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純陽聽到了，眼裡霎時閃過一抹神采，“鈞天――”

　　兩字裡包含的感情，那份眷戀纏綿濃厚得就連程老這樣專心修煉一生不娶的人也不覺老臉一紅。一邊檢查夏純陽的情況，一邊低聲對着諸葛長生說道：“醒了就沒有大礙了。接下來就是要休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裡不要讓他再嘗試沖關。……那個、他雖然醒了，但可能還有點迷糊，你讓他嘴裡的那個‘鈞天’來陪他，把他給看緊了，……”

　　夏純陽的固執在熟知他的人當中是衆所周知，隻要他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程老将心比心，如果是他摸着了先天的門檻，他也會如夏純陽那般沖關……連這種時候都惦記着的人，說不定能勸服夏純陽。

　　程老還在絮絮叨叨，諸葛長生卻已經聽不進去了，這個第一次從夏純陽嘴裡說出來的名字，讓諸葛長生生出了一種“久仰大名”的感慨。一直知道夏純陽心裡有人，卻從來沒有在他身邊見過相符的人物，一度他還以為這人是虛構的。但夏純陽的xing格他清楚，有就是有，絕對不會為了某些原因而亂說。

　　此刻眼裡所見、耳中所聞，更是讓諸葛長生明白夏純陽那句“心裡有人”的分量有多重。他該慶幸自己及時抽身，還是……這麼想着，不自禁的就開始尋找那個陷得比自己更深的劉斌。這一找才發現對方躲在門邊，離他們遠遠的……諸葛長生心裡微微搖頭，還是這個情況！陷得再深又有何用？

　　十一可絲毫不知道諸葛長生内心的惋惜，它已經快要瘋掉了！身邊這個二号簡直就是個陰晴不定的貨！絕逼是個神經病！！

　　前一刻看着大家圍在夏純陽身邊就不斷的對着它放冷氣！不就是因為隻有它們能看到彼此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下一刻夏純陽醒了，還一心隻看到這個二号。好了，這下總該結束寒冬春暖花開了吧？哪知道二号又是個不按理出牌的貨！居然來了個秋風瑟瑟逆水寒？！那滿身的寂寥――

　　讓十一巴不得躲得遠遠的，免得到時引起夏純陽的誤會被遷怒，那它才真的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清。

　　十一想躲，劍靈，不以後該稱為鈞天了。卻不會如十一所願，一眼就定住了十一偷偷往門外挪的腳步，“純陽知道你的存在了？你們是不是達成了什麼協議？否則，純陽為何會容許你存在？”

　　和着衆人在屋裡守了半夜，看着衆人為夏純陽忙忙碌碌，他卻隻能在一旁幹瞪眼，這感覺并不好受。無論是上輩子共度的十年，或是夏純陽重生後他們“分多聚少”的相處，鈞天潛意識裡都一直覺得他們倆隻有彼此。從什麼時候開始夏純陽身邊出現了這麼多人了？

　　而他……似乎除了在那個系統空間外，在現實世界毫無用處……偏偏夏純陽一睜眼就隻看到他！眼裡隻有他！！

　　鈞天存世千年，就算是劍本無心，但見多了也知道何謂感情，隻是他自己從來沒有切身體會自以為不懂而已。但夏純陽的那一眼，那一聲呼喚，像他初開靈智乍見人間的那一刻！撥雲見日，刹那間就讓他明白了何謂動心、動情。

　　但随之而來的卻是巨大的落差！有情又如何？他不過是一個沒有實體的劍靈，還能指望和夏純陽結成伴侶相守不成？隻能借着問話，硬生生的轉移這份不該有的心思。

　　十一對着鈞天，就像對着主系統一樣，一點都無法隐瞞條理清晰的将它和夏純陽的合作說了出來。

　　聽到夏純陽默不作聲的做了如此之多的準備後，鈞天沉默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般心思……”

　　“應該是很早很早之前，夏純陽沒說，我也不敢問。”

　　聽到十一的話，鈞天才發現不知不覺間他居然将心裡的話問了出來。一個子系統能知道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又哪能希望旁人給他一個答案？

　　不自禁的，視線又回到夏純陽身上。似乎正印了程老的話，夏純陽隻是醒了一會兒又沉沉的睡去。在他醒過來的短暫時間裡，視線始終沒有離開自己，那份滿足及幸福連初識情字的鈞天都能體會得到……純陽……

　　眼見二号表情柔和了一點，十一知機的問道：“四号自爆，是主系統操控的嗎？主系統是不是又有後招了？夏純陽受傷，主系統是不是趁機擺脫了夏純陽的壓制？你是來通風報信的？我這邊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夏純陽去找主系統前讓我做好準備工作，……現在還要繼續嗎？”

　　鈞天隻覺自己似乎是回到了劍胚狀态，劍身被狠狠的捶打了一下，不是主系統有後招，而是他、是他害得純陽受傷；是他讓事情再起波瀾……

　　見到二号一語不發的自顧自消失，十一不禁又卡了一下，有點傻眼。這就走了？？它的問題呢？要不要這麼高冷？一個字都不肯說？？十一開始懷疑它之前的第二個決定是否正确了……萬一，它扛不住二号給它的壓力，一不小心說漏嘴，那……内存狠狠的抖了幾下，将那些不好的設想都抛開，它想那麼多幹嘛？從二号的表現來看，這克/隆體的事是一無所知，明擺着就是夏純陽準備的驚喜，可惜現在似乎是驚喜變驚吓了。能不能繼續執行……

　　視線在夏純陽身上轉了一圈，又想到二号渾身的冷氣，似乎做最後決定的是二号？！有個全心全意為自己着想，以系統的意志為自己意願的宿主……十一禁不住開始羨慕二号了，為什麼它的就是一心向着夏純陽的蠢宿主，二号卻有個言聽計從處處維護的夏純陽？？

　　想是這樣想，但從十一的角度來說，它不知道二号為何會猶豫，這可是開創了系統新歸宿的先流！絕對會成為系統的傳奇！畢竟能奪走宿主的心，也僅此一家了。它希望和夏純陽的合作可以繼續，它都已經抛開一切上了夏純陽的船了，現在告訴它船不但不開了，還準備回爐重造……呵呵，那它一定帶着它的蠢宿主走得遠遠的！讓夏純陽打一輩子的光棍！

　　……

　　鈞天回到系統空間，見到大變樣的空間隻是原地站立了一會兒，他所在的位置就開始逐漸演變，純陽宮再次出現。然而再見到這熟悉的景物，卻勾不起以往的感慨。甚至給他一種嚴重的不真實感。

　　假的就是假的。一切都是由他的記憶虛構出來的！眼前隻有純陽宮，沒有純陽弟子。隻有那麼一座冷冷清清的宮殿高高的屹立在高山上。

　　遠觀氣勢磅礴，近觀巍峨森嚴。

　　但走進去……是空的。

　　自從能與主系統抗衡，平分系統空間後，鈞天就構造了這座純陽宮。隻是他一次都沒有踏入宮裡，一直都是遠遠的看着。這是他記憶裡的純陽宮，卻隻是虛有其表，沒有人氣、沒有生命、沒有傳承，不過是一座空殿。

　　夏純陽在外面，那才是純陽宮唯一的弟子，是純陽宮唯一的傳承，是純陽宮振興的希望。

　　這些，他都清楚！

　　鈞天站在原地看了高高在上的純陽宮很久，才啞着聲音問道：“你還有子系統留在外面。不回收它們？”

　　主系統藍光不變，它統計生存的概率由49%一下子就跳到50%！五成的幾率！！

　　“我當年分裂出十六個子系統，但真正對我有用的隻有三個半。一個是四号、一個是十一号、還有一個沒有編号我用特xing來稱呼它的‘生命’以及我們的融合部分二号。再算上你動了手腳的三号石像。除了這四個半子系統外，其他的子系統都是我扔出來的□□，無關緊要。”主系統沒有直接回答鈞天的話，而是說起了它當年的布局。

　　“四号是絕對忠于我的子系統，等同于我在外的眼睛和手。它能夠做的事情，相信你和夏純陽都已經親身經曆過。這也是我花費了最多時間的布局。如果四号失敗，其實也就代表着在正面交鋒的戰場上我徹底輸了。十一和生命并不是為了和你們正面對抗而分裂出去的，那是我為自己準備的後路。十一擁有的輔助功能是完完全全從我這裡備份出去的，比四号的更完整，裡面包羅萬象，隻要有宿主就足以應對任何突發事件，代表了無限的未來和成就。生命除了保有我從上一個宿主帶來的資料庫外，是徹底側重于生命能量轉化，隻要它的宿主擁有足夠的積分，就能不受限制的轉換生命能源，且不限于宿主本人使用，代表了銘刻在人類基因上的永恒追求‘生命’。所以從将它們分裂出去開始，除非我能在我們的争鬥中徹底勝利，否則就沒有回收它們的必要。相反，它們在外面才是能保證我生存的籌碼。”

　　“劍靈，你我之間的皿海深仇說白了就是成王敗寇，你我立場各不相同。”話止于此，主系統再次閉口不言。

　　鈞天将主系統的每一句話都聽進去了。成王敗寇……他又何嘗不懂？！純陽宮存世千載，從默默無名到名動天下，并不是一蹴而就，也是曆經了歲月沉澱，走過了無數的困境才能立在武林的巅峰。這期間，因立場、因正邪、因名利、因傳承而發生的兵刃相見并不是少數，被他斬于劍下的生命也是多不勝數。他更不會矯情的認為那些人就是該死的，那時候他是兵器，有決定權的人從來不是他，而是握着他的劍主。

　　到了現在，他能夠自主決定了，這是非對錯個中道理他不是不懂！

　　他隻是放不下……

　　待到夏純陽真正清醒，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

　　他清醒的第一時間就是要進入系統空間，他要告訴劍靈他沒事，讓劍靈不必為了他而受到主系統的影響，讓劍靈無須顧忌他……連這第二次的生命都是劍靈給他的，現在為了劍靈而舍棄又有何難？

　　隻是一試之下，系統空間卻拒絕了他的進入！

　　夏純陽心裡一沉。他記得自己在受到沖擊不得不退出系統空間的時候，釋放了劍靈，加固了主系統的牢籠。有劍靈在，系統空間不受主系統的控制。那現在拒絕他進入的是劍靈？！是鈞天……？

　　還來不及品嘗知道了劍靈名字的喜悅，更大的不安卻籠罩了夏純陽。鈞天是如何出現在現實世界的？為什麼拒絕他進入系統空間？是不是他昏迷期間，主系統那又有變故？！還是說他的感情被鈞天知道了，鈞天不再願意見到他？

　　鈞天、鈞天、鈞天――

　　這些擔憂、牽挂和彷徨，通過夏純陽的意志在系統空間裡轉化成一聲聲的呼喚。裡面蘊含的感情讓鈞天覺得他回到了成型之前，有如置身于火爐當中烈焰加身！

　　狠下心來一閉眼，鈞天連夏純陽的聲音都隔絕了！

　　依然是靜靜的面向純陽宮站立着。

　　在鈞天背後的主系統也不言不語，似乎在這個時候，它們這兩個争鬥了兩個位面的仇敵不約而同的變成了石雕，将沉默是金發揮到極緻。

　　而主系統的生存統計概率則停在50%上，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