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大周的西北大敵是占據河西的回鹘人。
然而天元之亂真宗上位,西北的黨項人為故涼王郭常珲的部下。郭常珲在天元五王之亂中集結涼州兵力,南進陝西,期間襲擾略殺諸民,惹起民怨無數。在攻破京兆府,向東進取河南府洛陽的時候死于崤山南道盧氏縣與長水縣交界的高門關之戰。
指揮高門關之戰的是真宗的嶽父荊長冠,故周武宗郭榮的愛将荊罕儒之後。以區區五千陝州、盧氏諸郡縣的弱兵、獵人燒山縱火,效仿陸遜火燒八百裡連營,大破郭常珲三十萬漢、黨項、回鹘、吐蕃聯軍,就此威震天下!
是戰也成為了天元之亂中周真宗上位的關鍵。畢竟周真宗隻是一個區區分守陝州牧,連個實權都沒有的小妃子的兒子。
如果不是荊長冠的大力支持,且故涼王郭常珲在陝西作惡多端,恐怕周真宗也不會獲得整個陝西的支持。
話說回來,黨項人就此反叛,在郭常珲死後,首領郭塔塔殺涼王妃、涼王世子,自立為帝,易名蒐名塔利襲擾陝西。
天慶帝郭欽的憤怒順着他的話語讓屋裡屋外的内侍們恐懼的躬下身子,戰栗的看着腳下的青磚,不敢言語。
清水公主優雅的站在一邊,安撫的說:“官家,軍情糜爛,自真宗始,非戰之罪啊!環慶路的上下官員,不易處置。”
“不易處置?陝西緣邊四路!戰事一起,個個如此!我真的想把這些個上貪下慵的廢物一個個的送到廣南!與那蠻人瘴疠為伍!”郭欽惱怒的站了起來在位子上走來走去。
回過頭,看到清水公主還站着,更加憤怒的說:“都看什麼呢?為清水看座!”
幾個尿都快吓出來的小黃門恐懼的跑過來為清水公主放下錦座,然後戰栗的後退到了宮柱之後。
清水公主寬慰天慶帝說:“事已成定局,氣大傷身,不如待近日大相國寺集市,好去去去悶。”
天慶帝看着自己一母同胎的姐姐這麼為自己着想,歎了一口氣坐到椅子上,說:“陝西五路之事,夠煩心了,但偏偏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者啊!京兆府知府杜君杜延年,手握京兆重地,身負分陝之重!居然畏敵怯戰!坐視黨項賊子擄掠關中百姓,更甚的是,走馬呈報,黨項賊子居然敢列陣沣水!杜延年不管不問,不窮不糾!日日在京兆府宴飲名士,真真是欺世盜名之輩!我已決意,追究杜延年出身以來文字,發配崖州!非關中士子、百姓、兵将共發萬民書請回,永世不得北歸!”
聽到這麼嚴重的判決,清水愣住了。
這是真的恨極了杜延年啊!
清水依稀記得,杜君字延年,是仁宗年間的一甲進士,曾經還被皇帝以“集群賢于東宮,浚濁流而輔好子”的名義送到郭欽的東宮做東宮詹事,現在看來,是真的要讓杜延年永世不翻身了。
如果關中士子、百姓、兵将能共發萬民書,那恐怕朝堂諸公也要讓杜延年死在廣南了。
“朝堂諸公恐怕不會附議吧?”郭菓憂慮地說。
“此事特辦!彼等若敢阻攔,則朕派此僚專為緣邊安撫使,讓此僚去看看萬民是如何的痛恨!”郭欽憤怒的說。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快發禁軍急救京兆!清水,西京、東京諸禁軍的底子,你查了嗎?”郭欽坐在椅子上強打起精神的說。
自從慶州宋汾這個二愣子四戰四敗,打光了環慶路大半的家底之後,郭欽已經好幾天沒有合眼了。
清水聽到這句話之後臉色突然黯淡了起來。
郭欽看這清水公主,似乎是在等待一個可以讓他開心的消息。
“官家,這是.......我托走馬連英及義士入樞密院兵籍房查驗所得。不知......不知.......”郭菓握着懷裡快筆行書書寫的小冊子,不知道該不該拿出來。
郭欽仰起頭,看着屋頂經年不修,已經失去了色彩的暗淡椽沿,一時間整個房間裡都失去了聲音。
滴答滴答的水滴聲氣氛一下子變得越來越凝重。
“咚!”
門外傳來了一聲撞柱的聲音,然後便是一個郭菓熟悉的聲音,“官.....官家.......”
“中止啊,進來吧。”郭欽疲憊的說。
推開門,一個略顯老态的内侍走了進來,他看起來養顔有道,但是顯然已經過了不惑之年。
劉中止,是郭欽還小時就服侍皇後的太監,郭欽繼位之後,馬上成為了入内内侍省的都知,負責整個皇宮的内侍等的運轉。
劉中止親自端了兩杯茶走了進來,說:“官家,公主,喝杯茶吧。”
郭欽揮了揮手,算是默認。
過了一會兒,郭欽又開口說:“給我。”
郭菓猶豫着,還是交出了那份機密的文件。
郭欽接過匆匆用粗線縫制的冊子,剛看到第一頁,他的表情就濃重了起來,慢慢的,郭欽翻動書頁的聲音越來越大,翻頁的速度越來越快!
“啪!”
“真是罪大惡極!朕禦宇七年!未知禁軍已然糜爛如斯!”
郭欽的視線裡,充斥着郭菓熟悉的視線。這股視線她當然熟悉,因為那是她的父親,上一代大周皇帝,仁宗唯二兩次大開殺戒時候的視線。
但是郭菓也看到了,一絲軟弱。
......
車馬緩緩的離開皇宮,郭菓從懷裡拿出了一個新的銅牌交給了連英。
“官家知道你的功勞,故升你為走馬班頭,這五千錢你拿好。”郭菓緩緩地說。
時過七年,郭菓也第一次感覺到了郭欽的變化,那個熱皿的年輕人已經不見了,她也第一次沒有和自己的親弟弟談攏。
連英看着手裡的新牌,糾結了好久,忍不住說:“那.......那個青皮呢?”
郭菓深深的看了一眼連英,忽然強笑着說:“怎麼,你對那青皮有心?”
“怎......怎麼可能!”連英趕忙矢口否認。
“無慮,他自有封賞。”郭菓意味深長的對連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