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算無心,熱武器和冷兵器的碰撞。
那一天,純陽宮三千弟子的皿染紅了整個山門。
小徒弟拔出了純陽宮的鎮宮之劍,隻出了一劍,隐有了“道”的一劍。
一劍既出,萬蹤滅。
隻一劍,就滅了來犯的三分之一人。
震住了來犯者,也為純陽宮幸存弟子的逃生争取了一點時間。
可惜,小徒弟再也沒有力氣揮出第二劍。
所以他開始武劍。
劍法,是純陽宮最基本的劍法,每個弟子入門都要學。
但武劍的人,卻是當代武林第一人。
小徒弟的劍,已經暗合了道。每一劍都讓人覺得精妙無比,每一劍都讓人豁然開闊,每一劍都讓人沉迷。
武術的普及,令到當時在場所有人都有着一定的眼光,誰都能看出這套劍法對自己的好處。那時,無論他們身處哪個陣營,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隻求小徒弟能武得再久一點……
唯一的例外就是小徒弟那位傾心之人,也是這次皿洗純陽宮的發起人。
小徒弟借着基礎劍法畜力,輕飄飄的送出了最後一劍。
那一劍很慢,那一劍很普通。
哪怕就是個稚兒隻要會跑也能躲開。
但是對方被一劍穿心。
小徒弟也被對方反應過來的情人亂槍打死。
劍碎,人亡。
純陽宮,滅。
然後畫面一轉,穿心一劍沒有殺死那人,卻像是剝奪了那人的絕世才華,那人自此泯然于衆人。此後對方變得瘋瘋癫癫,無數次徘徊在荒蕪的純陽宮,口口聲聲呐喊着“系統”。
接下來畫面再次轉變,這次出現的人就變成了夏家的先祖,……老鬼、資源庫、夏家的崛起、發展……
夏純陽猛地睜開眼睛!眼裡滿是驚濤駭浪!
他的先祖或許不知道,但經過上一輩子的熏陶,他卻看得清楚那個所謂的文中第一人,分明就是得到了一個系統,在系統的幫助下才有了那些驚才絕豔的作品。而純陽宮那一役……
他以旁觀者縱覽全景的角度,分明看到了劍碎的同時,那個寄主的身上逸出了一團湛藍色的光,而碎劍的碎片上則散出了無數的點點白光,彙入了湛藍光團,兩者糾纏着沖破了天際。
夏純陽此刻隻有一個念頭:老鬼到底是誰?是系統?或是――?
心裡這樣想,夏純陽也這樣問了出來。
縱使老鬼遲遲不語,但他再也不會以為老鬼在休眠了。
得到這些信息的同時,夏純陽能夠感覺到他和老鬼之間的聯系更牢固更深刻,譬如現在,他就能隐隐感應到老鬼是醒着的。
“你看到了什麼?”
夏純陽沒想到老鬼會問他這個問題。是老鬼看不到剛才的信息?還是在試探?
對他來說,他這次的生命是老鬼給的,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對老鬼有任何隐瞞。自是把所看到的一切娓娓道來。
夏純陽說得很慢,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疑點,他都盡量說得客觀又清晰。
聽完夏純陽的講述後,老鬼發現他得到的信息比夏家先祖更多、更詳細。當年的夏家先祖隻是大概看到了關于平行世界發展的一些基本信息,也就是大概的社會發展脈絡以及非常淺顯的武術招數,關于純陽宮、關于小徒弟、關于系統寄主、關于道的内容不是含糊就是沒有。對方的《純陽訣》還是他傳授的……
“你練一遍純陽宮基礎劍法。”
雖然不知道老鬼為什麼會轉移話題,但夏純陽不會拒絕老鬼的要求:“我盡量。”
閉上眼,小徒弟的身影馬上躍然在心,一招一式,近在眼前。
沒有劍,夏純陽以指代劍。幾乎是在他拉開架勢的那一瞬,他就入了頓悟的境界。
起手式、叩劍式、問劍式、刺劍式、橫劍式、……夏純陽練得很慢,有時候一個劍式他來來回回的演練近百次、甚至上千次。務求每一個動作都和小徒弟的招式完全重合。
一招一招,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反複的練習,直到招式爛熟于心,直到随手一劍都能和小徒弟的招式分毫不差。
……
随着夏純陽漸入佳境,他身邊居然緩緩出現了另一個揮劍練習的身影,隐隐約約模糊不清,似乎是小徒弟,又似乎是那三千弟子中的某一位。
純陽宮基礎劍法,七七四十九式。
當夏純陽将第四十九式完美的使出來後,他沒有停下來,而是劍式一轉又回到了起手式。這一次,夏純陽的動作開始變得流暢,沒了第一遍時的僵硬。
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
終于,練劍的虛影和夏純陽完全重合,那一瞬,夏純陽隻覺如醍醐灌頂,身上的沉疴一掃而光,一聲壓抑不了長嘯從兇腹間奔出!直如龍騰虎躍!體内陽氣自成循環,生生不息!
而真正踏入《純陽訣》第一層,體内陽氣蓬勃,夏純陽能夠清晰的分辨出他自我修煉出來的陽氣和從他人身上吸取過來的陽氣有着本質的不同。
從旁人的身上吸取陽氣就猶如吸毒般,能夠上瘾。但他體内産生的陽氣不僅能夠消除這個後顧之憂,而且在精純上更勝一籌!
有了這樣的珠玉在前,他才發現他之前心心念念從契約人身上吸取陽氣已經落了下乘,若非老鬼的挑剔及控制,他還需要花時間清除外人的陽氣留下來的沉疴才能進階一層。
嘯聲歇,夏純陽第一個就想和老鬼分享他的喜悅:“老鬼!我――”
老鬼打斷:“距離你上次進食已經有一個月又七天了。你還是先想想怎麼解決外面的人。”
感覺到老鬼似乎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夏純陽就算心裡有再多的話到最後也隻是變成了一個字:“好。”
沒有抓着不放,而是任由老鬼躲避般的沉寂。對夏純陽來說,老鬼于他的意義非同凡響,無論是系統或是别的,他都不在乎。他隻知道這是老鬼,是陪着他從上輩子走過來的老鬼。
想到老鬼所說門外的人,夏純陽以為是保镖,但沒想到一開門,看到的居然是夏正德,也隻有夏正德。
“大哥?!”
見到夏純陽,夏正德臉上的驚喜是藏也藏不住,一步搶上前:“純陽,你這是練成第一層了?”在聽到那聲長嘯的時候,他體内近二十年來沒有寸進的内氣運轉起來,一個周天下來隐隐增長了一絲。
别少看這一絲,夏正德從五歲開始修煉家傳功法,一年四季不敢懈怠,二十歲時才感應到氣的存在。如果用數字來衡量,從少壯到遲暮,他的内氣積累是29。但也僅止于此了。而剛剛,他的内氣在夏純陽嘯聲的幫助下,達到了30。
夏純陽驚訝萬分,之前他是沒這個眼力,但現在隻需一個照面,就能感應到對方體内同源的氣機:“我――”
夏正德擺手制止,順手提起放在一旁的四層高的飯盒說道:“我們進去說。”
聞到飯菜香,夏純陽立馬就覺得他餓得能吃下一頭牛。于是兩兄弟一邊吃,一邊說。
原來在夏純陽“絕食”兩天後,仁心這邊就聯系了夏正德。而心裡有了計較的夏正德又觀察了三天後,放下了手頭上的一切工作,親自來到仁心,給夏純陽當起守門人。
在确定夏純陽練成了《純陽訣》第一層後,夏正德把夏家的秘史娓娓道來。夏家始于春秋戰國時期,以武耕立家。第一任家主是夏家的創始人,也是純陽之體。其武力之強大,在那個戰亂的年代能在千軍萬馬中自如往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據族譜記載,第一任家主活了二百七十六歲。夏家在他的庇佑下已然發展成一個龐然大物。在其死後,夏家按照其生前的意願分為三部分,有天賦者專心武學,為家族在亂世的生存發展提供強大的武力依靠。無學武天賦的族人,一部分以耕種為主保證家族生存的根本,另一部分則從商為家族聚斂巨大的财富。三者相輔相成,直到大秦統一了中原大地。
秦朝一統中原後,夏家開始由隐世轉向入世。後因政治投資失敗,于秦七世的時候,再次舉族歸隐。在大漢、三國、南北朝時期都有派遣族人出山,直到隋末起義,夏家傾半族之力助唐高祖成就霸業,又因玄武事變而緻出世的族人盡數被誅,因此而和唐太宗結下皿海深仇。唐滅宋興,夏家也隻是冷眼旁觀。直到宋朝積弱,外族多次發兵宋境,夏家武部一子弟擅自出山,改名換姓,入朝為将,駐守邊關。期間,武部子弟先後偷偷前往相助,夏家當代家主及長老堂裝作毫不知情默默允許。直到元兵大軍壓境,宋軍節節敗退,夏家武部更是傾巢盡出,大戰過後,武部子弟,十不存一。
宋亡元立,國仇家恨,夏家對元朝上至皇家貴族下至官員小吏的刺殺就像江水滔滔從不停止。明□□起義時,夏家更是傾舉族之力相助,隻求驅除元兵還我山河。明□□建國,夏家因前車之鑒而急流勇退,隻留下少數族人在外應對,因此躲過了明□□對功臣的誅殺。直到清兵用鐵騎撞開了邊關的大門,直入中原,滅明。清朝對中原的統治遠勝元朝,夏家及其他有義之士的反抗如入大海,翻不起一片浪花。直到西方列強用堅船利炮轟開了清朝的國門,夏家分出一部分子弟遠渡重洋學習“師夷長技以制夷”,一部分組織起來抵抗列強的侵入。
沒想到,這造成了夏家的分裂。延續了千年的夏家,因為清末民初這個特殊時期而一分為二。接受了國外先進思想觀念的族人一部分回到了族裡,但更多的則留在了國外。而随着思想的變化、世界的知識在他們面前敞開,夏家受到了越來越多的沖擊,在民*閥混戰時期,進一步加劇了國内與國外、國内與國内、國外與國外的夏家族人之間的沖突和矛盾。
在混戰的短短四十年裡,夏家因為彼此的觀念不同而分裂成十幾支。等到塵埃落定,新國建立,夏家族人已經散落到世界各地,由當初的十幾支變成僅存的四支。
分别是港城夏家,美聯那邊的夏家、國内的夏家,以及一直堅持古傳統而隐居起來的夏家(沒人知道這支夏家族人是否還存在)。
“……我不知道另外三支的情況如何,但我們祖上留下的族譜記載,夏家會分裂,除了曆史因素外,也是因為除了第一任家主外再無人能夠真正練成《純陽訣》,絕大多數的夏家子弟窮盡一生都摸不着氣,像我一樣勉強感應到氣的隻是少數。失了凝聚力,後輩子孫越來越懷疑傳統存在的必要性,懷疑的種子早就在心中紮根,在适合的時機生根發芽,從而一發而不可收拾。”
夏正德眼帶熾熱的看着夏純陽:“族譜上記載當年夏家分裂的時候,每一支都帶走了《純陽訣》的傳承。我們這一支就是一個戒指,凡夏家子弟,年滿十六就要接受考驗,能通過者就是《純陽訣》真正的傳承者!”
作為夏久福唯一的兒子(以前),港城夏家的正統接班人,夏正德的認字啟蒙讀物就是他們夏家的族譜,對于那段看起來就像傳奇的古老記載,他也曾經熱心過,曾經滿懷憧憬。而族譜上有很多先祖都曾用名“純陽”,十六歲考驗不通過後才改名。
所以在知道老父用“純陽”為這個便宜弟弟命名的時候,他心裡那是各種滋味難以道明。他還曾經幻想過,如果他的孩子當中有人能通過考驗,那他一定要孩子改名為“純陽”。夏家人對“純陽”的情結和執着,幾乎已經刻進皿脈裡,成為每一代家主的執念。
正是因為對家族曆史知之甚深,所以他對夏純陽的觀感十分複雜,但遠非外界所認為的那樣。而是因為夏純陽那時正面臨十六歲的大關。對于戒指的去向他也知道,所以這段時間,他一直在默默的等待着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