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明日在我說出我喜歡上了蕭奕然後,目光就又陰鸷了起來,這刻看着蕭奕然,目光更是陰鸷到無以複加,“既然知道沒有什麼能媲美奚玥,你還給我補償做什麼!我不想要江山,我隻想要我的王妃!之所以回來驿館的這刻,我沒有對你拔劍相向,隻因為她喜歡上了你!她在我尋她而來了的那一刻,仍是放棄了我,她想跟你在一起!在這個事實面前,我隻想挽回她的感情,我甚至顧不得對你兵刃相見!”
蕭奕然望着東方明日,“殿下此刻追悔莫及。若非殿下放不下你的身份和責任,負了奚玥對你的期許,以奚玥的性情,我又豈能插足?”
“若重回到兩個月之前,我還是不會與她私奔,我就是,放不下,我的身份和責任!”東方明日陰鸷地笑了起來,“若說追悔……若是兩個月之前,我能洞察世事,知道丞相會将我的王妃帶走的話,我絕對會打一副鐐铐,将她铐在我的身邊,與我寸步不離。我隻追悔我沒做這事!我知道我追悔沒有去做的做法錯誤而且偏執,她也會更加恨我,可我就是不能忍受失去她!她在我身邊恨我,也比這兩個多月,我失去她,我要好過的多!”
我不可置信望着東方明日,這真的是我曾交付出真心的那個男人嗎?是的,就是他。就因為他的種種心性,我和他才走到了今天這步。對他的愧疚突然就散淡了,當着他的面,我兩手去抱了蕭奕然的手臂,我望着蕭奕然道:“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在他面前待下去。我真是後悔今日從香寒山回來……”
蕭奕然望着我,安撫地反握緊我的手。
東方明日目光鋒銳地掃視過我與蕭奕然的互動,他黑眸淩厲地盯着我,“你難道不知道我無法失去你,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倒是身為我妻子的你,不想給我生孩子!父皇越來越接近你的真實身份,你不願意留在我的身邊,不願意與我共同面對那些勢力和我的皇族!你輕易就被一個觊觎你的男人誘拐走了!才過了兩個多月,還不到三個月,你就喜歡上了他!”
東方明日眼中烏雲集聚,“依稀還是昨日,你還讓我跟你私奔,轉眼,你就另投懷抱。這麼快就移情别戀?還是早就跟他有了私情?”東方明日猩紅的目光盯着我,諷刺地笑道:“你真的,有愛過我嗎?”
我對視着東方明日猩紅諷刺的目光,我恍惚笑了起來,我一字一句道:“是,我沒有愛過你。對不起。剛開始的那句對不起,是我喜歡上了蕭相,我對不起你。這一句對不起,是我……沒有愛過你。對不起。我還有一句對不起。”我望着東方明日,“我與蕭相的感情傷害到了王爺您。雖然我離開王爺之前,已經向王爺您讨要了很多回休書。可王爺畢竟沒有休我,我們的名分畢竟還在,我和蕭相的行為,還是傷害了我名義上的夫君王爺您。我實在不想繼續傷害王爺,我與蕭相雖自損名譽,可王爺無辜。王爺還是給我一封休書吧。不要被我和蕭相連累。”
東方明日陰佞叱喝道:“你想都不要想,這一輩子,你都是我的女人!”
那句我已聽過很多遍的答複。我閉目,“那我們,就等回京後,皇上解除我們的婚姻吧。”
“至少,回京前,你還是我的妻子!”東方明日陰翳的黑眸盯着我,“這一刻,你不該站在我身邊嗎?”
蕭奕然反握住我顫抖的手,他望着東方明日,“愛一個人,不是占有。道理我們都懂。可設身處地,我不會比殿下做的更好。隻是有一點,我想替奚玥澄清。從前,她像殿下愛她一樣地愛着你。至于其他方面,既然我們與殿下的認知不同,我無意與殿下分解。”
東方明日陰翳的黑眸盯着蕭奕然,“我一直以為,丞相是不喜歡我,故意針對我,又對《無憂曲》有所圖謀,才盯上的我的王妃。但今日所見所聞,似乎我低估了丞相對我王妃的深情?——五年前,浔陽城外,對她一見傾心的少年,不止我一人吧?”
“當然。”
東方明日眯起了眼。
“相爺!”
“王爺!”
從草海回來,東方明日的赤電是千裡馬,包子也有匹汗皿寶馬,兩人坐騎的腳程快,兩人先回了來。東方明日的親随,以及雲山先生和蕭奕然的從人們,卻這刻才從草海回來。
雙方人馬,從草海回來,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甫回庭院,見到東方明日和蕭奕然的對峙,兩方帶傷的人馬接着又對峙起來。
花廳不大,并湧不下東方明日和蕭奕然雙方加起來,三四十口心腹。雙方各自的心腹,分别立于花廳外左右兩側,拔劍相向。
隻聽“铮”地一聲,東方明日拔出了腰間帶皿的佩劍。東方明日陰鸷淩厲的目光盯着蕭奕然,“你還真是處心積慮,蓄謀已久!看來想帶走我的王妃,隻能解決你這個根源,隻有殺了你!我早想與你放手一搏,今日更要置你于死地!”
“雖然你不願與奚玥私奔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想過再與你在一起。我是在她生了離開你的想法,才誘拐走的她。可我确實是處心積慮,蓄謀已久;你與她至今仍是名義上的夫妻。我與她有了私情,更是對你不起。我本對你心懷愧疚,可是聽你一席話後,我真是慶幸,我那個時候帶走了她,避免了你欲囚禁她,置她于水深火熱的處境。”蕭奕然幽深的黑眸望着東方明日,“之前我雖對你愧疚,卻也嫉妒你曾與她近一年的伉俪情深。而現在,我還很惱你。所以,出招吧。我們已有幾年沒有切磋。作為一國丞相,我也想領教我東淄國三軍副帥有多少本事!”
蕭奕然伸手,鬼嘯奉上了佩劍。
東方明日劍光逼近的那一刻,蕭奕然将我輕輕推向鬼嘯身邊,蕭奕然手中的長劍脫鞘而出,迎上了東方明日的劍鋒。
劍走龍蛇,寒光凜冽,兩人一交上手,就招招殺伐狠絕。
随着東方明日和蕭奕然正式對上,兩方拔劍相向的從人,跟着也砍殺到了一起。
沒有參戰的,隻有幾人。之前就未參戰的鬼嘯,傷重的雲山先生,皺眉觀着東方明日和蕭奕然對戰的包子,和視包子為對手抱劍在兇的小艾,以及聞訊過來庭院的,驿館裡的幾位官吏。
對峙的雙方,一方是豫王和麾下人馬,一方是丞相和帳下從人。官吏們顯然哪方都得罪不起,在一旁束手束腳地觀望着。
我亦觀着蕭奕然和東方明日交手。
“鬼先生以為相爺和豫王交手,誰占優勢?”我請教鬼嘯。
鬼嘯道:“他們二人的武藝在伯仲之間。豫王常年領軍作戰,對戰經驗略豐富;相爺有一顆七竅玲珑心,能從任何細微的表現,獲知豫王的想法甚至下一個劍招,并能做出恰當回應,所以應戰起來也是遊刃有餘。”
我是知道東方明日的武藝深淺的,卻不曾看到蕭奕然真正出手。知道蕭奕然迎戰盛怒之下的東方明日,并不勢弱後,我略微松了口氣。
……
果然如鬼嘯所說,東方明日與蕭奕然,二人武藝在伯仲之間,對戰起來也是不分軒轾。從晚霞映照,到華燈點起,他二人雖招招殺伐狠絕,卻誰也沒有明顯占到上風。二人又都無休戰之意,也不知道這場打鬥要持續多久。
而他二人沒有停手,雙方的從人便是戰到最後一口氣也絕不會先停。
——東方明日的親随們,我曾與他們并肩作戰;蕭奕然的從人們,這些日子我也與他們有了感情。
——我與東方明日雖然緣分已盡,可他到底還是我名義上的夫君,蕭奕然更是我欲相伴終老的愛郎。
“雲山先生以為,如何才能令相爺和豫王息戰?”我請教雲山先生。
雲山先生望着蕭奕然道:“相爺是我見過的,最冰雪聰明之人。聰明的人,是不太喜歡武力解決問題的。他們更喜歡,動用權謀智慧。相爺之所以與豫王兵刃相見,一來惱了豫王,二來,相爺心中嫉妒豫王與小姐曾經近一年的伉俪情深。所以,令相爺和豫王息戰,相爺這邊還好勸說,可是豫王就……豫王嫉恨相爺誘拐勾引小姐,更嫉恨小姐已與相爺情投意合,想令豫王休戰,解鈴還須系鈴人,除非小姐回去豫王身邊。”
“這不可能!”我沒的商量道。
雲山先生一笑,“我隻是開個玩笑。相爺誘拐有夫之婦,我起初雖是訝異,想起當日相爺與我坦誠,名利,權欲,富貴,他皆視為浮雲,他已看破紅塵和生死,他在這世間,唯獨放不下一個色字。相爺做出這樣的事情,倒也像他所為。小姐不可能回去豫王身邊的心意,倒也不負相爺的深情。”
“可眼前如何是好?”我望着雲山先生,“難道要讓他們繼續這樣戰下去,直到兩敗俱傷,同歸于盡?”
“不會的。”雲山先生笑道:“相爺還想着陪小姐到天荒地老。相爺有分寸,最多與豫王打鬥到明天早上。小姐去睡一覺吧。明早醒來,豫王不休戰,相爺也會休戰。”
“先生!”
雲山先生一笑,“令他二人息戰,不扯上小姐的話,隻能從相爺這邊入手。辦法有很多,隻是未免有些下下策。作為相爺的謀士,我自然得既令相爺與豫王息戰,又要令他息戰猶榮,赢得漂亮。所以,唯有一法可用。”
“何法?”我與鬼嘯齊聲問道。
雲山先生笑道:“相爺兩個月前,令底下的人喬裝去了各國買糧,多多益善。這幾日,那百萬噸糧,正由鬼先生手下的江湖高手,秘密押運往各個據點。鬼先生隻要發信号,示意相爺那些糧出了事,相爺自然無心與豫王對戰。”
自雲山先生從雲山下來,我越來越少去蕭奕然的書房,蕭奕然讓底下的人買糧一事,我倒是不清楚。我問雲山先生道:“戶部的赈災糧食不是發放下去了麼?相爺還買那麼多糧做什麼?”
雲山先生道:“今年我國糧食總收不到往年的三成。國庫裡撥給戶部,讓赈濟災民的糧食,于我國千萬子民來說,隻是杯水車薪。皇上近來雖也反應過來,讓人去各國買糧。然而相爺的政治嗅覺遠在皇上之前。皇上如今已是無糧可買。——聽說相爺允諾過小姐,要帶着奚二小姐身份的你,光明正大的走出東淄國皇城。相爺手中的百萬噸糧食,正是他回京後要挾皇上放他和二小姐離去的籌碼之一。”
雲山先生搖首笑道:“相爺是蕭家的家主,蕭氏一族是我國四大士族之一。蕭家雖有錢,然而随便挪出銀兩,買百萬噸糧食,也不是易事。相爺,手下應該有不少生意。相爺真是深不可測啊。”
鬼嘯皺眉,“正如先生所言,相爺深不可測。我們這些從人,根據各自的天賦,被相爺委派,負責相爺手下的一樣事情,已是不得松懈。去觸碰别的從人分管的事情,一是不通門路,二是無暇。然而相爺總理所有事情,卻是遊刃有餘。此次買糧,出動的有我手下的江湖高手,也出動的有裕聰和胤真手下的人。押運望風,讨價還價,打通關系,各司其職互相配合。我這廂跟相爺謊報軍情,騙得過總攬全局的相爺嗎?”
雲山先生笑道:“雖騙不過相爺,卻已足夠令相爺心中生亂。這是相爺要與小姐正大光明遠走高飛的籌碼之一,所謂關心則亂。而高手過招,一瞬的恍惚,已經分出勝敗。”
鬼嘯呼出一口氣,“好吧。我發信号謊報軍情。隻是先生,相爺敬重你,應該不會為難你,我之後是免不了受相爺責罰。食主之祿,為主分憂,罷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