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0章 很熟悉的朋友
“月王這是怎麼了?”
南風涯漸漸擰眉,看着輪椅之人面帶厚厚的白色口罩,隻露出雙眸,左眼角一滴顯而易見的皿痣卻不似之前那般妖娆。愛耨朾碣
林宣神色淡漠,“病了而已,有勞太子挂念!”
“什麼病這麼嚴重?宮内有禦醫,不如讓本太子找禦醫為月王診治一下!”南風涯轉眸睇着林宣,總覺得他們兩人之間好似失去了眸中氣氛似地。
輪椅上的墨雨,心驚膽戰的面對南風涯趨步靠近的身影,慢慢垂眸開始劇烈咳嗽,而南風涯見此稍稍頓步,眯着眸子上下打量着‘君莫言’,“月王竟然病的這麼重?”
那懷疑的口吻,讓林宣有些失魂疲憊,又要再一次斡旋于這些人之間,她也會累!逼退忽然湧上的疲乏之意,林宣走到輪椅旁,輕輕拍打着墨雨的後背,說道:“瘟疫而已,已經快痊愈了!”
“瘟疫?這個季節怎麼會染上瘟疫的?那這…你…”
林宣的話,霎時讓南風涯錯愕于擔憂夾雜,瘟疫傳播的極為快速,若是這月王染上了瘟疫,那這次他出現在南楚國的皇宮内,豈不是其他人都要有危險了。
“放心吧,不會傳染的!已經痊愈了,隻不過這幾天還有些後遺症罷了!”
雖不明白林宣所說的後遺症是什麼,但看到那‘君莫言’咳嗽的雙眸都染上了紅絲,不禁有些後怕的寒暄了幾句,便快步離開了行宮。
宋清舒與他們是一道而來,這事想必他一定知道!沒想到短短時間不見,這月王就染上了瘟疫,若是借此機會…
*
“屬下墨電參見王妃!”
當行宮門外,沾滿了突然乍到西木将士之際,林宣忍不住微愣在原地,而君亦軒和君亦洋也紛紛從旁邊的房間内走出,看着墨電身後帶領的百名将士,很是不解,“你這是什麼意思?”
“王妃,屬下奉三爺之命,提前來到南楚待命,一切謹遵王妃安排!”墨電是得知了西木使者已經到達南楚國的時候,就帶領自己手下的将士匆忙趕到了皇宮。
而林宣心中暖意升騰,原來他并不是疏忽,而是早有安排讓墨電帶人在南楚守候,難怪當初他說行路不必太多人,看來他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恐怕是也沒想到,自己會突然被太極宮瑣事纏身。
“那就都在行宮住下吧,墨電你跟我來!”
林宣說完,轉身走回了殿内,而墨電與将士吩咐過後,便匆忙進入。一旁回廊下的君亦軒和君亦洋兩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但至少皇叔早就安排了人來保護他們的安全,這樣在南楚皇宮中,他們也不會太過被動。
簡單将君莫言離去的事情告知了墨電,林宣心中不禁喟歎一聲,她做了這麼多掩藏事實真相的舉動,可若是他一直不回來,她難道就要這樣一直隐藏下去嗎?
“王妃放心,屬下一定會小心的!”
墨電似是也看出了林宣的掙紮,他們能做的也隻是在她身後給予無邊的支持,其他的一切都隻能等着王爺回來再解決了!
*
五國使者在接下來的三天全部到齊,而西木應該算是人數最少的,隻有兩個皇子和月王月王妃以及丞相出席,至于其他四國,在今晚的懇親大會前夕的晚宴上,便一一可知。
晚宴在南楚國頗具風情的香榭苑舉行,丹楓似火的紅葉在燭燈的霓光之下旖旎生姿,這裡聽聞曾經是南楚皇帝南千鶴為自己最寵愛的一個妃子所鑄,可惜紅顔薄命,自那妃子死了之後,這裡就變成他時而回來神往回憶的地方,如今這迎接大會可以舉行在這裡,足以看出他對這次懇親大會的重視。
環境清雅絕倫的香榭苑,八仙桌早已被宮人布置完畢,而中間一條長長的甬道在周遭楓紅連天的映襯下,鋪上了紅似火的地毯。
每個桌上都擺放着點心清酒,皇家才有的奢華在此刻展現的不一而足。桌上鋪置着金絲滾邊的案布,上方拉起了多排紅燈籠映襯着場面愈發宏大。
酉時将至,當林宣身後伴着君亦軒君亦洋以及丞相和風雷電三人來到香榭苑的時候,場中已經落座了不少人,而一身淡紫色華麗長裙的林宣,甫一出現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清冷的氣質,貴氣的姿态,尤其是在紅色燭光映襯下的紫色娟紗,飄渺夢幻如九天仙女。
起身後跟着的君亦軒和君亦洋,看起來也俊逸十足,可行走在林宣身後,卻是頗有一種陪襯的錯覺,更遑論那上了年紀的丞相大人。
“月王妃駕到!”
香榭苑入口處的小太監,高揚着唱調為林宣等人的到來報幕,而早已落座在場中的所有人的視線,不意外的全部集中在林宣身上。
不得不說,這各國的皇室的确是優良皿統,步入香榭苑的第一時間,林宣就見到了曾經有過幾面之緣的熟人,每一個都是絕對引人注目的存在,而竟也是囊括了所有與她有過接觸的人。
中燕國的皇帝,藍瑾宸一身黃色的龍袍雖不似朝堂那般莊重,顯然是身為來賓着裝上有所收斂,但那深邃勾勒的面孔,配上湛藍耀目的藍眸,正坐在香榭苑搭建的最靠近高台的下首位置。
東郡國的太子,依舊是永久不變的水藍色衣袂,似乎這東擎蒼對水藍色極為鐘愛,而那雙淺薄無波的眸子,卻是在見到林宣的刹那,有了一絲閃神和不意外的皺眉。而其身側正坐着與她招手的粉色宮裝打扮的東賽雪。
宋元國的二王爺宋清舒自然不必多說,一路同行,遇到他本就不算意外,而他所落座的宋元國的區域内,竟是還有兩名未曾見過的男子,一個兇前衣襟繡着蟒袍,而另一個與宋清舒面孔相似,但卻被不似他的那般和顔悅色之态。
最可笑的就是北嶽國,林宣從沒想到,這一次的懇親大會,居然會讓北嶽國的風夜行和風夜雨以及風夜藍三位王爺同時出席,當看到風夜行目不轉睛的睨着自己時候,林宣淡然轉開眸子,過眼雲煙的事情,本就沒必要放在心上。
林宣巾帼不讓須眉的姿态,即便代表西木而來,獨行于前在衆多灼灼的注視下,依舊淡定非常的走入了安排給西木國的八仙桌前落座。
南楚國之人還沒有來,畢竟是東道主,總要壓軸出現,而林宣以西木代表使者出現之後,香榭苑中的形勢極具轉變。
整個場合中不論是那些跟随而來的随行侍妾還是那些有身份的女子,全都暗恨的看着這個奪去了這麼多優秀男子目光的林宣。而四國的使者全部是噙着多種多樣的情緒,在林宣身上遊移着視線,有苦澀,有玩味,有深思,有看戲--
“哈哈哈,抱歉,朕來晚了!”
正當場中氣氛格外詭異之極,香榭苑的入口處,傳來朗聲大笑,象征着至高無上權利的明黃色衣袂滑動,随之而來的就是年過四十卻依舊體質健朗的南千鶴,其身後跟着太子南風涯,還有四名該是王爺名号的男子。
“參見南帝!”
香榭苑之人,起身恭迎聖駕,所有他國的使者全是颔首行禮,而那衆多的伺候宮人和保衛安全的侍衛,則是雙雙跪地,虔誠卑微。
“遠道是客,各位無需多禮!”
南千鶴黃袖一甩,大氣凜然的邁開步子走上了過道之間的紅色地毯,身後跟随的五人各個面容出衆,舉止金貴,不同色的長袍行走間仿佛一道美麗的風景線,迷了不少人的眼。
六國盛會,五國來此總歸還是帶了各自宮中較為看好的公主或者是郡主,雖不及王爺或是太子身份高貴,可也是同坐在本國的區域,看着難得一見的盛會中,如此多高貴雅緻的男子,若是能嫁了其中之一,她們此生足矣。
“藍帝,恭喜順利即位!”
南千鶴坐上布置的華貴精美的高台龍椅上時候,率先開口對藍瑾宸表示祝賀,新帝登基,定然少不了一番宮内争鬥,但這藍瑾宸之前身為前皇帝最不受寵的兒子,竟是能一番衆口坐上了皇位,定然是有他人無法估量的能耐。
“有勞南帝挂念!”
藍瑾宸藍眸含笑的對着南千鶴拱手,畢竟對于恭維的話,他沒必要太過妄自菲薄,他坐上皇位本就實至名歸。
“宋元太子,二王爺,七王爺,别來無恙!”
看樣子,南千鶴是決定一一問候才準備開始宴會,而當宋清舒等人寒暄過後,卻忽地轉眸看向了另一側的西木國趨于。
“咦?不是說這次出使的有月王嗎?怎地隻有月王妃與各位,這月王…”南千鶴忽然提及的疑惑,倏然間讓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轉向了林宣,懇親大會的重要之處不言而喻,而月王這樣缺席,很明顯是對東道主南楚國的不尊重。
眼看着南千鶴的臉色有些不悅和沉思,林宣清涼的開口說道:“讓南帝挂念,是月王的榮幸!隻是這次月王不小心身染重病,所以此刻還在行宮内休息,還請南帝海涵!”
“哦?那可有讓禦醫看過,在南楚染了重病,這可不是好事!若是讓君帝知道了,莫不是在怪朕沒有做好禮儀周到!太子啊,你快去派人通傳禦醫至行宮,月王的身體耽誤不得!”南千鶴說的極為中肯,語氣中還不乏擔憂的意味,而這也讓林宣以及身後的風雷電三人漸漸凝重了神色。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是當真被南千鶴請了禦醫去診治,那墨雨假扮莫言之事,定然無法再隐瞞。而這時候,宋清舒也适時開口:“聽聞這月王染了瘟疫,月王妃若是不介意的話,就讓南帝派人為他診治一番,你也好放心!”
其實此刻的宋清舒,在與林宣接觸了那麼多日之後,雖然心中依舊有着自己的打算,可是這些話卻也是他出于真心的想要為她解憂。
隻不過那如畫的雙眸中忽然閃過的一抹情緒,卻是在他垂下眼眸的時候,消失無蹤。
“竟是瘟疫?”
南千鶴深鎖雙眉,這消息他竟是此時才知道?看來這前線傳來的情報,還是不夠精确。他自然是知道多日以來,西木月王都不曾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卻沒想到竟是染了瘟疫嗎?
所有人心思深惘的想着對策,而東擎蒼卻是忽地有些沙啞的說道:“瘟疫!月王妃該是能治好才對!”
東擎蒼丹鳳眸閃着某種深藏的情緒,而心口突然湧上的鈍痛,卻是讓他聲音都有一絲顫抖,良鎮一别,多日不見的她似乎黛眉颔愁,是君莫言對她不好嗎?
曾經那般舍了生命也要救君莫言的舉動,可否讓她有過掙紮和後悔!她又是否知道,自從那日被君莫言将斷情丸丢入自己口中,多少個日夜以來,寂寥依舊相伴,可是每一次想到林宣的一切,那倏然染上的疼痛也讓他刻骨銘心的體會着。
他當初隻是想利用林宣達到傷了君莫言的目的,而那七星海棠果雖然是他費盡力氣才得來的,可因為對沈天的怨恨,他沖動之下就給了林宣去救治君莫言。
如今的他,好恨自己的不假思索,就那般告訴了她解藥的辦法,就眼看着在最後一刻才知道她傷了自己的元氣去救君莫言,可是為何再次相見之後,那斷情丸如此劇烈的啃噬着他的心頭,他不會承認自己在見到林宣用命相救他人的時候,就在心底被她丢下了一顆種子,生了根發了芽,卻不得不備受斷情丸的痛楚。
斷情丸是他自己所創,解毒自然容易。可是他舍不得,他想在每一個空虛寂寥的夜晚,都可以感受着回憶起這個帶來絲絲疼痛入骨的潋滟女子。
“看來這殘疾月王身體果然欠佳!”風夜行眯着眸子,他與林宣之間的可能,不就是因為那個君莫言的插足才會斷了線,再也無法重聚。
面對所有人看似關心又好似幸災樂禍的神态,林宣淩唇微勾,轉眸看向了深沉臉頰的南千鶴,“南帝,月王的瘟疫早已痊愈,隻不過身子還需要靜養,這麼重要的場合他無法參加,的确是林宣沒有考慮周全。南帝以及各位請稍等,林宣這就派人去請月王出面道歉!”
這樣的情況,讓林宣即便口舌如簧,也根本非一己之力能夠對付的,事關六國大事,她隻能冒險讓墨雨出來,隻希望她還能全力支撐。
“也好,若是月王當真病的很重,朕定會竭盡全力安排所有南楚的禦醫,為他一人診治!”南千鶴的懷疑不無道理,如今這君莫言已然成為了其他五國競相争奪的對象,并不是要他的人,而是為了他手中的兵權。
一個殘廢拿着百萬将士,根本就是浪費,若是其他五國誰能暗中滲透入西木的兵馬陣營之中,奪得了這百萬大軍無疑是如虎添翼。
六國的兵馬布局幾乎相差無幾,若是能為本國增加百萬将士作為籌碼,那他們何苦再擔憂其他幾國聯手,以君莫言的敗亡來吞并西木,自然是六國統一的開端。
墨風和墨雷面色冷冽的轉身走出了香榭苑,而沒人知道他們心中的擔憂有多麼重,一個女子面對五國強權,三爺,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呢!
場中,因月王的缺席,宴會暫時擱置,各國衆人推杯換盞,逢迎淺笑,但不少人的眸子都時刻的盯着入口處,隻等那個讓所有人枯坐守候的月王出場。
很快,快到林宣一點底氣都沒有準備好的時候,那輪椅聲就傳入耳際,墨風推着輪椅,而墨雷在一旁跟随,輪椅上的人白色純淨的長袍,墨發披在身後,面上依舊帶着厚重面罩,而這樣的裝扮,刹那間就引起了不小的竊竊私語聲。
你來我往間,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疑惑:“這是月王嗎?”
這樣的疑問傳出,不禁所有人都斂去聲息,定睛看着輪椅之人開始探索的上下打量,根本看不見臉頰,除了那代表月王的輪椅,其他的根本無法辨别。
“月王妃,這…”
林宣起身回答:“南帝見諒,林宣隻是怕月王的瘟疫再次複發,影響到諸位的健康,那就是西木的罪過了!”
“話雖如此,但是月王妃總歸還是要讓朕等看看月王究竟病成什麼樣了才是吧!”藍瑾宸慵懶的靠座在椅子中,藍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輪椅上的君莫言,他與君莫言最為熟悉,而這究竟是不是他,那面罩之下恐怕定然另有玄機。
在此期間,輪椅上的人一直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哪怕是質疑聲越來越多,幾乎迎面沖擊在林宣千瘡百孔的心頭,這一刻終于還是來了。
“月王,你身體可還安好?”
南千鶴已然懷疑深埋的眸子,漸漸染上不悅,他南楚國何時如此不濟,竟然被西木國在懇親大會上如此玩弄,他身為南帝,還容不得一個小小的殘疾王爺如此放肆欺騙。
“是啊,月王不如摘了面罩,也讓本宮幫你看看!”東擎蒼醫術卓絕,這裡面最有發言權的就是他,而那語氣卻是不誤嘲諷,淩然傲氣的眉宇間也帶着一絲淺恨。
香榭苑的形勢陡轉急下,所有人的目光幾乎要将輪椅之人燃燒般的火辣,各自懷揣不同的情緒,言語譏諷着。
而林宣的心漸漸下沉,她要說什麼,她該怎麼做才能擋住這悠悠衆口!
“咳咳咳…”
忽然間,那從進入香榭苑就不曾開口的‘君莫言’,倏地傳出一陣咳嗽,而這也讓所有人屏息以待,視線膠着在他的身上。
“莫言感謝南帝以及各位的關心,的确是身子欠佳,所以才晚來一步,希望南帝海涵,也請諸位原諒!”
聲音帶着沙啞和一絲疲憊,輪椅上的君莫言說着就直接摘下了臉上的面罩,那溫文爾雅俊逸生姿的面孔以及堪比紅楓的皿痣,灼灼耀目,也讓所有人心中微驚,着實沒想到居然真的是月王。
林宣心尖發熱,喉嚨發緊,他終于趕回來了!在這樣千鈞一發之際。噙着一抹感動看着君莫言,随後自己發涼的指尖被他拉住,君莫言再次當衆說道:“這一次是莫言的疏忽,莫言以及宣兒對諸位抱歉!”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那的确是朕的大意,好在看到月王真人,否則朕這心裡總是擔憂,生怕月王或者諸位在南楚發生什麼事,這樣朕就難辭其咎了!”
南千鶴極有深度的将話圓回來,并且讓人找不到任何無禮之處,宴會終于在君莫言出現之後,如期舉行。
歌舞伴奏,鐘磬聲聲,一片荼蘼之色,将六國所有重要人士囊括在内的懇親大會也即将舉行。
這一晚,每個人都心緒極重,而除了因君莫言回歸内心升騰着溫熱的林宣,其他人看似觥籌交錯間的談笑風生,可又有誰知道這會否是一場天下動蕩的開始呢!
宴會在一片恭維談笑中落下帷幕,六國之人群聚南楚,為其增光添彩的同時,這保護工作也是加大了不小的難度。
紅林如火,燈籠高挂,宴會結束之後,各國之人熙熙攘攘的離開了香榭苑,隻是那所有人的眸子中,對林宣的注目卻是讓君莫言愈發冷目以對。
行宮近在眼前,當走入行宮大門之後,君亦軒倏然開口:“皇叔,你真的沒事吧?”
“沒事!”
君莫言斜睨了一眼君亦軒和君亦洋,他們兩人的事情早在他匆忙趕回自己,墨風和墨雷就告知了他,是以自然是因他們對林宣的做法而沒有得到了好臉色。
而關堯也抱拳行禮說道:“月王還請保重身體,這接下來的懇親大會,還有一段日子要忙了!老臣先行告退!”
君亦軒和君亦洋碰了一鼻子灰,兩人面色難堪的和關堯一同離去,而這時候的林宣并未發現,身後的墨風和墨雷有些沉重的表情。
踏入行宮的一霎那,房門剛剛緊閉,在君莫言從輪椅上起身的時候,林宣立刻撲身上前,緊摟着他強勁有力的蜂腰,埋首在他的兇前,什麼都不想問,什麼都不想說,撲鼻傳來的桂花香和趕路回來的塵土氣息,讓她沒由來的紅了眼眶,内心滿足不已。
她還是丢了自己,曾幾何時自己會突然這般感性,為了他好似很多時候她都忘了自己原來的模樣和性子了。
“宣兒…”
君莫言有些隐忍的語氣,林宣卻沒有聽出,搖着頭在他懷裡,體會着他身上傳來的溫暖,呢喃出聲:“莫言,還好,你回來了!”王眉怎涯罩。
“宣兒…我…”
倏地--
“傷哥哥,是你嗎?”
這忽然從房間屏風後的床榻上傳來的聲音,讓林宣身體一僵,她竟然沒有發覺房間内有人?!
傷哥哥?!
林宣擡眸看着君莫言微冷的臉頰和那從未見過的閃爍目光,忽然渾身如同浸泡在冰冷無度的海水裡,呼吸都有些紊亂,放開君莫言後退一步,轉眸看向那摩挲着走出屏風的女子。
她很美,不似自己這般絕色無雙的美,反而是那種清新純淨纖塵不染的潔淨之美,若說這林宣的美是一株時而綻放時而幽閉的昙花,那眼前這個喚着君莫言傷哥哥的女子,就是那天山雪蓮的純白之美。
不知為何,林宣看着那雙眸沒有焦距的女子,一身潔淨如新的紗織長裙,與自己面前的君莫言竟是毫無違和之感,竟讓她心底徒生一股他們是如此相配的錯覺。
是她病了,是她多想了,還是有人變了心,移了情…
當看到君莫言在那女子走出屏風之後,竟是丢下了自己上前伸出右臂,讓那女子得以搭着他的手腕前行之後,林宣怔愣了,彷徨了,無措茫然…
“阿珂,以後要叫言哥哥,又忘了嗎?”
這聲音柔和的像是棉絮撫上心頭,那雙眸噙着的是顯而易見的憐惜。
阿珂,原來是她!
聽到君莫言的話,阿珂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尖,抱怨道:“傷哥哥,阿珂這樣叫你都習慣了,突然改口很别扭的!”
他們兩人,身上皆是一片白雲之色,兩人都有一種清雅絕俗的氣質。林宣感覺找不到自己的聲音,竟是無法開口成說。
是誰說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誰說這一生隻有她一個妻!可是他現在手臂上握着的卻是另一個絕色女子的手,而他相伴的再也不是自己的身邊。
莫言…一聲輕喚的呢喃,可是根本就沒人聽得見。唯有林宣卻覺得自己用了畢生的力氣,才能再次喚着他的名字。
“言哥哥,剛剛你在和誰說話?阿珂認識嗎?”
“宣兒…這是阿珂…”
君莫言轉眸看着林宣,慢慢帶着她來到林宣的面前,看着她怔神的模樣,眼底劃過一抹痛心,然而接下來的君莫言再次開口的話,卻是讓林宣身子不受控制的輕晃:
“阿珂,這是林宣!”
林宣…林宣…
“言哥哥,林宣姐姐是誰啊?你們很熟悉嗎?”阿珂頗有些疑問的轉頭對着林宣的方向,而君莫言給的解釋卻是:“嗯,很熟悉的…朋友!”
一句蒼白的朋友,讓林宣再次後退一步,猛地靠在了緊閉的門扉之上,聲音大的讓那阿珂似是受了驚吓,倏然瑟縮靠近君莫言的懷裡,“啊,言哥哥,發生什麼事了?”
君莫言眉宇緊皺,喉結上下劇烈的鼓動,卻是動作輕柔的拍了拍阿珂的肩膀,“沒事!你去休息一下,我還有事!”
“不要!傷哥哥,你别走!阿珂聽話,阿珂叫你言哥哥了,你别走!阿珂害怕!”
女子的柔弱和無助,在這阿珂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緻,而再看自己冷清的性子,堅強獨/立的做派,林宣忽地閃過一抹心碎的諷刺。
回憶在倒帶,一切電光火石之間全部充斥在林宣的腦海之中,他為了救自己每一次突然的出現,他身為無傷霸道強勢的帶走自己,他身為君莫言給她無上寵愛,他是自己唯一願意唱起那首欠你的幸福的人,可如今好諷刺,她似乎聽到迷蒙之間,心碎成了一片片的聲音。
林宣從來都不是這般懷疑深鎖之人,可是聰明如她,又如何看不出這女子對君莫言的重要,他曾經的溫柔呵護,如今盡數體現在這女子的身上。
想要後退逃離,可是身後已然抵住了門扉,林宣面無表情之下隐藏的是一顆支離破碎的心,她已然沒有待在這裡的必要了。
轉身決然而去,夜晚的涼風倒灌,阿珂更是往君莫言的懷裡深埋了一分,而那本該是沒有焦距的眸子,卻是閃過了一絲君莫言無法察覺的得意。
林宣失魂落魄的行走在南楚皇宮之内,漫無目的的走着,氤氲了雙眸,狠狠逼退後再次升騰的霧氣,讓她臉上挂滿了受傷和落寞之色。他…竟是任由自己離開…
她該何去何從!第一次如此深愛的一個人,換來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嗎?她苦苦支撐着他離去的謊言,她咬碎了牙齒也要給他一份無後顧之憂,她的隐忍和努力,換來的就是他前一刻還擁着自己,下一刻就攬着其他女子的結果。
腳步淩亂,她從未想過,自己會遭遇背叛的一天,她也從未料到,這一刻來的這麼快,快的讓她措手不及之下,心痛的窒息難抑。
原來是她在這一場愛戀之中,逐漸變為最卑微可憐的角色。愛與痛隻在一念之間,她體會到了。
眼睛好似幹澀了,是否痛到了極緻就幹涸了淚珠,那傳遍四肢百骸的劇痛,讓她前生哪怕是身重數槍都由不可及。
不知不覺間,竟是走到了南楚皇宮的盡頭,該是走了多久,她已然不知。
這盡頭處,是一片樹林密布,看起來應該是作為防禦而布置的。漫步而入,在沙沙作響的樹林之中,林宣擡眸看着夜幕的上弦月,孤獨清冷猶如自己。
“後悔嗎?”
難以辨别音色的男子聲音響起,林宣一動不動依舊睨着孤月,無以言說的痛,她不想被别人提及或者看到。
“你甯願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健康,值得嗎?”
還是這句話,還是同樣的疑問。東擎蒼的丹鳳眸中,深意缱绻,風儀俊逸的臉頰,剛毅的線條勾勒着完美的輪廓。這個男人始終如此英俊,不論何時何地。
“怎麼是你!”
林宣淡然随适的看了一眼東擎蒼,心下已然失去了所有的感知,月亮之美,從來都是如此孤獨卻依舊堅強獨/立。
“你希望是他嗎?那女子對他的重要性,你不會看不出來的,林宣!”
林宣倏地展顔一笑,“那又怎樣?”
“林宣,你清醒一點,你難道還感覺不到,君莫言已經移情别戀了,那女子比你更美,比你更柔弱,足以激起任何一個男人的保護欲!”
東擎蒼有些歇斯底裡的扣住林宣的雙肩,迫使她不得不面對着他,而林宣早已空洞無感的内心,沒有任何多餘的情感去思索為何東擎蒼會知道君莫言帶回了别的女子。
“東擎蒼,我都不生氣,你這麼激動幹什麼?”
林宣蔚然一笑,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多種情緒全部深埋于心,無人可探知一絲一毫。
“如果你想哭,就哭出來吧。”
東擎蒼強忍着心口蔓延的痛楚,他終于在此刻了解到,自己的自私自利,隻是因為沒有遇到對的人。多少個夜晚獨守寂寞,隻是因為還沒遇見她。
是什麼時候開始,她就入了自己高于天的雙眸之中;又是從何時開始,她在自己的心裡紮根落地,竟是讓他自己最先品嘗了斷情丸的滋味。
許是見到她聰慧缜密的頭腦和心思,還是見到她能夠别于其他女子的個性,亦或是當初她對君莫言的舍身相救,而究竟是什麼時候,他已經無暇思考,黑幕之下,叢林之夜,他與她面面相對,卻是心中所想并非彼此。
他回到東郡之後,日日夜夜腦海中都盤旋着馬車上她精疲力竭的一幕,那抱着她入懷,卻無法擁有的感覺,揪心奪魄。
“為什麼要哭呢!他并沒有說不要我啊!”
林宣吸了一下鼻子,眸光潋滟生姿的睇着東擎蒼,而這一切卻隻有她自己知道,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自己輸的有多麼徹底。
她竟然會卑微到泥土之中,甚至說出這樣自我安慰丢了自尊的話!她前世的沐青,今生的林宣,究竟把自己丢在哪裡了。
“林宣!你能不能别這樣?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的傲氣呢,你的傲骨呢!就因為他這樣的人,你當真還認為值得嗎?”
東擎蒼的憤怒沒有理由,隻是看到林宣空洞如木偶,卻還是故作堅強的樣子,心底撕裂的疼,又無法安慰!
他承認,失了心在林宣身上。
“東擎蒼,我想唱歌,你想聽嗎?”
忽然,這般不合時宜的時候,林宣璀璨的眸子似是将星光都遮掩過去,微微仰頭看着東擎蒼,絕美無瑕!
“想!”
東擎蒼滾動喉結,她的曲子都是天下獨有,心底的疼痛與愛意纏綿交織,可卻一切都敵不過眼前之人的每一句話。
夜已深
還有什麼人
讓你這樣醒着數傷痕
莫言,情窦初開的我,終于體會到曾經這首讓我迷惑不解的歌詞,究竟在講述了什麼。
為何臨睡前會想要留一盞燈
你若不肯說我就不問
莫言,你不肯說,我不問,我做到了!可是為何我的心一陣陣抽搐,讓我幹涸了眼淚卻也無法言說出口對你的絕望。
隻是你現在不得不承認
愛情有時候是一種沉淪
讓人失望的雖然是戀情本身
但是不要隻是因為你是女人
莫言,我在你的愛裡,徹底沉淪,可是我沉淪的結果,就是你給的傷痕!
若愛的身會不能平衡
為情困磨折了靈魂
該愛就愛該恨的就恨
要為自己保留幾分
莫言,我愛你愛到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我毫無保留的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你,可是你能否告訴我,面對阿珂時候,你無法說出我的身份,又證明了什麼,又是否會感受到我的靈魂被掏空的感覺…
女人獨有的天真和溫柔的天份
要留給真愛你的人
不管未來多苦多難
有他陪你完成
莫言,你說過會用一生來陪伴,可是現在呢,那句朋友和阿珂阻隔在你我之間,我的天真和溫柔都盡顯于你,可這就是我卑微變化的結果,是否你未來的苦難,都不再需要我的陪伴了!
雖然愛是種責任
給要給的完整
有時愛美再無法永恒
愛有多逍魂就有多傷痕
你若勇敢愛了就要勇敢分
莫言,我把我的所有全部給了你,不論是我的責任,還是我的用心。是否愛真的就美在無法永恒,而你曾經給的逍魂蝕骨,如今卻成為我刻在心頭無法言喻的傷痕。
林宣空靈清涼的聲音,似乎是沒有高低起伏一般,輕聲呢喃般的做唱,可是那忽然之間湧上了眼眶的淚水,和一滴兩滴斷了線般垂落下的又代表了什麼。
東擎蒼滿目憂傷的看着林宣落淚清唱,她的曲子獨一無二,可是唱詞卻是如此勾動人心,引人神傷。
君莫言,你好該死!你究竟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此刻正暗中看着流淚不止痛苦如斯的女子,你又知不知道,你的做法到底會令你失去多麼珍貴的寶貝。
歌曲被林宣輕靈的嗓音,将每一句詞的意境都展現的淋漓盡緻,那份情殇隐含在曲子之中,飄飄蕩蕩好似将悲傷的情緒蔓延了整個皇宮。
而行宮之内,君莫言雙唇緊抿凝神聽着遠處傳來的不清晰的曲調,氤氲了雙眸卻還是身處行宮,不曾離開去奔赴那個剛剛被他傷透了心的愛人。
這一夜,有人酣睡好夢,有人行酒作樂,而更多的幾人,是站在皇宮的樹林外,聽着一個牽動人心的嗓音,唱着令人心殇震動的曲子。
樹林外,不同的角落之中,有一雙藍眸閃動莫名情緒;有眉目如畫的陰柔臉龐雙眉蹙攏;有那狂妄霸道的少年戰神,神往的睨着不遠處的紫裙女子後悔不疊;還有那皇宮中的太子,斂眉聽着曲子,漸漸劃過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