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鈞天低喝一聲,劍氣在周身遊掠,卻始終是忍而不發。全因顧忌到主系統周圍的透明牢籠――這是夏純陽的意志力所形成,打破它就等于是傷了夏純陽。
見好就收,點到即止。
主系統本來就沒有繼續說下去的計劃,自是從善如流的閉嘴了。
但這樣卻給鈞天留下了無限的擴展空間。
鈞天對主系統深懷戒心,它的話自然不會聽之信之。可夏純陽此刻的行事,讓鈞天知道主系統所言不虛。夏純陽方方面面都考慮好,無論是尋求葉斯婷的幫助或者是看上了章傳宗,都是在做兩手準備。
夏純陽一字不說,卻用行動告訴鈞天,無論他做何選擇,他都能後顧無憂!
曾幾何時,這個在他的輔助下蹒跚學步的孩子不僅已經獨當一面,甚至還反過來對他處處照顧、事事以他為先了?
再一想到夏純陽孤身一人離開夏家的身影,鈞天就覺得氣息不穩,似乎随時都會陷入走火入魔的殺/戮狀态!為何這委屈就非得讓夏純陽一人承受?!他――
“再跟你說一個消息。你帶着夏純陽重生回來時,夏正德随身攜帶的文件箱裡有兩份文件,一份是夏久福和方蘭的結婚證明,一份是他和夏純陽的親緣鑒定書。以車禍現場爆炸及夏純陽活下來的情況來推斷,這文件箱在上輩子的爆炸中全部炸毀的幾率為47%,箱裡有文件殘留的可能性達81.32%。”
“你不要妖言惑衆!”鈞天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要相信主系統的話,但主系統的判斷幾率卻不斷的在腦海裡回蕩。
如果主系統所言是真,那豈不是意味着夏純陽上輩子的悲劇根本就不是他所認為的自己太蠢,而是夏碧淳他們根本無心深究或者是故意忽略……
“人類有一句話,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隻是将一些上輩子發現的事告訴你。信不信在你。要不要告訴夏純陽也在你。”
鈞天知道不應該,但他卻抑制不住的去想。
以夏家的能力,哪怕是隻有一塊紙片殘存下來,他們要查也并非難事……端看他們有沒有心,願不願意去查而已。
――上輩子的夏純陽、剛剛孑然一身離開的夏純陽,兩輩子的夏純陽交疊在一起,像兩塊迥異又相似的鏡子撞在一起,變得支離破碎,撒落了一地。
“好一個‘在你’……”鈞天低低的說道,要論對時機的把握,這世上除了主系統外還有誰敢稱第一?!
明知道主系統為了能夠活下去,什麼話都有可能說,什麼話都說得出口。但厲害就厲害在,就算知道主系統的話别有用心,你卻偏偏不能一口斷言它的話是假非真。這全賴個人判斷……而他對夏純陽動了念,就注定他不可能全盤否定。
鈞天看着遠處的純陽宮,眼裡有太多太多的懷念。
這是他的寄托,也是他的執念,是他的一部分……
鈞天突然變回古樸大劍對着巍峨的純陽宮一劍劈下!
所謂劍聲如驚雷,劍氣為雷霆,真真是帶着毀天滅地之威!
從純陽宮至山底被一砍為二!在劍氣雷霆中灰飛煙滅。
崩分離析中,一個隻有乒乓球大小的朦胧光球從中浮現,像風雨中飄搖的小舟般不起眼,可能一個錯眼就會将之忽略――
這是二号!?
鈞天不知何時變回人形,一把将這個小光球牢牢的握在手裡。就算預先有了準備用劍氣将之隔開,他也能感覺到與小光球之間的牽絆!
“原來在這裡……”心裡驚愕,動作卻毫不猶豫,劍氣蓬發!
一秒反應的時間都沒有留給主系統!小光球在劍氣的縱橫交錯下,被徹底絞碎!無聲無息的湮滅在鈞天的掌心裡。
于此同時,主系統的生存統計概率由50%一下子變成零。
圖窮匕見!!
電光火石的瞬間,鈞天叫到:“純陽――”
――夏純陽腳步一頓,幾乎是想都不想就走到路邊盤膝坐下,連多餘的思考都沒有,直接按照鈞天傳遞的消息,用意志力去摧毀主系統!!
不過是一死而已,哪有鈞天重要?
系統空間裡又起變化!
繼鈞天将劍氣幻化雷霆将純陽宮湮沒後,夏純陽的意志有如這方空間的天地之威瞬息降臨!困住主系統的牢籠由透明逐漸變成混沌般的幽黑。
主系統周圍藍光大作,燃燒了自己的核心能源,迅速填充了它所在的空間。
一時間,如天空般的藍光和幽深的黑色楚河漢界分明的對抗在一起!前者從上面往下壓,後者由下往上奔湧。
――這是主系統和夏純陽的正面戰場!!
同樣身在系統空間裡的鈞天這才發現他居然無法插手!!貿然而動,隻會讓夏純陽分神照顧他。此時此刻,他隻能安分的在一旁當一個擺設,等待最終勝負的出現……
雖然夏純陽之前受到的精神損傷沒有徹底痊愈,但他最大的特點和優點就是純粹!當他認為鈞天已經做出選擇時,他就摒棄了自己的生死,唯一的目的就是徹底摧毀主系統。
沒有他念,也就沒有雜念。何況主系統一開始就在他的禁锢當中。
隻要夏純陽的意志不動搖,任主系統能夠舌綻蓮花也無法用語言來蠱惑他。因為主系統的聲音根本就不能從牢籠中傳出去。而主系統的核心能源……當初被鈞天用了一部分來逆轉時空帶着夏純陽重生,分裂時又分了一部分去維系四号的“自主獨立”,所以主系統的核心能源也并不是處于全滿狀态。
兩者各有損傷,才有了眼下這個旗鼓相當的僵持。
這裡雖然是系統空間,但系統空間也是依附于夏純陽的意志而存在!而夏純陽的意志之強,早已經超越主系統,眼下這個相持不過是一個過渡。天時地利人和都在夏純陽這邊,主系統的結局從鈞天毀掉二号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
不甘的抗争,不過是主系統不願意就此被毀,哪怕就是生存幾率為零,它也要為自己争取時間……隻有有時間,才會有轉機……畢竟人都是有貪欲的,隻要有欲/望就有空隙!
隻可惜,主系統永遠都不能從夏純陽的行為中找出規律。
夏純陽向葉斯婷尋求合作,不正是表明了他渴求和劍靈一起相守嗎?考究章傳宗,是為了完成劍靈重振及傳承純陽宮的心願……默默的付出,默默的做準備,默默的做好兩手準備,這不正是在生死抉擇中徘徊猶豫的表現嗎?
為何隻是劍靈一句話,甚至連前因後果都沒有及時解釋清楚,夏純陽就能為之而舍棄一切!?他在現世的親人、地位、朋友乃至事業全都不要……隻為了劍靈的一句話……
主系統所想,又正是鈞天所想。
此刻身為旁觀者,鈞天看得無比清晰。再想到這背後代表的意義,鈞天就隻能低聲的重複着:“……蠢、難怪旁人都說你蠢……”
幽黑一點一點的将藍光吞噬……直到最後一點藍光湮滅在幽黑當中,主系統的生存統計概率都維持在零,沒有絲毫的變化起伏……主系統一直認定劍靈是它最大的阻礙,從來沒想到它最後會敗給夏純陽,敗在夏純陽的純粹上……
主系統被徹底摧毀的那一刻,十一感應到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十一還沒有真切體會的時候,它就要升級了――同一時刻,它就明白到,這次升級并不是繼承,而是根據系統位面守則生成新的核心能源。升級完成時,它會成為這個位面唯一的主系統……夏純陽完成了他們之間的交易,給了它最夢寐以求的自由以及系統巅峰生涯……
在十一将自己要升級的事告知劉斌,安心的進入休眠升級狀态時,它忽然覺得它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選擇了劉斌作為宿主,在一連串的被坑後和夏純陽達成合作共識,做了它系統生涯利益最大化的一次交易!
……
主系統消亡,系統空間卻保存了下來。
混沌般的幽黑就像出現時那般無聲無息的又消失。
鈞天站在靜谧的空間裡,良久才輕輕的籲出一口氣,緩緩屈膝下跪,向着純陽宮曾經所在的方向深深的一拜。
這一拜,是告慰純陽宮一役死戰的三千弟子!
這一拜,是他身為純陽宮鎮宮之劍終于手刃仇人,無愧于天地本心!
這一拜,是拜别過往。
在鈞天跪下的那一刻,夏純陽隐隐約約的透明虛影出現在鈞天身側,跟着鈞天一起跪拜。在夏純陽心裡,這未嘗不是他和鈞天在一起的最後時刻,私心裡認定這一跪一拜,就是定下了他們的名分……
一拜後,鈞天挺直腰杆,側首看向因為消耗太大連實影都無法維持的夏純陽,第一次主動伸出手,虛握着夏純陽的手,明明手裡什麼都沒有,鈞天卻覺得掌心裡傳出莫名的灼熱,燒得他的劍身都禁不住發出輕鳴。
迎着夏純陽不解、卻純粹得隻映出了他自己身影的雙眼,鈞天輕語:“純陽,你好好休養。我等你來接我出去……”
“鈞天?!”夏純陽蓦地瞪大雙眼,他是抱着必死決心而來,就算隻有這一刻,能聽到這句話他就心滿意足了!
一眼看穿夏純陽心裡所想,鈞天隻覺渾身竄過一股熱流,“純陽,我們赢了。主系統被你消滅了,它已經不能再威脅我們,讓我們左右為難了。”
“那二号?!”
夏純陽情急之下,居然将與鈞天交握的那隻手化虛為實,牢牢的回握着鈞天,雖然隻有一瞬間,但那種力度居然讓鈞天生出了他那無堅不摧的劍身似乎要被握斷般的錯覺,偏偏他還因此而覺得安心?!甚至覺得這還不夠,想要更多??
掩去自己這奇怪的心思,鈞天細細說道:“我們都犯了一個錯誤,一直認為我與主系統融合的那部分二号,是在我體内……畢竟一直在二号裡主導的都是我……事實上,二号不在我體内,也不在主系統那裡,而是被主系統藏在我構建出來的純陽宮裡……”
如果不是他将純陽宮劈開兩半,他永遠都不知道主系統利用了他的執念,将二号深藏其中。……至于是發現了二号藏在裡面才将純陽宮毀去,或是在出劍毀掉那份執念後才發現二号,鈞天卻不願意多說。
隻是他自己卻知道,若不是夏純陽那份純粹,也就沒有他現在的坦蕩無愧。
一飲一啄皆有前緣。
而這一切,都是源于夏純陽。
“……”花了一點時間消化鈞天所說的話,夏純陽笑了,“蒼天待我不薄……那鈞天你的意思是願意與我在現世攜手與共,不離不棄?”
也不知從哪來的膽子,或許是生死得失之間的轉變來得太突然,夏純陽拉起鈞天的手湊近嘴邊,以唇輕觸。明明沒有觸感,就算有……鈞天為劍那感覺也應該是冰涼的,但夏純陽卻覺得嘴唇與鈞天手指相貼的地方溫暖得不可思議!
從來沒有人如夏純陽這般毫無防備的接近他!他是絕世名劍,也是欺世兇劍!其鋒銳世間少有!這一刻鈞天甚至忘了夏純陽并沒有實體,他僵硬了身體不敢妄動,就怕自己一不小心會傷到夏純陽。然而那種心神微蕩的感覺,卻他周身的劍氣不住清鳴,似乎在表達着他不知名的愉悅心情。
“我願意。……我在這裡等你。”
……
夏純陽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蹲守在他面前的章傳宗。随即就覺得渾身乏力,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但這些都及不上心裡的雀躍!
章傳宗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叫到:“師父你醒了?是不是又有jing進?!你不知道我轉回來發現你坐在這裡的時候有多擔心!本來想送你去醫院或者是回酒店的……但師父你是不知道!你周圍都是劍氣!我根本接近不了你……”
說是擔心,但語氣裡卻是興奮居多!章傳宗可不知道當中的兇險,他隻知道聽他姐夫的話回轉果然是沒錯的!!又一次目睹想接近夏純陽的人都被無形的劍氣驅趕,落得個衣裳褴褛的下場,他就又是激動又是蕩漾!
為了表态及争取更多的露面機會,章傳宗甚至連近在咫尺的夏家都沒有通知,将司機和保镖打發到車上,他自己就守在這裡,誓要令到夏純陽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現在得償所願,章傳宗自是笑得眼牙不見眼。
夏純陽看了一下周圍,以他為中心,一米之内的地面都被切割得七零八落的。他的護身罡氣在他全力摧毀主系統的時候可做不到這點……能做到的也就隻有當時尚有餘力的鈞天了。
這個發現,讓夏純陽心情舒暢得幾欲要長嘯――
事實上,一聲清嘯随着夏純陽的一躍而起而響徹夜空!
嘯聲清越高昂,震耳欲聾!籠罩了整座半山的所有豪宅!
而郁結于夏純陽心裡的悶氣随着這聲長嘯全部傾洩出來,到了最後哪怕就是不懂的外人也能聽出嘯聲主人的愉悅和輕松!在所有的豪宅都亮起燈,驚動了保镖的時候,夏純陽一把撈起還蹲坐在地上的章傳宗,“走!”
章傳宗暈乎乎的被提拎着上車,保镖司機完全當他這個主家不存在,直接按夏純陽的吩咐開車就走。等夏純陽停止了長嘯後,章傳宗才小聲的問道:“師父?”
此時夏純陽再看章傳宗就不是看徒弟了,而是在看他和鈞天能不能早日在一起的大助力了!要讓葉斯婷積累大量的人氣,登峰造頂,區區一個港城哪夠?當然是擁有全球最多人口的祖國才是葉斯婷的主場!要回國發展,以身份背景而論還有什麼人能壓得過章傳宗?
“誰教你改口的?你是怎麼這麼快就想通?”
張口就想将功勞歸于自己,但想想,章傳宗還是老實說道:“是我姐夫。師父,我是通過你的考驗了?”
“等大典結束後,找個時間,我正式收你為徒,……你還有個師叔……”夏純陽覺得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但他一點都不煩躁。因為他現在做的每一件事,都關系到鈞天!關系到他和鈞天的未來。
……
這一年,葉斯婷憑借《阿/飛正傳》獲得港城最佳新人獎。
第二年年中,十一順利培育出胚胎。同年,葉斯婷獲得最佳女配的同時斬獲視後,刷新了港城視後獲獎者最年輕的記錄。
第三年、第四年……在港城電影史被稱為“葉斯婷”年。因為在這兩年裡,她面世的作品高達十二部!部部出色,部部經典,壟斷了港城乃至整個東南亞的票房冠軍!
第五年,葉斯婷帶着一身榮耀轉戰國内,簽約于國内背景最雄厚的章氏傳媒!
同年,鈞天脫離夏純陽的意識,依附于已經擁有十六歲外表的身/體。開始了意識與身/體的漫長融合。
第六年,第七年、第八年……經過三年努力,葉斯婷成為名副其實的國民影後,家喻戶曉!名聲享譽國際。
是年,鈞天和身體的同步率達到83%。雖然依然不能清醒的給出回應,但能檢測出微弱的腦電波。
第十年,葉斯婷拿下了全球金像獎!成為第一個獲得此榮耀的亞洲女演員!消息傳回的那一刻,舉國歡慶!
……
次年四月一日,鈞天終于睜開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已經褪去了稚氣的夏純陽。
第一個感覺就是從手指上傳來的溫熱和酥麻――原來,被他的嘴唇輕吻是這樣的感覺。
短暫的羞赧過後,鈞天就發現了他和夏純陽此時的身高差距。不但身高差了一大截,就連身上的皮膚也細嫩得不像話!
“你怎麼選了十六歲?我年紀本來比你大,現在……”在意識和身體融合前,身體的發育可以人為控制,一旦融合開始那就隻能按照現實時間成長。也就是說現在的鈞天看起來也就隻有二十出頭,正是青蔥水嫩的年紀。
何況長期浸泡在營養液裡,讓鈞天看起來比二十二歲還小。而夏純陽業已是一副成熟可靠的成功男士樣子。兩人站在一起,是很般配,卻也讓人一眼就能判斷上下。這男/男之事,鈞天又不是一無所知,自是一察覺到就有幾分别扭。
“十六歲對我有特别的意義,這是我命運的轉折點。所以我希望,我們的開始也是始于這個特殊的數字。”
上輩子的十六歲是夏純陽悲劇的開端,這輩子的十六歲卻是重生的開始。
這兩個含義,鈞天怎麼可能不知道。這種隻有彼此才能分享的秘密,讓鈞天略覺不自在,卻也有種難以言喻的竊喜。
“何況男人到了二十三歲也能繼續長高。鈞天你醒過來了,重拾武藝,很快就可以長到之前的身高了。離開了營養液,這體格及皮膚自然也會發生變化,……鈞天你放心,我就算渴望你渴望得幾yu發狂,也不會用如此賴皮的方法……”夏純陽握着鈞天的手就不願意再放手。
“你――?!”鈞天瞪大了眼,他被語言調戲了?讓他又新奇,又惱怒,“臉皮見長啊!這話都能輕易說出口了!”
夏純陽讓鈞天坐好,自己半跪在他面前,兩人額頭對額頭,呼吸相交,近乎喟歎般說道:“已經十一年了,我總要成長的。而你離開我的意識進行融合,也足足六年……鈞天,我終于等到你了……”
屬于成年男xing的低沉沙啞,缱绻溫柔,如此深情,如此親密,讓鈞天自己都控制不住體内翻湧的某種情緒,行動快于思想,捧着夏純陽的臉就這麼吻了上去――嘴唇相觸,不同于剛剛手指上傳來的感覺,這更直觀,讓他不僅亂了呼吸,也亂了心跳。讓他什麼都不願意多想,隻想就這樣直到天荒地老。
雙唇貼近,分開。
又貼近,又分開。
簡單的一個動作怎能如此讓人沉醉?
又一次分開時,兩人心有靈犀般低喃:
――鈞天(純陽)可願意與我攜手一生,不離不棄?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