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花敗人未回‘1888打賞,多謝】
乾隆三十三年的中國是曆史的一個轉折點。後世的中國曆史教科書上,對陳鳴兵下江南百般推崇,萬般敬仰,就好像那是多麼的‘神機妙算’一樣。
可實際上呢?陳鳴下江南雖是給了滿清一記重擊,但距離為滿清政府的末日敲上棺材的最後一根釘子還遠着呢。
從這一年前的開春,一支支清軍從天南地北開出,目标指向河南,指向江南。這裡面包括了京旗,包括了關東馬隊,包括了甘陝、四川、廣西的精銳邊兵,包括了蒙古大草原的騎兵,也包括了山東、閩浙、廣東這些沿海富庶省份的駐防綠營。縱覽此時的整個中國地圖,也就剛剛與緬甸罷戰的雲貴兩省還無有動靜。
這一支支來自東西南北的大軍說明了滿清國力和實力的雄厚,這一支支被調出本省的大軍也在另一個方面證明了複漢軍對于滿清的危害。
隻是當全天下的目光都被複漢軍所吸引的時候,這就給了另外的勢力寬松的活動空間了。
大小金川這顆炸彈就算了。說真的,那個地方的藏族土司,就他們那點人口也就在有着絕對地理優勢的大山中,還能扛着滿清一陣。要是大小金川的土司揮兵進攻四川州府,他們就是妥妥的廁所裡點燈——找死了。
陳鳴也從沒跟那裡聯系過,他和他的便宜老爹,現在把更多地希望寄托在混元教、天地會身上,在豫東皖北,在福建台灣。前者有方方面面的白蓮教支脈,比如山東的清水教,比如冀東的大乘教、八卦教,而後者還有那些洋匪。
陳鳴知道密教洋匪裡頭不會有多少好人,尤其是那帶頭的首領,很多人手上都沾染着無辜的鮮皿和漆黑的令人發指的罪惡。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啊,這句話自從他‘學會’了後就用的越來越頻繁了。
現在豫東、皖北和魯西南,以及江蘇的徐州府,都是一片空白,山東綠營大批量的被調入蘇北,福建、廣東的綠營駐軍和水師都在向着江南集結,台灣鎮也給調動了,這就給了那邊的天地會良好的起義環境。
一花獨秀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等到混元教那幫白蓮教的人馬起兵,等到天地會在福建起兵,即使他們很快的就被清兵怼滅了——白蓮教的環境最惡劣,所以将軍府是大把大把往他們身上砸真金白銀,給他們所想要的保證,就是為了讓他們真正的起兵反清。
如此天下,看在誰的眼中不是烽火遍地,亂世将起的樣子?
複漢軍把武昌城丢給清軍的時候,還有些犬儒在狂吠,叫嚣着複漢軍兔子尾巴長不了了,但很快的陳鳴就用兵進江南回了他們一記響亮的耳光。
不管三五年前的滿清是多麼的強盛,眼下之滿清被陳鳴搗毀了湖廣糧庫之後,又被他一刀子紮在了清廷的錢袋子上,即使山東山西、陝西甘肅、河北關東,蒙古西藏新疆青海,和雲貴四川加兩廣閩浙,全國八成以上的國土還沒有被複漢軍踏足過,長江中下遊沿線被陳鳴狠狠蹂躏了一番,滿清錢糧巨損,國力就是大頹,就已經是事實了。
要是白蓮教和天地會再點燃烽火,呵呵,一眼看去,兵荒馬亂,妥妥的亂世降臨啊。
對于陳鳴對于福建天地會即以厚望,希望他們做好充裕的準備後再起兵,他的便宜老爹陳惠卻期望看到混元教能在短期内就揭竿而起。為了配合立足在豫東皖北交界處的混元教起兵後的舉動,陳惠以将軍府現下最得力的大将陳二寶擔任左副都督,集結了手中一半的兵力悄悄運動到郾城。
當混元教在豫東皖北交界起義,大軍會席卷陳州府和颍州府,陳惠就不信郾城戰場上的清兵會不心慌意亂。就他所知,郾城戰場的清軍,其全部的糧草、錢響和作戰所需物質,全都儲備在陳州府城,如果陳州府城有失,呵呵,陳惠即使不催促,陳二寶也必然會加大力度,向着沙河一線清軍發起更猛烈的進攻。
劉松此刻在大笑,他手裡搖着陳惠寫給他的親筆信,一臉的嘲笑。“這位大将軍,把咱們混元教想的也太簡單了。要毀掉淮甯【陳州府城】府庫的錢糧,還需要咱們大隊人馬而動嗎?”陳惠根本就想不到混元教在陳州和颍州府都多麼深厚的根基。
一句話可以透明:做他們秘密教門這一行的,如果在縣衙、府衙沒有鐵硬的關系,他們能跑得過官府的手掌心嗎?
楊集臉上挂着輕松,将軍府的請求很簡單,對于他們混元教來說很簡單。一把火燒掉淮甯府庫的糧食、物資就好了,正如劉松說的,根本用不着混元教的義軍大部隊,隻是在陳州知府衙門的弟子就足以辦成,并且能做的滴水不漏。
樊明德不在鹿邑,他去安徽颍州府了。混元教的起事會是陳州、颍州兩路并起,然後劉松親自帶一班精幹,大張旗鼓的向着陳州府城開去,楊集則帶領主力部隊在鹿邑彙聚八方教衆,然後帶引大部隊向着颍州府殺去。
他們已經想好了策略。沿途殺官殺紳殺富,開倉放糧。必能在地方上吸引無數青壯入夥。
然後他們會趁着皖北空虛,席卷皖北,抵進徐州,接着往山東進發。那裡有清水教的人接應他們呢。即使義軍抵到山東的時候,清水教不敢造反,那借幾個人做向導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乾隆中葉,滿清土地兼并嚴重、人口激增和物價飛速上漲,實際上底層社會已經動蕩不安。這絕不是和珅一個人的過錯,雖然他的存在大大加速了這一進程。
在整個華北,情況就是如此,山東更是重中之重。乾隆中葉時山東的情況是:……往時東省農民稱貸,富戶加息四五分尚肯償還,是以小民挪借有資,不至流離失所。今即取息二、三分,借出不還。……有餘之家,恐為所負,不複出借,……。貧戶仰叩無門,不得不求食他鄉。而且最嚴重的一個事是,到了乾隆中葉,中國暴增的人口已經把整個華北開發到無荒可墾的程度了。土地的相對不足本身就導緻了地方上的動蕩,再加上乾隆中葉人口的增長異常迅速。
将軍府在甩給混元教銀子的時候,讓他牽線搭頭聯絡各地白蓮教分支,山東清水教成為了将軍府十分看重的又一枚棋子,那不是被王倫的人格魅力感化了,而是有真正的依據的。
北京城在三月底曾經傳回來了一個情報,是餘則成(高竟成)打河南會館得到的,一個河南籍官員從山東往北京述職,在與京城友人叙談中這般說道:聞山東省壽滕縣奸民聚衆滋擾一案,某于三月間即聞往來京城與齊魯間行人傳說,各路上因雨澤稀少,麥收欠薄,今年陳逆掘斷漕運又使得沿河數萬漕民漕丁衣食無著,匪寇之事由是屢屢滋生。旦有行旅車馬,動辄十數人圍繞,不能行走。所冀者夏收在迩,可資接濟。待四月後,齊魯雖節次得雨,總未透足。歲既不登必也。隻恐地方有司粉飾相沿,收成分數,捏報七、八分不等。撫字無聞,催科日蹙,以緻不法之徒,乘機起釁。今滕縣一事可謂殷鑒。其人等雖曰奸民,實大半皆無告之饑民,激而成之也。
餘則成傳來的這個情報與山東清水教相映襯,是清水教從一幹白蓮教支脈間脫穎而出者,最大的原因。他讓将軍府相信山東有能成事的基礎。而且據聞,山東人口數量就已經越過了一千八百萬。較之乾隆十八年的一千二百多萬,增長了一半,可耕地增加數量卻漸趨于無。
複漢軍暗營雖然與清水教剛剛接觸沒有一個月,卻已經向清水教支援了一萬兩白銀。
銀子對于現下的複漢将軍府屁也不是,讓滿清版圖上烽火連燒,硝煙遍地,才是最給力的。
魯西多有山區,劉松、楊集、樊明德他們從複漢軍的發家軌迹上認識到了山區對于義軍的重要性,那裡不是豫東皖北這黃淮大平原,隻要他們能夠鑽到山東的大山裡去,短時間内就不存在被剿滅的可能了。雖然義軍從豫東出發,挺進魯西,中間千裡迢迢,誰也不敢說他們真就能躲得過清軍馬步軍的攻殺,但現在的條件和環境真的到了混元教所能達到的最完美時機了。
劉松、楊集、樊明德都不想放棄。
鹿邑縣是沒有大隊綠營兵駐守的,滿打滿算,這裡的綠營也就百十來人,為首的是個姓鄧的千總。名字我就不起了,大家夥隻要知道這個姓鄧的千總是在醉酒之後毫無痛感的被割掉腦袋的就行。劉松要拿這千總的腦袋和鹿邑知縣的腦袋祭旗!
同一天的颍州府知府衙門,上午辰時,樊明德帶着身着便裝的信徒已經抵到了颍州府城外。他身後信徒隻有二百人,零零散散的,并不聚到一塊,每個人或帶着包裹,或推着小車,還有牽着驢車、騾子的。這二百人是混元教中的精銳,在鹿邑民團裡演練有一個月了,雖然現在的他們沒辦法穿鐵甲藤甲,卻每個人都有着尖刀利劍,有着鐵棒長槍。
颍州府也組織起來了團練,而且跟陳州府的團練一樣,沒有統一的服飾,民丁服裝雜亂且無紀律,你很難從一群人中辨别出一個陌生人來。
颍州知府姓唐,在颍州已經做了兩年官了。隔壁的陳州知府很苦逼,但唐知府日子過的還很滋潤。複漢軍老巢就在隔壁,但中間隔着一個陳州府呢,颍州這裡安全着呢。要不是之前除了一遭割辮案,他小子日過的不要太美好。
因為清廷剿滅複漢軍是要用銀子錢糧,要征伐民丁勞力的,對于地方官來說,這都是大把摟錢的好機會。而且平賬很輕松,全無漏洞。所以唐知府穿着一席白綢長衫,搖晃着紙扇,毫無防備的來見到被衙役帶到了跟前的混元教徒,問道:“有何急事啊?這般急切。”那教徒為了做戲把自己搞的一頭汗水,臉上還挂着一層灰,汗水打額頭流下,在臉上沖出了一道道灰痕。
“知府大人,是逆賊,逆賊到啦……”
唐知府下意識的一呆,接着手揮紙扇,呵斥其虛妄,陳州府都還在,複漢軍怎可能跑來他的颍州府?厲聲責問:“你說陳逆在哪裡?敢虛報軍情……”正就要發狠。那探報上前兩步高聲答道:“明府大人,那逆賊……就在你面前!”掏出懷中短劍一下正中唐知府的脖子。
堂堂一府首官,竟然這樣的死在了一個小老百姓手裡,而且跟他一同死去的還有颍州綠營駐軍的都司,他在營地被一個送菜的老百姓用雙管手铳當場擊斃。
府衙和軍營的喧嘩、驚慌傳到城外,樊明德猛地把頭上的鬥笠甩掉,身邊的信徒立刻用竹竿挑起一面佛光白蓮大旗。這是複漢軍給他們的提議,打出一面自己的旗幟來,不要隻用首領的姓氏為号。
而混元教三個教首,商量來商量去,就将一朵九品白蓮渲染上佛光,當做自己義軍的旗幟。
這面旗本來是在那信徒懷裡揣着的,要挑起來也容易的很。
乾隆三十三年,四月十八日,混元教反于陳州、颍州。
首領劉松自号總教師,楊集自号奉天将軍。在鹿邑宴邀知縣、千總等滿縣官紳暢飲,待到人醉酒酣之時,混元教徒齊将殺出,殺知縣、千總以下官紳七十人,衙役、民勇三百餘人。後合同教衆兩千餘人,攻拔縣城,歃皿誓旗,誓言反清。
另一首領樊明德,在颍州府以刺客殺知府、駐軍都司軍政首要,然後揮精銳攻之。颍州府城綠營偕民團大潰,颍州府城被樊明德一舉拿下。颍州混元教衆自八方而來,三千餘人歃皿誓旗,誓言反清,其自号驅虜先鋒。
同時陳州府庫被焚。錢糧重地,數十兵丁、民壯盡末,儲存了幾萬擔糧食,和大批刀兵布匹和火藥的倉庫化為白地。陳州知府自請死罪,河南布政使陳輝祖親自陳州,也查不到蛛絲馬迹。
在陳家于魯山第一個舉起反清大旗以來,第二家響應起兵‘諸侯’,出現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