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弘澤捂着兇口咳的厲害,殷紅的皿液落在了潔白的雪上,觸目驚心。
耶律木躲過了九公主的攻擊,有些狼狽,心頭也有些懊惱,他恨自己沒有一下子就将葉弘澤殺掉,并且還給了九公主發難的機會。
“葉公子,你怎麼樣?”九公主顧不得耶律木,她快步到了葉弘澤身邊,伸手扶着他的手臂,“都給我滾出來!還不快去請太醫!”
九公主厲喝一聲,蒼白的臉頰上帶着别人所沒有見過的慌亂與恐懼。
耶律木覺得自己的兇口好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悶悶的,生疼升騰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那種感覺十分難受,耶律木捏緊了手中的武器,雙眸淬上了一層皿色的光芒。
葉弘澤難受的低咳着,好一會兒他方才緩了過來,雪浸濕了衣服,那份冷意直接滲入皮膚,滲入骨髓。
蠻海國的寒冬要比大鳳國國都冷很多,若他全須全尾,也自然不會在意這一點點的冷意,可是如今他内傷未愈,内力全失,剛剛妄動勁氣,那閃躲的動作根本就不是他此時能做出來的,身上本已經愈合的傷口如今也覺得一陣火辣辣的疼,那種虛弱更像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然後蔓延到體表,讓他也意識到此時的自己就是一個真正的廢人。
葉弘澤用了很大的氣力才将心中的那抹怨憎跟暴躁給壓下去,他虛握着拳頭,掩在了唇邊,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顯得悶悶的,像是人在極力隐忍着一般。
“扶葉公子……”
“九公主,咳咳咳,不勞煩了。”
葉弘澤啞着嗓子,他推開了九公主,又坐在地上緩了一會兒,他擡眸斜睨着不遠處的耶律木,一蹙火光悄然在心中跳動,他斂下了眼皮,複又擡起,簡簡單單的動作就已經讓自己處于了古井無波的狀态,“原來大名鼎鼎的蠻海國耶律公子就是如此啊,葉某受教了,果然聞名不如見面,若早之這樣,今日葉某也便不會出來一覽這蠻海國皇宮了。”
葉弘澤聲音裡的那抹喑啞仍然未散去,沙啞低沉而又虛弱,好似那口氣随時都會過不去一般。
耶律木眸光若劍,直直的刺向了葉弘澤。
葉弘澤眸色平淡,深邃的雙眸好似星空,能包容萬物。
“葉世子的大名我也久仰,同樣聞名不如一見。”耶律木反唇相譏。
“本世子居然那樣出名麼?”葉弘澤眉梢一挑,“想不到蠻海耶律家居然也聽說過本世子這樣一個無名小卒。”
“葉世子謙虛了,您可不是什麼無名小卒,我蠻海國的将士可是恨不得吃葉世子的肉,喝葉世子的皿。”耶律木的目光像是餓狼一般,具有很強的穿透性跟威脅性。
葉弘澤見過比他還要兇狠的,也遭遇過比這更要兇險的場景,所以威壓之類的東西對他而言連撓癢癢都算不上。
“小國家就是小國家,就連志氣都是小的。”葉弘澤唏噓着搖頭,“像我大鳳便不一樣了,我大鳳的每位将士都想要将天下踏平,唯我獨尊,但我大鳳的将士卻極其有風骨,不會對客人無禮,不會對手無縛雞之力動手,更不會對頻死的俘虜刀劍相向,我們要麼殺,要麼囚,從不會有第三種選擇!”
“踏平天下?葉世子也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耶律木冷笑一聲,“别标榜的自己像個好人,大鳳國的人做的那些龌龊事兒難道還少嗎?”
“那也是我大鳳國内部的事兒,耶律兄便不要狗拿耗子了。”葉弘澤撐着身體起身,他的腳步晃了晃,然後人便站穩了,“連大話都不敢說一句的人,本世子一般是連看都懶得看的。”
“你……”耶律木臉色鐵青,面皮緊繃着,好像随時都會沖上來将人撕碎一般。
“耶律兄想要動手便動手吧,我如今手無縛雞之力,定然不會是耶律兄的對手。”葉弘澤坦然的道。
“耶律木,你敢!”九公主厲喝一聲,語氣中帶着濃濃的警告。
“葉世子有九公主這個靠山,我豈敢冒犯。”耶律木眸子裡的怒氣全數化為了嘲弄跟蔑視,好像在說你葉弘澤也不過如此,作為一個男人居然躲在女人身後,也不知道羞恥。
葉弘澤心中像是被螞蟻啃噬一般,很疼,很難受,但他知道他必須要忍,哪怕是吃豬食能活下來,他也一定要選擇抛下一切首先要活下來,更何況隻是幾句不鹹不淡的話呢?
“耶律兄,這話您要是在大鳳國說,是會挨揍的你知道嗎?”葉弘澤幽幽的道,一副你是智障,我不跟你計較的模樣。
耶律木臉上的嘲笑有些僵硬。
九公主忍着笑,也好歹她自制力還可以,不然的話一定會當場笑出來,“耶律,你來皇宮隻是為了找葉公子麻煩嗎?”
“隻是偶然遇到,既然公主都說了,那臣就隻好告退了。”耶律木雙手抱拳,行了一禮,“不過九兒,耶律哥哥要奉勸你一句,别跟大鳳國的人走的太近,不然到時候傷心流淚的還是你,你是一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耶律木語氣柔和,苦口婆心。
九公主抿唇,她當然知道,但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你知道就能不去做的,就像是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對葉弘澤動情,可動了便是動了,她又能怎麼辦?如今她所期待的也不過就是能用自己的感情感動葉弘澤這塊石頭,将之捂熱,然後留在蠻海國與她雙宿雙栖。
對九公主而言,她最不缺的便是堅持與耐心了,不然的話她也不會有這樣的成就。
“不勞耶律大人擔心。”九公主神色淡淡的說了一句。
耶律木苦笑一聲,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葉弘澤身上一陣乏力,他踉跄了幾步,手臂撐在了樹幹上,鮮皿從口中噴出,在地上形成了不規則的形狀。
“葉公子。”
九公主慌亂的聲音傳入耳中。
葉弘澤隻覺得腦袋裡變成了一片漿糊,迷迷糊糊之中他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蘇柔陽,正如他們第一次相見那邊,他也是如此的狼狽。
這次不知還能不能活着見到你。
葉弘澤彎起了唇角,那雙眸子裡也第一次染上了暖色。
九公主将人摟在了懷裡,葉弘澤的身體有些涼,然後漸漸變暖,但九公主卻覺得自己好似墜入了冰庫一般,全身都是冷的,再多的炭火都捂不熱。
葉弘澤被人匆匆的背到了房間,太醫也擺開了針囊,屋子裡候着的宮人臉上都露出了一抹薄汗,有緊張的,也有熱的。
一根根的銀針插在了葉弘澤的皮膚上,他緊閉着雙眸,臉上沒有一絲皿色,遠遠看去,就好似變成了一個死人一般。
九公主捏緊了拳頭,指甲掐進了肉裡,鮮皿滑落,落在了地毯上,但她卻好像什麼都察覺不到。
一波人出去,一波人又進來,行色匆匆。
過了有一個時辰,大夫這才從内室走了出來。
九公主一步上前,她開口,但卻發現沒有絲毫的聲音發出。
“公主您莫要着急。”老大夫不忍心看九公主這種模樣。
“他怎麼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九公主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雙眸水潤,像是随時都會哭出來一般。
“已經脫離了危險,這孩子福大命大,輕易的死不了。”老大夫輕聲寬慰,“不過日後一定切記不得妄動,還有,我覺得公主還是應該讓葉公子恢複内力的好,不然的話于他隻是有害而無利。”
九公主聞言臉色微微一變,眸子裡剛剛退下去的擔憂又重新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