟蹤淩王爺,企圖抓住他的把柄,坐實他與大王妃有牽扯,趁此打擊公孫家,也讓大王因王後監管後宮無力而失去信任。
族長本來同意了此事,可後來不知怎的,又派人通知二王妃放棄!二王妃心裡不甘,沒有聽從命令,還是在暗中派人繼續跟蹤淩王爺。
淩王爺的事情還沒有結果時,二王妃因為侍寝之事對王後生了怨恨,派人去在正在開采的玉山搞鬼,導緻玉山崩塌死了人。
後來坊間不知怎的傳出了舞馬和皿玉的事情,二王妃當時還暗自高興,以為就此能扳倒王後,哪知王後吉人天相,化險為夷,破了此局。
二王妃出事那天,族長将二王妃喚回府,給二王妃下了最後通牒,道若半年内不能有孕,就重新從呼延家選個小姐取代二王妃的地位!
二王妃聽完後心情十分不好,換了便裝帶上奴婢和羅珂出去轉轉調解心情,不知怎的就走到了淩王爺的私宅。
二王妃讓奴婢引開守衛,她帶着羅珂偷偷溜了進去,後來奴婢就一直在不遠處候着。
等了許久也不見二王妃和羅珂出來,擔心她們有事,又擔心貿貿然再去,被人瞧出問題,便一直等一直等。
直到後來聽到有人說那邊巷子裡死了兩個女人,犯人被當場抓住,奴婢心裡一驚,立馬跑過去,遠遠便看到被擡出來的二王妃和羅珂。
當時奴婢害怕不已,便悄悄躲了起來,然後越想心裡越害怕,就一直躲了起來,直到這位壯士找到了奴婢。
大王王後,奴婢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奴婢也不曉得二王妃和羅珂為何會被人殺害,被何人所害,但奴婢心裡害怕,總覺得有人要殺奴婢滅口,所以才躲了起來,奴婢可以發誓,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假和隐瞞,請大王王後格外開恩,饒了奴婢!”
“二王妃為何要去淩王爺府?可是發現了什麼?”西烈墨問道。
“這一點奴婢不曉得,之前二王妃派人在淩王爺私宅外守了很久,也沒發現什麼異常,不過後來有沒有發現奴婢就不知曉了。”羅琳道:“當日二王妃帶着羅珂和奴婢,并不是有意去淩王爺私宅,隻是恰好走到了那附近,二王妃一時臨時起意才想法子偷溜了進去。”
“連絕,帶人去查查淩王爺的私宅!”
“是!”
連絕出去後,西烈墨道:“羅琳,當日二王妃派去破壞玉山的人,你可知曉?”
“有一人奴婢見過。”羅琳想了想,大概形容了一下那人的樣貌。
西烈墨朝阿從一使眼色,阿從會意,立馬告退走了出去。
呼延雲汐派人毀壞玉山,倘若能找到當日奉命行事的人,呼延家絕對脫不了幹系!
就算此事呼延龍毫不知情又如何,舞馬與皿玉之事絕對有呼延家在背後推波助瀾。
這麼大好壓制呼延家的機會,西烈墨是絕對不可能放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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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雲婷性子單純,亦十分好動,她進宮的目的簡單明确,就是生下小王子。隻是如今西烈墨隐疾未愈,無法寵幸她,呼延雲汐在宮中待了些日子,玩遍了宮中後,便覺得煩悶,時常向掌珠請求出宮。
掌珠因着西烈墨不願寵幸後宮女子,對宮中女子多少有些愧疚,因而不忍拘束她,任她想出去便出去,隻要在外面别惹事,以及每日準時回宮即可。
這一日,呼延雲婷帶着宮女逛到了首飾鋪,裡面各式精緻絕美的首飾吸引了呼延雲婷的目光,她一個一個慢慢看了許久,終于還是不舍地放了下來。
呼延雲婷現在雖為王妃,然而手上并無豐厚的銀錢,呼延龍對她不像對呼延雲汐一樣,當初他為了讓呼延雲汐在宮中快速站住腳,給了大量财物上的支持。
呼延龍與呼延雲婷的約定是,隻要她生下王子,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她!但現在,除了日常的開銷和預備她用來打賞的銀子外,呼延龍給她的可以動用的銀錢并不多!
宮中的份例還沒有發,這幾日呼延雲婷出來又花費了不少,因而今日看到心儀的珠钗,也隻能看看過過瘾而已。
呼延雲婷準備離去的時候,忽然掌櫃出聲叫住了她,遞給了她一包東西,“這位小姐,這是您剛剛看中的幾支珠钗!”
呼延雲婷十分愕然,接過一看果然是剛剛她心儀的那幾支,她不解道:“掌櫃的,我并沒有買。”
掌櫃笑呵呵道:“小姐,剛剛有位公子已經替您付了銀子。”
“公子?”呼延雲婷奇道:“那位公子怎麼稱呼?他怎麼會認得我?”
掌櫃道:“這個小的便不知了。那位公子隻是付了銀子,讓小的轉交給您,然後就走了。”
“那公子生得何等模樣?”呼延雲婷道。
“二十七八,樣貌甚是英俊,貴氣風流,一看就是非富則貴。”
呼延雲婷在心裡想了又想,也想不出她認識的人中有這樣一個人。
掌櫃的又道:“小姐,實在對不住,小店裡有些忙,小的還要去招呼别的客人,不能陪您了,您請慢走!”
呼延雲婷隻得拿着珠钗回了宮。
回宮後将珠钗拿出來時,發現裡面還有一張字條:美钗贈佳人。
字迹潇灑,線條流暢,煞是好看,一看就是出自男子之手。
哪個少女不懷春?呼延雲婷不過一十六少女,以往從未試過有男子向她示好,于是這幾根钗幾個字,頓時讓她放在了心上。
接連數日,呼延雲婷外出,隻要她看中的任何物品,不出一會便會有人送到她面前,裡面不出意外地放上了一張字條。
寫着各種讓人心跳不已的話,“此物雖美,不及小姐展顔一笑”,“小姐今日似有些不開懷,願此物能否化解小姐煩憂”……
呼延雲婷整顆心,完全被這個陌生男子占據了。
當她看上了一個鑲滿貴重珍珠的香囊,而這個香囊在下一刻就到了她手中時,她忍不住對送香囊過來的人道:“掌櫃的,請轉告那位公子,我在對面的茶樓等他,請他過來一見。”
掌櫃的十分為難,“小姐,那位公子已經走了,小的無法幫您傳話。”
“沒關系,今日等不到,我明日繼續等,直到等到他願意現身的那一天。”呼延雲婷說完這句話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第一日,那位神秘男子沒有現身,第二日,還是沒有。
直到第三日呼延雲婷等到心裡十分失望,打算放棄離開時,那名男子才終于出現了。
他并沒有立時進入包廂,而是站在外面,幽幽歎口氣:“小姐這是何若?你我并非不相識,隻是身份有别,見了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
聲音有些耳熟,呼延雲婷略楞了一下,伸手拉開了門。
門外站着的果然是熟人,六王叔淩王爺,此時正一臉痛苦憔悴的神情。
西淩雲在知曉呼延雲汐私下查他時,不敢肯定是不是呼延龍的意思,他在暗中試探過一番後,還是沒有結論,因而決定從呼延家中下手,選來選去最後選定了呼延雲婷。
西淩雲猜想,如果先前呼延龍讓呼延雲汐利用二王妃的身份查他,現在也極有可能會讓呼延雲婷繼續查他,而且呼延雲汐無意間被他殺死,指不定還有什麼查到的證據放在她的寝殿内。
一個男人想要進入一個女人的寝殿,最有效的方法,自然是獲得她的芳心了。
西淩雲派人調查跟蹤呼延雲婷一段時間,發現她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不大受寵的富家小姐,因而果斷采取了用送禮物博歡心的方式。
此方法果然奏效,不出幾日,呼延雲婷便對他産生了極大的興趣,并不顧身份地約他見面。
一旦女子主動約男子見面,說明她心中已經對他有好感,且失去了防備之心。
西淩雲吊了呼延雲婷兩日後,才在第三日的最後時刻,裝作想見又不能見、又抵不過想見的念頭,還是去見了她的樣子。
呼延雲婷果然上當,西淩雲三兩下花言巧語,很快便俘虜了她的芳心。
西淩雲個中老手,幾次撩撥後,便将呼延雲婷撩到了床上,順利地占了她的身子。
年輕單純的肉體,自另有一番滋味,生澀而不做作的表現,極大地滿足了西淩雲的自尊心,讓他很是得意,甚至一度冷落了賀蘭傾城。
而在這期間,他也在不斷地試探中,得知呼延龍并未讓呼延雲婷私下調查他,猜想當初呼延雲汐應該隻是個人的意思,至于為何會如此行事,在她死後,就不得而知了。
人已死,一了百了,隻差抓到那個宮女羅琳,先前的一切便可消失無痕了。
就在西淩雲沉迷于呼延雲婷青春美好的肉體時,突然傳來宮女羅琳已經被王後的人抓住的消息。
西淩雲立馬驚跳起身,親自去搗毀了那條通往賀蘭傾城寝殿的密道。
于是奉命暗中去查探的連絕無功而返。一切的調查,便隻能轉到了明面上。
呼延雲汐唆使去搗毀玉山的人,在羅琳的辯認下,很快抓到了人,并老老實實交待了一切原委。
西烈墨對着面色時青時白的呼延龍,厲聲道:“罪證确鑿,呼延族長還有何話要說?”
面對這些鐵證,呼延龍低下了曾經高昂的頭顱,“我呼延家教女無方,請大王降罪!”
意思是,呼延雲汐所作所為均是她一人自作主張,與他呼延龍毫無幹系,他最多就是教導孫女無方而已!
西烈墨似聽不懂其言外之意,面上露出一絲滿意,“既然呼延族長認罪,對于玉山破壞導緻崩塌一事,本王決定從輕發落:
在崩塌中死去的工人的家眷,由本王派人親自去安撫,将此事平息下來,至于呼延家的責任,就用呼延家現在負責的鹽與鐵的開采權,交回王室來補償!
這樣一來,呼延族長就可以多空些時間出來,好好教導呼延家的小姐少爺們規矩,以後行事莫要再行差踏錯!”
“什麼?”呼延龍面色大變,當場高呼出聲反對,“那怎麼成?”
鹽與鐵的開采權是呼延家立足西羌的根本,一個是民生需求,一個是軍隊需求,少了任何一樣,呼延家的威望很快就會一落千丈。
呼延龍以為隻要他一口咬定,呼延雲汐所為隻是個人行為,與呼延家族無關,最多就是多賠些銀兩,給在玉山崩塌中死去的家人便成,沒想到西烈墨居然獅子大開口,直接了當就要斷了他呼延家的根!
“不成?”西烈墨冷笑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玉山崩塌一事,死十人,重傷十人,倘若苦主不願接受銀兩賠償,呼延家是要賠十條人命,還有重傷十人賠罪嗎?”
十條人命?重傷十人?那他呼延家豈不是要斷子絕孫?
呼延龍擡頭看着上方的帝王,年輕的面容仍是俊美得無下無雙,但那面上看不出喜怒的深沉神情,像一個已在位數十年的帝王,一言一行均是雷霆雨露般不容置疑,讓人無法直視其威嚴!
呼延龍的心裡猛地一驚,這位年輕的大王,何時已在不知不覺中,成長得這般快速?
西烈墨不再給他反駁的機會,在他楞神的空檔,直接下了決斷,“呼延族長,這件事無需再議,就這麼定了。”
而後提高音量,“傳淩王!”
解決完玉山崩塌之事後,回到呼延雲汐的死亡之事上,呼延龍便成了苦主。
暫時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呼延雲汐的死與西淩雲有關,但呼延雲汐曾去過西淩雲的私宅,是不争的事實。
而在這事上,西烈墨的立場就變得有些微妙,一個是他的二王妃,一個是他從小親如兄弟的六王叔。
為了以示公正,西烈墨留下了呼延龍。
從羅琳的供詞中,呼延龍知曉了呼延雲汐曾暗中調查西淩雲,并在臨死前去過他的私宅,剛剛被西烈墨狠狠砍掉了大半勢力的呼延龍,自是不肯輕易放過這個打擊王室的機會!
“淩王爺,請您解釋清楚,前二王妃進入您私宅之後,為何會不久後便被人抛屍在不遠處的暗巷?”
西淩雲手一拱,态度恭敬,語氣卻一點也不敬,“本王倒想先問問呼延族長,為何前二王妃要悄悄進入本王的私宅?”
“淩王爺,莫要轉移話題!”呼延龍不陰不陽道:“前二王妃為何要進入王爺的私宅,這事恐怕隻有她和淩王爺您二人才知曉!
如今前二王妃已死,死無對證,請淩王爺口下留德,莫要随意誣蔑她!”
“六王叔,關于前二王妃為何會進入六王叔的私宅一事,與現在要查明兇手一事無關,待兇手抓獲後,本王願意單獨針對此事,給六王叔一個交待!”
西烈墨眼見二人就要因為無謂的事而發生争執,插嘴道:“現在還是請六王叔向本王,以及呼延族長解釋清楚,前二王妃進入私宅後的去向!”
“回大王,那私宅小王一向白日甚少過去,隻在晚上的時候,嫌府裡不夠清靜,會獨自一人去那邊,安靜處理一些事情後再回王府,因而前二王妃曾去過之事,本王确實不曾聽說。”
西淩雲道:“不過剛聽大王和呼延族長一說,小王突然想起大約在那幾日,有幾個守衛向本王提出離去的請求,道家中爹娘年事已高,想回家盡盡孝道。
當時本王還有些疑惑,但不過幾個小小守衛,便讓賬房支多了三個月的銀錢給他們,讓他們離去了。如此說來,那三人倒是有些可疑了。”
西淩雲府中姬妾不少,若說受不了府中各式女人的争寵法子,偶爾出去清靜一下,也挑不出毛病。
“哼!淩王爺倒是會推卸責任!”呼延龍從鼻腔裡不屑重哼一聲,“直接将此事推到守衛身上,也太過牽強了。守衛是淩王爺您的守衛,自然是聽淩王爺您的命令行事,沒有您的命令,誰敢私自行事?”
“哼!”西淩雲回了呼延龍一個重哼,“按呼延族長的意思,誰的手下行事就一定是按誰的意願行事,那是不是說前二王妃派人搗毀玉山之事,也是呼延族長的意願?”
呼延龍剛因此事被西烈墨重傷,如今一個區區西淩雲又來重揭他傷疤,他暴跳起身,“淩王爺,你強詞奪理,欺人太甚!”
西淩雲一甩袖袍,下巴揚起,睥了一眼呼延龍,那神情居然也有幾分王室威儀,相較于呼延龍的暴怒,西淩雲顯得氣定神閑:
“呼延族長,到底是誰欺人太甚?我西淩雲再怎麼無用,也是先王的第六子,西羌王室正宗的淩王爺!你呼延家居然膽敢私下派人調查王室宗親,到底居心何在?”
這話就說得相當誅心了!三大家族雖一直試圖控制王室,但若說到什麼不軌之心,還真是沒有,否則也不可能生存數百年!
呼延龍氣得面色通紅,兇膛不斷起伏,噴着粗氣,卻一句話也不敢再往下接。
不管多麼宅心仁厚的大王,一旦懷疑某人對王室起了叛逆之心,不消說,絕對是甯可殺錯,不可放過!
若再與西淩雲辯論下去,而西淩雲死咬着呼延家對王室有不良居心這點不放,最後的後果,哪怕隻有一丁點的風險,呼延龍也承擔不起!
他呼延家數百年的傳承,怎能斷在他呼延龍的手上?
呼延龍撲通一聲跪在地,低下他高傲的頭,俯地高呼,“大王!我呼延一族對王室的忠心日月可鑒,請大王明察!”
西烈墨忙道:“呼延族長的忠心本王自是知曉,快快請起!”
“請大王一定要為前二王妃讨回公道!”呼延龍再次請求。
“此點請呼延族長放心,前二王妃不僅是本王的王妃,也是本王的表妹,無論如何,本王一定會查出殺害她的兇手!”
“謝大王!”呼延龍終于站了起來。
在他剛站起來的瞬間,西淩雲同樣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大王!小王教導下人無方,請大王給小王一個機會,讓小王徹查此事!”
“六王叔快請起!”西烈墨道:“此事六王叔被牽扯在内,為了六王叔的清白着想,還是莫要出面為好!”
呼延雲汐為何要查西淩雲,西烈墨清楚,呼延龍清楚,唯有當事人不清楚。
羅琳的供詞,大部分都傳了出去,唯有關于公孫敏與西淩雲的部分,被隐瞞了下來。畢竟事關王室聲譽,西烈墨不想讓外人在此事上過多猜測,影響王室的威嚴。
西烈墨不敢肯定呼延雲汐的死,與西淩雲有沒有關系,但就目前來說,他是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西烈墨眼神複雜地看着西淩雲,他心裡希望此事與他無關,但,倘若有關,這一次,他定不會如此輕易就讓它過去了。
呼延雲汐原本是想誣陷公孫敏與西淩雲有私情,但西烈墨十分清楚此事絕不可能,可若西淩雲痛下殺手殺了西羌王室的二王妃,說明呼延雲汐知道的事情,絕不是普通的小事,而是大到不得不讓西淩雲出此下策的大事。
曆任西羌大王因為嫡支王室成員少,隻要不是大罪,都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除了一樣,這是任何帝王都不可能容忍的大罪:謀逆!
西烈墨實在想不到,除了此事之外,還有什麼事能讓西淩雲铤而走險!
連芷若曾經提醒過他,他現在有了王後,很快就會有王子,他不能讓他的王後和他的王子,生活在随時被人謀害的危險之中!
倘若這次真是發現了西淩雲有謀逆的企圖,他一定不會就此罷休!
――
密道已封,西淩雲此時的處境,已不适宜讓賀蘭傾城出來,與她共商對策。
而且如今的賀蘭傾城因為呼延雲汐之事,早已經失了以往的聰慧,變成了一個疑神疑鬼的普通女人。
西淩雲同他的護衛守領交待一番後,開始想起了後面的對策。
呼延雲汐這件事,他心裡其實并不是太擔心,因為隻要密道不被發現,對方怎麼也不可能找到切實的證據,來定他的罪。
他現在擔心的,是西烈墨不舉無法順利生下未來王室繼承人,各貴族此時心目中的下任大王候選的問題。
呼延龍剛剛在殿上的态度,已經很明确地表明了他沒有将他放在心裡,因而西淩雲才不惜用撕破臉的強硬态度應對。
當然,另一原因,多少也是因為他心虛,有時候人越心虛,态度越強硬。
三大家族已有一家明确不會支持,賀蘭家族是明顯的牆頭草,風往哪邊吹便往哪邊倒。
那麼就隻剩下公孫一族了!
雖然公孫與對他态度不喜,但他始終是他的孫女婿,倘若王妃能夠生下男丁,一切,也許就不同了!
想到這,西淩雲不禁暗罵自己笨,這麼好的機會擺在他面前,他竟然忽視了。
雖說他的王妃隻給他生了兩個女兒,可隻要能生,遲早能生下男丁,最多是時間長些而已。
西淩雲想起家中這些年來越來越木讷的王妃,決定為了得到公孫家的支持,不再隻是維持表面的恩愛。
反正,女人脫了衣衫,時間長了,也沒多大區别!
――
玉器制造工廠很快就建成了。
最初的工廠很簡陋,找一間民房,招上十個手藝不錯的玉器匠人,一幫學徒弟子,再加一些閑雜人等,便可以開始了。
這些商人本身就有鋪子,夥計也是現成的。直接用其中原來賣其他物件的鋪子,改成玉器銷售,或劃出一塊出來賣玉器。
不過這樣的規模對皇室出身的掌珠來說,實在是有些入不了眼。
但贊普尊和如月說的對,“王後,這些商人因為先前馬戲班子受了您的恩惠,故而在玉器工廠一事上十分熱心。
雖說您可以無償借銀子,但他們本着不想讓您虧本的心态,想先試試行情,所以才隻請了這麼些人。
您看那其中有幾人,最開始辦馬戲班子也隻有三十匹馬,不過十日,立馬就将規模擴大到了五百匹馬,而且奴婢聽說,他們還打算再開一個更加新奇的馬戲班子,專門去黎國為貴人們表演!
所以王後勿需擔憂,隻要咱們的玉雕師傅下去指點,讓他們能雕出更新奇巧妙的玉器,這個加工廠很快就會變成您想要的規模!”
掌珠深覺得有道理,故而待在在太和殿中,靜觀其變。
阿玉的事情,有了西烈墨在調查,掌珠一點也沒有擔心過。
羅琳供認後,阿玉雖然還是無法洗脫其嫌疑身份,但所有人的重點已經不在她身上了。
加上西烈墨的特别指示,阿玉待在天牢裡,除了行動受限制外,一切都被照顧得非常好。
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當她在休長假好了。
幾樣事情都在順利進行中,閑是有些無聊的掌珠,又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上。
西羌之所以一直貧窮,很大甚至可以說最大的原因便是土地,這裡的氣候時常幹旱,地裡産糧不高。
民間經濟的繁榮,讓他們可以有更多的錢從周邊的國家買入糧食。
但這僅限于和平時期,或臨國沒有天災的時候。
好比黎國,倘若像前幾年大旱,流通在市場上的糧食,都被朝廷收購用來支援災區,哪有餘糧賣給西羌?
而西羌周邊的其他國家,沒有戰事還好說,一旦發生戰事,糧食等一定會被禁止流通,到時候有銀子也沒有用,因為根本沒有地方買糧!
因而,在馬戲班子、玉工廠都順利進行的當下,掌珠覺得,她需要開始籌謀,用什麼法子讓西羌的土地裡長出更多的糧食?
或者說,什麼樣的作物能在西羌的土地上,生長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