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
今日燕壽以自己為誘餌,王燦果然便帶着弟兄來找麻煩,而接下來,燕壽将以王燦的為誘餌,将一直求而不見的王威王都督請來一見。
左良武前腳離去,去向王都督求救,燕壽接着便命令阿武回城一趟。
“公子,俺走了,這裡隻剩下你一個人,等那個王都督來了,你可咋辦呢?”阿武雖然莽撞,但卻不傻,知道那個騎馬跑回城的左良武是去搬救兵了,而且那個救兵還是一位五軍都督。
“阿武,你相信本公子嗎?”
“俺信!”
燕壽拍了拍阿武的肩膀,“那你就按照本公子的命令去辦一件事,這件事關乎我的生死哦。”
話雖如此,但燕壽的臉上卻一臉風輕雲淡。
随後燕壽掂着腳尖,在阿武耳邊密語,後者睜着一雙大眼,顯然驚訝極了,“公、公子,俺一定要去做嗎?這件事當真關系你的生死?”
燕壽難得認真的點點頭,“此事若是辦好了,就能救我一命。”
阿武咬咬牙,下定了決心,“行,俺這就去做!”
當下,阿武按照燕壽命令,騎着他的馬,返回京都。
此時,正午剛過,太陽稍稍偏斜,正是未時初刻。換言之,在皇宮裡正是太子剛随着張皇後來到坤甯宮的時刻。
同樣一個下午,太子被張皇後引誘至坤甯宮,設下深宮計。
而燕壽卻在城外池塘,綁着王燦和他的三位兄弟,拿着沒有釣鈎的魚竿,等候着那位王都督的到來。
這一等,便等到了黃昏,燕壽的烤魚都吃了好幾條。
坐在火堆旁,将手裡的魚骨扔向火中,頓時激起一陣火星,端坐的燕壽挑了挑眉,嘴角上揚,“終于來了嗎?”
夕陽下,一馬一人慢慢出現在燕壽十丈前,若是從空中俯視,便能看到,四面還有十五騎鐵皿兵将将燕壽圍了起來。
“王都督既然到了,不下馬嗎?”燕壽沖着那名騎士笑了笑,手裡也不閑着,将一柄長刀釘在地上。
長刀後面,正是滿眼驚恐的王燦和他的三個兄弟,他們都被綁了起來,還被封了口。
“你想要什麼?”沉沉的語氣,自馬上傳來。
燕壽又笑了,擡腳踹在長刀上,頓時刀身傾斜,貼在了王燦的脖子上,吓的他身體扭動,滿嘴嗚嗚。
“下馬,”燕壽望着騎士,“咱們先談談。”
瞪了一眼刀下的王燦,騎士隻能無奈的翻身下馬,慢慢來到燕壽身前。
在火光的照耀下,騎士終于露出了真容。這是一名強硬的軍漢,身上有着軍人特有的煞氣。
“說吧。”王威眯着眼,語氣低沉。猛虎從不睜眼,因為睜眼的那一刻,就會綻放他全部的殺氣。
為了保證足夠的說話時間,燕壽還是選擇了站在王燦身邊,因為那柄刀就在燕壽手邊近處,一旦有任何變故,反手間就能握住。
“你的這群手下叫做什麼?”
“密衛!”聽到燕壽的問題,王燦絲毫不感到意外,甚至還有心和他說些往事,“當日陛下放你随太子出宮的時候,我就曾向陛下谏言過,你是個隐患,當斬殺之。”
燕壽笑了笑,“可是皇帝陛下要用我來引出那些叛黨餘孽,不願意就這樣浪費掉我的小命。”
“陛下自有其深謀遠慮,但我一介武夫,隻知道凡事決不能留後患!”王威眯眼望着燕壽,“你和你的父親真是一點都不像,無論是長相還是行事,但有一點你們很相似,那就是隐忍!你們都很會隐藏自己的危險,給人無害的樣子。”
“但是都沒辦法逃過都督的眼睛是嗎?”燕壽嘴角依然帶着笑容。
王威盯着燕壽,“我讨厭你們這種滿肚子陰謀算計的人,明明面前站着的就是你的殺父仇人,當你卻能帶着笑容和他談天說地,你的皿性呢?”
燕壽面色淡然,“王都督你先别想着激怒我,我還有不少話和你談呢。”
王威冷笑道:“你如今已經暴露了自己的本性,還有可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嗎?”
“既然在下在都督眼裡已經是個死人了,那就不妨多聊兩句,讓在下死個明白。”燕壽問道:“比如,何謂密衛?何謂墨門?”
“你果然知道!”聞言,王威猛然睜眼怒視着燕壽,後者迫于威脅,隻能伸了伸手,握住了刀柄,而刀刃下的王燦早就已經吓暈過去了。
“都督可願意告訴在下嗎?”
王威冷眼看了看刀下的王燦,隻能退後兩步,“告訴你也無妨,反正從此以後,陛下不會再留你的性命了。”
密衛,乃是一個直接效命于老皇帝的軍事組織,它是由軍中挑選出來的強兵悍将組成,現在由五軍都督之一的王威親自統領。
它是由大恒的太祖皇帝親自組建,為了對付當年那股竄逃的失敗勢力。
表面上,自從那股失敗勢力被剿滅之後,密衛就應當解散了。但是實際上,密衛和那股失敗勢力一樣,都由明轉暗,不再出現在明面上,轉而潛藏在暗中。
而暗中的那股失敗勢力,正是墨門。
密衛的存在,正是為了追捕和消滅墨門。
而燕壽的父親,正是上一任的墨門首領。他利用燕壽母親的身份,獲得了最靠近皇帝的機會,卻最終遺憾身亡。
所以,該如何處理同時擁有着皇室和叛賊皿脈的燕壽,是當年老皇帝十分糾結的一個問題。
即使是今天,僥幸活着的燕壽,也十分擔心老皇帝的屠刀落下。
于是燕壽為了自己的小命,隻能借助太子出宮開府的機會,離開皇宮。
但是自從上次宮宴之後,燕壽就知道,老皇帝從未放過他,他的小命依然很懸。
“我隻想悠然的活着,但是你們卻從來不願放過我,老實說,自己的性命被握在别人手裡的感覺,很難受,整天提心吊膽的。”
燕壽笑了笑,“所以,我選擇了,和你們搏一搏,即使你們身後是整個天下的君,是無上權力的皇,我依然選擇了,一戰!”
“你這是自尋死路!”王威不屑的冷笑道。
蒼茫的大地上,垂死的夕陽,掙紮着,最終卻無奈的緩緩落下,落下……
十五騎密衛,手持長槍,馭馬沖鋒,朝着燕壽沖來。
王威一直隐藏在衣衫下的手掌,終于展露鋒芒。一柄單手火铳,早已經指向了燕壽。
嘭~~白煙彌漫中,一道火光激射而出,它的終點,正是燕壽握刀的手臂。
……
話分兩頭,各訴一遭。
話說,在被委以重任之後,阿武便快馬朝着京都跑去。
雖然選擇相信燕壽,但阿武心中還是有些疑惑,“公子莫不是诳我?這件事當真能救他?”
也難怪阿武滿腹疑惑,因為燕壽信誓旦旦的所謂能救他一命的要事,就是讓阿武回到京城,然後一把火燒了自家的宅院。
咳咳,當然了,也不是真燒,就是先從廚房煽風點火,造成失火的樣子,最好别真把自家的宅院給燒幹淨了。
“這個真能救命嗎?怎麼看都像是自暴自棄的樣子啊?”阿武雖然有些無奈,但是内心依然還是選擇了相信自家公子。
回到京城燕壽府宅,阿武按照燕壽所說的,将廚房柴火散落一地,然後點燃了火折子。
不多時,濃煙滾滾,火光四起。沒辦法,古代的房子大都是土木結構,尤其是支撐屋頂的柱子和房梁,實打實的大木頭,在天幹物燥的時候,簡直不要太容易失火。
一旁的臨院百姓,看到火光濃煙,頓時驚叫着:“走水了!走水了!”
有性子急的,直接拎着水桶,從自家的大水缸裡舀水,潑在了自家的院子牆壁上。
嗯?自家的院子牆壁上?
那不廢話嘛,這樣做的都是燕壽宅子旁邊的鄰居,唯恐火勢蔓延到自家。各家自掃門前雪,閑管他人瓦上霜,等閑了再去管别人呗。
不過也有熱心的百姓,在城防司的滅火隊來之前,就已經提着木桶和鍋碗瓢盆沖了過來,更有甚者,也有拿着一個木勺來幫忙的,咳咳,這位是來看熱鬧的吧。
一場與火焰的舍命相搏之後,那些熱心的漢子們臉上被熏得炭黑,衣服都被燒破了不少洞,更有甚者手臂上還有一兩道燒痕。
這些熱心的人,簡直就是古代的道德楷模啊,畢竟能為了别人家的房子差點搭上自己性命的家夥,确實很少見了。
畢竟正常人哪兒會幹這事。
而且這些漢子在火勢被控制之後,便一個個悄然離開了救火現場,連聲道謝都不願意聽。
早就得了囑咐的阿武,在一開始救火的時候就一直躲在一旁,檢查人群中有沒有燕壽口中的“熱心救火卻又默默躲藏的家夥”。
終于,被阿武鎖定了一群漢子。
這些救火的漢子,隐隐以一名中年男子為首,無論是分配擡水,還是滅火沖鋒,都由這位中年人指揮,若是燕壽在這裡,隻怕是能認出來,這位中年男子正是上次在城外茶寮遇見過的那位。
那些散入人群離開的漢子們,最後卻又“巧合”的在城裡一家茶倌集合。
不過,卻多了一個人,正是随之而來的阿武。
“趙大哥,怎麼辦?”人群中,有人悄聲向中年男子問道。
中年男子搖搖頭,“不用驚慌,他是千秀公子家的仆人,我見過。”
“幾位兄弟,多謝你們幫俺救火,你瞅瞅,俺都來不及說聲謝謝,你們就走了,要不這茶水算俺請了。”阿武臉上憨厚的笑道。
趙姓中年人越衆而出,來到阿武面前,瞪着他,“你家的火是誰放的?”
“是俺放的。”阿武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頓時這群救火的漢子們怒了,一個個怒視着阿武,想要發洩一下怒氣。
趙姓漢子壓了壓手,暫時壓制下衆人的怒氣,他自己也忍着怒火,沉聲問道:“誰讓你幹的?”
“俺家公子讓俺做的呀,”阿武索性一次把話說完,“俺家公子讓俺回城放火燒家,還說要俺跟着那些熱心救火卻又默默躲藏的家夥。”
“然後呢?”趙姓男子問道。
“然後就沒了啊。”阿武撓撓腦袋,不止他一臉迷惑,就連周圍那些漢子都有些莫名其妙。
“那你家公子可曾說過什麼?”趙姓漢子倒是反應了過來。
“我家公子說,人家問你什麼,你老實回答就行。”阿武一五一十的将燕壽的囑托講了出來,“哦,對了,我家公子還說過,這件事能救他的命。”
聞言,趙姓漢子一把抓住阿武的衣襟,肅聲問道:“你家公子怎麼了?可是有危及性命的禍事?”
當下,阿武就老老實實的将今天燕壽釣魚的經過講了出來。
聽後,趙姓漢子無奈的苦笑道,“你家公子不但是在釣王威,還是在釣我們啊。”
“趙大哥,怎麼辦?”
趙姓漢子握了握拳頭,咬牙道:“還能如何,王威都出來了,千秀公子已是危及性命,我等必須出現了。”
“可是,左掌使那邊?”
“你去通知左掌使的人,我去找右掌使,此事耽誤不得!”趙姓漢子當下便帶着幾名親信,快步走出街道,看其方向,卻是朝着舞優閣去了。
其餘的人,也随着另一個人朝着相反方向跑去。
阿武左右看了看兩撥人,最後還是選擇跟去了趙姓漢子那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