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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七章 搓麻

太行智将 趙聿宸 4958 2024-01-31 01:12

  古今**事,盡在麻将桌。

  方寸之間,蘊含天地變化人倫大道。牌章“條”、“筒”、“萬”,是為天地人三才,正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物;牌數一到九,乃表九為數之極;每顆牌有四張,則指代春夏秋冬......

  不論是遠近親疏,隻要坐在牌桌之上,來上一番掌搓指揉心算腦記,無論是什麼人也都熟稔了起來,什麼說不開的事也都能暢所欲言。

  想當初川中亂戰,多少司令督軍便在牌桌之上決勝于千裡之外。今日徐途遠請遠客搓麻,也算得上是效仿前賢之故爾。

  進入了東配房之後,牌桌早已擺好。窦天寶跟在徐途遠的身後不敢胡看,隻是用餘光掃了一眼屋内坐好的幾位客人。

  西面坐着的是一身黃軍裝,軍帽随意的擺在桌角之上,軍裝的扣子全都咧開,此時正拿着濕手巾把兒用力的擦着脖子,入夏的天氣着實的炎熱,就算是在涼爽的廂房之中也避免不了燥熱。這個人窦天寶自然是認識,這是一位老熟人,**治安團長黃太。

  北面坐着的是個一身灰緞長衫的人,和黃太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即便是天氣炎熱,這位客人也絲毫不為所動,端正的坐在椅子上,黑氈禮帽也穩穩的帶在頭上。窦天寶見到這人,當時心頭就是猛地一跳。

  他确定這個人他昨晚在妓院之中并**看見過這個人,此前他也從來**見過這個人,但這個人他卻又認識,隻因為他看過這個人的照片,這個人就是晉綏軍混成三*暫編第三團團長,陳繼廣!

  在看到陳繼廣的那一瞬,窦天寶就知道今天來着了,哪怕接下來他什麼都不做,隻陳繼廣出現在徐途遠的家中,這就是一件重大情報。

  “徐會長,您怎麼才來呀,我們這都等了半天了。”

  一見徐途遠進來,黃太這邊就半真半假的埋怨了一句。黃太打仗不行,平日裡孫子倒是裝的一絕,他這話未嘗**替陳繼廣說的意思,之前雖然陳繼廣**明說,但黃太看的出來他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徐途遠也聽出了黃太的話中之意,連忙走過來笑着告罪一聲,可陳繼廣顯然是并不買賬,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跟在徐途遠身後的窦天寶。

  “徐會長,這是?......”

  徐途遠先是一愣,随即暗歎了一聲陳繼廣真夠謹慎的。

  “這是我帶來給咱們伺候局的,咱們這邊打牌,他給咱們端茶遞水,說上兩句笑話填點兒樂子。”

  聽到徐途遠這麼說,陳繼廣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頭。

  “徐會長,這有些不妥吧。咱們不是說好了聊生意,你帶個外人來?......”

  見陳繼廣這樣說,徐途遠連帶一絲尴尬的笑,似乎是有些猶豫之後才說到。

  “好吧,既然陳老闆不喜歡,那我就讓他外面候着......”

  徐途遠的話說一半兒,窦天寶臉上是**任何的表情變化,心裡卻忍不住有些失落,雖然現在已經算是有了巨大收獲,隻是就這麼走了未免遺憾,頗有幾分寶山在前卻進去不得的意味。

  當然,要是徐途遠真讓他出去,他也就出去了,畢竟就算是這個功勞他拿不到,也有黃太在場,大不了回頭兒再綁架他一次,有一就有二,就黃太這樣的軟骨頭也不怕他不交代。

  不過還沒等窦天寶應是,坐在南面沒看清臉的那個人說話了。

  “别呀,老闆。這個作藝的說的玩意有點意思,我昨天跟着徐會長聽了會兒,還有點兒沒聽夠。咱們别駁會長的面子,能一起坐下打牌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窦天寶依然低着頭不做反應,心裡卻猜起了這個人的身份,隻是猜了半天也猜不出個所以然。

  陳繼廣見洪玄冰這麼說,心裡雖然還有些顧慮,可一時間也不好再說什麼。隻不過心裡有些惱怒洪玄冰這個時候不向着自己說話,他今天冒着風險出來,晚上連夜就得回軍營,巴不得幹淨利落脆的就把事情給敲定了。

  至于徐途遠故意帶着窦天寶來,其實就是想吊吊陳繼廣的胃口。雖然是替**人做事,但徐途遠也有着自己的一番打算。

  徐途遠有錢有地,他也想着再尋點保命的手段,再為自己掙下更多的錢。現在看來黃太是被自己給拿捏的死死的,而陳繼廣要是也投靠了**人,那他們這些**之間的格局就會發生改變,所以他打算馴服了陳繼廣。

  洪玄冰那裡又是另一種想法,被徐途遠收買的他也怕将來什麼時候陳繼廣會提防他,所以也想給自己換一個東家,幫徐途遠說上兩句話。至于窦天寶,洪玄冰可是全程都沒想過他會有什麼問題,對方是徐途遠帶來的人,又不過就是個妓院裡給人找樂的下**才,能有什麼大不了的。

  “那好吧,客随主便。”

  陳繼廣有些氣悶的坐了下來,他其實也不是說懷疑窦天寶如何如何,隻是他覺得這種掉腦袋的買賣最好還是不要讓外人聽去,依照他的心思什麼打麻将全都不要,抓緊敲定了和**人合作的事宜完了。

  可是現在看來,這徐途遠根本就是想拿捏他一手,故意帶了個不相幹的人進來,誠心不想讓他提正事。

  坐下來之後,東風的徐途遠率先擲了骰子起圈。陳繼廣手裡搓着麻心裡是恨得牙根癢癢,想着這些人都不着急,自己卻是擔着掉腦袋的風險,要是在這麼拖下去什麼時候讓杜宗祥察覺了,所有人都别想好!

  窦天寶在中間小心的伺候着牌局,徐途遠說是讓他來說笑話,他可不敢胡說。來了是伺候這幾位的,說笑話也好端茶遞水也好,都是為了讓幾位高興,他在一旁花說柳說一氣算怎麼回事?

  在這樣的場合上故意顯擺可不是一件好事,惹出簍子來挨頓打是小事兒,弄不好丢了腦袋都有可能,這個*月像他這樣**藝的死了也就死了,沒人會在乎。

  小心翼翼的關注着牌局的變化,一邊兒見縫插針的說着話,随着幾位主客老爺的話茬往下走,把人給說高興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在這個過程中,窦天寶發現徐途遠、黃太和坐在南面的洪玄冰可都是談笑風生的,隻有陳繼廣不愛說話心事重重,隻是悶着頭打牌。

  偏偏這打牌講究的就是一個心态,輕裝上陣打牌從容,一會兒牌運就起來,可以說是越打越好越打越美。

  徐途遠得意的摸了一顆牌,手指一搓面帶喜色的塞進牌趟兒裡,又拎出一張甩在牌池當中,再看他手上的牌已然是有了聽。

  “四條,陳老闆要不要得上?”

  下家的陳繼廣顯然**徐途遠那樣的好心情,吐了口氣自己也抓了顆牌,到手再一看和剛才打出去的一模一樣,氣的當場一摔,剛才要是留在手裡此時已是湊成一對兒,這會兒它還是一張閑牌!

  “六*!”

  陳繼廣的這副樣子引得徐途遠有些發笑。

  “陳老闆,打牌這種事,和做生意一樣急不得。事緩則圓的道理咱們可都懂,越急可就越容易出錯,您說是這個道理不是。”

  聽着徐途遠這麼說,陳繼廣的臉色依然不好。

  “咱們可不像徐會長家大業大,這單生意我可是全部的身下都壓進去了,您慢點兒沒關系,這次賠了還有下次,我要是賠了可就什麼都**了。”

  既然徐途遠不想明說,陳繼廣也就耐下心和他打機鋒。聽出了陳繼廣話裡的催促之意,徐途遠微笑了一下說到。

  “陳老闆,我還是那句話,這做生意就像打牌。打牌的時候要是**牌章,你怎麼着急都沒用。隻有聽牌了,才能等着胡的那張牌過來。要是沒聽牌,怎麼着急都沒用。聽了牌,那也就不着急了,隻要胡的牌一到,自然也就該你胡了。

  咱們的生意,現在就是聽上牌了。聽了牌就不要着急不要亂動,等着胡的牌到,要是亂動啊,反而容易出錯。”

  徐途遠老神在在的說着,陳繼廣在一旁則是若有所思。而坐在徐途遠對面的黃太這個時候說話了。

  “诶,二位,二位,我說咱們是打呀是說呀?咱一邊打一邊說成不?我這顆牌您二位到底要不要?”

  說着話,黃太還從牌池裡把自己打出去的那張二*舉了兩下。

  “嗐,您瞧我這眼睛,得虧黃團長您提醒了一聲,我這不是胡了嗎,各位,給錢給錢。”

  徐途遠看着那張二*眼睛發亮,将手裡的牌往外一翻,得意的說到。

  “嘿!我說徐會長今天手氣可真旺,這四圈可就屬您胡的多。”

  被黃太這麼一恭維,徐途遠也大笑了起來。而陳繼廣那邊卻是臉色差的不行,因為半天了他可是一把都沒開胡,三人之中徐途遠胡的最多,黃太和洪玄冰也是各有戰果,隻有他一個人是不停的往外輸。

  雖說陳繼廣壓根就不想打,可賭錢這種事兒一旦打上可就輕易收不了手。因為這中間沾了輸赢,人都是有勝負心的,打不打是一回事兒,輸赢面上好不好看又是另一回事兒。

  其實牌桌上四人手裡的錢也都是徐途遠準備的,陳繼廣輸也就是輸徐途遠的錢。但他這半天可是一直輸了,他堂堂一個團長本來也不在乎錢,哪怕是自己的錢他也不在乎,就是這面子他輸不起。

  眼看着四圈打完,四個人要換一換位子,這在牌桌上的規矩叫換風。徐途遠見陳繼廣的臉色愈發難看,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跟着站過來的窦天寶。

  “小寶子,你會打牌不會?”

  窦天寶先是一愣随後點了點頭,徐途遠哈哈一樂。

  “會打就好辦了,你快去給陳老闆支支招,沒看四圈陳老闆都沒開胡?你是怎麼當的差?”

  窦天寶賠笑點頭,心裡卻是早就樂開了花,正愁着沒法跟陳繼廣搭上話。

  陳繼廣剛開始還有些抗拒窦天寶站在自己這邊,不過說來也怪,在聽從窦天寶的建議打出幾張牌後,他還真就胡了。

  其他三人樂得給了陳繼廣錢,陳繼廣這才詫異的看了窦天寶一眼,而後者仍是小心的陪着笑。

  賭錢隻在有來有回的時候,大夥才能都玩出樂子。有輸有赢的打了幾把之後,陳繼廣漸漸賭性上頭,開始專心玩牌,心裡的那根弦也松了下來,也開始和其他三人說笑了。

  窦天寶見牌局終于是熱了起來,才終于像個正經伺候局的,一邊給陳繼廣支着牌,嘴裡的笑話也是順嘴就來,逗的四人前仰後合。

  “陳老闆,您看這張牌下面都有兩張了,手裡的這張就别留了......诶,對,您把他打出去......回頭您再抓一個這,您不就有聽了嗎......”

  窦天寶支招支的得心應手,陳繼廣的牌也是越打越順。窦天寶看着陳繼廣的牌章,嘴裡不住的稱贊。

  “您看,這把您要是胡了,您這胡的可還大呢。”

  聽着窦天寶這麼說,陳繼廣也是樂的合不攏嘴,也學着徐途遠那樣用手指搓牌,轉頭看着窦天寶笑着說。

  “小寶子,這把我要是胡了,可就真是你的功勞。”

  說着話,陳繼廣的眼睛突然一亮,将手裡的牌猛地往桌子上一按。

  “胡了!門前清、***、暗杠、杠上開花單吊小幺雞!我說列位,這把可還是我坐莊吧?一百二十八翻!給錢給錢!”

  看着陳繼廣得意的樣子,徐途遠假意恨的搖頭。

  “得,這把可是輸的大,之前赢的全賠出去了。我說小寶子,你到底是那一頭兒的!讓你支招,你這也支的太過了!”

  其實輸赢都是他的,他故意這麼說,就是讓陳繼廣高興。窦天寶則是賠笑着作揖。

  “我當然是您這一頭兒的了,您不是讓我給陳老闆支招,我敢不盡力辦事嗎?”

  窦天寶這麼一說,徐途遠笑罵他狡辯,其他人也都是開懷大笑。陳繼廣看着眼前堆着的銀洋,一時間心情大好,可畢竟是一團之長,倒也不至于貪徐途遠的這點兒錢。

  當即拍着窦天寶的肩膀說到。

  “小寶子呀小寶子,你小子還是真機靈,拿好了,算我提徐會長賞你的。”

  說着話,将桌子上的銀洋朝着窦天寶這邊一掃,窦天寶哎呦哎呦的掀起褂子上的前襟兒往上一兜,将掃下來的銀洋全都接住,發愣的看了一眼陳繼廣,又求助似的往徐途遠這邊看過來。

  “看我幹嘛?這都是陳老闆大方,你還不謝陳老闆的賞?!你小子也老大不小的了,這些錢給你拿回去買個媳婦,以後也算是有家有室的了。”

  聽着徐途遠這麼說,窦天寶耐着心中的厭惡,谄媚的朝陳繼廣往下一跪。

  “小寶子謝陳老闆賞賜。”

  嘴上這麼說着,窦天寶心中想的卻是:

  “你們這些狗**,等着吧,早晚有你們好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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