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要走到了六月。
六月一日是中國的兒童節,這是陳鳴定下的節日。是華夏的皇帝陛下專門為自己的皇長子而命名的一個節日,而至于時間為什麼被定在六月一日,那就隻有陳鳴自己知道了。
反正幾年的影響下來,現在這個節日的影響力已經覆蓋了整個中國,甚至傳到了周邊各國。就連此時人爪窪島的李琨,也不由自主的走上街頭來為自己的外甥,還有孩子挑選禮物。
“把這個、這個,還有這個給我包起來。”
一柄一尺半長的馬來克力士劍,刀鞘上鑲着五顆碎寶石,銀色的劍柄簡單的刻勒了幾道紋路,給人的感覺不是特意打造的精美裝飾品,而是一把真正用來殺人的短劍。劍口十分的鋒銳,用手摩挲一下,時刻都有一種要被哥破皮的感覺,迎着陽光閃耀着一抹白亮,寒光逼人。
在泗水的街市上竟然能夠賣到這麼一樣好東西,這讓李琨有點吃驚。雖然這家店鋪看起來是很上檔次。但是眼前的這把劍看起來很古老,很能給人一種感覺。
五十塊西班牙鷹洋的價格也一點都不貴,真心不貴。
再有一塊是天然的狗頭金,不大,有半斤左右,然後是一個犀角雕成的佛像。
爪窪這裡曾經生活着很多獨角犀牛,就是現在也時有出沒,那犀牛角可是能與象牙相比肩的珍貴材質。
雖然這尊佛像的刀刻并不是怎麼的精妙,但想到這兒的信仰原因,佛教早就成為了過去式,二十個鷹洋拿下這尊佛像也不出意外。
如果時間能夠提早四百年,李琨相信這個犀角佛像的價值一定是現在的十倍、百倍,要高得多的多了。
可惜,三佛齊國故地,現在已經一水兒的天方。這兒除了漢人近幾年建起的佛廟外,完全看不到幾百年前一片佛國的模樣。令人歎息不已啊。
李琨向自己的住處走去,身後的随從抱着三件東西,亦步亦趨。
馬來克力士劍,這是李琨給自己的大外甥買的。
男子漢麼,就要舞刀弄槍。
眼下這世道變了,再跟過去一樣單純的學四書五經,可不是為君之道了。
雖然他知道自己這輩子怕很難與自己的外甥相見了,但每年他還是不由自主的準備起禮物。
之前是生日誕辰,現在李家手頭闊綽了,李琨做生意發财了,連兒童節他也惦記上了。
就拿回去供奉在家裡,那也是外祖家的一片心啊。
至于狗頭金和犀角佛像卻是他要帶回去給大兒子以及老母親的。今天是兒童節麼,禮物不能單給大外甥一個人準備,他大兒子的年齡也不小了。回海南了就補大兒子一塊狗頭金,願他日後年年發财,财運不斷。至于其他的幾個孩子,年紀還小,給她們帶回去幾個小玩意兒就能讓她們高高興興的了。
這也寄托着李琨很樸實的家族觀念,對于長子寄托厚望,而其他的孩子就相應的差了一等。女兒就更不用說了。
不奢望兒子當什麼權貴,能發财就行。
而母親李氏虔心佛教,這尊一看年頭就很久遠的犀角佛像,一定能讓母親高興。李琨是很孝順的一個人。
他盤算着盤算着,最後自己也高興了。
爪窪島的炎熱天氣讓李琨大呼受不了,回到住處的他汗水都打濕了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脫了衣服,穿上了一件南方人常穿的短褲,李琨整個人都沉入了水池中。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年跟人合夥拼船,倒騰糧食、食鹽和糖布的小商小販了,他已經從小蝦米進化成為了一條小魚。
不僅能自己的貨物就能包下一艘船轉貨,還入股了瓊州海運公司,現在總身價有二三百萬華元。
富裕起來的生活讓李琨也不再為老爹當年的決定耿耿于懷,這年頭有錢的就是爺,大爺。當官的也要低上一頭。就拿瓊州府的那些當官的來說吧,每年都想從他們商人手中刮募點慈善捐款,不也一樣要安排好場合,謙遜和氣甚至是讨好的跟他們說話嗎?
現在有錢雖然還是沒有有權厲害,但有錢人的社會地位絕對堪比過去的士紳。
不用國舅的身份,他李琨也照樣能高人一等。
這是他實實在在的本事!
現在李琨最大的願望就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将李家發展成全中國頂尖一流的大富豪,那樣的話,他就是再跟皇家認親,李琨覺得自己也能維持着自己李家的尊嚴了。
這靠着自己的拼搏掙下金山銀海的感覺,可比單純的當皇帝的大舅哥要好多了。
不過正泡在水池裡享受的李琨并不知道,就在自己剛光顧過的那處店鋪的後方,一個土著打扮的南洋華人臉色十分不好看的凝視着地面,好像能把木闆看出一朵花來。他雙手握拳,緊緊地握拳,他十分氣惱。
隻不過是回去撒了泡尿,讓個店員來代替他一會兒,怎麼那把劍就被買走了呢?
這人恨啊,這人更急啊。
他這一刻都想把自己的小弟弟給切了。你說你什麼時候想噴水不好,非要在關鍵時刻?這下好了,‘道具’沒有了。
那柄看起來并不華麗的馬來劍,來頭卻是很大的。李琨一點也沒看錯,那柄劍并不是裝飾品,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殺人利器,乃是日惹蘇丹祖傳的寶劍。是傳說中馬塔蘭蘇丹國開創者的佩劍。
這柄寶劍在馬塔蘭蘇丹國一分為二之後――日惹蘇丹國和梭羅蘇丹國,就一直保存在蘇丹國的繼承者日惹蘇丹手中,可不僅僅是王室的珍藏,更是王室傳承的象征之一。
軍情局也是費了不小力氣,才把它搞到手的。
結果,臨到了大戲開始的時候,竟然出了這樣的亂子。
這華人身前還有一個臉色很不好看的人站着,不過對比陷入懊惱中的前者,後者神情更為冷靜。
“不用擔心。店外肯定有人在盯着。那把劍到了那商人手中,不是更好嗎?”
意外之客可是正兒八經的一個商人,這比他們安排的那個人更具真實性。甚至連眼下這個店鋪都不需要暴漏,隻要軍情處爪窪站放出一個風聲,某人買到了一把鋒銳至極的馬來劍!
李琨可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卷入了某件了不得的大事兒裡。那些錯有錯着的軍情局人馬也不知道,自己的計劃上突然多出的這個黑鍋,那就是帝國的皇後娘娘尋找了多年不見蹤影的兄長。
李琨喝了一杯冰鎮椰子汁,睡了一覺醒來,天色也晚。七點鐘的時候他準時出門上了馬車,然後在七點二十分的時候,來到了泗水某處高檔酒店。
今晚在這裡聚會的人全都是瓊州府來爪窪的商人,他們的力量比起廣州商團不值一提,可一幫人自己人緊緊地聚在了一塊。
這個時代,做生意不能當獨行俠,不管是消息,還是籌措資金,鄉會都是必不可少的。
“都說說吧,大家到這裡的時間也不短了,最晚的王老弟也有一個月了,大家感覺怎麼樣?”李琨坐在一張橡木椅子上,一邊給衆人倒上一點椰子酒,一邊問道。
“我本人先說一下自己對這裡的認知。”看在坐的人沒一個吱聲,李琨就第一個開頭,“前陣子我随朱安才去參觀了一下他的父親在三寶壟的紡織工場。說實話,沒去之前我在自己腦子裡想過很多次他家的紡織工場的情況,可當我第一眼看到這個據說是爪窪島上有數大紡織場後,那真的是吃了一驚。”
“原因無他,這個工場太寒酸了,隻能算一個大點的工坊。”
“所有的紡紗機和織布機全部都是手動,雇員可能也就三四十人吧,據說裡頭還有一半是兼職。”
“裡頭很多人都是附近種植園的農民,隻有在農閑或者十分缺錢的時候來工場打工。
軋棉、漂洗、紡紗、織布、洗染等等,效率很低。你們隻要想一想原來瓊州家庭作坊的模樣,就能想象的出來朱家的紡織廠了。”跟現在的紡織工人作比較,過去的那些紡織人不管手藝如何,自從态度上分析那就是業餘與專業的區别。
李琨他們一共有七個人,這七個人都來自海南,所從事的行業都涉及到布匹。他們在泗水還有一個祖籍就是瓊州的老鄉,這個老鄉雖然主要親人都轉移到了新加坡,但在爪窪島還是保持着五個種植園和三處紡織工坊。
“整個南洋三四千萬人口,安南、暹羅咱們是湊不上份的,馬來也被人瓜分了,但是這個東印度群島還是能搏一搏的。”幾個人合夥出資,以朱家為根基,擴建出一座全新的工廠,至少有四千個紗錠。
這筆錢數額不小,在座人等要單獨的拿出來是有些吃力的,可要是大家夥湊份子,再添上朱家的人來,那就并沒困難度了。
南洋不适合種棉花,但可以有麻布,麻布還比棉布更輕更透氣。
當然,當地的華商也有從國内或是印度購買棉花,然後自己搞棉紡織業。隻是市場份額很小,這裡更多的布匹是土生麻布,外來棉布。
朱家的另一個紡織工場李琨也參觀過一次,生産些麻布、手套、襪子和帽子這些初級加工品,質量不咋地,價格還不低,銷量卻還不錯。
“本地生産總能更節約成本一些,再說幾千年的發展,這地方已經形成了一個個貿易集散地。我們也沒必要穿過一個個部族去販賣這些布匹。這筆投資我本人非常看好。”
朱家是泗水的小地頭蛇,有根基,有人脈,有聲望,是一個優秀的合作目标。
在南洋這個地方,做種植園主的華人很多,做貿易商的華人也有不少,開飯店酒館旅店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可有心在這兒發展手工業的人,那可是千載難逢。
“那麼,各位,讓我們一起放手幹吧。”
“拼一把!”幾人一起碰杯。
……
發生在遙遠的爪窪島的一幕,絲毫不為南京的人們說知道。
大夥兒都知道的一件事是,中英之間的談判有難堪了。
自從第一次長時間的間隔結束後,中英兩邊談判代表連續碰了三次頭,可在南洋的問題上誰也不能說服了誰。
沃特森不敢‘放棄’荷蘭。
自從光榮革命開始,英荷之間就簽署了大量的同盟協約,荷蘭人因為與法國一連串的戰争,耗盡了國庫的積累,也耗盡了國民的熱心――荷蘭在西班牙王位繼承戰争中,為反法的奧格斯堡同盟提供最多的陸軍――14萬人,展現出荷蘭驚人的金融霸權,也付出了慘重之極的代價。随後的六七十年裡,荷蘭人幾乎都放棄了自己在軍事上的‘強大’。
掌權的議會派商人,為了減輕巨額公債的負擔,也為了所謂“真正的自由”(大資産階級享有各省自主的政治特權與累退稅稅率),裁撤了荷蘭大部分的軍事力量,自願降低國家的國際地位,淪為二流國家也心甘情願。但是,荷蘭仍然是歐洲最富裕的國家,是歐洲人均所得最高的國家,擁有着強大的金融霸權。
英國人相當一部分國債就有荷蘭掌握,雙方也完全是互補的存在。荷蘭人已經收斂了自己的殖民,它們甯願把兩百多年來累積的資本,借貸給英、法等國的政府與企業,享受穩定豐厚的利息收入,也不願重拾“海上馬車夫”的進取精神,對外進行殖民戰争。
這樣的一個國家,那簡直就是英國人的天然盟友。
因為中國人承諾的那麼一丁點利益,就‘放棄’這樣的一個百年盟友,沃特森可沒有這麼不理智。
所以中英之間的談判進入了僵局。
陳鳴的心情很不爽,看着陳鐘盛沖朝鮮發回來的報告,輕輕地放在了桌案上。
“給陳鐘盛傳朕的口谕,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但是所有的證據都要準備好了。”
“鐵證如山。把案子給朕釘的死死地。”
這些高麗棒子不知好歹,妄圖支援殘清物資,好讓他們更多地牽制東北複漢軍。其心可誅!
陳鳴可不是朝鮮人,這些跟殘清勢力有所勾結的朝鮮軍将大員們,站到朝鮮的立場上或許算是為了朝鮮考慮,是值得欽佩的。可在陳鳴眼中,在中國的立場上,那就是該斬盡殺絕的。
何況這些人正趕到了陳鳴心情不痛快的時候,權當是發洩了。管他是多少人呢,又不是中國人。
這這波将金都到河南了,法拉列耶夫也到魯南了,第二桌客人就要上做了,英國人還在這拖拖拉拉。
太不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