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後在并州、涼州兩地作戰數場,司州四軍皆已多傷疲,如今馬騰既降,鄧季也無意再繼續征讨麴義,決定領軍先還長安。
安定、武威兩郡軍民挑選卒兵、核定四等民戶籍非兩三月不得完,安定雖暫無需憂強敵,武威卻必得留軍馬鎮守。
劉備應該正在長安城外等着,鄧季本欲使壞,讓趙雲領骁騎軍留下,想想不要做得太明顯讓人小視了去,還是作罷。
北方的形勢已漸漸明朗,曹操已取得徐豫,袁紹正咬牙誓滅公孫,司州如今又複吃緊,急需軍馬壯勢,使袁曹不敢輕易來犯。小小的麴氏還急着鞏固統治,料來不敢輕動,與賈诩、徐庶商議後,鄧季令果毅将軍車黍領鄧賢校留守武威,協助馬超等組建新校、等待官吏來接手民生,曹性校留駐勇士縣接應防備,其餘卒兵盡退往京兆、河南去休整。
張掖、酒泉、敦煌雖無大股勢力,然都是西漢初期設立的郡,地廣人稀不說,還多為羌氐所居,小股流寇賊衆甚多,易取難守,若用心經營要牽扯去許多兵力,鄧季如今力所不逮。賈诩徐庶建議,當徐徐圖之,花數年之功以塢堡民屯慢慢蠶食,方能建立起穩定的統治。
三郡不能急取,但可以用來錘煉馬超、龐德等新組的校,鄧季臨行前已下令,待各校組成,觀其等軍功定第五支軍将軍、校尉人選。
安排妥當後,帶上馬氏合族老小、龐德家眷等,鄧季開始撤軍歸去。
閻行領着十餘騎躲避在山中養傷。傷勢好得大半。欲尋路渡過黃河。方得知短短十數日間,涼州已是大變。
打探得韓遂敗逃已不知所蹤、金城為麴義取獻、馬騰舉族降這些消息後,閻行也隻能仰天幾聲歎惜,無奈到軍中去求降。
閻行到時,鄧季大軍尚未到黃河岸邊,得之大喜,問明其家眷尚在金城,急遣人向麴氏讨要。馬騰已降。麴義雖又得許多豪傑依附,勢力大振,卻也不敢來招惹鄧季,忙将閻行老父與家人盡送到軍中。
待全軍退回漢陽,連冀縣城中威烈殘軍亦帶上,一起先歸長安去。
路途中,鄧季對太史慈、徐晃、張遼、趙雲道:“十餘載來,連年征戰不休,卒兵甚乏,民生亦苦。此戰雖勝,四軍又大受損傷。急需養全。今西涼初平,我等所患俱在東,當再棄長安而守雒陽!若得以四軍之名威懾,使曹孟德、袁本初、劉景升不敢犯境,一二年間當不再輕啟戰事!”
君臣等都心知,若真能得一二年時間修養,司州第五軍成也!
主公鄧季尚隻二十七,治下大把等待成年補入卒兵的少年,能得安穩的時間越長,對司州來說就越有利。
無涼州後顧之憂,憑如今的四支強軍鎮守司州,袁紹、曹操誰又敢輕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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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惶奔逃求活,就像溺水者抓到手的最後物件,劉備可不會顧及對方出身如何,曆史上他勢窮時也曾與黃巾賊劉辟等合作,更不用說如今已洗白、官居衛将軍雄踞一方的鄧慕安。
劉備領三千殘軍投奔關中,伍甯得令後令人領往長安,可惜到京兆尹時司涼激戰正酣,鄧季已領軍外出,暫不得見。
鄧季不在,長安當家的是田豐,玄德備禮數次往求見。隻是接見一方之主牽涉得廣,身為鄧季之師,随着時間推移,地位超然的田豐越發恪守臣子本份,不願意落半點口實于人,故閉門不見,隻使吏員轉告,讓劉備安心駐軍城外等待衛将軍歸,隻要其麾下軍士不擾民,所需錢糧用度自有京兆尹撥給。
玄德無奈,退而求其次,多來往于田疇與長安令楊阜府上,先尋求能為自家說話的。
二人雖肯見他,卻也都不肯深交,送入府中的厚禮過後又全使人送歸來,劉備對關張孫糜等歎道:“司州政清人和,上下用命,故鄧季得以流寇之身跻身群雄!又有雄關精卒,若再得平西涼,盡得秦地,天下唯隻恐懼矣!吾卻守土無方,颠沛流離至此,亦累諸公受苦……”
見他沮喪,關羽、張飛連齊聲勸,簡雍糜竺亦道:“主公不過一時遭困,早晚必有得志之日,何須介懷?”
其餘人等亦勸。關張之外,劉備丢失徐州時,陳圭、陳登、陳群等皆降曹,陳氏族中還肯追随的隻剩武将陳到;其餘糜氏兄弟是姻親;簡雍為同鄉;孫乾由鄭玄推薦。
處境雖差,然餘光所見跟逃至此的文臣武将面上并無異色,劉備心中才得稍安。
實在是凄凄慘慘來投奔一方雄主,不得不先防範對方撬自家牆角。
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隻是好不易待得鄧季領大軍歸長安,各種事物繁多,一時亦不及顧得上這邊,讓劉備又多等了幾日。
鄧季現在很忙,先不說數月來積壓下的政務,戰後各種撫恤,堅壁清野遷入三輔的百姓要遣歸,新得武威、安定兩郡調撥官吏,随軍歸長安的馬氏一族需要安頓,鄧季已經算做慣甩手掌櫃的,這些雖都有田豐協助田疇操辦,但事全合在一起,也由不得他清閑全不顧。
待忙碌得差不多後,鄧季才命人邀請劉備來赴宴。
這是兩位枭雄的第一次見面,也是兩家文武的一次對話。
這場宴會,既是招待宴也是慶功宴,馬騰算是陪客。跟随劉備逃難來的文武全受邀請,有關羽、張飛、陳到、糜芳、糜竺、簡雍、孫乾等。
司州這邊亦人才濟濟:武将隻邀了太史慈、徐晃、張遼、趙雲四位,文臣謀士則有田豐、賈诩二位軍師,别駕徐庶,監察院長韓齊。其餘京兆尹田疇、左馮翊鄧芝、長安令楊阜等。
自家倉惶逃難而來。鄧季則挾大勝之威。劉備決定姿态還得在之前的心理上再放低些。
與曹操見面時不同,面對劉備,此時的鄧季有心裡優勢,不過禮數不能缺,還是領衆于衛将軍府門前迎接。
見得劉備等到,鄧季亦是仔細打量,這位人中“的盧”高約七尺半,面白。颔下微須,雙手甚長,耳朵比常人果然也大許多,不負“大耳兒”雅号。
緊跟在劉備身後的兩位武将,一位身高兩米餘,雄偉魁梧之極,面微黃;令一位面白美髯,略發福。卻不知關張何在?
若論後世所知關張外型,應該是一眼就能辨出的,但鄧季沒在對面人群中看到這樣的兩位人物。
再往對面飛快掃過幾眼。都不得其解,劉備等一行已到府門前。鄧季忙做出主人樣子,搶先施禮道:“諸事繁雜,今日方得見玄德公,玄德公勿怪!”
劉備已上前一步,哽咽着回禮:“備德淺行薄,獲罪于天,乃失守土,今徒衆四散,流離無所歸矣!将軍漢之忠良,領民獨抗關東諸賊,今又平涼州,四野聞者莫不服膺!本有雲泥之别,惟念備與将軍并起布衣,共效漢室,齊仇兖州曹賊,或有垂憐意,方厚顔來奔,泣求立僧所于帳下!”
反正隻是口水話,他說得如此凄涼,關張等跟随者卻俱面色如常,毫不為意。
雖然心理滿足,但鄧季向來沒什麼架子的,既已決意收留,便不會再節外生枝,隻笑扶道:“玄德公車駕西來,季之幸也!何至于此?”
寒暄過幾句,劉備心下得安,又聽這位年輕的衛将軍發問:“久聞玄德公帳下俊才,尚請引識!”
“備無才德,幸得左右諸君不棄,尚有六七人可用!”
劉備一一介紹,鄧季方知雄偉赳赳的大漢就是關羽關雲長,白面美髯的則是張飛張益德。
這種正式場合下,鄧季也忍不住要張口結舌――已知形象轟然倒塌了。
究竟是誰出了什麼錯?
待身後田豐暗扯一把,回過神來時,劉備已往下繼續介紹去了。
退後的關張面無表情,心中卻皆暗怒。之前兩人行禮鄧季都不語不答,這是極度輕視的表現,若非人在屋檐下,說不得便要起性子發作起來。
無意間得罪人,鄧季悔之不及,隻是暫無合适機會轉圜,陳到、孫乾、糜氏兄弟、簡雍行禮時,隻規規矩矩對答過就算。
接下來該鄧季介紹這邊文武,第一位自然是田豐,待得聞名,劉備大驚道:“田公乃将軍之蕭何、範增也!曾與吾師盧公同朝,亦備之尊長!”
便以晚輩禮在階下鄭重而拜,田豐避之不及。
輪到賈诩,劉備贊道:“文和公涼州名士,運籌帷幄決勝千裡,天下知名!”
其餘徐庶、韓齊、田疇、楊阜等,劉備亦皆贊歎不停。
文臣之後,輪到太史慈,劉備急上前執手:“此君無需将軍告知!吾已早識得,東萊太史子義,百萬衆中獨騎往來者也!”
趙雲這才越過徐晃、張遼,上前施禮:“昔日與使君一别,已有數載,不意今日在此相遇,幸得見使君無恙!”
“子龍!”
再一手拉了趙雲,劉備淚下如線,口中再難言。
他良久才緩過勁來,止淚自嘲:“此殘身得見舊友,一時失态,使将軍與諸公見笑!”
徐晃、張遼二人已上來:“河東徐晃、雁門張遼見過玄德公!”
劉備道:“吾知四位領虎狼之師,縱橫莫敵,皆得其主也!”
又轉頭對鄧季、田豐等:“世間謂将軍有二虎,然将軍已得四虎矣!”
“哈哈!”這倒是鄧季最得意的,被搔到癢處,他不由大笑:“今日四虎,來日或可得五虎!”
言畢,鄧季側開身軀,作勢:“玄德公,諸位,請入席!”
“将軍先請!”(未完待續……)