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術女有毒:将軍,請自控

160、我未婚妻,明年四月成婚的未婚妻

  “公主!”紀子期忍不住道:“請恕民女直言,民女認為,上位者最忌一件事:輕易聽信他人言!

  這世上所發生的事情,即使你親眼見親耳聽都有可能是片面的,何況還是經過數人口口相傳的事情?

  三人成虎的故事想必公主早已聽過,還請公主三思!”

  掌珠的怒氣散了些,“那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公主,民女非衙門中人,自是無法插手衙門中事,關于這件事情本身,民女無能為力。”

  紀子期道:“但通過這件事,民女剛剛想的不是如何解決眼前的這件事,而是如何杜絕此事的發生!”

  “杜絕此事的發生?”掌珠秀眉輕鎖,“這是衙門的事,你剛說無法插手衙門中事,現又說想杜絕,聽得我都有些糊塗了。”

  紀子期微笑道:“因為民女的方法,并不是通過衙門來杜絕此事,而是從商人本身出發,來杜絕此事!

  當初訂立術師協會新制度時,民女曾對夫子說過:不要将這一切的根基建立在人性基礎上。

  同樣的,民女也不會将這一切的希望,放在衙門中人從上至下清正廉明一絲不苟的期望上。

  畢竟事情是人做的,隻要是人做事,便會有出差錯的時候。

  而且人性是易變的,容易受到誘惑的,所以是有心失誤還是無心的差錯,有時候太難斷定。

  衙門當然需要更多的約束,但民女還希望從另外一個角度出發,即從商人角度出發,來杜絕此類事件的發生。”

  “如何做?”掌珠略帶激動問道。

  紀子期道:“那對夫婦之所以受騙,如牙行田叔所說,是因為缺乏對從商行業規則的了解。

  不管是因差陽錯下導緻的失誤,還是被人有心謀算,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對規則的不了解這一根源問題。

  倘若他二人知道這規則,還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嗎?

  所以民女的想法很簡單,三個字:透明化!

  将所有從商中需要注意的事項,寫下來印成冊子廣而發之。

  這樣一來,所有人都知道,若想從商,該如何防止不必要的損失或被騙了。

  而這租賃鋪子該注意的事項,便是第一步。”

  “透明化?”掌珠喃喃默念了幾遍。

  父皇對貪污之事一向打擊甚嚴,然最大的貪污案卻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

  直到前兩月,才由紀子期發現問題,揪出了幕後主指人範銘意等人。

  說明想杜絕貪污,單靠朝廷如何嚴管也不可能杜絕!

  現在這租賃鋪子一事,相信也是同理。

  若按紀子期的法子,如果想要從商的人,都掌握了這其中規則,懂得自我保護,還會被有心人謀算嗎?

  掌珠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子期,你說的對!從朝廷入手,隻能抓得了一時,從商人入手,才能真正永遠杜絕!

  這件事,朝廷方面交由我,我親自去同父皇說,商人方面,你剛說的将注意事項寫下來,這件事就由你負責。

  這雙管齊下之下,我就不信以後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是!公主!”紀子期拱手道:“不這過注意事項,恐需晚些時候寫,待公主和民女将整個開鋪子的流程走完後,再将所有注意事項一一寫下來。”

  “子期,”掌珠有些怔怔,“為何我覺得,你好似早就知衙門裡存在這些弊端似的?”

  紀子期微笑道:“公主,若權力無人監管,自會容易發生腐敗!沒有一個地方會例外。民女隻是明白這個道理而已!”

  掌珠面上神色奇特中帶着迷惑,“你到底是在哪習得這些古怪又新奇,偏又一針見皿的想法的?”

  現代人經過研究中國古代上下五千年的曆史總結出來的,怎能不一針見皿?

  紀子期笑而不答。

  掌珠也隻是有感而發,并未曾想過要聽到确切的回答,“子期,今日到此為止,明日再見!”

  紀子期不知道掌珠用了什麼法子,第二日在牙行付了訂之後,掌珠悄聲告訴她,那間鋪子的事已經辦妥了。

  紀子期笑笑,并未繼續追問。

  反而是掌珠奇道:“你一點都不好奇嗎?”

  “公主,您身份尊貴,親自交待下來,下面的人自是不敢不快速辦理。”紀子期道。

  掌珠有些悻悻,“昨日你說對了一件事。”

  “什麼事?”

  “那衙門裡辦那件事的人,還真是個不懂規矩的新人。

  原本負責契約之事的文書家中有事回去了,臨至年關衙門事多,那新人便被臨時派去辦理契約之事。

  因為不懂規矩,而造成了疏漏。偏那人膽子小,不敢将此事告之上官,便開了個五十兩的價。

  希望那夫婦二人吃個啞巴悶虧,就此揭過,誰知那夫婦二人不依不饒。

  昨日一審之下,很快就交待了。”掌珠冷笑一聲,“那人确實是失誤,但昨日還真是查出有人與商鋪老闆合謀坑騙不懂規則的良民之事。”

  兩人小聲交談間,老田已帶着幾人到了衙門處,商鋪的老闆也在那等着。

  老田在這一行做了十幾年,與衙門中人有些交情,很順利地便辦好了租賃手續。

  紀子期也掏出銀子付了押金以及下個月的租金,還有老田的傭金。

  傭金是一個月的月租錢,同市場上行情相差無己,說明老田并未因她二人是外地人無經驗,而故意坑她們。

  看在這份心性上,紀子期便沒在同他講價還價,很爽快地付了錢。

  老田難得遇到如此爽利的客人,喜笑顔開,臨分開前樂呵呵道:“公子若是在這接下來的辦證過程中,遇到什麼困難,可以來找老田。

  老田在這行混了十幾年,多少了解些情況,也有幾分薄面!”

  紀子期原本就打着扮成外行人去探探深淺的念頭,自是不會去找老田,但面上還是裝出感激的神情道:“謝謝田叔,在下若有不明之處,一定登門請教!”

  在黎國,找了鋪子,簽了契約隻是第一步。

  接下來便是要到衙門辦理從商資格證,類似于現代的經營許可證或營業執照之類。

  辦理從商資格證的部門是在衙門另一處,等紀子期等人終于找到時,已至午時用膳時間,大門已關上,幾人隻得退了出來。

  紀子期倒無所謂,反正在現代公務員都是這樣,誰會免費給你加班幹活。

  掌珠身為公主,心裡多少有些不平衡,居然還有敢讓公主吃閉門羹的衙門?

  辦理各項契約的地方人多,這裡的人倒不是太多。

  隻等了一小會,便輪到了紀子期和掌珠。

  負責接待她們的是一四十多歲略胖的中年人,姓羅,留着撮小胡子,眼睛鼓鼓的,很有幾分喜感。

  紀子期道:“羅大人,在下剛找了間鋪子,想做綢緞生意。不知辦這從商資格證,需要什麼手續,需要多長時間?”

  那人鼓鼓的眼睛将紀子期和掌珠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看了二人身後的杜樂和阿玉,漫不經心道:“第一次從商?”

  “是的,羅大人。”紀子期舔着笑臉,“在下和表兄家在鄉下,隻有田産,想到這京中置些鋪子,做點生意。

  因無經驗,牙行中人建議先從小鋪子做起,所以我二人便選了現時這鋪子,做綢緞生意。”

  “這樣啊,”羅大人拉長語調,帶着官腔,“那你先将這契約放這,過兩日辦好了證一起來取。”

  “謝羅大人!”紀子期裝出開心的樣子,起身告别,剛走了兩步,似想起什麼一般,嗫嚅道:“羅大人,這個契約放這,

  需不需要寫什麼收條之類的?”

  羅大人面一沉,擺出官威,“你這是何意,是信不過本官?衙門文書處有你的契約在,本官即使拿了有何用?”

  “不是,不是!”紀子期一擺手,賠笑道:“在下在鄉下收租收習慣了,收了别人的東西必定寫下收條。

  押了東西給别人,也習慣了要索要收條,并不是懷疑羅大人的意思!

  在下一時失言,請羅大人莫怪!在下這就走了,過兩日再來打擾大人!”

  說完生怕得罪人似的,拉着掌珠快速離開了。

  “那個羅大人,不會是故意的吧?”出來後,掌珠問道。

  紀子期道:“我也有此懷疑,但暫時不好斷定,後日過來瞧瞧便知了。”

  因從商資格證需等多一日,紀子期與掌珠便約了後日再見,自己乖乖留在蔣府幫着蔣靈準備嫁妝。

  杜夫人已親自上門告知了蔣靈,兩家兒女的婚期,找了城中幾位高人看過,四月二十那日,是個好日子。

  也就是說,紀子期與杜峰的婚事,塵埃落定,一切隻等時間慢慢過去。

  “這該置辦的物件,娘列了清單讓你外祖母看過了,少的該添加的,都補上了,隻等一一采購下訂即可。”

  蔣靈道:“至于你的嫁衣,娘也沒指望你親自動手,請了城中最好的繡娘,完工之前,你自己縫上兩針意思一下就是了。

  阿娘原本還擔心這樣會不會被婆家輕看?你外祖母說,現在大家小姐都這樣,誰舍得讓自家女兒為了繡嫁衣熬壞眼睛?

  都是在外請的繡娘動手,新娘子隻是繡一小片,象征一下就行了。

  但有一樣,新郎倌的裡衣,你得自己親手做。這個你熬夜也好,抽時間出來也好,這個娘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幫你的。

  你外祖母也是這個意思!嫁衣畢竟隻穿一次,對的是外人,裡衣卻是一輩子的事,對的是自己未來的相公。

  女兒家暗含的心意都在這裡衣裡體現出來。”

  于是紀子期便乖乖留在自己園子裡,想着如何給杜峰做件特别的裡衣。

  裡衣一般都選舒服貼身的細軟棉布或錦緞,造型簡單,素色為主,縫制起來也很簡單,隻需針腳細密即可。

  因為貼身穿着,也不會繡上花花草草之類的。

  最多就是在襟口處袖口處或腳邊某處,繡上女兒家的小名在上面,代表着親近甜蜜之意,基本上千篇一律。

  可是身為現代人的紀子期,怎能同古代女子一樣,如此毫無創意呢?

  以前在現代的時候,曾聽說古代不管男女,裡褲都是開檔,當時她還想着那也太那個了吧?

  不過這個黎國,倒沒有這種惡趣味,規規矩矩的現代式的簡單長褲。

  “要不,給那厮做條開檔褲?”紀子期自言自語道,然後腦補了一下某物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的情形,一陣惡寒,打消了這個念頭。

  開檔褲不行,那就來個現代式方便小解的男式睡褲,還有大褲钗,夏天穿着涼爽。

  好在原主會縫制,裡衣褲對裁剪的要求也不太高,大半天下來,也剪裁得七七八八,隻剩最後的縫合了。

  紀子期在拿起針準備動手的一刹那,突然覺得好似這樣也太簡單了。

  她尋思着,“怎麼的也得繡點特别的東西上去才行!”

  紀子期盯着那裡褲開檔口,眼珠子一轉,嘴角浮起惡作劇的笑容,來了主意。

  她并不知道自己這一時的惡作劇,讓婚後的她吃盡了苦頭。

  被那厮往死裡折騰不說,最後還将矛頭歸到了她自己身上。

  杜峰的裡衣有了主意,紀子期又開始想着,是不是該給自己來幾套類似現代版的情趣内衣,好讓那厮高興高興?

  想着那厮到時候目瞪口呆,鼻皿直噴的場面,紀子期忍不住得意哈哈大笑起來。

  心動不如行動,主意一定,便開始動手畫起稿子,再找個時間去找齊所要的布料,比如,紗~

  一夜北風,早上起來,溫度又冷了不和。

  紀子期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地出了門。

  先前紀子期和掌珠在客棧裡訂了四間上房,是預備着萬一衙門來查。

  于是每次見面,都是先約在客棧裡,然後再一起出門。

  許是天氣冷的關系,衙門裡的人,也感覺懶懶散散的,答起人來有氣無力。

  好比眼前的羅大人。

  “莫公子,你那個從商資格證啊,有些麻煩,怕是要等多些日子喽。”羅大人手捧熱茶,眼微垂,隻看得到被眼皮包住的鼓鼓的眼珠子的形狀。

  輕輕酌了一小口,許是熱茶下肚後,全身都暖了起來,眼微眯,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樣。

  看得紀子期嫉妒不已。

  她拱手道:“羅大人,不知哪裡有麻煩,還請羅大人指點一二。”

  羅大人一手撫着茶盞邊緣取暖,一手輕敲桌面,整個人重心向後,舒服地靠在太師椅上。

  那椅上鋪了厚厚一層毯子,看着都覺得暖和。

  “這個事情嘛,本官也不好說。”随着那手指敲擊的節奏,羅大人的頭不由自主地輕輕晃動,“畢竟上官事忙,咱做小的,隻能幫其分憂,哪能置喙?”

  這話滴水不漏,又好似說了也白說。

  “那不知還要等上多久?”紀子期賠笑道:“羅大人您也知道,在下這契約已簽下,又近年關。

  在下本想着在年關前進上一些貨,小賺它一筆。

  但眼看着這日子很快一天一天就過去了,還沒有着落。

  在下與表兄二人心裡着急,請大人您幫幫忙,通融通融!”

  對面的羅大人看着紀子期急切真誠的臉,忍不住輕輕阖上眼,那眼裡的不屑與嘲諷一閃而過。

  他心裡輕哼一聲,兩個楞頭青!

  隻一瞬,睜開眼後,那眼裡的情緒便消失不見,複又變回那不緊不慢的樣子,“這事嘛,大家都急。

  先辦誰後的辦誰的,都是上官的事,本官也說不清。不過莫公子既然這麼急,本官就趁上官心情好時,提上一提。

  至于成與不成,端看莫公子造化了。”

  “謝謝羅大人!”紀子期感激道:“那不知在下何時再來打聽消息比較好?”

  “過兩日吧!”羅大人低頭輕輕抿了一口茶,頭也不擡。

  “那在下先告辭,不阻羅大人您辦公了!”紀子期告辭完離開了羅大人的辦公所。

  沒見到他們推開門的那刹那,羅大人翻了個白眼,從鼻腔裡重重哼了一聲。

  然後從一堆準備送上官蓋章的公文裡,将紀子期兩人的那份從商資格證抽了出來。

  “表弟,那羅大人什麼意思?”掌珠皺眉問道。

  “可能是等着咱們送銀子吧!”紀子期平常道。

  “什麼?”掌珠卻大吃一驚,“這本該就是他份内之事,為何還要送銀子?”

  紀子期想說,這世間事本就如此,可想到掌珠身份,誰敢在公主面前暗示,要有銀子才肯辦事?

  這一想覺得掌珠的出身和經曆,怕是難以理解這世俗之事,便閉上了嘴。

  掌珠低頭想了一會,了然道:“看來這同皇宮中各妃嫔,不斷偷偷給父皇身邊能說得上話的宮人送禮是一樣的。

  即使母後再公正,那些妃嫔們,還是想多得到些父皇的寵愛。”

  呵呵,紀子期心中輕笑,忘了掌珠雖無社會經曆,但皇宮本就是個大染缸,怎麼無知至此?

  “公主說得對!”紀子期道:“那羅大人現在就是如此,若咱們送禮,應該會很快辦下來!”

  “那你為何不送?”掌珠不解。

  “我本是想試試,若不用禮,這從商資格證能否順利或者說要用多長時間才能辦下來!”

  紀子期道:“但現在看來,恐怕時間比我所想的要長。”

  兩人此時還在往衙門外的方向走去,杜樂和阿玉一左一右護着。

  突然左邊有個人急匆匆跑過來,杜樂伸手一攔,兩相沖撞之下,那人一時立不住,哎喲一聲倒在了地上。

  “公子,您沒事吧!”紀子期急忙走到那人身邊,“對不住,公子,我家侍從一時用力過度,傷了您!在下送您去醫館瞧瞧可好?”

  那人忙擺手,“不用不用,在下還有急事!”

  說完便想從地上爬起來,緊接着又輕呼一聲痛,坐回了地上,手伸向腳踝處。

  紀子期朝杜樂使了個眼色,杜樂蹲下身,在那人腳踝處輕輕按了幾下。

  “還好,跑得急,輕微扭了下,回家休息兩天就成了。”杜樂道:“這位公子,對不住了,剛才是在下沒收住力,在下找人送您回家!”

  “不成不成!”那人急得直擺手,“這眼看年關了,我家新開的鋪子,還等着拿從商資格證,定了稅率後開業!”

  那人約二十四五年歲,略有些黑瘦,聽口音像南秦那邊的人。

  紀子期問道:“公子,您這從商資格證已經辦好了,還是未辦好?”

  “已經辦好了!”那人道:“在下今日是過來拿證,再去另一處核稅率。”

  “那這樣吧,公子。”紀子期道:“在下先讓侍從送您去拿證,再送您去核稅處,然後等您完事後,再送您去就醫如何?”

  “不用麻煩了,”那人動動腳踝,似乎有些痛,倒吸一口氣,“我家仆人在外面等着,請幫在下去喚他進來即可!

  就說安掌櫃的車夫!”

  “杜樂,你去找人!”紀子期道。

  杜樂應了聲是,去了沒多久,很快就領回一個四十左右高大的漢子。

  紀子期堅持要賠些銀子,那人道:“剛剛也在下走得急,你家侍從也是怕在下會沖撞到二位公子,才出手攔了一下。

  這腳剛才是有些痛,現在已經好了許多了。而且公子幫在下喚了仆人進來,已經感激不盡,再談銀子就傷感情了。”

  紀子期無法,隻得收回銀子,拱手道:“若有緣再見,定要請公子喝上一杯!”

  那人大笑,“好!若有緣再見,咱們再聚!”

  紀子期和掌珠在外面用了頓膳後,決定折回衙門,付銀子将那從商資格證辦下來再說。

  去到衙門的時候,羅大人正在閉目小憩中。

  若隻紀子期一人,她定會等到羅大人休息夠了才會出聲打擾。

  但掌珠在一旁,扮成她的表兄也還是公主的身份,怎能讓她久等?

  便輕聲喚道:“羅大人!”

  羅大人眼珠子好似動了一下,紀子期以為他要張開眼的時候,那眼珠子又恢得了平常。

  “羅大人!”紀子期提高音量又喚了一聲。

  不細看之下還真以為他睡着了,隻是那鼻孔在她再次出聲喚過後,明顯的翕動了一下,好似從鼻腔裡發出不耐煩的冷哼一樣。

  “羅大人!”紀子期輕聲道:“在下剛與表兄出去用膳的時候想了想,這各位大人事忙,想必十分辛苦。

  在下覺得不表示一下心裡過意不去,特意折回,來表示一下在下的誠敬之心,還請大人您務必要收下!”

  紀子期說完此話後,停頓了數息,終于見那羅大人懶洋洋地睜開了眼。

  好似剛醒來般,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四人,驚訝道:“莫公子這麼快就來了,可是有要事?你也真是的,有事叫醒本官嘛。

  大家這麼熟,本官份内之事,能幫的本官一定相幫!”

  紀子期從懷中掏出十兩銀子,笑嘻嘻湊過去往羅大人手中塞去,“羅大人,剛剛在下在外面用膳的時候想啊,各位大人日夜為了咱們這些小商人操勞,怕是連頓暖飯熱茶都顧不上喝一口。

  在下這一想,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便又轉順來,想表達一個在下的心意。小小意思,還望大人不要嫌棄。”

  羅大人微眯着眼輕輕哼了一聲,算你小子識相!

  輕輕掂了掂手中銀兩的重量,就這麼點,幾人分了之後連塞牙縫都不夠。

  羅大人眉頭微皺,嘴裡推托,“本官食君之祿,自該分君之憂,為百姓做實事是本官的本份!什麼心意不心意的,本官就心領了!”

  紀子期見他神情,知他嫌少,又拿出十兩,塞到他手裡,“應當的,應當的!不過是喝口茶而已!”

  羅大人又掂了掂,略微滿意了點,又搖頭晃腦道:“不行不行,這樣可不行!”

  看樣子還是嫌不夠,紀子期又拿了十兩,“應當應當!”

  然後站直身子,拱手道:“羅大人辛苦了,在下過兩日再過來打擾!”

  羅大人此時面上方喜笑顔開,“莫公子既然如此着急,本官便幫着催上一催。你明早過來吧!”

  紀子期裝出興奮的表情,“謝大人體恤!”

  出了衙門,掌珠重哼一聲,“想不到一個小小吏書随便一開口,居然就要三十兩!

  若每日裡都有幾個急着開鋪子的人,這吏書該貪多少?”

  紀子期道:“官府中下面的人受賄自是不可能一人獨吞,絕大部分都是用在孝敬上官上面了。

  而且我覺得這賄銀的多少,跟開鋪子的人的身家和關系有關。

  好比咱們現在,外地人,家财多,無經驗,無關系,自是要多些。

  倘若是京中一些貴人家眷族人、或有關系的商行開鋪子,還不是得老老實實照辦?最多拿到對方賞的一點小小辛苦費。

  另一些用全部身家來開一間鋪的,也不敢開這麼大口,這不把人都吓跑了?

  或碰到哪個楞頭青告了上去,查下來也是麻煩事一樁。

  這些與三流九教打交道的吏官,最是能把握這其中的尺度!”

  紀子期頓了頓,歎道:“但,這還隻是其中一項!還有後面的核稅,還有開鋪後的保護費等。

  這七七八八算下來,開個鋪子還真是不容易!”

  ――

  行賄了羅大人三十兩銀之後,果然從商資格證辦得特别順利。

  紀子期和掌珠第二天一早去衙門,很快就拿到了。

  羅大人見到二人,不似前兩天的漫不經心,笑得鼓鼓的眼睛都成了縫,“莫公子,祝你生意興隆!

  明年便立馬開第二間第三間的鋪子,到時候來找本官,本官必定最快幫莫公子辦下這資格證!”

  這銀子的魅力果真是無窮大!

  紀子期感歎一聲,笑吟吟道:“多謝羅大人吉言!”

  去到稅率核算處,人也不多,很快就到了紀子期二人。

  負責核算的是個五十左右的瘦小老頭,表情一絲不苟,看也不看二人,“每月十兩。”

  “十兩?”紀子期吓一跳,“這麼多?”

  “嫌多就别開鋪子!”老頭不陰不陽道。

  紀子期賠笑道:“大人,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在下是想着這鋪子月鋪就三十兩,加上人工成本等,每月能餘下十兩已非常不錯了。

  若這稅率就十兩,豈不是每月都白做工?”

  老頭翻了個白眼,“廢話少說!辦不辦?”

  紀子期呵呵笑道:“大人,這京城稅率是按一間鋪子十兩起嗎?”

  這個問題老頭倒是很認真地回答了,“看鋪子大小位置面積,一兩至二十兩不止。”

  果然如此!紀子期正想掏銀子再試試,門外來了一個人,卻是昨日被杜樂撞到的安掌櫃。

  這人看來與這官衙裡的人有些熟,未經通傳便徑直走了進來。

  他看到幾人,似也有些驚奇,卻并未打招呼,隻輕輕點了點頭。

  紀子期輕輕點頭回禮,轉向那老頭呵呵道:“那大人有事先忙,在下晚些再來打攪!”

  幾人并未走遠,而是出了門站在不遠處,等着那安掌櫃。

  安掌櫃很快就出來了,看到幾人,微楞一下,便上前主動打招呼:“兩位公子,好巧!”

  “好巧,安掌櫃!”紀子期拱手笑道:“安掌櫃等會可有急事要忙?”

  安掌櫃知她提的是昨日約定之事,微笑道:“這稅率之事已辦妥,在下可略緩口氣。

  今日既與幾位相遇,說明有緣,不如由在下作東,去清香閣一聚如何?”

  清香閣是衙門附近的一家素食鋪,紀子期含笑點點頭,“安掌櫃,在下有事想請教安掌櫃,還是由在下作東!”

  “哈哈,”安掌櫃似是明白她想問何事,也不推托,隻笑了兩聲,“如此,便一起前去。”

  進入清香閣,點了幾份清淡小食,紀子期進入了正題,“實不相瞞,安掌櫃!

  在下與表兄二人從無開鋪經驗,今日去核稅時便遇到了點麻煩,那位大人說要十兩銀子一月。

  在下一合計,若是每月光交稅就要十兩,這鋪子真是不開也罷。

  可我二人大好男兒,總該有所追求才是,若不開鋪子,又想不出其他營生的行當!

  所以這一見安掌櫃,便想請教一番。”

  “莫公子二人開的是什麼鋪子?位置在哪?月租多少?”安掌櫃問道。

  “綢緞行,城東集市,三十兩。”紀子期毫不隐瞞。

  安掌櫃低頭思索一會,“這十兩一月的稅,确實重了些。”

  紀子期滿臉期盼,“那安掌櫃可有法子,讓在下這稅能略少些?”

  安掌櫃擡眸看向她,似笑非笑,“剛在下沒進去前,莫公子不正是在想辦法降低稅率嗎?”

  看來他進去時看到了她掏銀子的動作!紀子期呵呵一笑,也不覺尴尬。

  “當時在下确實是打算送點小禮,看看能不能通融!恰好安掌櫃進來了,又恰好安掌櫃的事辦得又順。

  在下就想,這家中的财産也是祖輩辛苦掙下的,能省一點就省一點!”

  “莫公子這話實在!甚合安某心意!”安掌櫃面上浮起笑容,道:“世人都道商人小氣,可這商人的銀子也是辛辛苦苦憑自己勞動掙下的。

  誰也不是從天而降的财産,自是不能随意揮霍!”

  “自是如此!”紀子期給安掌櫃續上一杯茶,“安掌櫃辦這稅也花了不少錢子吧?”

  安掌櫃歎道:“不過雖說财産不是從天而降,可确實是有錢人越來越有錢,窮人越來越窮!

  好比這稅率,你若無銀送禮,隻能繳高稅,你若有銀送禮,便可享受相對合理的低稅!

  安某也是這兩年才想明白了這個道理!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所以安某現在新開的幾家鋪子稅率都還算合理!”

  這就是不想明說了!但這其中的辛酸與感概卻能聽得明明白白。

  “如此,在下明白了!”紀子期笑着道謝。

  窮的更窮,富的更富!始終仍是錢和權在中間作怪。

  時近年關,正是商行最忙的時候,紀子期與掌珠同安掌櫃食用了些小食又閑聊幾句後,便分開了。

  兩人去往衙門的路上,突然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紀子期還未出聲,不遠處原本表情莊凝的男子一轉眼看到她,突然唇角上揚,滿面溫柔與笑意,眼裡流光四溢。

  周邊的一切人與聲音突然淪為了背景,于千萬人之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你。

  “期期!”隔得有些遠,紀子期并未聽到他的聲音,卻從他微微翕動的唇,判斷出他在喚她。

  明明聽不到聲音,偏感覺那聲音在耳邊響起,綿綿密密,全是深情。

  她不由擡起腳,迎向他走過來的方向。

  杜峰腿長,紀子期還沒走幾步遠,他三兩下就到了她的面前。

  幾日未見,杜峰努力克制住想将她擁入懷中親吻的沖動,隻雙眼灼灼地盯着她,“期期,你怎麼在這?”

  紀子期突然想起自二人訂親後,似乎從未在外面人多的地方待過。

  她好似也有些不大适應,可心裡卻又歡喜得緊,仰着頭笑眼彎彎看着他,“有事要去衙門,你呢?”

  “天水前來受封的将士過兩日離京,今日為他們餞行!”杜峰近乎饑渴地盯着她的臉,不放過一絲一毫。

  當眼光下移到那在冬日陽光下仍泛着水潤光澤的紅唇時,雙眼立時變得幽深,喉頭不可抑制地滑動。

  兩人情定已久,紀子期自是明白他的眼神和動作代表了什麼意思,衆目睽睽之下,忍不住全身發熱,紅了臉。

  杜峰艱難咽了咽口水,覺得在這樣下去,怕是會忍不住拉了她就跑,然後找個無人之地好好恩愛一番。

  他低下頭,俯到她耳邊,輕聲道:“今晚我去找你!”

  紀子期雙目輕顫,咬着唇,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将軍,這位是?”那邊見杜峰久未過來,一位四十左右的高大男子走了過來。

  見到兩人動作表情有些奇怪,心中腹诽這将軍在營中無論如何也不肯去紅帳,莫非是因為他好的是男色?

  軍中人性子直,心中如此想,便直接問了。

  “我未婚妻,明年四月成婚的未婚妻。”

  “未,未婚妻?”那男子有些傻眼了,這明明是一俊俏少年郎啊!

  紀子期大方行禮,用了本來清脆嗓音:“見過大叔!今日小女有事出來,扮男裝方便行事!”

  原來竟是個巾帼不讓須眉的小娘子!

  那男子很是高興,“叫大叔可不敢當!我與将軍稱兄道弟,弟妹就叫一聲大哥吧!”

  “大哥!”紀子期毫不扭捏,脆生生喚道。

  “弟妹好樣的!甚合大哥心意!”那男子爽朗大笑,“大哥與将軍正同天水将士餞行,要不弟妹一起?”

  “不了。”紀子期笑着拒絕,“你們男人相聚,自有許多男人間的話要談。

  小妹雖扮作男子,卻使終不是男子,多少會阻了大夥興緻!

  大哥要是不嫌棄,下次小妹作東,專門請大哥暢飲一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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