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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松本出山饬諜報巧遇故人吐衷腸

抗戰之諜海浮生 楊友鵬 2931 2024-01-31 01:11

  數日後,國民政府《中央日報》以“緻敬隐秘戰線的偉大工作者”,盛贊上海軍統此舉,大挫日軍銳氣,其威力毫不遜色于戰場上一番大捷。

  延安發來密電:“爾等此舉一挫汪精衛投敵之念,二挫日軍驕矜之氣,三長我國人志氣,特電嘉獎。”

  日本軍部明文申斥土肥原賢二:“孟浪行事、大意輕敵,緻使帝國損失幹才,三軍氣沮”。

  土肥原賢二惱怒非常,他撕碎了手中的公文,摔碎了桌上的青花茶杯。

  “南田雲子是我花二十年時間培育出的一流特工,從沈陽到天津再到南京,竊取情報如探囊取物,挑逗軍統如嬉戲兒童。今竟玉碎,甚為扼腕。”

  “土肥原君,為何不把松本豐川招緻麾下,黑龍會瓦解後,他也賦閑在長崎老家。雖然他年近五旬,可他沉穩厚重,上海這個地方,燈紅酒綠,需要的就是能心如止水而又細緻入微的人,他最合适不過了。”一位老友向土肥原獻策道。

  “隻怕他不願屈就上海特高科之職。”土肥原賢二頗為躊躇。

  “願不願意屈就,就看您的誠意夠不夠了。南田雲子的特一課課長之職,肯定是廟小了點,不如把特高科負責人一職與他,他也會死心塌地跟随土肥原君。正所謂‘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土肥原賢二帶厚禮親赴長崎,延請松本豐川。松本豐川以年高才薄為名,予以推卻。怎奈土肥原賢二三顧之情,經過一番周旋,松本豐川應允出山。

  “上海九方雜處,魚龍混雜,軍統、共黨分子潛伏暗處,上海殘局,還望松本先生起死回生。”

  在任職儀式上,松本豐川慷慨激昂道:“黑龍會的取締,便在于人多事雜;特高科的慘敗,也是由于不能全力以赴。我此次應土肥原君之請,接手特高科,便是要喚起諸位的昔日熱皿,為帝國的事業不恤己命。”

  他認為要服衆必須要立威和安插心腹,于是委任自己親信野原杏子為特一課課長才,撤出了辦事不力的第二課課長,委任渡邊三郎為特二課課長。改變兩課事務交雜的現狀,特一課專門搜集情報,特二課負責具體行動。

  “松本先生,有一個自稱是張沐楓的人要見您。”值班處打來電話。

  “讓他進來。”松本豐川心生一計,為何不借助他的軍統叛徒的身份,領組一特别行動隊。

  “松本先生,”張沐楓手臂纏着繃帶,進來便嚎啕大哭,如喪考妣,“數年前多蒙先生點化,我投身黑龍會,當牛做馬,後來黑龍會解散,我就像失去了家一樣,魂不守舍。前段時間,南田課長招我入特高科,誰知南田課長身亡,而我當時為保護大久将軍,也身負一槍。”

  張沐楓邊說邊看自己的手臂。

  “沐楓你忠勇可嘉,我已然知曉。”松本豐川看了看他的手臂,心下起疑,狙擊手的槍法不準,還是由于你當時确實為大久隆盛擋了一槍?

  然而,松本豐川還是勉勵道,“你也不必心焦,如今我們不是又回到上海了嗎?一切都要大不同了。”

  “請松本先生指點迷津。”

  “我認命你為特高科第三課課長,負責後勤物資的運輸。”張沐楓明白,實際上松本豐川這個老狐狸還是對他不放心,讓他繼續做回老本行,販賣鴉片和走私貨。

  黑龍會鼎盛時,中國各地遍布黑龍會的情報人員,由于黑龍會非政府組織,薪資甚少,他們便從事起了鴉片走私的行當,松本豐川是主要幕後操盤手,從中牟利頗豐。

  “卑職謹遵教誨,松本先生。”張沐楓立身用左手行軍禮。

  張沐楓确實也沒有辜負松本豐川的期望,鴉片和走私貨在他手上從未有失。

  1939年的春天來得特别早,玄武湖畔淺草沒馬,綠柳垂地。

  剛剛成立的汪僞政府在人事任命上焦頭爛額,一衆汪精衛的親信都要求高官顯爵,汪精衛經過全盤考量,才敲定内閣成員。史筠珩被委任新政府外交次長一職,專司對日關系,常駐上海。

  臨行前,汪精衛囑托道:“筠珩,我們這個新政府是借助日本人之力建立起來,對日關系是頭等大事,馬虎不得,你處理中日關系十年,算是專家,希望你能周旋其間,盡量維護新政府利益。畢竟,我們是曲線救國嘛。”

  “卑職一定不負汪主席厚望。”

  上海華美日報主編室,周亦儒贈送給孫墨琛一座假山,上有淙淙流水,萦回曲折,又有雲杉婆娑,薄暮缭繞,陽光射入房内,如入仙境一般。

  周亦儒道:“盆景講究的就是在方寸之地建構天地自然,與兄的妙筆蓮花有異曲同工之妙。”

  “書法中言;‘尺牍書疏,千裡面目’,京劇裡講‘頃刻間千秋事業,方寸地萬裡江山,三五步行遍天下,六七人百萬雄兵’講的亦是此理。”孫墨琛補充說。

  “王兄高見。”

  “最近新政府動作頗多,上次軍統十八個特工在河内殺汪精衛不成,太令人懊惱。為妨軍統作梗,便糾集了一批叛徒在極司菲爾路76号成立了特務委員會,由周佛海任主任,丁默邨任副主任,李士群任秘書長,全權領導,我們萬事要小心。”

  “這個76号是最近槍殺了《大美晚報》主編朱惺公,還逮捕了許多進步人士,如今一提76号,人人不寒而栗,王兄不如脫離報業,令謀生計。”

  “以前有個特高科,就夠頭疼,現在又多出來這麼個特務機構。而且人員多為軍統叛變者,最近靜安區第二行動組已全被槍決。”

  二人歎息良久。

  次日,孫墨琛将辭職報告交到了曹秉紹的辦公桌上,作為軍統上海站的新任站長,他決定暫避風頭。

  張沐楓一日從百樂門出來。

  “張先生,你做的一手好大事業!”張沐楓聽到此音很熟,但又想不出是哪位?

  他回身一瞧,一人衣着褴褛,滿面風霜,腿部似乎有點傷,仔細辨識,那股子眼神勁還在,原來是教官馮潇崧。

  張沐楓帶他到對面溫斯頓咖啡廳的雅座。

  “馮教官,您這些年去哪裡了?”

  “我當年誓死不降,被松本豐川關押在黑牢,百般折磨。之後又被押送上輪船在東北的煤礦做苦力,白山黑水,冰天雪地,手腳皆凍壞了,稍有懈怠者,便會皮鞭相加,喪失勞動能力者,即被抛屍荒野,任由猛獸啃食。”說到辛酸處,馮潇崧不由眼圈泛紅。

  “馮教官,當年都是我害了您,讓您受盡摧殘。”

  “都是為了完成‘利刃’行動,大家都是執行任務罷了。”

  “那您是怎麼逃出日軍的看守?”

  “我佯裝半死,幾個日兵鞭打我,我也不動,便将我扔到亂墳崗,我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一路費盡艱辛才回到上海,原先的軍統站都廢棄了,也找不到組織,我便在大街上四處遊蕩,今日恰巧遇到了你。”馮潇崧問,“黑龍會解散後,你現在謀職何處,看你衣着光鮮,定是攀上了高枝?”

  “還是在松本豐川手下謀個一差半職,他現在是上海特高科科長,整個上海的情報系統盡在掌中,比以前還要風光十倍。”

  “那你是死心塌地跟他?軍統那邊,你是怎麼着?”

  “我就是讨碗飯吃,給誰做不是做。”

  “馮教官,您要謀生何處?”

  “我打算暫借76号之力,和軍統搭上線,李士群是我的舊友,他定能收留我。”

  “會否需要我助一臂之力?”

  “有你相助,最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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